卸甲后我待字闺中——by昔邀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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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浮在北境时,曾为一个妓子赎身,还在边境城给那妓子置备了一处住所。
傅砚:“……”
……
选麟小报大卖,票选日益激烈,穆青瑶诗社里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兴奋异常,颇有干了番大事后深藏功与名的自得。
为了庆祝,也为了犒劳她们,顾浮在酒楼安排一桌席面,把她们都叫了过来。
姑娘们喝酒嬉闹,从未有过的成就感让她们失去了往日的矜持和端庄,一个个都笑得特别开心。
酒过三巡,顾浮看气氛差不多,便跟她们说了件事:“皇后娘娘想为瑞阳长公主找几个伴读,准备把你们都叫去。”
说完姑娘们都没了声,还是顾浮身边坐着的卫姑娘率先回神,问:“让我们去给瑞阳长公主做伴读?那晚袖斋……”
顾浮笑道:“晚袖斋你们想留自然能留下,但要觉得辛苦,也可从中选一样来做,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多找些姑娘陪长公主读书习武,大约二三十个吧,也不着急,你们可以自己商量。”
姑娘们纷纷议论起来,有的想入宫去做伴读,又舍不下晚袖斋的差事,怕两边兼顾会太累,还有的想留在晚袖斋,但能做长公主伴读是件光耀门楣的大事,家里知道了定不会让她们拒绝。
有个姑娘实在苦恼,趁酒意上头,壮着胆子问顾浮:“怎的突然要为长公主选伴读?”
以往也没听说有这样的事啊。
顾浮:“许是怕长公主一个人对着教书先生,心里惦记热闹的诗会雅集,没心思学习吧。”
这当然是借口,其实是皇后和顾浮在挑选女子书院的先生时犯了难。
宫里的嬷嬷都有本事,教起仪态规矩香道茶艺各个都是顶尖高手,但要让她们教授寻常书院里的学问,这就难了。
更别说还有骑射和武艺。
没办法,皇后只能从外面找人来教,可她又怕找来的教书先生品行不端,或教书时看不起女学生,只给女学生讲《女训》或《女戒》什么的,那她们这书院就算白弄了。
为了筛选出适合的人,皇后决定把找来的教书先生都先送去瑞阳那过一遍,并多找些伴读,营造出学堂的氛围,方便观察那些先生们对女学生的态度。
诗社的姑娘们不知道这背后的深意,得知还要学学问,学骑马射箭,一个个叫苦不迭。
“我们这些姑娘家,学骑射做什么?”最怕流汗晒太阳的棠五姑娘哀嚎。
顾浮淡定喝茶:“当将军吧。”
众人先是一静,接着哄堂大笑,都觉得顾浮这句应答是在逗棠五开心。
卫姑娘还拍了拍她的肩,嗔她:“净会说些不着三四的鬼话。”
穆青瑶倒是没笑,接着问了句:“那学四书五经又是要做什么呢?我们又不做学问,不考科举,学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就好了。”
顾浮说:“乐观点,说不准以后女子也能科考做官呢。”
姑娘们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顾浮似是被满屋子的笑声感染,唇角带起微微的弧度。
唯独穆青瑶,她作为现场唯一一个知道顾浮没有开玩笑的人,难得收起了大家闺秀的完美笑颜,在众人的欢笑中低声呢喃:“希望吧。”
……
这天晚上,顾浮换了衣服准备去祁天塔,林嬷嬷突然叫住她:“将军!”
顾浮知道她想问什么,就趁屋里没别人,对她说道:“陛下虽查明是英王找江湖人士刺杀国师,但毕竟没有伤到国师分毫,如今只将英王拘禁,想来是不打算再深究下去了。”
林嬷嬷得到答复,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修剪圆润的十指指甲陷入掌心。
她扑腾一声跪下,对着顾浮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请将军,再帮奴最后一次。”
顾浮:“决定了?”
林嬷嬷伏在地上,压低的嗓音中透着几欲泣血的恨意:“此仇不报,奴死不瞑目!”
