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夫——by马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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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只见自己整个人不知何时钻入她的被褥中,此刻左手紧紧地捏着她的手腕,企图……意图不轨。
裴元绍张了张嘴,棱角分明的脸侧染上一层浅淡的粉色。他如烧着了一般,甩开她的手,扯起一旁的锦被兜头将自己真个人盖入锦被内。
心口扑通做响,掩藏于衣物内的羞耻,怎么也没办法让他停息躁动。
他藏在被褥中,身板硬挺如一条绝望的鱼。
裴元绍艰难的动了动呆滞的眼珠,眼中弥漫着说不出来的自我厌弃。
他方才对着梦中的一双手动情了,睁眼便是强迫农女做梦中那等羞耻之事,倘若不是反应快,他此刻已经将她的手引入底裤?
想到有这种可能,裴元绍的身上那一层鼓噪,从心口一路蔓延至脸庞。
他狠狠地瞪着被褥内的羞耻,恨死了此刻不受控制的身体。
得了怪病,将自己变成了真正的lang荡。往后身边那农女该是更瞧不上他了。
裴元绍怔仲的看着身下,咬破舌尖,鲜血从唇角溢出,方能从灼灼热度中缓过神来,为自己保留最后一分体面。
柳长宁觑了眼不远处隆起的薄被,一脸懵逼。
她作息极为标准,昨夜气温不高,被褥软绵干燥,便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睁眼醒来,却发现与人抵足而眠。
便宜夫郎半边身子钻入她的被褥,睡得一脸无辜。
考量着古代哥儿,醒来若看见自己钻入女子的被窝,即使便宜夫郎不是烈夫,也应会气上半日。
柳长宁体贴的没有打扰他,小心翼翼的挪出身子,扯出木床外侧的被褥,盘算着将今早这番尴尬给悄无声息的解决掉。
却没料到伸出的手被睡得迷迷糊糊的身边的男子给捏住。
她低下头,便对上他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慌乱、无措、尔后恼羞成怒。
掩饰“床祸”现场被捉了个现行,罪魁祸首反而如受惊的兔子,被吓得钻入了被褥中。
柳长宁摊手,这年头,做个女人她……不容易。
想她一清心寡欲之辈,统共活了三世,今日怕是要落个“急色”的名声。
想及此,唇边勾出一抹苦笑,扯了扯隆起的锦被,淡声道:“起来!”
床板一动不动。
“夫郎捂在被褥中,是打算为妻亲自将你抱起来?”柳长宁学着原主记忆里,这个世界女子对男子的口吻,轻佻道。
“你敢!”被褥被人一把掀开,他气势汹汹的看过来。只目光在对上她那双葱白的手指时,身上兴师问罪的气势,瞬间坍塌。
他别看眼,烦躁的蹂躏着眼角的泪痣。
张了张嘴,心中罪恶感袭来。
他方才对着一个不行的女人发了情,这会儿甭管她再如何轻佻,他也不能如此蛮不讲理,毕竟是他想要强迫她!哥儿强迫一位不能人道的女子,想来于她们女君来说,该是特别屈辱。
裴元绍埋头,盯着暗藏蓝色的床帐,张了张嘴,嗡声嗡气的道歉道:“你……我方才不是……”
他的话尚未说完,身旁的农女却先一步缓声认罪:“埋在被褥中呼吸,对肺部不好。方才是我的错。……不该握住你的手。倘若你心气不顺,往后我许诺你一个条件便是……”
“嗯?”
“倘若你不信,我可立誓,往后若再对袁公子有一丝一毫的不轨之举,必遭……”
原本垂着头的男子猛地抬头,神色古怪的打断她:“不用发誓,我信你便是。”
末了眼神复杂的再次打量了她一眼,如看个大傻子一般,低声道:“我对你很是放心,哪里需要发誓?就你那不能人……的病。倘若我以后回……城里,倒可为你寻来一个好郎中。那种毛病,只要不讳疾忌医,许是能治好。”
柳长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关心的面色不似作假。
心中暗忖,便宜夫郎一本正经的要为她请大夫,倒是诚心为她着想。只不过,原身寒气入体的毛病,前些时日药浴调理便可根治,看郎中大可不必。
她缓声推拒道:“倒是不用麻烦,我自个儿的身子最是知道,好生调养指不定便能将养好。”
裴元绍抿唇,见她一脸坦然。他自己身为一男子也不好继续劝那等子事。
捏紧身下的被褥,心虚道:“你不愿便罢,明天去王屠户家买些……嗯,羊蛋回来。”
柳长宁眼睛倏然睁大:“羊……羊蛋?”
