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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橙——by林格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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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沅愣了下。
  但也只是一瞬间,再细看那头一眼,人已走到隔壁意大利餐厅,全无回头意。
  *
  半小时后,这场餐桌谈话便以明面上宾主尽欢的气氛结束。
  或许是舒沅多想,她总觉得霍礼杰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注意到她的戒备之后,便愈发详尽细致地介绍着自己的想法,表示霍氏去年才收购路亚娱乐,这此购买版权,也隶属于他授意下的第一次电影项目。
  之所以选中她的小说,则是因为他妻子很喜欢这部作品,但是妻子此前因车祸陷入昏迷状态,所以他才希望通过拍摄这部作品来表达对妻子的想念。
  即便这个理由听来深情,但实际可能是三分真七分谎,不过也足够动人。
  何况舒沅来跟他见面,本来也只是想看看对方是否与蒋家有私交,再决定是否要求WR进一步权衡各方因素。眼下既然对方聊天中并无多少破绽,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部电影开拍前工序繁多,前期准备至少大半年,不过过程中,我会让人随时和舒小姐保持联系,这点你可以放心。”
  “当然,如果有任何问题,在签约前,也欢迎舒小姐随时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
  舒沅将那张写满沉甸甸履历的名片收下。
  双方都秉持着成年人的客套礼貌,表示期待这场合作的未来前景。
  舒沅也不再含糊,从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钢笔,打开双方早已备好、心照不宣放在一旁的文件袋,取出合约。
  “不会,我想我们的这次合作会很顺利。之前已经讨论了大半年,这次也是锦上添花而已。”
  话毕,合上钢笔,复又归还文件,一式两份,各自保留一件。
  两人皆礼貌微笑,只有一旁听得昏昏欲睡的宣展一个小鸡啄米,蓦地清醒,满脸迷茫。
  “谈完了?”
  舒沅:“……”
  舒沅:“谈完了。走吧,霍先生今晚要回香港,我们送一下。”
  养云安缦前坪,入目尽是豪车。
  但即便如此,霍礼杰径直走向的那辆国内并不多见的加长款林肯城市,依然足够夺人眼球。巧的是,舒沅甚至还在那里又看到一张熟面孔。
  虽然今早才刚见过,但见了又见,也免不了“惊喜”。
  “陆尧?你怎么在这?”
  舒沅同他简单握手。
  对方显然也惊讶,看看霍礼杰,看看宣展,最后又看向她:“你怎么也在这?舒沅,这几位是……”
  “我是她……唔唔。”
  舒沅一把捂住宣展的嘴,将人拦到身后。
  随即才开始介绍:“这是我朋友,宣展,老板的儿子。这位是霍先生,嗯,是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
  陆尧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伸手。
  “啊,霍总,久仰。我是纪氏基建……”
  “知道的,你是纪司予身边的特助。”
  “啊,是。”
  “司予已经上车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霍礼杰旋即转身,对舒沅和宣展点头示意,“我在内地这边的朋友会送我去机场,舒小姐,Zack,我先走了,下次见。”
  舒沅笑笑:“下次见。”
  “见”这个尾音堪堪落地。
  她忽而脸色一变。
  开门瞬间,似乎隐约见里间车厢有两人手握高脚杯闲聊对饮。
  右边的她见过,陆尧的老板,那位生得如小菩萨清隽的纪家四少,纪氏基建掌权人。
  只是,靠左边那位——
  她瞳孔巨震。
  看见熟悉的黑色风衣,以及一股不愿承认,但确实曾萦绕她鼻尖多年的薄荷香,又一次盈盈而来。
  对方却并未面对她。
  只是与人碰杯过后,轻抿一口香槟。
  高脚杯轻放酒柜,一声脆响。
  是他握杯太紧。
  “舒小姐,再会。”
  霍礼杰静站车边半晌,才说完这句,上车。陆尧随即跟上,不敢耽搁。
  车辆悠然远去。
  宣展半天没回过神来,打了个哈欠,复又扭头握她手臂。
  一顿。
  他惊讶,弯身细看她:“……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是最难写的过渡,不过还是赶上了!
