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臣冲喜后——by深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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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自家将军就像那寺庙中供着的佛像,高高在上,凡人压根不配够得着。
众人争论了一番,最后干脆决定打个赌,看看究竟哪边是对的。
庆生自然是坚持认为,将军留下来是有什么暂时不便告知的事情,毫不犹豫地压上了赌注。然而等到第二日见着自家将军之时,他直接傻眼了。
虽然很想说服自己,将军只不过是心血来潮,所以才会沐浴更衣,换了身新衣裳……但庆生跟在谢迟身边这么久,又岂会不知道他压根是个不怎么在乎外貌的人?
像现在这样专程收拾一番,说不是去见心上人的,他自己都不大信。
“将军……”庆生艰难地问道,“您这是要出门?”
谢迟瞥了他一眼,疑惑道:“怎么,是审讯不顺利吗?”
庆生连忙否认:“不是。”
“那你们看着办就是。”谢迟一反先前的态度,漫不经心道,“磨炼了你们这么些年,又不是吃干饭的,也都该能撑起来了,不必事事来问我的意见。若是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再来。”
说完,他便拂袖离开,出了郡守府。
凉城地处紧要,年前夺回凉城后,谢迟曾在此留过月余,亲自督促着归置百姓,恢复秩序,所以对城中各处的布置也很清楚。
他知道城中的客栈都在何处,一早出了门,挨个转了过去。
虽然已是盛夏,边关早晚还是凉的,商贩们都已经将摊子摆开来做生意,谢迟不疾不徐地走着,挨个看了过去。
谢迟昨夜并没歇好,如今也并不觉着困倦。
昨日之事于他而言算是意外之喜,原以为要收拾完北境回京之后才能见到的人,竟然就这么撞到了面前,实在是巧得很。
昨夜他反复回想着与傅瑶重逢时的情形,那时他有意克制,并未留太久,但却将傅瑶的言谈举止牢牢地记在了心中,拿来与记忆中的模样作比较。
的确是变了不少,可他却并不会因此觉着陌生。
谢迟不自觉地勾了勾唇,等到转过街角,见着那熟悉的身影之后,眼中的笑意愈浓。
傅瑶屈膝半蹲在那摊位前,打量着竹筐中那红艳艳的果子。
兴许是看出她并不认得这是什么,摊主立时热切地讲了起来,说这是凉城一带的特产,叫做红玉果,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不少这果子的好处,夸得天花乱坠。
傅瑶托腮含笑听着,只觉着眼前这已经不是果子,而是什么能治病的良药了。
“姑娘,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先尝一个。”摊主拿了个果子擦干净,递了过去。
傅瑶也没挑剔,接过来咬了口,偏过头去同银翘笑道:“好甜。”
摊主连忙趁势道:“我就说吧,这果子可是很好的。”
“那就要一些吧。”傅瑶站起身来,“这果子怎么卖?”
摊主犹豫了一瞬,报了个价钱,又陪笑道:“这果子采摘不易,我还是特地给姑娘你减了些呢。”
谢迟已经到跟前,听了个差不离,正准备提醒,却见傅瑶露出个狡黠的笑来:“是这样吗?可我怎么觉着,您是看我这个外来客不懂行,准备宰上一笔呢?”
谢迟停住脚步,摇头笑了声。
他还当傅瑶是那个不谙世事的闺秀,却忘了她这些年在外,生意做得很好,各种各样的路数也见过不少,并不是从前那个好骗的小姑娘了。
傅瑶笑起来的时候,模样与从前一般无二,眉眼弯弯的,恍若春风拂面,让人见着心情都能好上些许。
她戳穿了摊主,但却并没什么恶言,问明白了真正的价钱之后,也仍旧买了些果子。
一转身见着谢迟,傅瑶不由得愣了下,神情有一瞬的空白,眨了眨眼,方才回过神来。
傅瑶并不像从前那样,将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可两人毕竟是朝夕相处过的夫妻,谢迟也不难看出她的顾虑——
想直接避开又觉着不太妥当,可要开口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本性如此,除非对于那些撕破脸的人,不然是不会轻易给人难堪的。
谢迟在欣慰之余又有些庆幸,傅瑶当年说并不怨恨他是真的。
他并不指望傅瑶能够像当年一样对待自己,只要不怨恨或是排斥他,就已经足够了。
“我的事情处理完了,许久未曾来过凉城,便想着四处逛逛。”谢迟面不改色地扯着瞎话,仿佛自己当真只是随意逛逛而已,又问傅瑶,“你的那位好友呢?”