不远处的男子点点头,一脸她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柳长宁脸上的惊讶之色更重,这女尊世界难道不仅男人生子。连……连羊尚且变了品种,成了卵生动物,还会下蛋?
端的是神奇。
两人鸡同鸭讲,倒是让晨起暧昧的气氛,破坏的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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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正找上门来的时候,柳长宁与裴元邵正站在灶房门口发呆。
满室狼藉,前些时日买来的吃食儿,全部被雨水淋湿,粳米更是泡在水中。
不食人间烟火的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从下手。
裴元绍侧头问她:“怎么办?”
柳长宁张张嘴,素来冷静自持的脸部神色有些炸裂。她抿唇,茶色的眸子茫然之色一闪而逝。
门口倏然传来的扣门声,打断了两人相对而立,沉默不语的气氛。
她二人同时扭头齐齐看向木门。
“长宁侄女儿,你可在家?”中年妇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柳长宁蹙眉,绕过便宜夫郎,踏着地上浅滩向门口走。
裴元绍却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她诧异的回头,只见红衣墨发的男子冲着木门抬了抬下巴,故作高冷解释道:“一大清早找上门来的能有什么好事儿?你身板弱小,我毕竟会武艺。倘若有人闹事,也好为你撑些脸面。”
柳长宁神色微愣,唇边勾出一抹极为浅淡的弧度:“多谢。”
那人背着光,摩挲着眼角泪痣,冷哼一声,脚下的步子没有停,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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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打开。
门口为首的大妇上前两步,仔细看竟是西桥村的村正。
柳长宁挑眉,打量了眼来人,上前与她寒暄了片刻。
村正倒是个爽利的性子,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便将身后的男子让了出来:“此人名叫光景,往后寄住于你家,他虽为一哥儿,却也能干点儿活计。想来也住不上多久,北方战事儿眼看着便将打完。侄女近些时日多多担待。”
柳长宁眸中划过一抹厌色,家中有个便宜夫郎已经很是麻烦,此番竟然又来个哥儿。
可村正话说到这份上,她也没了拒绝的理由。金凤朝前任女皇定下来的规矩,她如何也不能将这难民拒之门外。
柳长宁远远看了一眼不远处垂着头的男子,虽穿着破旧,形容狼狈。倒很是规矩,腰板笔直,垂手而立。
她与村长说话间,他无一丝一毫逾矩,一眼看来便知是个守礼之人。
柳长宁勉强点了点头,守规矩的人好歹不会惹麻烦。
却不料一直没发话的便宜夫郎冷哼一声,见她侧头看来,眯着眼威胁道:“我们家仅有四间土胚房,他来了,你……”
他上前两步,唇贴在她的耳廓处,咬牙切齿,低声警告道:“你难不成能与他住在一起?”
第29章 呵呵,心疼他,你上啊
雨过天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泥土味道。
柳长宁深深吸了一口气, 扑鼻而入清新的空气让她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
她侧眸,便宜夫郎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凑近上前。
他显是不悦到极点,唇虽是带着笑, 眼底却蹿着簇火苗。
柳长宁斜睨了他一眼, 压低声音道:“村正此番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岂能没听懂?显是铁了心要将他身后那难民塞入咱们家。现下我可能拒绝的了?”
裴元绍顺着她的视线,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台阶下的两人。
他手搭在腰间的红鞭上,犹豫了一瞬, 又将将放下。
关陈氏虽是将跟在他身边的探子撤了回去, 可如今旌寰下落不明,漠北大军内的钉子尚未全部揪出。昨日他出手教训柳家那两个泼皮, 已是颇为冒险, 好在那两人欺软怕硬, 又有秀才女做把柄。他尚且能拿捏住他们的痛脚。
可若是拒绝眼前这村正……她是按照规矩行事, 无可指摘,难民安置原本就是朝廷强制发下来的法令,胆敢不从,便有牢狱之灾。
他若是强行不同意,惹出是非,再次转移了关陈氏的注意,所有的计划, 便也将出了岔子。
想及此,裴元绍敛眸,忍着心头的不愉,不着痕迹的指了指里正身后的男子,低声道:“那……他如何安置?”
