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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橙——by林格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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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摊摊手,像是有些无奈的样子。
  “Richard现在不在国内,所以他们直接联系的我这个副董。本来这种事秘书来一趟也够了,但是我比较担心你的情况,也怕你有没有受伤,所以专程过来看看你。”
  “……”
  听他说完,舒沅始终没有太大的反应。
  倒是莫名想起绑架案发生前十分钟,蒋成跟她聊到的诸多话题,伺机观察着他的表情波动,然而似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宣扬完全没有回避她视线的心虚反应,相反,撞上她的视线,便光明正大的看回来。
  “怎么了?这么看我。”
  换了以前,舒沅也许还会绕些圈子,敷衍着把话题翻页。
  然而此刻她历经一夜,仍然心绪不定,整个人陷入于极度恐慌和紧绷的状态,但凡遇见一根救命稻草、一点线索,她都不敢放过。当即也管不了这是警局门口还是大马路上,直接便发问:“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吗,宣扬?!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
  她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一个多礼拜前,宣展出事,我给你打过电话,你完全不像一个合格的叔叔去担心家人,反而事不关己,甚至还没有我着急。昨天,我才刚跟宣展通过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什么‘来不及’,你马上抢走电话,跟我说些有的没的转移话题,紧接着马上就发生绑架!”
  “你敢说你跟所有这些都毫无关系?!除了你,我想不出来还有谁会是这么多事串联在一起的既得利益者,你不要以为你能脱罪,如果你真的就是主谋——宣扬,我知道,像你们这种人,是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的,但你应该清楚,蒋成如果出事,后续的影响会有多大,会有多少家报业媒体紧盯着这件事,他父亲会有多震怒。如果是你,你!你不要以为你能脱罪,你最好保证他能平安无事!……”
  舒沅感觉得到自己的太阳穴正不住突突直跳。
  泪水飞快地席卷她双眼。
  事实上,谁不想像电视剧女主角,筹谋规划,深藏不露,救人于危难之中?然而她真的做不到。她只要一想到眼前好端端站着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爱人受难的元凶,她整个脑袋就几乎要炸开,每条神经和血管都在叫嚣着仇恨和愤怒。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不受控制的情绪,整个人因愤怒而抽搐发抖。
  然而,尽管四周已然投来无数怀疑和打量的目光,宣扬依旧冷静无比。
  “不是我。”
  他只是波澜不惊的回复她说:“很多事情,你把它联系在一起,好像就有无数的线索指向同一个人,但是实际上,只是毫不相干的几件事。第一,宣展受伤,我为什么要悲伤?有件事我至少从没瞒过你:那就是我不喜欢宣展,在我心里,他就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太子爷;第二,你说我抢他的手机,还有他说的什么‘来不及’之类的话,我当时就跟你解释过了,因为他受伤了,耳朵、还有眼角也被车窗碎片刮到,医生不允许他长时间盯着手机,Richard让我盯着他,所以我‘抢’走了他的手机。至于‘来不及’,我想他要解释的应该是,他父亲要让他去美国一边养伤,一边继续留学深造,他想抓紧时间见你,喜欢你,这很难理解吗?”
