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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臣冲喜后——by深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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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动乱那半年,傅瑶在家中为祖母侍疾,谁也不会同她讲这些,后来回江南后就更是对此一无所知。姜从宁对上她那清澈懵懂的眼神,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秦双仪一个侯府嫡女,若非是为了后位,又岂会到如今十八尚未婚配?”
  傅瑶托着腮,感慨道:“竟是这样。”
  她向来不喜拘束,对入宫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若早知回来会摊上这么一件事情,倒不如在江南多留些时日。
  傅家祖籍江南,长姐嫁的是余杭县令,先前她随着祖母回乡去探亲,住了一年有余。江南水乡的风景很好,日子过得闲适自在,若非是爹娘隔三差五地催,傅瑶是不愿回来的。
  “方才太后对你另眼相待,多问了几句,”姜从宁提醒道,“孙思思八成是因着这个缘故,忍不住酸了两句。”
  傅瑶怔了怔,沉默下来。
  她倒是不在乎孙思思那些人是如何想的,但却在乎太后是否真有那个意思,更在意自己爹娘是如何打算的?来时母亲说让她不要掐尖露头,如今想来应当是不愿她入宫的……

  “我知道以你的性情,必然是不愿入宫的。只是你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有什么打算?”姜从宁打趣道,“在江南这么久,可曾遇着心仪之人?”
  傅瑶回过神来,暂且将心中的顾虑放在一旁,笑着摇了摇头。
  在江南这一年多,倒也的确有人想要同她议亲,只不过都被长姐给直接拦下了,唯一一个问到她面前的是郡守家的公子。那位岑公子相貌才学都很好,论及家世也算是门当户对,傅瑶看出来长姐有意撮合这门亲事,自己也曾犹豫过,但最终却还是没应。
  她心中始终惦念着少时在长安街上的惊鸿一面,再看旁人便总觉得差点意思,就算明知是不可即的妄念,也未曾奢望过什么,却仍就没办法忘怀。
  傅瑶是不喜拘束,姜从宁则是家中另有打算,皆不想入宫,故而用过午膳之后便凑在一处闲聊,讲着分别这一年多来的趣事,并未打算去太后那边凑趣。
  眼见着同宫殿那两位出了门,姜从宁摇头道:“秦双仪的后位十拿九稳,以她那恃强的性子,又有太后撑腰,一同入宫的谁能讨了好去?若要我说,合该有多远躲多远才好。”
  傅瑶从盘中拿了个青果慢悠悠地啃着,点头道:“是啊。”
  秦双仪是侯府嫡女,生得花容月貌,家中自小娇生惯养,出了门众人也都是众星拱月似的捧着,便难免盛气凌人。傅瑶性子软好说话,与大多数人都能聊得起来,但对这位却是敬而远之。
  “你不在京中兴许不知道,秦双仪如今是愈发地……”姜从宁顿了顿,又道,“其实若不是谢姑娘年纪的确大了些,哪里轮得到她?”
  傅瑶愣了愣,意识到她口中这位“谢姑娘”指的是谢朝云。
  谢朝云是谢迟的嫡妹,当年谢家出事后,谢迟被发配边关,她则被罚入掖庭为婢。一直到谢迟回京掌权之后,方才脱了奴籍离了宫。
  “谢姑娘可曾婚配?”傅瑶迟疑道。
  “不曾呢,”姜从宁低声道,“太傅位高权重,这两年来倒也有人想要求娶她,好借机攀亲,但却都被她回绝了。”
  谢朝云在宫中蹉跎数年,如今已经二十有余,早就过了适婚的年纪。
  “早前也曾有人揣测,说是谢太傅想要让她入宫,好借此……”
  “怎会?”傅瑶下意识反驳了句,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抬高了些。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大自在地咳了声,垂下眼睫看着手中的果子,小声道,“他如今可只有这么一个血亲了,应当不会将亲妹妹当做争权夺利的工具。”
  “这可说不准,你总是将人想得太好了些。”姜从宁笑了声,“不过如今看来,他应当是没这个打算,毕竟谢姑娘与皇上的年纪的确差得多了些。”
  傅瑶听出来,她这是觉着谢迟是因自家妹妹年纪太大着实不合适,方才作罢,若不然八成要送谢朝云入宫。
  不止姜从宁,应当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若真如此行事,谢朝云生下皇子后,便能彻底稳固谢家地位。这样划算的“生意”,怎么看都像是谢迟这个一手遮天的权臣做得出来的事情。
  傅瑶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好在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抿了抿唇,并未多言。
  毕竟她是没有立场说这些的。
  倒是姜从宁看出她的不对劲来,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傅瑶露出个笑容来,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转而又讲起了自己在江南时的趣事。
  虽说太后先前发了话,让众人不必拘谨,想到御花园逛也都可以,但也没几个人当真敢这么做。午后,不是去长乐宫陪太后闲聊凑趣,就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各自的住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兴许是这些日子舟车劳顿未能好好歇息的缘故,也兴许是话说得太多的缘故,傅瑶到了晚间只觉着嗓子隐隐作痛,虽已经喝了不少水,声音却也开始有些哑。
  姜从宁看出她的不适来,迟疑道:“可要让人请太医来看看?”
