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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成为“废人”之后——by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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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磬音此刻就是如此,她虽不至于为了这句话与他争辩什么,但神情到底淡了些,客气拒绝了:“还是不为难您了,二爷还是好好保养着,能多撑几日总是好的,说不得,太医署里就是在这几日里,便找出这毒的解法了呢?”
  毕竟如今腿已经废了,若是毒再解不了,活都活不了几日,府里府外,谁还会给他再送陈工笔?
  苏磬音这话中之意虽没明说,但齐茂行与她相识三月,各种好话反话都是听惯了的,又如何听不出来?
  原是看在她方才为了他违抗李氏的份上,才好意要为她寻笔,谁料到他这一番好心,反得来了这般回报?
  他侯府公子,众人捧着长大,原也不算会忍让的,这会儿脾气一起来,也昂了下巴:“一支笔罢了,我便是成了废人,也不耗什么力气!”
  苏磬音微微挑眉,一时倒笑了。
  齐茂行这还是想的简单了,这陈工笔又不是什么天材地宝,只要花银子就总是有的,这笔之所以难得,是因为陈笔工早已亡故几十年,没了新的来源。
  任你再有钱有势,没有就是没有!
  你虽是侯府嫡孙,当初她苏家祖父还是太子太傅呢!
  可连祖父那般从前用惯了陈工笔的人,也只是靠着十几年前攒下的,用一支少一只,打十年前再没有收到过新的了。
  齐茂行这儿能凑巧遇上一支就已经算不容易,要说随随便便再寻着几支,她还当真不信。
  因着这缘故,她便很是乐意叫这满脸有钱任性的齐二爷栽个跟头,故意没多解释,站起来,笑眯眯弯了眉眼:“既是这样,妾身就静候二爷您的笔了?记着一定要是陈工笔,旁的可不作数的。”

  说罢,便站起身,带了月白一块转身回了自个的西面。
  ——————-
  看着苏磬音的背影消失木槅扇后,齐茂行抿着嘴角,将方才苏磬音拿过的陈工笔扔了回去,对长夏道:“这些乱七八糟,都找个不碍事的地都收起来,这个记号你瞧瞧,去我的私库里把笔都翻出来,看有没有一样的。”
  长夏利索的福身应了,她倒也没有当真一根根去翻,她去三姑娘院子要东西时,专门去找了之前的大丫鬟阳春,这会儿还没回去呢,只是因为不好进来,才等在了二门外头。
  长夏带着包裹退下去,将里头的各色之前玩意,都按着之前说好的给同去的下人嬷嬷们分了,剩下的一份,和那支废了的陈工笔一道,亲手带着去二门外给了阳春,
  阳春正是备嫁的时候,压箱底的私房银子,自然是不嫌多的,她原本就是老好人脾气,这会儿收了东西,就更是有问必答:“这支笔……哦,对了,是早些年老太太给的,那时侯爷查两位少爷背书,大爷背得好,侯爷一高兴就送了大爷一支极名贵的笔,二爷什么都没有,还得了几句责骂。”
  “后来老太太听说了,怕二爷不高兴,便特特也给了二爷一支,说是不比大爷得的那一支差。”
  “少爷的私库里?名贵的笔也有不少,只与这个一模一样记号的,那却是没有的,或许老太太那有留着的?”
  长夏得了回答,便又回抱节居里一般的与齐茂行转述了。
  齐茂行原本已经叫自己忘了在五福堂的事,这会儿长夏一句老太太,却又猝不及防的叫他脸色一沉。
  若是之前,这么一点小事,他顺手就叫人去问了。
  但是现在,他还不能确定方才是是不是自己看错,不知道是不是祖母当真对他对他避而不见,他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去张口?
  正巧,刚说到这,门口便又有小丫鬟蒲月进来禀报:“少爷,奉书在外头,说是有事求见。”
  奉书是他在外头的小厮,虽当初是父亲挑出来的,但这么多年,却是他唯一留下的一个,也很是忠心得用,譬如鸳鸯馆里表妹的事,他就一向都是吩咐给奉书去办的。
  闻言,齐茂行点点头:“来的正好,我也正有事要寻他。”
  一盏茶功夫,一身青衣布帽的小厮奉书便跪在了齐茂行面前,满面担忧的问候起了主子的身子。
  奉书这小子一向胆小,齐茂行懒得与他多话,摆摆手径直问起了是什么事。
  奉书抹着眼泪:“是表小姐的事,前几日找了小的,说是下个月就是清明,想要银子去城外的大安寺,给亡命的家里人点几盏长明灯,也顺道给师傅们布施些衣袜,好给少爷您祈福,祈盼您能早日……”
  齐茂行不待他说完便摆了摆手:“这点小事,给她就是,银子不够了找夫人拿钥匙支。”
  可表姑娘要的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而且她都没吩咐小的去帮忙办这些点灯布施的事……
  奉书没说完的话就这样被堵了回去,他正犹豫着要不是再专门提一嘴,就又见少爷伸手递给他一支竹杆旧笔。
  “去外头好好找找,可有这个记号的宣州陈工笔。”
  齐茂行说着,又想到了苏磬音离开时的神情,忍不住带了几分忿忿的一咬牙:“一旦寻着了,不论多少银子,多多益善,全都给爷买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齐茂行:夫人,你看我,我炒有钱的!