  “甚至于,我也喜欢你,所以不喜欢他跟你说话,这难理解吗?还有你说的那些蒋成受伤之后的影响,我是一个商人,当然也了解。就是因为了解,所以不会用这样的蠢办法,我难道不怕事情败露之后,警方更加会大力追查?就算我跟他有私怨,绑架也是最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我为什么要做?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舒沅脑子本就一片乱,被他这么长篇大论的打击下来,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宣扬倒是完全没有因她的“降罪”而有什么愤懑不满。
  而是伸手从她手里轻拽出那皱痕遍布的白色手帕,小心翼翼地,试图为她擦擦眼泪。
  舒沅偏过脑袋拒绝。
  宣扬手臂一僵,显然也是没有想过,自己这样解释过后,她依然会这样决绝地避开自己这个曾经的“顶头上司”。
  他本以为她是圆融却温柔的女人,可原来,再温柔平和且善良的女人,在碰到自己心爱的人生死攸关之际,都会乱了分寸,尖锐非常。
  不知想到什么,宣扬眼底神色骤起波澜,恍惚掠过一丝痛意。
  但也只是一瞬间,便被他掩盖过去,转而低头,将那被人弃若敝履的手帕收回怀中。
  “如果我是犯人,”到最后,他也只是解释说,“我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警署,我不怕你像刚才那样‘举报’我吗?舒,凡事都要讲证据,你的臆想是不能作为证据的。你昨天应该已经把你刚刚说的一切告诉给警方了吧?如果他们有证据,今天我就不是主动来,而是被抓过来了。”
  “……”
  “不过,哪怕是考虑到你的感受,你放心,我也会尽我所能,让旗下的媒体尽量减少相关的报道,只希望你一切顺利,回国好好把你那场官司打完。”
  说完。
  见依旧没得到她任何友善的回应,宣扬也不再勉强,一副“言尽于此”的无奈模样,耸耸肩膀,便准备转身离开。
  却不想,不过一个转身。
  迎面撞见匆匆赶来的两人,他倏而停住脚步,僵在原地。
  “沅沅——”
  一声熟悉的哭唤。
  蒋母,也就是钟秀女士,蓦地松开丈夫的手,小跑着奔过来紧紧搂住舒沅。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滚滚而落的泪水,然而哽咽还是止不住,只得一下又一下,拍着舒沅的后背,“吓到你了吧,孩子,没事,不怪你……不怪你,如果蒋成不保护你,就是你们两个人都被绑走,你这傻孩子,你不知道你昨天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听见你哭,心都要碎了。”
  开明如她,一向都不是一个爱迁怒的母亲。
  舒沅鼻酸不已,伸手回抱住蒋母,一迭声的抱歉和愧疚都被咽回腹中,只能沉默落泪。
  一旁的蒋父将两人动容相拥的反应看在眼里,一时表情复杂。
  说不怪怎么可能一点不怪?他没有阿秀那么豁达,毕竟,在他眼里,如果不是为了舒沅的事,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涉险。可是,当真看到舒沅狼狈不已、显然恸哭一夜的憔悴神色,那些怨气又黯然消散开去。
  他实在没法责怪一个伤心的妻子。
  换句话说,如果是他和阿秀遭遇同样的事,他也会保护妻子,也会……不希望她这么难过。
  思及此,他到底重重叹息一声。
  “别哭了。”
  也轻声劝慰一句:“会有办法的。他们要钱,咱们就给钱,总不至于拿了钱还……反正,事情没有那么糟糕,相信警方吧。”
  甚至退一万步讲,如果蒋成真的出了什么事。
  蒋霆威仅仅只是设想,脸色便不由一寒——
  哪怕是留下什么伤残,只要儿子出了点事,他绝对不会让涉事者好过。绝对。
  三人都沉浸于或悲伤或凝重的气氛中。
  自然也都不曾有心注意,那不远处,实际上微微停顿过半分钟的高大背影。
  也就半分钟。
  对方最后鼓起勇气,侧头看了一眼钟秀的背影。
  稍稍一顿,便快速头也不回地离开。
  *
  十分钟后,偌大的警区会议室内。
  由于该次事态紧急、案件性质恶劣,且当事人虽为外籍人员,但在狮城当地同时有着不可小觑的经济实力,已然引起大/使馆介入关注。新加坡警队为此临时调派了两位助理警监(为新加坡警队2类11级的第9级,属高级警官)分管此案,同时,一批精锐警员随时待命,室内坐得满满当当,气氛堪称凝重非常。
  “首先,蒋先生,蒋太太,还有这位蒋……舒小姐,你们好,我是今天负责案情汇报的Jack Sun,你们叫我Jack就可以了。搜查工作和道路封锁有外面的同事负责,在收到绑匪方面的‘消息’之前,按照规矩,我们还是会先向你们各位总结目前搜集到的各类证据和线索。”
  忙碌了一夜未睡,顶着两颗硕大黑眼圈受命发言的驻署警长,在简单的致辞过后,向舒沅等人出示幻灯片上、一些陌生宅邸的室内凌乱照片,满地狼藉,遍地鲜血。
  “第一,关于舒小姐之前提到的,质疑绑匪昨晚是怎样进入到目标区域内,我们通过调查,已经有了比较确切的推论。”
  激光笔在四张照片上依次圈记。
  “原因很简单,就在事发前半个小时,住宅区隔壁的李立文律师,同样遭到入室抢/劫,过程中,对方不仅抢走了价值十万新币的手表和珠宝,同时,有目的性的搜刮走了之前寄存在他那里的、事发别墅的钥匙及普通门禁卡。我们以此为线索……”
  “等到。”
  蒋父还没听到一半,瞬间眉头直蹙,看一眼身旁泫然欲泣的妻子,以及满脸木然的舒沅,一时也顾不得什么礼貌文雅,开口便又打断:“他们怎么会知道李立文有我们别墅的钥匙?你们有没有查清楚,这中间——有没有什么猫腻?”
