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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臣冲喜后——by深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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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寄柳一早就听人说过,谢太傅当年为了冲喜娶了位夫人,后来不知因何缘故,又和离了。
  个中缘由知情人寥寥无几,但也不妨碍众人揣测,传出过各种各样的流言。虞寄柳那时是当话本故事来听的,也没太当回事,怎么都没料到,自己竟然会有朝一日与当事之人熟识。
  乍一听是惊诧,但缓过来之后,她很快就坦然接受了。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她很喜欢傅瑶的性情作风,加之也不是那种拘小节之人,更不会为着这个缘故去疏远好友。
  傅瑶解释道:“我先前也不是有意要隐瞒,只是……”
  “我明白。以你这身份,的确也不适合让旁人知道。”虞寄柳很是贴心,随后又忍不住感慨道,“我原以为世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为着后宅的事情劳神,闲暇时便是琴棋书画,没想到还有像你这样,喜欢做生意写话本的。”
  说到这个,她灵光一动,忽而想起那应自己要求续写的话本,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其中的干系。
  “难怪,”虞寄柳唏嘘道,“难怪你会写出那么个故事来。”
  她从前并未多想,如今知道傅瑶的身份,立时就将那话本与谢迟联系起来,悟出了颇多相似之处。
  那话本叫做《沉冤记》,故事讲的是书生一家被牵扯到一桩冤案之中,导致家破人亡,他想方设法地上告,却是连自己的命都险些赔了进去。
  最后他不折手段多番筹划,终于为家人报仇。
  是以恶制恶,大仇得报,可自己却也备受误解,声名狼藉。
  而改成的那出戏,最后一折则是暗喻后来的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强撑过酷刑的书生在狱中醒来,不知会何去何从。
  是当忍气吞声的好人,还是当声名狼藉的恶人?
  傅瑶写这话本时显然是耗了心血的,一波三折,引人动情,虞寄柳初看之时便被那故事给吸引了,所以才会央她续上了结尾,又费心改了戏本。
  虞寄柳当年听过不少揣测,都是说谢太傅夫妻不睦,甚至是有仇怨,所以才会闹到和离的地步,可她如今再看,却觉着傅瑶对那位谢太傅并不似有怨恨。
  字里行间的感情是瞒不了人的。
  非但算不上怨恨,甚至还可以说是颇为怜爱。
  好奇归好奇,但她毕竟是个有分寸的人,并不会去翻旁人的旧事来满足自己,所以在感慨过这么一句之后,便再没提过相关。
  离京之时是初秋,两三年的光景弹指过,傅瑶整日里忙着自己的事情,偶尔也会想念京城的亲人故交,如今总算是再见了面。
  家中得了她回京的消息之后,就一直在掐着日子等候,颜氏一大早就翘首以盼,傅璇也领着儿女们过来了。等到终于见着傅瑶之后,颜氏立时就将她揽在了怀中,紧紧地攥着手上下打量着,又向着一旁的傅璇道:“你看瑶瑶是不是瘦了?”
  傅璇笑了声:“没有,是长开了些。”
  傅瑶的模样并没变,只是没了早年不谙世事的天真稚气,通身的气质显出些沉静来,但眼眸依旧清澈,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时,依旧是旧日模样。
  “我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信里都同您说了呀,”傅瑶依偎在母亲怀中,难得地撒了个娇,“您不要总是觉着我是小孩子。”
  颜氏拍了拍傅瑶的手背,又是无奈又是宠爱地叹道:“知道了。”
  颜氏与傅瑶多有书信往来,一直知道小女儿都在做些什么,甚至看过写的话本,当初那出《寻仙记》传到京城来时,她甚至专程让傅璇陪着去听过。
  当年她并不赞同傅瑶离京,总觉着姑娘家不该如此,只是禁不住缠磨,最终才松了口。
  但这两年看着傅瑶在那边过得高高兴兴、自由自在的,原本的想法渐渐改了,也不再总是盼着她回京来稳定下来。
  这世上没什么一定之规,只要女儿能过得高兴自在就够了。
  回京的第二日,傅瑶去见了姜从宁。
  她早在书信之中知道好友又怀了身孕,算了算日子,知道不便出门走动,便亲自带着礼去了侯府。
  当年成亲之前,范飞白浪荡的名声可是传得甚广,也就姜从宁不怎么在乎,为了权势地位嫁到侯府来。可直到如今,他竟然都未曾再纳妾,简直算是浪子回头的典范了,旁人提起也都是啧啧称奇。
  只是姜从宁却始终未见动容,同傅瑶提起的时候,也是说他这个人不喜欢负责罢了,所以压根没想过将在青楼养的相好纳为妾室。
  前年那青楼姑娘自己忍不住,耍心机手段想要名分,被姜从宁拆穿直接捅到了范飞白面前。范飞白自觉丢脸,兴许也是发现女人的麻烦之处,便再没往秦楼楚馆去过。
  如今两人的女儿已经学会说话,能自己走了,又有了个小的,关系倒是也缓和了些。姜从宁提起他虽还是不咸不淡的,但在女儿面前,还是会客气些。
  傅瑶抱着那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哄她叫自己“姨姨”,又指着一旁摆着的小玩意:“这是姨姨给你带回来的,喜欢不喜欢呀?”
