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淡定——by灰调子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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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暮云想解释一点什么,但人已经一溜烟跑远了。她看着那背影反思了自己刚才的行为——
是有那么点调戏的意味。
换做是以前,她大概一开始就不会搭理,只要态度冷淡点,这种脸皮薄的男生就很好打发。
“喜欢?”林西湛忽然道。
暮云收回视线,半真半假的:“有点吧。”
林西湛愣了下,而后低低的笑了两声,摇头道:“你真的是变了。”
“变坏了。”
他盯着暮云看了两秒,又补充。
暮云跟着笑笑,没接话。
变坏了。
也许吧。
不过不重要,左右她不去祸害别人。
“你怎么会在这。”暮云想起来问。
“快校庆了。”林西湛说,“接到邀请,让我上台说两句,就先过来看看。”
是这样。
暮云若有所思的点头。
“下个月十五。”林西湛又问:“你来吗?”
暮云想了想摇头,“我那时候应该不在北城。”
大概猜到是这个答案,林西湛一点不意外。
他抬腕看了下表,“一起吃顿饭吧。”
暮云:“我——”
“就在前面。”林西湛笑着打断她,“老朋友叙个旧还不行?”
他态度谦和,暮云最后还是答应。
……
天似乎阴了一点,暮云没再撑伞。
算起来已经好几年没联系过,但谁也没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到街角的一家小吃店,暮云停下。
“就这吧。”
林西湛抬头看了眼,笑了笑没反驳,跟着往里走。
店不大,但很干净。这会还没真的到饭点,因此人不多。他们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桌子是那种长方形的,不宽,椅子又小。林西湛身上衬衣配饰都材质不凡,坐在这有就显得些格格不入。
不过他倒是一点不介意,一边用热水帮暮云漱过杯碟,一边道:“这里还是没怎么变,念书那会常来。”
暮云单手撑着下巴,侧头看外面来往的车流。
是没怎么变。
“吃什么?”林西湛指了指墙上的菜单。
“乌冬面吧。”
林西湛转头对老板道:“两碗乌冬面。”
老板的速度很快,五分钟就把面端了上来。
林西湛的手机这时候响,他看了眼挂断,又发了条消息,然后把手机倒扣到桌上。
暮云其实不饿,她夹了根面,慢慢的卷到筷子上,听见林西湛问:“这两年过的好吗。”
她想了想道:“不太好。”
只是老友重逢例行公事般的问候,没想到回答却在意料之外。
林西湛有些错愕。
他印象里的乔暮云从来都是清清冷冷的,很少和人亲近,也从不麻烦别人,像是永远活在自己画的框框里。
林西湛:“说说?”
暮云似乎回忆了一下,又改口道:“其实还不错。”
至少挺平静的。
林西湛失笑。
谁都没有再提起年少慕艾的往事,话题无非是当年一起打辩论赛的情景,以及共同认识的校友。
一顿面吃的还算和谐,林西湛最后问:“在北城待多久?”
“很快走。”暮云说。
她手机震了一下,点开,是九九的微信:【暮云,其实我一直想问,但憋着没说。你和谢图南当初,到底怎么分的?】
怎么分的?
已经过去太久了,好像也没有记得的必要。
“怎么了?”林西湛问。
“没什么。”暮云关上手机。
林西湛没刨根究底,只道:“有事联系我。”
……
天似乎阴的厉害,空气里们的一丝风都没有,像是压着一场雨。
拒绝了林西湛送她的提议,暮云回去还是坐的地铁。她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到张宅已经是七点。
她觉得疲惫,打过招呼就回了房间。
雨是后半夜开始下的,暮云被一道雷声惊醒。她窗帘没拉紧,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半间屋子。
接着,又是一道惊雷。
她恍然间还记得刚才梦里的场景,是今天在医院,谢图南捏着她下巴,半带轻佻的问:“床上功夫也比我好?”
雨声逐渐加大,急速的拍打着玻璃。
暮云试图重新找回睡意,但闭上眼,脑中却格外清醒。
人在拉扯的情绪面前总是无能为力。
她索性坐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拿起手机,解锁,界面还停留在九九的那句:【到底怎么分的?】
从一开始暮云就知道,和谢图南在一块不会太轻松。
但没想到会那么累。
和大学里那些为女朋友鞍前马后的模范男友不一样,谢图南这样的天之骄子,这辈子也不会有多少机会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暮云从来不了解他的行踪,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忙什么。回消息总是寥寥几个字,更不可能随叫随到。
不是没尝试着问起,他总是一句“生意上的事”轻飘飘带过。
所以后来,他不说的,她就不问。
也不是非要知道的,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暮云这样告诉自己。
甚至会想,大不了公平一点,她的事,也不对他说。
但他其实也想不起来问。
后来相处久了,暮云大概懂了他的思维方式:她不说,就是没什么要他帮忙的地方。所以便可以放心的不问。
这个理由说服了暮云,偶尔也会陷入“难道他对我的生活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死胡同。
但她不是纠缠的性格,不喜欢刨根究底。
经常性的,她会在知乎上刷到感情类的话题,总有观点说:懂事的女孩没人疼。
可他也不是不疼她。
毕竟还有一个观点说:男人给你花钱,就是在乎你的。
谢图南在金钱上从来没有吝啬过,珠宝首饰名牌包……他带她见过很多人,去过很多地方。
他说:“女孩就是娇养的。”
他喜欢在黄昏或者深夜做-爱,借着或明或暗的光,夸她说:“我们家矜矜真漂亮。”
我们家……
这简单的三个字,足以让她沉溺。
矜矜是她的小名。他念这两个字的时候总是咬着音,音调放轻三分,暧-昧又缱-绻。
印象里他待人总是淡漠的,但没怎么对她冷过脸。也就是这点子温柔,让她在后来的日子里,怎么都割舍不掉。
第一次和他说分手……
那是个黄昏。
暮云收到谢图南的微信,说来学校接她。
从图书馆匆匆赶回宿舍,远远就看到他的车停在楼下。暮云当时素面朝天,穿的是最简单的白T长裤。
因为跑得急,额角出了薄汗。
她用湿巾擦过,走近了看到他倚在车旁,在和一个女孩说话。
女孩叫余彤,是他的表妹,也是暮云的室友。
暮云想着去楼上换件衣服,因而没出声。擦肩的时候,他们的对话传入她耳朵里:
“她是我室友。”余彤说,“好人家的姑娘。”
“知道。”他应的有些散漫。
“你认真的?”余彤问。
暮云顿住脚步,她的身形被转角的大树挡住,和那边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屏息等着他的答案。
谢图南翻着手机,不咸不淡地道:“不知道。”
“那你会娶她吗?”