  傅瑶连忙摆了摆手,小声说:“不妨事,明日兴许就好了。”
  宫中多有不便,更何况这次进宫这么多些人盯着,若真是请了太医来,回头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子。她宁愿自己忍一忍,也不想劳师动众。
  姜从宁心中明白她的顾虑,也没多劝,只是叮嘱道:“早些歇息吧。晚间风大,记得关紧门窗,仔细着凉。”
  银朱服侍着她早早歇下。可骤然换了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傅瑶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只能盯着床帐上坠着的流苏发愣,一直到天际泛白,才总算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夜间辗转反侧的时候,傅瑶便觉着情况不妙,第二日一大早被银朱给叫醒的时候,只觉着嗓子疼得厉害,脑子更是昏昏沉沉的。
  若是在家中,她八成就倒头继续睡了,可如今这是在宫中,只能强撑着起身梳洗。
  傅瑶原想着,等到用过早饭之后再回来眯一会儿,却不料才放下汤匙,长乐宫那边便有人传了话来,说是太后娘娘请诸位闺秀到她那里去看画。
  傅瑶扶了扶额,心下叹了口气,但随即起身笑道:“走吧。”
  她的嗓子已经哑了,说话时便格外简短些,姜从宁知道她不舒服,一路上也未曾多言。
  及至到了长乐宫,只见众人齐齐地等候在院中,鸦雀无声,看着那神情模样,倒像是如临大敌似的。
  傅瑶正疑惑着,便见着正殿出来个少年。
  他的身量与容貌都未长开,便显得格外苍白瘦弱,乍一看,像是都撑不起身上那华丽繁复的衣袍。
  眼见着周遭的闺秀们哗啦啦地跪了一地,傅瑶下意识地跟着跪了下去,随即明白过来,眼前这位就是大周如今的皇上。
  此时的长乐宫可谓是美人如云,霓裳锦绣的裙摆铺开来,如同春日娇艳的鲜花,就连傅瑶方才进门时都不由得赞叹了句养眼。
  可这少年却压根一眼都没看,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就好像她们这些人压根不存在似的。
  傅瑶想起昨日与姜从宁闲聊之时听来的话——
  此次立后选妃,虽说是为了皇上,可他实际上是半点都插不上手的,最终结果全然是由太后与谢迟来决定。
  虽说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可天下皆知他是个没任何实权的傀儡,还夹在太后与谢迟中间被来回拉扯,想必是极不痛快的。
  谢迟……傅瑶一想起他来,心中便难免横生波澜。
  如今大多数人都觉得,谢迟是个弄权的奸佞,一手遮天恶迹斑斑,私下提及之时没几句好话。
  种种事迹仿佛都印证了这一点,但傅瑶心中却还是没办法全然相信,更没法像旁人那样去指摘他。
  “想什么呢?”姜从宁见傅瑶发愣,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太后娘娘还等着呢,走了。”
 
 
第3章 
  进了正殿后,傅瑶便发现太后不似昨日那么“和蔼可亲”,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说话间也似是没什么兴致,只让人将早就备好的那几幅画作拿出来给她们品鉴。
  加之方才皇上那显而易见的不悦,实在让人不由得疑心,这两位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
  这想法稍纵即逝,傅瑶也并没打算深究,她的心神在看到那几幅画时,被尽数占满了,顾不得去想什么筹谋算计。
  琴棋书画中,傅瑶最擅长的就是丹青。
  她少时惫懒贪玩,学什么都不上心,不过是跟着家中请来的夫子混日子,直到当年在长安街上惊鸿一瞥见着谢迟之后,方才正经拿起了画笔。
  她在这一道上也算是有些天资,到如今,笔下的画作也能算是一流了。
  太后大方得很,令人拿出来的都是宫中珍藏的传世名画。傅瑶先前只见过临摹之作,如今骤然见着真迹,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些,心神尽数放在那些画上,连嗓子的不适都暂时给抛却了。
  旁人看了这画后,有称赞其精妙的,也有谢太后恩典让自己得以开眼的,更有拐弯抹角奉承夸赞皇家的。傅垂眸看着那画,暗自在心中描摹着。
  太后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的反应,慢悠悠地开口道:“今日春光大好,你们也不要拘在屋中,到御花园去看看吧。哀家已经着人备下笔墨纸砚,你们随意画个画或是题个诗,权当是给哀家的寿礼了。拔得头筹者,可以从这些名作中挑一幅带回去家去。”
  众人微怔之后,连忙应承了下来,随后结伴往御花园去了。
  对于这些个世家闺秀而言,书画兴许算不上一流,但都是自小就随着家中夫子学的,搪塞过去总是不难。姜从宁的书画都算不上多好,故而对那奖赏压根没抱希望,只小声同傅瑶道:“你想要那些画吗?”