柳长宁对着便宜夫郎摊了摊手,脸上面无表情:“我觉得你可以换个角度,你们都是哥儿,一起睡,总归比与我睡方便的多。你想想,你我本是妻夫,倘若我与他睡一间房,置新娶来的夫郎于不顾,传出去,不只我没有脸面。你……”
裴元绍眯了眼,流光一闪而逝。
这人此话,倒是提醒了他,家中来了个外人,行事便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他若与当家妻主分房而睡,岂不是惹人生疑?
如今关谢氏虽没有派人贴身监视他,可倘若知道他妻夫二人只是名义妻夫。以关陈氏的个性,最是多疑,若是怀疑下来,他之前所有的盘算便得落空。
想及此,裴元邵抿唇,黑着脸,低声道:“你往后……与我睡一间屋,此刻你便去柴房将衣物收拾妥当,放入我屋内。”
说完看柳长宁一动不动,心中气闷,却也只能软声贴在她耳侧,央求道:“昨日你自个儿说的,许我一件事儿,不能说话不算话。往后有外人在的时候,你我必须装成一对正常妻夫。”
柳长宁歪头,四目相对,裴元绍很快别开眼,心中羞恼,泪痣便不由自主的上下抖动。
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睡你屋内?往后我们二人同床共枕?”
近在眼前的男子眯眼,抿唇,咬牙切齿道:“你若不愿,我今日将窗口软塌收拾出来,可行?”
便宜夫郎屋里比其余几间土柸房更适合睡觉,此番他主动低三下四的恳求,柳长宁倒不执拗,左右也就这一月的时间。
更何况现如今她越来越白,容貌眼看着就控制不住变化,打坐之事儿,在没有离开西樵村之前,倒要搁置。与便宜夫郎同住一屋,倒也不妨碍。
既不用同床共枕,又能全了昨日许他的承诺。
想及此,柳长宁点头,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衣衫破烂的男子,嘱咐道:“他先交给你安置。”
她说完背身,走入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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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余光那一片衣角渐行渐远。
旌寰垂着头,眼内厉色一闪而逝。
他捏紧拳头,指腹深陷手心。
头顶传来裴元邵故作妖娆的问话:“你叫光景,嗯?家住哪儿可会做些什么活计?”
旌寰一口心头血梗在喉口,这人此话是要将他当奴才使唤?
他抬眸眼底寒光四射,虽是极为克制,却也溢出了三分。
多年身居高位,裴元邵对他人的敌意很是敏感,原本漫不经心打量的眼神倏然一凝。
他将不远处的人再次仔细打量一遍,唇角的笑意便更甚,眼底暗藏汹涌,此人不简单。
台阶下的男子,衣衫破烂不堪。他方才一直垂着头,披散的黑发将他脸部的表情悉数遮挡,并不能见其全貌。
这会儿,他抬头。一张虽不艳丽却坚毅温和的脸,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他的五官并不张扬,丹凤眼,挺鼻,丰唇,凑在一起,面容虽不是惊艳时光的艳,却也是一陌上郎君,温雅有礼。
两人眼睛对视。
那人极快的别开眼,神色不见丝毫慌乱,整个人笔直而立。
若不是他身上只着破烂衣衫,形容落魄。
换上绫罗锦段,那通身的气度,即使说是世家出生的公子也不为过。
裴元绍抵在木门上,尽管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不显。含笑的看着此人,却并没有引人进屋的意思。
旌寰无法,只得拱手,声音朗阔的回道:“回公子的话,小人家住琅嬛岐山,家中母父早逝,如今家内只剩下我一人。近些时日北方打仗,是以跟着镇上人一并逃慌到此地。”
他说完觑了一眼裴元绍,见他脸上带笑,眼底却满含审视,扯嘴笑的一脸无辜。
长帝卿那等聪明人,会怀疑警惕再正常不过。
但是此番甭管他心中做何思量,这趟西樵村之行,也是势在必行。
师傅来了,他需要将她接回去,共享这凡间的盛世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