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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臣冲喜后——by深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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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氏颔首应了下来。
  夜间落起雨来,第二日一大早傅瑶便醒了过来,并没如往常一样发愣,而是让银翘准备画纸和颜料。
  难得她有闲情逸致,银翘立时就去照办了。
  可傅瑶这次作画却并不像从前那般信手拈来,像是寻不着手感似的,画了许久也总是不如意,但她也并没着急,权当是消磨时间。
  这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几日,天始终阴沉沉的,让人看了都不免心情沉闷。
  傅瑶忽而想起自己前年从江南带回来的香料,领着银翘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挨个试着,想要寻个合心意的香来点。
  两人正兴致勃勃地忙着,丫鬟却传来了消息,说是谢太傅来了。
  傅瑶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慢慢地收敛了。
  那日来探病后,谢迟便再没上门来过,傅瑶原本还盼着是他提早想开了,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过来了。平心而论,傅瑶其实是不大想见的,但以她对谢迟的了解,若是见不着绝对是不会离开的……
  傅瑶也不想让丫鬟一来二去地折腾,叹了口气:“请他过来吧。”
  暖阁的桌案上摊着尚未完成的画,一旁堆着十来盒香料,傅瑶接过帕子来擦了擦手,不多时便见着了谢迟。
  外边是斜风细雨,就算撑了伞,发上衣裳上也不可避免地会沾湿。
  傅瑶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替他擦拭,但立时回过神来,并没动弹:“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个小玩意,”谢迟在案前站定了,摊开手,“是我先前许你的。”
  掌心躺着的是块玉佩,其上雕刻的是傅瑶最喜欢的荷花,以及一个“瑶”字。与当初生辰时那块相比,精细了不知多少倍。
  傅瑶愣了下,并没来得及细看,就先留意到了他手上的伤痕。
  谢迟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又因着常年握笔和在战场上那几年的缘故,有着薄茧。傅瑶很喜欢他的手,尤其是十指相扣的时候,心中格外高兴。
  可如今这手上却添了许多划痕,有轻有重。
  傅瑶是最怕疼的,见着那些伤痕时感同身受,手微微颤了下,欲言又止。
  谢迟见着她这反应之后愣了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将那玉佩放在了桌上,收回了手,不甚在意道:“技艺生疏,见笑了。”
  他的确并非是有意让傅瑶看到的。
  谢迟早年受的伤太多了,与他身上那些痕迹相比,这的确算是无足轻重的小伤,他对自己向来心狠,自然不会觉着如何。
  自己压根没当回事,也就下意识地觉着旁人也这样。
  傅瑶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若依着谢迟的本性,是不愿让旁人看见自己软弱和狼狈的一面,可见着傅瑶这反应之后,却忽而改了主意,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心疼我?”
  “才没有。”傅瑶反驳了句,见着谢迟往自己这边来,连忙又转了个方向,飞快地说道,“玉佩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谢迟自然不肯离开,他半带强硬地按着傅瑶的肩,到了她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她。
  傅瑶的心思并不难猜,谢迟无声地笑了笑,确准道:“你撒谎。”
  傅瑶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拂开他的手,站起身来,自顾自地要往外走。
  “等等,”谢迟连忙将人给拦了下来,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我这就走……外间冷,你还是不要出去了。”
  他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语气中尽是无奈。
  傅瑶垂眼不肯看,也怕自己会心软,冷声强调道:“不要再来了。你若是再来,我是决计不会见你的。”
  谢迟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着她。
  在印象中,傅瑶是从来不会这样对他的,谢迟攥了攥手,却只觉着无力。
  他拿傅瑶没办法。
  舍不得强迫她,偏偏也割舍不下,所以就落到了这进退维谷的地步,无计可施。
  “我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你不能仗着我脾气好,就得寸进尺,”傅瑶抬手遮了眼,轻声道,“要和离的话不是同你开玩笑的,更不是想要你来挽回我……你也不该是这样的。”
  谢迟并不习惯做低伏小,动了动唇,低声道:“可你明明还喜欢我。”
  他很少有不知所措的时候,杀伐决断,但到了傅瑶面前却是什么都用不出来,眼见着要渐行渐远不可挽回,只能拼命地提醒傅瑶这一点,寄希望于她能心软。
  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谢朝云昔日所言,一语成谶。
 
 
第90章 
  不知究竟是因为没有经验的缘故,还是天生在感情之事上缺根筋的缘故,向来无往不利的谢迟在这方面实在是捉襟见肘。
  当初给傅瑶生辰礼的时候,他曾许诺说回头会补一个更精致的给她。
  如今也的确做到了。
  而且就他手上留下的那些伤痕来看,显然是着急着赶出来的。
  可傅瑶看着那玉佩的时候,只觉着哭笑不得。她既不会像从前那样高兴不已,但见着他为了这玉佩受的伤,也恼不起来。
  他并不知道姑娘家应该怎么哄,思来想去,到头来也只能茫然地说一句“你明明喜欢我的”。
  傅瑶心中千般滋味,最后长叹了口气。
  “我是喜欢你,可那又怎样呢?”傅瑶渐渐缓和了心绪,平静地反问道,“我觉着累,所以不想再同你在一处了,不可以吗?”