  傅瑶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方才看的那些画中,有一幅《布云施雨图》是她极喜欢的,先前千方百计地搜罗了前人临摹的画作,如今见着这真迹,可谓是心潮澎湃。
  若是旁的时候,她必定是要争一争的,可偏偏这次非比寻常,不好掐尖露头。
  傅瑶的纠结犹豫都写在脸上了,姜从宁一看便知,迟疑片刻后劝道:“若依我看,你还是避一避吧……若真是抢了秦双仪的风头,怕是要遭她记恨的。”
  “是了。”傅瑶叹了口气。
  她无精打采地随着姜从宁一道逛着,再没初时那兴冲冲的架势,看起来病恹恹的。
  “秦双仪已经动笔了。你说,她会不会一早就知道此事?”姜从宁远远地瞥了眼那凉亭,忽而笑道,“倒是把徐芊给忘了,旁人畏惧秦双仪,可她却是没什么顾忌。今日究竟谁赢,可还说不定呢。”
  怕傅瑶不明白,姜从宁又解释道:“这徐家是太傅一脉,原本就与秦家不对付,徐芊平日里没少同秦双仪起争执,也不差这么一件事了。更何况她也没必要讨好太后,若真想入宫,不过就是太傅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傅瑶理清楚这其中的干系后,叹道:“可真是复杂啊。”
  如今正是初春,生机盎然,虽说仍旧透着些凉意,但御花园中已是处处新绿,令人心旷神怡。傅瑶并没急着动笔,她四下闲逛着,及至觑着时辰不早,方才绕回凉亭那边去铺陈纸墨作画。
  秦双仪的画已经绘成,是幅精致的牡丹图,雍容华贵之感扑面而来。桌案旁聚了三四人在称赞那画,夸得天花乱坠,秦双仪也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姜从宁对此见怪不怪,她将拟好的诗工工整整地抄录好之后,便到傅瑶身边看她的画。
  傅瑶动笔晚,周遭半数人都已经完成,她仍旧不见着急。
  她画得极快,落笔之后几乎没有停滞,像是压根不需要斟酌琢磨似的,一气呵成地画完了整幅画。
  “看来你去江南这一年多,画技并没有荒废。”姜从宁感慨道。
  傅瑶正欲说话,远远地看见太后往这边来,除了随侍的宫女內侍,身边还跟了位窈窕的美人,不由得一愣。
  姜从宁也注意到这一行人,惊讶道:“谢姑娘怎么也来了?”
  傅瑶早年曾见过谢朝云,只是如今数年已过,谢朝云与先前看起来大不相同,所以她方才并没能认出来,只是莫名觉着熟悉。
  及至近了,能看真切相貌后,傅瑶随即看出了她与谢迟眉眼间那几分相仿来,心中随之生出些好感。
  “都画完、写完了吗?”太后打眼一扫,又偏过头去同谢朝云道,“你来当个见证,看看她们谁的最好。”
  谢朝云却并没应,只抿唇笑道:“这既是给您的寿礼,自然该由您来评判。诸位闺秀皆是兰心蕙质,未必真能分出个高下来。归根结底,哪个能入您的眼、讨您喜欢,那就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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