“想什么呢。”他笑了一下,“小孩子家管那么多。”
明明是夏天,暮云当时却感觉一阵冷意从脚底窜上头皮。
——不知道。
——想什么呢。
他用那么云淡风轻的语调,说的却是最残忍的话。
其实和他在一起,本就是没想过结果的。她一直很清醒,清醒到麻木,就可以不去想。
至少这样,她心里还能存住一星半点的希望。
他轻飘飘两句话就扼杀了这样的希望。
暮云浑浑噩噩的跑上楼,拿出裙子却没换。好像每次见他都是悉心打扮,琢磨他喜欢什么样的颜色款式……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忽然觉得很累。
忽然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
从一开始,这段关系就是不平等的。她总是太小心,太迁就。他的世界,他的圈子,包括他这个人,都离她那么遥远。
暮云静静的想了一周,和谢图南说了分手。
她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算的很清楚。欠他的钱什么时候换,包括以后不会打扰。也谢谢他曾帮过自己。
感情的事,暮云只字未提。
是的,不怪他。
他没承诺过什么,也没做错什么,他一直坦坦荡荡。
点发送的时候她手都是抖的,之后每隔两分钟看一次手机。
她觉得,他总该说点什么。
也是很久之后暮云才明白,什么有始有终好聚好散都是借口。真正的分手是单方面的,不需要回复。
只是她没死心罢了。
微信谢图南一直没回,两个小时后,暮云接到他电话。
“在哪?”他问。
暮云回:“宿舍。”
然后他说:“在你楼下。”
几乎没有犹豫,暮云匆匆跑了下去。
谢图南就靠在路口的香樟树上,路灯昏黄的光穿过树荫落下来,勾出男人英隽的轮廓和深邃的眉眼。
暮云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那一刻,不舍、忐忑、难过……纷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攥紧了手,用指甲陷入皮肉的疼痛提醒自己冷静。
谢图南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眼里有零星笑意:“生气了?”
暮云垂着眸子说:“没有。”
谢图南倒是笑了,他微微倾身,低头,鼻尖蹭过她脸颊,仔细观察她表情,“还说没有。”
“这段时间忙,没陪你。”
暮云偏过头,“不是。”
谢图南嗯了声,带着浅浅的气音:“那是什么?”
暮云意识到他似乎并没有把那条短信当真。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退缩了,“分手”两个字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了口。
暮云无力的闭上眼,下一秒已经被他拉过去,宽阔的胸膛,淡淡的茶香。
谢图南的下巴轻轻的搁在暮云头顶,“我刚下飞机,很忙,等会还有饭局,不闹了行不行?”
暮云抬头,才发现他的衬衣很难得的有些皱,声音里也有不易察觉的疲惫。
忽然的心疼,淡淡的,但挣脱不开。
她彻底投降,也真的没再“闹”。连同那天听到的对话一同放到了心底,再也没问。
因为贪恋他那一刻的温柔。
对胆小的人来说,逃避从来是最好的选择。
直到避无可避。
后来真正分手,倒也不是为这个。
和他在一块,她一共提过三次分手。第一次是伤了心,第二次是太累,或者说带着小女生的赌气和试探,那大概也是她最任性的一回。
而第三次……
“咚咚咚。”
清晰而又沉闷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暮云的思绪。
她放下杯子去开门,怀玥抱着被子站在外面,有点不好意思的:“姐,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闪电划过,照亮了她素净的小脸。
“我、我怕打雷。”
暮云无奈,侧身道:“进来吧。”
“姐。”怀玥却直直的盯着她瞧,“你是不是哭了。”
正思考该怎么说或者干脆否认,就见这小丫头捂着嘴,一副恍然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不会也怕打雷吧?!”
“……”
这联想能力。
“不是。”暮云否认,然后平静道:“被你吓哭的。”
怀玥:“……”
躺到床上,雷声还在继续。
怀玥睡不着,翻身往暮云那缩了缩。
“姐姐,你真的不怕打雷?”
暮云:“不怕。”
怀玥哦了声,又问:“那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是。”暮云说,“比噩梦可怕多了。”
“是什么?”怀玥好奇。
暮云这次没答,怀玥也安静下来,她把脑袋凑到暮云胳膊旁边,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