顾浮也不再劝,留下句“等我消息”,就翻窗跃墙出了顾府,朝祁天塔而去。
林嬷嬷慢慢平复好情绪才从地上起来,她关上窗户,安安静静收拾好顾浮换下的衣裙,最后离开顾浮的屋子,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作为顾浮院里唯一的嬷嬷,林嬷嬷一个人住一个屋,此刻她坐在镜子前,看额头因磕得太重破皮渗血,就拿帕子把流下的血迹擦了去。
然而这一擦擦去的并非血迹,还有覆盖在她脸上,颜色略深一层的肤粉。
林嬷嬷侧头看向门口,见房门已经被自己从里面栓上,就用水沾湿帕子,把自己脸上的妆都卸了。
顾府上下,乃至二夫人李氏都曾觉得林嬷嬷太过年轻漂亮,却不知这还是林嬷嬷给自己抹了妆的效果,待林嬷嬷脸上的妆一点点被擦去,被隐藏在假面下的雪肤渐渐显露,看着竟是吹弹可破。
林嬷嬷还擦掉了唇上老气厚重的口脂,因为擦得太用力,唇上泛起自然的殷红,不点而朱。
最后她放下沾满肤粉口脂的湿帕,再看镜子,镜子里的人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模样瞬间年轻十岁不说,眼睛也比原先要大上一圈。
肤若凝脂,顾盼生辉,哪怕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能生出一股狐妖勾人的媚气。
第三十七章
顾浮早前带林嬷嬷从北境回来的时候, 林嬷嬷就说过她想入英王府,亲手杀了英王报仇雪恨。
顾浮当时没答应,觉得林嬷嬷好不容易活下来回到京城,不该为了那么一个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林嬷嬷也向顾浮保证过, 在顾浮应允之前, 她绝不轻举妄动。
然而顾浮知道, 近半年来林嬷嬷不仅为自己打理飞雀阁,还收集了许多有关英王府的消息。
若没有英王被拘禁府中一事, 林嬷嬷或许还能忍上一段时间, 可如今眼看着英王就要粉身碎骨, 偏偏停在了悬崖边上没掉下来,这叫林嬷嬷如何能再克制下去。
顾浮来到祁天塔,正想拜托傅砚帮把手, 利用秘阁的探子把林嬷嬷安排进英王府, 就听见傅砚问她——
“我听说你曾在北境为一个妓子赎身,还给了她安身之所?”
顾浮一听:“巧了,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
傅砚心头狂跳,生怕顾浮说那妓子是她心中所爱。
结果顾浮反问他:“你可知道林庭山?”
傅砚仅顿了一瞬:“曾任礼部尚书, 后因牵涉翊王谋逆案被抄家的林庭山?”
这人傅砚当然记得,皇帝还未登基之时, 先帝一直就想把皇位传给翊王或宸王中的一个, 宸王是深受先皇喜爱的皇贵妃所出,赢面更大, 还害死了皇帝的生母,所以傅砚和皇帝的主要敌人就是他。
翊王虽得陛下器重,但母族不显, 有他在既能分担皇帝的压力,又不会直接威胁到皇帝当时的太子位,所以皇帝一直都没想过要在宸王倒台前对付他。
可谁都没想到翊王居然会起兵谋反,被镇压后朝中血洗了一批涉案大臣,其中就包括林庭山。
傅砚之所以会对林庭山有印象,是因为林庭山性格古板,最尊嫡长,若非皇帝当时势弱,林庭山绝对会是太.子党的中坚力量。
这么一个人物跑去助翊王谋逆,傅砚总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当时他和皇帝都自身难保,所以并未追究此事。
顾浮:“就是他,林家被抄,男丁问斩,女眷充作军妓,发配西北。不过那会比起女人,西北军更缺的是钱,所以一些长相特别貌美的军妓会被转手买入民间,西北军的军妓营也会在名册上做手脚,直接算人死了……”
顾浮越说声音越低,还凑到傅砚面前:“这事我就告诉你,你可别和陛下说。”
顾浮所在的北境军没有军妓营,按说这事被捅到皇帝面前也与她无关,可西北军的统帅不是别人,是穆青瑶她爹。
而且顾浮也想为那些女子留一线生机,军妓是戴罪之身,别说自由,连活着都难,不像民妓可以被人赎走,运气好还能脱离贱籍。
“林庭山的小女儿叫林月枝,她被卖后辗转沦落到北境,让我给遇见了。”顾浮说:“她意外发现我的身份,恰好我也需要一个女人为我作掩护,所以我把她买下,从北境回来时还将她也带了过来,如今她就在我家中,正是我院里的林嬷嬷。”
简单铺垫完前因,顾浮终于开始道明她告诉傅砚这一切的理由:“她希望我能帮她,将她弄进英王府。”
傅砚一下就反应过来:“林家被抄与英王有关?”
