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橙——by林格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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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尖叫声顿起,人群四散。
一门之隔,舒沅和这对“夫妻”、以及围拥而上的便衣警察更是相距不过三米!
“都别动!”
“霍启扬,顾嘉婉,放下刀!”
“我让你们都别动!”
“放下刀——霍启扬,现查明你涉嫌参与协助谋杀钟祥、焚尸灭迹、商业造假等多项罪名,不要一错再错。顾嘉婉,马上让霍启扬放下刀!”
然而,喊话尽数无人回应。
被围在中心的四人中、最最状况外的女人,只是站在持刀者身边,目光混乱,宛若木人,不住喃喃自语着什么。
舒沅将一切景状尽收眼底。
没来由的,她却突然极害怕这眼神。
好在刚才一瞬间吓得发软的双腿终于恢复知觉,她缓缓退后几步,想起谢久霖最后嘱咐的“呆在这里最安全”,又福至心灵,急忙扭头朝电梯间跑去。
这一跑,还没迈步,对面的VIP电梯门正好开启。
却是同样刚刚抵达一层的蒋成和钟邵奇。
“哥,你和霍礼杰好像很不对头?”
两人下了电梯,依然正聊着什么,没注意不远处情况,兀自迎面走来。
钟邵奇闻声,并不隐瞒,只点点头。
“生意上的事先不说,但是霍家人行事作风确实太张扬,包括他那个断绝了关系的弟弟,霍启扬。你很少在香港,应该不知道钟祥吧?就是二姑的养子。之前被人枪/杀在美国上东区的别墅,还被偷走了一支手/枪,警察查来查去,最后竟然锁定了钟祥的情人,还有……”
“蒋——!”
蒋成。
这两个字,算得上是舒沅这辈子最熟悉的两个字,却是唯一一次,竟然没能说全,愕然卡在喉口,只换来蒋成同样讶异望来的目光。
因身后突然爆发一声极惨厉的尖叫。
那女声几近撕裂,也盖过她话音,只失声痛哭着:“你们毁了我,你们这些人,钟家人……你们毁了我一辈子!钟邵奇!”
下一秒,枪/管骤然举起。
出乎所有人意料,那把被偷走的失/枪,竟然被放在一个弱女子手里。
舒沅看向那头,注意到那女人抖抖嗖嗖的手指,双眼霍然睁大。
“蒋成——!”
下一秒,她失声大喊。
甚至不需要思考。
身体先过大脑,等到反应过来,她已然想也不想地,朝着他飞奔而去。
“……你快躲开!”
“砰!”
一声。
“砰!”
第二声。
继而是沉闷钝响。
有人应声倒地。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请问倒下的是谁?
(不管猜没猜对,本章发五十个红包哈=W=)
等下突然想起来,我提前解释下:①90拦沅沅子是因为知道他们便衣在外头的部署,让她上楼躲一下,不是连累她哈。②沅沅子跑过去的原因是因为顾的手指在抖,从她的方向看已经偏了,对准的蒋成。
p. s. 凶案发生在美国,不是国内,香港警方协助调查,没有违禁,查过资料orz。
成(任)仔(方)加油!马上就可以回上海和沅沅子一起吃端午饭了……(吧?)
我今天答辩TAT,希望能顺利通过。
感谢在2020-05-30 02:40:06~2020-06-01 02:5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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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砰——”
大堂里的巨大釉下五彩花瓶四分五裂, 碎片飞溅。
子弹果然射偏。
强烈的后坐力令女人在一枪过后手腕剧震,来不及补上后手,一道血花已然伴着枪响, 在她肩膀上绚丽炸开, 枪/支随即应声落地。
哀嚎惨叫和数声怒吼同时在耳边响起。
千钧一发之际, 钟邵奇奋力推开蒋成, 自己同时向右侧躲避、扑倒在地。
“阿沅,趴下!”