  155551,成崽长大了,知道忍,知道进退了,请期待他从蒋狗变蒋少吧(二十八岁还能少吗?狗头保命)。
  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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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确定是蒋成?!”
  电话里, 伴着一阵稀里哗啦脆响,顾雁的声音分贝骤然拔高。
  舒沅将电话从耳边挪开寸许,单手擦拭着半干的湿发。
  只等电话那头的咕咕哝哝终于平息, 她眼帘低垂, 俯视着落地窗外、街头人群熙攘, 沉默半晌, 这才轻声应了句:“是他吧,我还不至于把蒋成给认错了。”
  虽然, 他把一直养在他认为合适长度的半长发彻底剪短, 背影看起来利落挺拔, 恍惚更像年少时装作一派松竹模样,完全不像她认识的他。
  不过, 他们毕竟曾经朝夕相处了八年, 要真说一个侧脸还认不出对方, 也实在圆不过去。
  索性就不要装傻。
  顾雁在电话那头咽了口口水。
  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紧张,很快,又禁不住连连发问:“但他不是之前就去英国了吗?不会是在英国没找见你, 刚好就这么凑巧,也一起回国了?——这可怎么办,你们现在到底算是结仇还是、还是那什么的关系啊?”
  “就前妻和前夫的关系而已,还能是什么。”
  舒沅叹口气:“虽然是有点过节那种, 但好歹不至于拿刀砍吧?”
  “……你别说,我真怀疑他做得出来!”
  顾雁语气夸张。
  不知不觉,又开始翻起旧账:“你想想三年前, 就差那么一点——就一点!晚五分钟,你就差点给他在机场逮到了,之后在香港也是差一点。你自己说的,前脚从那个什么古教授那里走,后脚就看到蒋成的车进校门。还好你留了一手,够聪明,骗到他以为你在伦敦。但是说到底,你们离婚也确实离得太仓促了,我感觉他这几年呆在英国不回来,应该还是因为你们那些事吧。”
  可不吗?
  谁让当时仿佛在演电影,仿佛蒋成是在背后追她索命的鬼,说话没法好好说,逃跑倒是一个比一个快——从这点上,她其实有点能理解蒋成后来的愤怒。
  却不想顾雁听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听到伤情,又连忙小声补充:“……虽然后来他确实做得不太地道就是了。”
  不、太、地、道。
  等等。
  这么一句,又瞬间将她打回完全不“小说”的现实——
  其实,当年离婚的事发生之后,结果最终超出了所有人本来的预料。
  譬如,原应该在暴怒和寻找无果之后,为了维持脸面自动跟她划清界限,等到再过几年,就能趾高气扬从她身边走过的蒋成,虽然的确再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之后,却一反平时在大众面前的温文常态,直接冻结了她持有的银行副卡(她本来也没用),甚至在离婚案开庭之后,直接要求她净身出户,割离了两人所有的共同财产(她本来也没要)。
  然而同时,这人又二话不说,不知道是要震慑她,还是要在彼时主动放弃财产的她面前把握时间多多炫耀,直接从公司总部调任伦敦,驻扎两年,把蒋氏旗下的地产项目直接做成了伦敦华人区无可忽视的顶尖级别。
  大概是恨不得昭告世界,不幸的,舒沅在爱丁堡勤工俭学给人做家教时,也确实在华人主顾的家中看到了他“洋洋得意”的传单。
  不过她原本确实是想大方且衷心,祝福他前程壮丽,赚得盆满钵满的。
  怪只怪女主人和她谈论间,一句“听说这个蒋总很早结婚又离婚了。之前我看过他的采访,说他前妻和他离婚闹得很不愉快,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放着金龟不要在那闹脾气?”