  这话已经很不近人情,简直不像傅瑶说出来的。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谢迟有些苍凉地想。
  说到底,喜欢或是不喜欢,是她自己的事情,与他有什么干系?
  她心甘情愿的时候,可以将所有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围着他转。如今不愿意这样了,他难道还能勉强不成?
  到这般地步,就真是无话可说了。
  谢迟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盯着那屏风看了许久,傅瑶又垂眼看向桌上的玉佩,片刻后吩咐道:“收起来吧。”
  银翘生怕说错了触到她的伤心处,沉默着将那玉收了起来。
  傅瑶继续先前的事,慢慢地试着香料,最后挑了个清淡的香让银翘去换上,复又拿了笔,想要继续那尚未完成的画。
  可画了没两笔,她就放下笔,忽而将那画纸给揉了,信手扔到一旁。
  她心气不顺,谢迟就更没好到哪儿去了。
  原本傅瑶提出要和离的时候,他也为此慌乱过,但还觉着是能将人给哄回来的,眼下终于明白,他兴许是真的要失去傅瑶了。
  在回府的路上,谢迟听着车外寒风细雨声,竭力压下起伏的情绪,像是对待旁的事情一样,尽量冷静地来考虑这件事。
  若真和离会怎样?
  对他而言,就是回到没有傅瑶的一年前,那样的日子他过了好几年,非要说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熬过去就好了。
  与这些年来他承受过的变故相比,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何必要为着自己的私心,来几次三番地惹傅瑶不高兴?
  谢迟条分缕析地思量着,也在反复劝着自己算了,依着傅瑶的意思来,给她一个清净好了。
  可等到马车在门前停下,他步入风雨之中,想着回到家中之后的冷清,心中蓦然浮现出个念头——
  他还是不想放开傅瑶。
  天阴沉沉的,临近傍晚,正院里里外外都已经点上了灯,热饭热茶也都已经备好。
  这些日子以来谢迟一直在忙着刻玉,废寝忘食的,月杉看在眼中,总是担心他好不容易养得好了些身体会再垮下去,倒是试着劝过,可压根无济于事。
  眼见着谢迟刻好了玉佩之后,她总算松口气,却不料他仍旧没有要用晚饭的意思。
  “太傅,您这样对身体不好……”虽知道没什么用,但月杉还是忍不住劝。
  “没胃口。”谢迟言简意赅地推了,自顾自地往书房去,想了想,又将月杉给叫了来,“夫人写的话本在何处?”