  “蒋先生,请你冷静。”
  闻声,一旁的助理警监忙出来打圆场,“我们马上就会解释这一点。”
  “是的、是的。”
  负责汇报的署长也连忙也顺着他话往下说:“您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我们已经调查过,李律师在与匪徒扭打的过程中背后身中三刀,一度休克失去意识,这不像是同案犯会有的表现。同时,在被救苏醒后,也是他主动交代,虽然对方蒙住了头脸,但依据声音判断,他怀疑四名匪徒很有可能是他之前雇佣的几名园艺工人,曾分别数次进入贵宅进行花园打理工作。我们怀疑,这几人恐怕是过程中得知了屋主的身份,所以才产生了绑架抢劫的歹心。”
  说着,幻灯片上,又切换至四张明显是从出入境处调来的大头相片。
  “根据李律师提供的线索,我们进行了逐一排查,发现符合条件的四人,都是在半年内多次以零散雇工来往于新加坡和美国的无业游民,有一名美籍华裔,其余也都是地道美国人。据李律师供述,雇佣这几人也恰恰是因为对方证件正规,且收费低廉……”
  “他不觉得奇怪吗?!一群美国人,跑到新加坡来打工?”
  “关于这一点,其实也跟近几年的示/威和失业潮有关,我们警方综合考量过各方面的原因,包括对方在劳工市场上出示的证件,确实没有任何问题,雇佣他们无可厚非。”

  或许是因为李律师已然被认定是“钥匙丢失”和让案犯以园艺工人身份进入小区内的元凶,蒋父似乎对他人颇有意见。
  即便警方多次为这名当地久负盛名的律师委婉证实清白,也没有浇熄他心头的怒火。
  末了,还是蒋母频频在桌下掐着他的大腿肉,加上另一位助理警监及时叫停局势,示意汇报人继续,会议才得以继续进行。
  Jack轻咳两声:“也要多亏了这份线索的提供,我们很快锁定了目标嫌疑人,并且在各大主干道和出城线路上临时设置了关卡进行围堵,现在,抓到犯人只是时间问题。”
  “那怎么保证这个过程里,我儿子一定是安全的?”
  “这只能分两方面去想,如果是我们警方先找到犯人并将对方控制住,这当然是最好的情况;如果……是匪徒先主动联系勒索,我们只能一方面尽量满足对方要求,同时进行追踪,力求在蒋先生受到进一步的伤害之前将其营救出来。”
  “也就是说你们也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确定他是安全的。”
  几位高级警官对了个眼神。
  最后,还是会议室中、警衔最高的助理警监搭上蒋霆威的话头:“我们只能说是尽量保证。目前所有能做的措施,全国上下的追踪,包括海陆空三道交通航线的严格排查,我们都已经尽可能的安排下去。”
  他们的态度不可谓不诚恳。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室内凝重的气氛。
  下一秒,一位青年警察推门而入。
  向众警官点头示意后,他将手里堪堪捧住的四方纸盒抬高——那纸盒约莫有些重量,尺寸也大,细看观察,底部似还在渗血,他戴着橡胶手套,只敢虚握住边角,这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这是刚才一个小孩拖过来的,点名要‘蒋先生’的家属签收……我、我们已经问过孩子,他只说是有人塞给他五百新币,让他搭把手帮忙,但是对方戴着口罩,完全没看清楚长相。同事正在排查附近街道的监控录像,还没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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