说完傅砚又摇头:“可我记得先帝曾有意将林家长女许配给英王,因此林家出事,英王还险些遭受牵连……”
傅砚话音未落,自己闭嘴了,他突然想起来,正是由于林家被抄,英王才没娶林家长女,改娶了宰相赵长崎之女,为夺嫡增添了一枚重要的砝码。
顾浮:“林月枝说,那封证实林家与翊王有勾结的信件,是从英王给她姐姐送的妆奁夹层里找出来的。”
傅砚不曾见过林月枝,因此并未听信其一面之词,而是派了人去调查核实。若真如林月枝所言,英王是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那不用顾浮拜托,他也会想办法将林月枝送入英王府。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北境的事。”顾浮问傅砚。
傅砚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把锅甩给李禹:“今日去英王府,遇见禁军统领李禹,他和我说的。”
顾浮又顺口问了一句:“你去英王府做什么?”
若叫旁人问他,他定然缄默不言,可如今在他面前问这个问题的不是别人,是曾评价他不擅长表达好恶的顾浮,于是他说:“吓唬他。”
顾浮:“嗯?”
傅砚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谪仙模样,导致他说这话时,显得格外理直气壮:“陛下说我蓄意伤他一次,他派人刺杀我未遂一次,如今还被拘禁府中失了自由,我们两个之间算扯平。我不乐意,说想过去吓唬他,让他以为这事没完,陛下允了。”
因为他的样子实在太有欺骗性,莫说英王,就连当时在场的李禹也信了他的话,以为陛下定会深究下去。
顾浮没想到傅砚还有这样的一面,听后先是讶异,接着笑出声,心想斤斤计较的国师大人有些过于可爱了。
傅砚看顾浮笑他,表面上一如既往,心里却有些懊恼,担心顾浮会因此觉得他心胸狭隘。
还有就是他没问明白,顾浮到底是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男人。
……
皇后和秘阁的效率都很高,这边皇后下懿旨挑选好了伴读,定下接送伴读入宫的时间,那边秘阁将昔日旧案查清楚,转手就把卸去妆容的林月枝送入了英王府。
为了避免婶婶再给自己找嬷嬷,顾浮一事不烦二主,让傅砚给她送了个秘阁探子过来,易容伪装成林嬷嬷的样子。
林月枝离开那天,顾浮还对她说:“身份给你留着,等你回来。”
林月枝朝顾浮行了大礼,轻纱遮掩下看不清她的神态,直到乘上马车,幕篱边沿垂下的轻纱随着马车晃动微微掀开缝隙,才隐约露出那张拼命擦拭却依旧泪流满面的脸。
皇后一共选了二十四个伴读,加上长公主正好二十五人,其中还包括了顾浮和穆青瑶。
入宫那日两人早早起身,乘坐马车抵达宫门,下车后她们先去一旁的小室内等待,等人来齐了再统一被送去上课的地方。
期间姑娘们相互打招呼聊天,问到最多的就是:“最近可有收集到新的朱砂画像?”
或者:“今天的排名看了吗?”
——小报在内容方面又增添了前一日的票选排名,所以销量又涨了一波。
顾浮能去晚袖斋看排名,所以她不买小报,也不收集画像,和她一样的还有一个姑娘,姓苏,不过苏姑娘不是诗社里的人,她不买小报纯粹是因为家里管得严。
很快二十四人就都到齐了,虽然不能带丫鬟入宫,但有宫女帮忙,所以不用她们自己提东西。
众人走出小室,纷纷噤声,不敢再乱说话。
皇后安排给长公主上课的地方叫清水阁,位于宫城南边,属于外朝而非內宫,
清水阁本身是一座阙楼,建立在极高的墩台之上,距离宫门不算远,但要经过大广场,并走过一条斜向上的楼梯才能抵达。
正值三伏天里的初伏,一众姑娘们走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顾浮倒是没什么变化,穆青瑶就惨了,她不仅热,还难受,一想到待会要顶着满身的汗去听课,她就浑身不舒服。
她还小声对顾浮说道:“这课堂要能设在宫外就好了,我定在附近租间小院子,往来没这么麻烦,衣服脏了也能立刻去换。”
顾浮安慰她:“待会就能换衣服了。”
穆青瑶不明所以,抵达清水阁后领到新衣服才知道,她们所有人日后都要穿一模一样的裙衫来上课,面妆和佩戴的首饰也不能太过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