  月杉心下叹了口气,翻了翻,将傅瑶写的话本给找出来。
  这故事尚未写完,年节前后有诸多事情,也就一直搁置下来。紧接着上元节出了那样的事情,傅瑶直接回了自家,再没回来过。
  谢迟原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忽而想起傅瑶年前忙的书铺和话本,所以才专程让月杉找了出来,想着看看打发时间。
  可看着看着,渐渐觉出些不对来。
  前面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小故事,并不长,看起来是傅瑶练笔用的。而到后来正经写的那故事,讲的则是一桩冤案……
  虽然傅瑶已经有意遮掩,但谢迟毕竟是个敏锐的人,对着最后那半页纸出了会儿神,抬眼看向来换热茶的月杉。
  夜已深,烛光映在他那俊美无俦的脸上,晦明不定。
  谢迟低声开口道:“这个故事……”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傅瑶不会无缘无故地写故事来隐喻自己,联想起她忙着书铺的事情,心中隐约浮现出个猜测,顿时说不出话来。
  月杉已然料到他的反应,点了点头。
  能在正院伺候这么久,月杉自然不会是蠢人,加之日日伺候在傅瑶身边,见她为那书铺劳神费心,张罗着写话本,又时常会听她讲一些事情,早就隐约猜出了夫人的打算。
  这事其实算是才开了个头,傅瑶并没打算同谢迟讲,月杉也不好越俎代庖。
  她看出了夫人的一片苦心,哪怕不说,也盼着太傅能早些发觉,知道夫人的用心。可却没想到,竟然是一直到拖到了现在……
  太晚了。
  “奴婢日日伺候着夫人,也时常会同银翘闲聊,所以知道的也就更清楚些。”月杉垂着眼,低声道,“这事要追溯到年前夫人出门去听戏的时候了,那时,夫人碰巧听了出有心之人暗喻诋毁您的戏,气得厉害,而后便生出这么个念头来。”
  “她看了许多话本,自己学着去写,也开了个书铺,亲自费心经营着……说来说去,其实是想要同那些诋毁您的人争一争罢了。”
  谢迟并不在乎那些,也从未想过要为自己正名,可傅瑶却受不了这样的诋毁。
  说来是有些幼稚,可若不是真心喜欢,哪会费这个功夫?

  谢迟愣了许久。
  他那时还曾经因着傅瑶过于关注旁的事情忽略了自己而不悦过,怎么也没料到,原来连这件事都是在为自己费心。
  诚然傅瑶未曾讲过,可他若是有心去了解,其实也不难发现。
  他早前对傅瑶的心思仿佛还及不上她对自己的十之一二,如今是真难怪人心灰意冷。
  “我……”谢迟张了张嘴,却只觉着说话都艰难,缓了会儿后方才又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月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府中的仆从都很喜欢这位夫人,月杉伺候在傅瑶身边,也就更清楚她的好,她对仆从温和宽厚,对谢迟就更是费尽心思。
  若真是要细说起来,那可就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完的。
  听月杉细细地讲着,谢迟的心情从最初的愕然,到后来的煎熬,神情悲喜莫名。
  任是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知晓有个讨喜的小姑娘这样尽心尽力地爱自己,也难免会发自内心地高兴。可偏偏他知道得太晚了,就算是想要回报和弥补,都已经没机会了。
  为什么从前没有上心些呢?
  月杉从没见过谢迟露出这样的神情,心下有些不忍,想要停下,却只听谢迟吩咐道:“你继续说。”
  若早前得知,是喜,可如今得知,愧疚这种情绪携卷而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折磨了。
  月杉断断续续地讲完,想了想,又到里间的博古架上找了一番,捧了个盒子出来。
  那盒子看起来有些熟悉,及至打开后见着里边的泥人之后,谢迟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曾经陪傅瑶看过的。那时候傅瑶曾同他提过,说是这套泥人是自己在江南的时候,排了许久,请那边有名的捏泥人师傅给做的。
  “这是奴婢前不久替夫人找旧物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月杉解释了一句。
  谢迟看去,发现那套大闹天宫的泥人里,竟混进了个明显不一样的。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随即又怔住了。
  那匠人的手艺的确不错,捏得栩栩如生,上的颜色也恰到好处。
  所以几乎是在第一眼,谢迟就认出了那是骑马的自己,而后意识到,这就是傅瑶所说的,当年自己蟾宫折桂,从长街上打马而过的情形。
  那泥人的确是他少年时的模样,眉眼带笑,意气风发。
  可匠人并没见过他,能捏得如此相像,必然是有可供参考的画作。
  谢迟试探着问了句:“你见过她有这样的画吗?”
  月杉摇了摇头。
  谢迟捧着那泥人,细细地看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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