彼时舒沅亦正迎到二人面前。
两眼交接, 未及答话, 下一秒, 她已被蒋成猛地按倒。男人重量半压在她身、几乎毫无缝隙,也半分不肯错漏地, 将她死死护在身下。
即便枪声引发人群躁动, 四面奔逃声不绝于耳。
冲击力下, 跌在地板上那一刻,她亦恍惚听见自己背后脊骨碎响,不由吃痛地闷哼出声。
然而回过神来, 眼前虚实逐渐重合,却唯有蒋成冷汗遍布的熟悉脸庞,让人莫名安心下来。
她愣了愣,抬手给他擦汗。
“蒋成, 你……”
“没事了。”
他截断她的担心。
宽大手掌稳稳托住她后脑,却几乎失力般低声喘/息着。
明明锋锐到几乎要刺破潮红皮肤的锁骨不住随着呼吸耸动,密密麻麻都是汗珠, 到最后,却还不断向她重复着单调又滑稽的那一句,像哄着未经事的小孩,轻声说着:“没事了,不怕了。”
“……”
舒沅片刻无语。
但看他脸色不佳,还是没经住,又问:“你有没有中枪?”
“没有。”
“可你脸怎么这么……”
“只是刚才手撑到地上崴到了,没事。”
他冲她笑了笑。
眼皮上的汗珠沿着轮廊落下,看得她莫名一阵心惊,但心急也没用,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扭头去看那头犯人情况,寻机开腔求助。
结果眼前所见,却正好是顾嘉婉中枪倒地,霍启扬携人质逃跑的慌乱局面。
一声呼救尚未喊出,谢久霖已抢先一步指向这头,脸色大变。
以他为首的部分便衣警察,除却继续和CIB一起追踪犯人的部分人员,其余都匆匆走向大厦内。一旁的钟邵奇同样起身,捂住手上被瓷片刮破、血流不止的伤口,蹙眉走向这头。
两人异口同声,接连两句:
“打电话叫救护车。”
“舒沅,不要动,不要碰他。”
言辞之谨慎,各人脸色之凝重,终于让舒沅意识到情况或许远超她想象。
双手无处安放,只得轻而又轻地,试探性覆上蒋成肩膀,“蒋——”
半个字哽在喉口。
舒沅愣了愣,感受到手指所碰之处濡湿触感。
她下意识再看向他。
蒋成也同样,始终一眨不眨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他脸上努力挤出的勉强笑容,终于逐渐褪去。
舒沅不住深呼吸,竭尽全力,才鼓起勇气看向自己手指——血淋淋的十指。
脑子里“嗡”一声。
一种失声般麻痹感觉忽而灌入喉口。
她试图再说什么,然而嘴唇不住发抖,转瞬间字不成音,音不成句。
蒋成像是被她发红眼眶提醒。
后知后觉,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剧痛,也跟着反手摸向肩膀。几乎同时,有鲜血顺着他耳后流过,淌到肩颈,西装下的白色衬衣瞬间沤红一片,逐渐变成深色。
多好笑,他到这一刻,才真正倒吸一口冷气。
下一秒,托住她的左手瞬间失力。
——“砰”的一声。
他猛然跌在她颈边。
头微微一偏,鲜血便不住从脑后瓷片割出伤口中蔓延而出,背上血痕染红大片瓷砖,汩汩不绝。
*
之后发生的一切,在舒沅的记忆里模糊成无可辨认的灰色画面。
她甚至记不清从蒋成失去意识到救护车来到,究竟过了多久。
或许五分钟,或许十分钟,或许更长,夹杂在脚步声,电话声,车辆嗡鸣声之间,她听得最清楚的,只有从自己胸腔里漫上的,无法停止的啜泣声。
等到蒋成被人抬上担架,她也被人搀扶起身,低头一看,甚至又是眼前一黑:她身上的白衬衫已变成红衬衫,整个人仿如在血里浸泡过一遍,回头望那片她曾躺过的地板,入目所见,亦都是蒋成的血,一片又一片。
她不敢再多看一眼。
能做的,只有擦干眼泪,扭头向救护车跑去,向医护人员解释完两人关系后,便几乎手脚并用地爬上后车厢。
她半蹲在他担架边。
医护人员已帮他初步止血,处理着较浅的伤口。
整个过程里他闷哼声不断,可她无能为力,唯有手指无力地托住他苍白的脸,不住跟他说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蒋成,看看我,看着我。”
“……”
“我是舒沅,你知不知道,看不看得清?我是舒沅。”
她似哭似笑。
很想竭力装成漫不经心,竭力让他不要害怕,可是喘/息声却犹如风箱,每发出一声,都几乎耗尽她全部力气。
她只能不断咕哝着:“我是舒沅,蒋成,你看着我,不要闭眼。”
不要闭眼,好不好?