  那小姑娘抱着傅瑶的脖颈,重重地点了点头,乖巧道:“喜欢!”
  “双儿其实有些怕生,头回见你便能如此,看来是很喜欢你了。”姜从宁慢悠悠地摇着团扇,逗了会儿女儿,便让乳母将人给抱了出去,专心同傅瑶叙旧。
  “说起来,你这次回京是就留下了,还是过些时候还要回江南去?”姜从宁道。
  “我还未想好,等过些时候再看看,”傅瑶不慌不忙道,“兴许会随寄柳北上也说不准。”
  姜从宁动作微顿,若有所思道:“哦?”
  “寄柳生在凉城,先帝在时燕云兵祸致使十六州落入北狄之手,她也只能背井离乡逃难。”傅瑶叹了口气,“听闻年前凉城收回,北边也渐渐稳定下来,她便想着回去看看,给过世的家人上柱香,再顺道打探故人的踪迹。”

  “那你呢?”姜从宁又问。
  “我?”傅瑶怔了下,如实道,“我倒是没什么打算,只是想着同行的话有个照应,能看看北边的风土人情,写话本之时兴许用得上。”
  姜从宁打量着傅瑶的神情,见她坦坦荡荡的,便知道是自己想岔了,止住了这话。
  倒是傅瑶自己反应过来,一时无言,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想什么呢?”
  姜从宁略带歉意地笑了声:“我也就是突然有此一想。”
  “我并没打算去寻他……”傅瑶倒也没恼,解释道,“到现在隔了这么久,事情都过去了,他八成也早就抛之脑后,又何必旧事重提?”
  范飞白算是为数不多与谢迟有交情的人,这些年也一直有往来,范飞白的事情是从不瞒她的,故而姜从宁也有所了解。
  她将傅瑶的态度看在眼里,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再多提,转而聊起了旁的事情。
  在京城这段时日,傅瑶大半时间都在家中陪着母亲,偶尔会领着虞寄柳闲逛,此外还应召进宫去见了谢朝云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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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朝云当年出于私心将傅瑶与谢迟凑在一处,推波助澜、揠苗助长,到最后虽说两人谁都没怪过她,可她却难免愧疚,也彻底明白感情之事不是外人能多管的,自那以后便再没多插手过。
  再见面的时候,她未曾提起过谢迟,只是问了些傅瑶在江南的事情。
  傅瑶来时也特地备下了礼,有给谢朝云的,也有给小皇子的。
  年前,谢朝云生下个小皇子,萧铎为此大赦天下。当初她入宫,是受谢迟遇刺之事触动,怕难以长久,这几年来将太后一派压得死死的,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小皇子如今还不会说话,但长得很是可爱,粉团儿似的,眉眼能看出来是像谢朝云多些。
  傅瑶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逗了逗,见他咯咯地笑着,唇角也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小皇子眉眼像你,将来长大了,必定是个俊俏的少年。”
  谢朝云笑道:“承你吉言。”
  傅瑶俯身陪着小皇子玩了会儿,忽而瞥见摇篮上挂着的那玉佩,愣了下。
  那上好的玉料被雕刻成了个长命锁的形状,雕工精细,显然是费了一番心思。宫中自然是不缺能工巧匠,可傅瑶却没来由地觉着,这应该是谢迟送给小皇子的礼物。
  谢朝云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也沉默了下来。
  倒像是触碰着什么禁忌似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而后心照不宣地将这事给揭了过去,谁也没多言。
  傅瑶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早些年并不觉着如何,可这两年在外边过惯了,便总觉着有些闷,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同虞寄柳一道北上。
  颜氏虽有些担忧,但并没阻拦,只叮嘱她要多加留意,不要涉险。