见谢迟主动抛出了问题,傅瑶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顺着答道:“她去处理自家的事情了,我就想着看看周遭,等她忙完再说。”
傅瑶当年对谢迟是一头热,不管怎样都能凑上去,后来则是一门心思地想着避开,就像是两个极端似的。而到如今过了两三年,则趋向于较为缓和的态度。
没那么热切,也不会避之不及。
“我近日无事,你若是需要的话,我倒也可以领你到处看看,”谢迟神色自若道,“我在边境数年,对这边也算是颇为了解了。”
傅瑶犹豫了一瞬,还是回绝了。
见谢迟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红果上,傅瑶回过头去,让银翘取了个给他,随口问道:“你应该尝过这果子吧?这究竟是什么?”
“自然,”谢迟同她讲解道,“这其实就是附近山上的野果,并没摊主说的那些功效,非要说的话,也就只是味道不错,能够解渴罢了。”
傅瑶一早就猜到,那话是编来诓外来客的,无奈地笑了声。
谢迟咬了口果子,随即却皱起眉来。
“怎么,是坏了吗?”傅瑶不自觉地凑近看了眼,缺见那果肉并无什么异样,也不像是坏的。
谢迟倒抽了口冷气:“酸。”
他这个人不怕苦,喝药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不怎么喜甜食,平素里并不会主动要,但吃一些也不妨事;唯独对酸的食物不行,是真能酸倒牙。
傅瑶却是喜酸喜甜,尤其爱吃梅子等物。
从前在一处的时候,她有段时间很喜欢外边点心铺的梅干,吃了许多,谢迟初时并不知道,结果亲吻的时候被她含的梅干酸到,灌了两盏茶方才缓过来。
傅瑶那时笑了他许久,被谢迟捏着脸颊威胁,方才止住,也牢牢地记住了这件事。
见他眉头紧皱,傅瑶下意识地看了眼周遭,想要找茶水。
好在这离她住的客栈很近。
傅瑶看着谢迟不住地喝茶,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道:“我尝的那果子是甜的,所以才给了你,没想到竟然是泛酸的。”
她拿了个新果子,不甚在意地咬了口,酸意立时在口中泛开来,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傅瑶原以为,是谢迟吃不得酸才会如此,等到自己尝了之后,才知道是这果子酸得太过,像是压根未熟似的。就连她这种嗜酸的人,都受不了,体会了一番酸到牙倒的滋味。
谢迟看在眼中,倒了杯新茶,推到了她面前。
两人各自喝着茶,面面相觑,片刻后又不约而同地无奈笑了起来。
等到好不容易缓过那劲儿之后,傅瑶磨了磨牙:“他有意拿了甜的给我试,留着这些酸的卖……”
“是。”谢迟颔首道。
“像这样做生意,又岂能长久,压根不会有回头客的。”傅瑶念叨了句,对上谢迟欲言又止的神情后猛然回过神来,闷声道,“所以正好来宰我这种外来客。”
但这种事情也没办法,总不能当面挨个尝过去。
躲了这个坑还有另一个,也是防不胜防。
谢迟将她这模样看在眼中,放下茶盏,低低地笑了声。
第101章
与谢迟的相处比傅瑶预料中要轻松许多。
谢迟将分寸拿捏得很好,既不会显得过于亲近,也会适时抛出恰到好处的问题,不会因为没话说而尴尬。
他是个聪明人,只要愿意上心,便没什么做不好的。
不知不觉中,两人聊了许久,各自讲了些这些年来的事情。
谢迟虽然早就知道傅瑶的行迹,但看纸上平铺直叙的情报,与如今听傅瑶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傅瑶讲自己的生意、话本时,眼眸亮晶晶的,唇角不自觉地翘着,显然是乐在其中。
谢迟对她这个模样再熟悉不过,因为从前傅瑶在面对他时便是如此,珍而重之。
思及此,他心中空了一瞬,但随即又很快调整回来。
当年,他总是霸道又不讲理,想要傅瑶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时时围着自己转才好。谢朝云曾提醒过他,这样对傅瑶并不公平,可他那时却自负又傲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并没有去改过。