他从来都受不了她哭,也从来都不会拒绝流眼泪的“舒沅”,哪怕很多时候他不懂她的难过、她的要求、她的想法,但是他再不耐烦,从不会说“我做不到”。
他是那么笃定且自信。
以至于,她曾真的以为蒋成这个人,永远都将无所不能,永远都不会倒下。不管做什么,只要他想,永远不会让它失败——可这一次,他好像是真的做不到了。
舒沅眼睁睁看着他眼神逐渐涣散。
人生第一次,她终于有了真真切切,即将永远失去蒋成的预感。
她做不到。
她不想面对。
甚至只想逃——如果逃走就能一了百了,就能避开直面现在的境况,她会毫不犹豫地逃跑。就像,如果一切再重来一次,她会毫不犹豫地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蒋成那样。
蒋成嘴唇翕动,看向她。
舒沅抹掉眼泪,急忙蹲下身,再落低,努力靠近他嘴边。
“你在说什么?蒋成,你说,我听着。”
她以为他会听见什么别的词句,周到的嘱托或者绝不掉以轻心的问询。
但原来骄傲如他,看似成熟如他,在这种时候,也不过轻而又轻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阿沅,好痛啊。”
全身上下都很痛,每一秒钟都很难熬。
但是他真的在努力了。
满是血痕的脸上努力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说:“但你……别哭了。”
“……”
就那么三个字,她却再也无法自制。
整个人瘫软在地,彻底痛哭失声。
【阿沅,痛死了,换个剃须刀牌子吧,这个好难用。】
【我靠——这桌子磕一下就出血了……不是,你别……痛、痛痛!】
【就今天社团活动的时候吧,那个师姐拿裁纸刀,她又不会用,结果不小心把我手划破了——嘶!你就这么倒碘酒啊?】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蒋成就是个俗人,从来就不想做什么电影里的大英雄,更不是什么舍生忘死的无畏者。
事实上,他连被剃须刀片割伤下巴都要生气老半天,把一盒刀片都迁怒地倒掉;有那么一两次撞到桌角出血,后来搬家,每次买家具都要把桌角磨平磨钝——就连少年时从不打架的理由,也仅仅是因为爱惜自己,没必要因为打架伤到手流血而已。
正因为了解,所以她终究不能再哪怕细想一点,他到底有多难捱,有多难受。
再多想一点,她会恨不得死掉,就像无数次在梦里,她不惜杀死十七岁的自己,只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为了证明没有他的人生自己才能过得更好,悔恨这一切悲惨人生的来由,或许不过是因为她不自量力的爱他——如果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好学生,大不了遭受冷暴力,大不了没有朋友,但叶文华会打她吗,会揪着她的头发往地上撞,会一直骂她婊/子死胖子吗?
如果不是因为她爱他,或许不会给人把柄,或许叶文倩也不会用那种方式“考验”她,所有的人都会平安无奇地度过最后的青春时光,父母不会死,他和叶家合作再多次也伤害不到她,她会像现在一样,甚至更早几年,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出书,出版,改编,光耀门楣,赚大钱,买新房。
何况——他曾经也是那些沉默的大多数,甚至也是纵容的参与者之一?
三年前,正是蒋成的日记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从此将一切的罪责归因于“我不该爱他”:不该爱一个这样的人,一个不知道珍惜自己且永远践踏她付出的人。从而将蒋成彻底剥离出了自己的人生,避而不谈,封闭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