  “凉城现今已经安定下来,离前线远着呢,我与寄柳最多也就到那里,不会再远了。”傅瑶满口应承下来。
  她这些年时常会出门,已经很熟悉,不会像头一次出远门那样事无巨细地什么都带,收拾了一番后,启程北上。
  北境不似江南那般富庶,离京越远,便越能觉出其中的差距来。入眼的风景也大为不同。看惯了轻烟细雨的江南,再看这边,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傅瑶一路上留神看着,也会听虞寄柳讲些有关的故事,路上不便动笔墨,她便都暂且记在了心中。
  “北境是比不得江南的,你别看这一路苍凉,可若是再往前数几年,见着过燕云兵祸时候的情形,便会觉着如今这样已经极好了。”一行人在客栈歇息,虞寄柳临窗而坐,同傅瑶感慨道,“那时是真惨极了……”
  乱世人不及太平犬,这话是半点没错的。
  先帝在时,也就是勉强维系着面上的平和,大局摇摇欲坠。边城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多数人都要为生计发愁,而等到北狄入侵之时,就都得为性命发愁了。
  运气好的仓皇逃难,运气不好的连性命都保不住。
  若是能死得干净利落些,都算是解脱了,最可怜的是落到北狄手中的,不知要受多少折辱,生不如死。
  可就算是侥幸逃脱的,也并非就能高枕无忧了,虞寄柳至今都记得当年逃难路上的情形,为了一点粮食便能杀人,甚至还有易子而食……那情形,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虞寄柳提起旧事来,唏嘘不已,傅瑶虽未曾亲眼见过,但单听她讲述,便已经觉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像现在这样,已经挺好了,至少不再是满目疮痍,多少能让人看着点希望。”虞寄柳拂开被风吹散的鬓发,摇头道,“前些日子在京中之时,我在戏园子听人议论,说什么‘穷兵黩武,应适可而止’,实在是可笑。”
  “远隔千里,北狄的铁蹄踏不到京城的富贵,便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虞寄柳提起此事来,语气中多了些嘲讽,“但凡看过那些落入北狄之手的地界是怎么个情形,便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未曾亲眼见过的人,议论起来也都是轻描淡写的,仿佛丢的不过是空城地皮罢了,可实际上还有那么些百姓日夜煎熬,朝不保夕。
  傅瑶抿了抿唇:“他们总是这样。”
  她原以为,谢迟做到这般地步,总不该再像先前那般被人非议。可并不是,仍旧有人说他是为了攥紧兵权,指责他行事激进……仿佛就因为那是谢迟,所以做什么都是错的。
  但好在到了北境之后,状况就渐渐好了起来。
  这是曾经亲历过兵祸的地界,被裴老将军救于水火之中,后又被谢迟接手,庇护数年,得以日益好起来。这里的百姓不论什么阴谋阳谋,离京城太远,就算早前听过有关谢迟的非议,这两年来也都不大信了。
  他们提起谢迟的时候,也都是称呼为“谢将军”。
  傅瑶初次听着这称呼的时候,怔了下,方才意识到说的是谢迟。
  她并未见过谢迟披甲执锐的样子,试着想了想,也很难将穿着朝服、公服,总是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谢迟,与威风堂堂的大将军联系到一处。
  一行人走走停停,总算是临近凉城。
  天一日日地热起来,凑巧遇着歇脚的茶肆,便停下来稍作歇息,修整一番。
  “这茶是凉城的特产,刚入口有些苦涩,可味却是回甘,而且还有清热去火之效。”虞寄柳兴致勃勃地同傅瑶讲解着,又同茶肆这边的人聊了起来,问些凉城的近况。
  傅瑶捧着那茶碗,慢慢地喝着,打量着周遭的景色,余光瞥见远处有一队人马飞驰而来,便偏过头看去。
  这一路上,傅瑶也见过些将士,但却并没有像眼前这支一样,隔着老远就能让她觉着训练有素,大有势不可挡之态的。
  傅瑶撑着下巴,认真地打量着,等到近到能看清领头那人的模样时,直接愣在了那里。
  她手中的碗没拿稳,一斜,碗中的茶水立时便溢出些,惹得银翘惊呼了一声,连忙拿帕子来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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