  ——直接就把她的祝福堵在了嗓子口。
  不仅堵在了嗓子口,后来翻到他那篇全英文采访,看到在形容她时用的那几句刻薄用词,她终于读懂,这人对她的耐心已经耗尽,怕不是要因爱生恨。
  ……虽然也不见得有多爱就对了,不过恨肯定是很恨的,这点顾雁说得很对。
  “别说了,就因为他在伦敦,我在UOE念书那两年,一次都没去过,”思及此,舒沅只得尴尬一笑,避重就轻地转开话题,“说起来,蒋伯伯身体一直很好,好像也没看到新闻说他要回总公司坐镇。可能只是临时有事,工作安排回国而已吧。”
  “希望是这样了。不过,说真的,他没拦着你,也没对你做什么吧?”
  顾雁在电话那头紧张地压低声音:“虽然他这几年一直呆在英国,不过让方忍来找了我很多次,每次感觉都想在我这试探消息一样。我怕你担心,都没敢说。虽然还好,陈怀言嘴够毒,次次都给我拦回去了,但他该不会还想来找你事吧?你态度都那么明显了。”
  “应该不是来找我的,只是凑巧。”
  “……能有这么巧?你别骗自己了。”
  顾雁终于“忍无可忍”,不小心一顺嘴,把她的粉饰太平点破了个彻底。
  舒沅被这反问堵得话音微黯。
  半句“而且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刚滑出口,终于还是话风一转,不得不承认自己大难临头:“不过……呃,确实有点太巧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尴尬了三秒。
  和顾雁风风火火的语调不同。
  舒沅同熟悉的朋友说话时,又回到年少时习惯性慢吞吞的吐字。慢慢地,一边说起那天的经过,她又一边回忆起前天看见蒋成时那种心悸的感觉。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怀疑他是专程为了“抓”她而赶来。
  脑子里反复排演出无数脱身的办法,连宣展拉着她走了好远也没回过神,她甚至一路在猜,这次持续大半年的版权拉锯,是否也有蒋氏的参与。
  好在,后来反复核查过版权合同的内容,确实没有霸王条款和第三方插手的内容,想来也不是什么大费周章引她掉下去的陷阱,只是避开太久,总有避不得的时候罢了。
  何况,那天的“偶遇”,也确实不像是蒋成的做事风格。
  既然双方已经撕破脸皮,又何必来设计诸多巧合——
  舒沅擦头发的动作越来越慢。
  她住的公寓,正处市中心的黄金地段,和曾经偌大别墅森严安保、看厌到只嫌千篇一律的花园不同,三十二楼举目远眺,城市霓虹近在脚下。空闲的时候,她会去附近的西餐厅喝茶,偶尔帮人改些零散稿件,或者干脆在附近的图书馆一边查资料一边度过悠然下午,随意安排着自己的人生和时间。
  在三年前,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没有人提醒她过去,也再没有人让她回忆起自己曾经与灿烂的未来失之交臂,她重新靠自己的双手赢回了一切。
  可谁又能想到,就在两天前,她也是这样自以为漫不经心的,和蒋成突如其来的打了个照面?
  与其说她一直在安慰自己,不如说是这辈子第一次,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懂蒋成。
  蒋成怎么会“忍”呢。
  如果真的第一时间认出她,不管出于什么心情,是憎恨还是想念,是恨不得扇她一耳光,还是对着她几颗眼泪一顿掉,都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她离开——何况,当时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宣展。让蒋成这样熟视无睹的走掉,基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沅沅?”
  正出神间,顾雁忽而在电话那头喊她:“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舒沅怔怔回神。
  才发现不知何时干发巾已落在地上,抬头,玻璃窗扇中,却映出她眉头紧锁,仿佛又是三年前,她在医院待的最后一晚,蒋成吻过她额头,就如平时那样安静睡在她旁边。而她看向天花板,仿佛天花板也成为一面镜,那时的她,正缓缓与现在重合。
  那一瞬间,她突然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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