这两年他想了许多,有意去更改那偏执的占有欲,说服自己说,只要傅瑶自己高兴那怎样都好。
傅瑶并不是他的附庸,也会有自己的事情。
与其要求她围着自己转,倒不如多关心一些她喜欢的,这样才算是平衡,一头热是不能长久的。
谢迟已然说服了自己,不会为此介怀,只是不可避免地有一点点泛酸,仿佛方才那果子的味道还未褪去似的。
傅瑶则是意外。
从前她与谢迟在一处时,很少会像现在这样闲聊,大多时候都是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将自己知道趣事讲给他。而谢迟则负责漫不经心地听着,时不时地应和两句,有时候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床榻上……
除非是心情很好的时候,不然谢迟是很少会同她提那些所谓的“正事”的,兴许是觉着她不懂,又兴许是觉着没必要。
可眼下,谢迟却会同她讲些征战之时的事,一波三折,傅瑶听得聚精会神,直到这时才发现他竟然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
临近晌午,客栈大堂中的人多了起来,厨房也开始有肉香传来。
傅瑶也觉出些饿,止住了话。
她原本都已经准备同谢迟分别,却只见谢迟捏了捏衣袖,惋惜道:“出门之时忘记带银钱了,能不能请我吃顿午饭?”
他说得煞有介事,傅瑶瞪圆了眼,将信将疑地看着谢迟,挑了挑眉,总觉着这像是来碰瓷的。
谢迟面不改色地看了回去,解释道:“我大半时辰都呆在军营中,已经许久未曾用过银钱,的确是忘记带了。”
说着又调侃道:“你这几年做生意也赚了不少银钱,总不会连碗面都舍不得请吧?”
傅瑶没撑住笑了出来,也没再深究:“好,我请。”
“这里的羊汤面味道很好,你可以尝尝。”谢迟贴心推荐道。
傅瑶招手将店小二叫了来,点了面和几道小菜。
她是要在此长住的,所以昨日就付了一锭银子,如今直接记在账上就好。
“你要酒吗?”傅瑶随口问了句。
谢迟摇了摇头。他并不爱饮酒,最多也就是天冷驱寒之时会喝一些。
虽然这两年有点长进,但傅瑶的酒量还是不算好,更没准备在这种地方喝,便没要酒,而是让续了壶茶。
厨房的动作很快,不多时,便将小菜和面都送了上来。
乳白色的羊汤中浸着宽面与几片肉,点缀着碧绿的小葱与香菜,还有几粒红枸杞。看着简单,可浓浓的香气却扑面而来,让人食指大动。小菜也调制得很爽口,辣中还隐隐有些甜,配着这面正正好。
皆是简单的菜色,可北境这边的手艺倒像是有所不同,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傅瑶没再说什么,专心致志地吃着。
终归是夏日,额头与鼻尖出了一层细汗,脸颊也被热气熏得有些红。她未施脂粉,对此也不怎么在意,拿帕子随意擦了。
“其实这面在冬日吃是最合适的,热汤下肚,最能驱寒。”谢迟不疾不徐道,“年前与北狄僵持许久,最终收回凉城之时,正值冬日,我在这里吃过一次,记了许久。”
“是很好。”傅瑶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若有所思道,“我与寄柳一路北上看过来,她同我说,北境比当年动乱之时好了百倍……”
想了想,她还是没直接夸,改口道:“北境的百姓都说,谢将军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物。”
“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谢迟眼中多了些笑意,“说起来,你那出《寻仙记》的曲子也是很有名,都传到北境来了,这边的伶人都能唱上几段。”
傅瑶来了些兴致:“这边有乐坊吗?”
先前在京城听到那戏时,她就发现与南边的唱法是不大一样的,应当是一路流传调整的缘故,听起来倒也别有韵味。
如今听谢迟说北境也有,便想要听听传到这边来,会是怎样的?
“算是有……只是鱼龙混杂,姑娘家去的话怕是不合适也不安全。”谢迟笑道,“你若是想听,等到过两日我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