  苏磬音:哦。
 
 
第15章 夫君开弓
  虽然与齐茂行闹了些许的不愉快,但苏磬音倒也没怎么当回事。
  她与齐茂行处不来,也并不是第一日。
  她有时候自己想一想,甚至会觉着就算没有表姑娘的事,他们两个也并未能成一对佳偶。
  毕竟她与齐茂行,性格习惯都相差的太大了。
  她随性懒散,屋里的东西向来随手就放,甚至略微杂乱些还反而觉着舒服,齐茂行却讲究勤勉,哪怕一本书,也必要着平平整整,对齐了桌线摆得整整齐齐。
  她吃东西喜欢鲜甜清淡,齐茂行却偏好浓盐酱赤,那大块肥肉她从来咽不下口,齐茂行又觉她矫情,军营里多少汉子还得饿着肚子上战场杀敌,她倒嫌弃油水太多。
  再譬如平日作息,上辈子且不提,在苏家时她惯常都是亥时睡下,卯末睁眼,可齐茂行精力格外旺盛,他不论睡的再迟,也是铁打不变,凌晨三点就能起。
  并且他起了之后就能立马清醒,活力十足,一点困意都不会有!
  苏磬音刚过门时还强撑着一块起来,按着妻子的本分规矩给递衣裳,送出去。
  只是齐茂行也并不领情,见她困的实在睁不开眼,嫌麻烦,还会嫌弃的叫她下去。
  几次之后,她就不再费这个劲儿,好在齐茂行虽然觉着她过于懒散,却也没跟她较过这个真儿。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另有真爱,满心里只想着和离,巴不得她离得远点,好能彻底避嫌。
  这样的嫌弃,若是遇上了旁的姑娘家,定然是要委屈难过的,但是苏磬音却从来就不是一个难为自个的人。
  齐茂行给她面上的尊重,投桃报李,她也就做好一个嫡妻的体面,在外头客客气气,回屋里直各按各的作息走,互不干扰,倒也相处的还算和谐。
  若不是之前有和离在前头顶着,如今齐茂行又中毒成了废人,还不知能不能解,以她这随遇而安的性子,说不得还会觉着这样互不干涉的日子,过得其实挺不错。
  回了西边之后,没到一盏茶功夫,她就立即忘记了方才宣州笔的事。
  屋里石青正坐在窗下,摆了一榻的彩绳打着络子,苏磬音看着起了些兴致,也上前一并坐下,试着与石青学起了新花样。
  只她比不上石青手巧,打了半晌,也只是勉强打出了个形状,歪歪扭扭,瞧着用不了几下就要散了的,白月略好些,但也比不上石青的紧致漂亮。
  石青见状,笑话了几句,不许她们再糟蹋东西,又瞧着到了晚膳的时辰,便索性收了起来,去摆了饭桌。
  趁着用膳的功夫,人缘极好的月白便出去转了一圈。
  按照她们三个的习惯,用过晚膳之后,睡下之前的这段时间,惯例是要聊会天的,在苏家时没那么多能说的事,还常常要苏磬音为她们讲些故事话本。
  自从嫁进侯府之后,最擅交际的月白每每都能带回来一些侯府里上上下下各色八卦,这就摆在周遭的真人真事,自然要比话本子生动的多,自打成婚之后,苏磬音已经很久没有翻过千篇一律的话本子了。
  譬如今天,下人们口中的最新消息,就是下午才新鲜出炉的,有关齐二爷追讨钱物,太太与三姑娘都丢了一桩大脸的事。
  主仆三个凑在一处,一面慢慢悠悠的收拾洗漱着,一面如之前一般,压着声音,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一会儿月白带回来的消息。
  她们今天的意见十分一致,三个人都觉着李氏与三姑娘实在是有些不地道,齐茂行这直接把东西要回来的主意实在是叫人痛快。
  石青更是干脆的斥了几句活该,一面说着话,手上也已经将苏磬音浓密的乌发疏通,松松的编了两条粗辫从肩后垂下来,这样夜里歇息时不会滚的太乱,也不至于咯着碍事。
  剩下的洗漱琐事,苏磬音就没叫旁人再帮忙,挽起袖子自个利索干了,就催着白月石青赶紧着倒了水,就去早些歇息,至于侯府主子们讲究的在叫丫鬟在脚踏小榻上的守夜规矩,苏磬音更提都没提过。
  她平日起居又和齐茂行并不相通,屋子满共就月白石青两个陪嫁丫鬟。
  便是不提她们自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只说白月石青跟着她一道儿进了侯府,整日的又要收拾打扫、裁衣梳妆,还要帮着人情往来,理家算账,已是够忙了。
  所谓守夜,也不过伺候夜里方便喝茶的一点小事罢了,她年纪轻轻,又没病没残的,何必为了这么点讲究,连累这唯二的下属多熬个夜班,睡都睡不好?
  因着这缘故,虽然侯府里一直有下人借着这事偷偷嘲笑她小家子气,丁点没有侯府少奶奶该有的气派,但是苏磬音也是毫不在意,丁点不为所动。
  白月石青早已知道自个主子的脾气,这会儿便也习惯的放下撒花床帐,收拾了热水帕子,又往瓷壶里灌满了滚热的茶水,装在床头茶桶里,瞧瞧处处妥当之后,就一道关了房门,去了围廊后自个的屋里睡下。
  也正是因着这缘故,苏磬音半夜里被吵醒时,独自一人在一片黑暗里,一时间竟有点回不过神。
  她是被隔壁楠木雕花槅里头的动静生生吵醒的。
  苏磬音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虽然齐茂行起得早,但是这三个月来却从来没有影响到她,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一夜好眠,压根不会注意到他洗漱离开的声音。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隔壁传过来的,并不是洗漱之类,而是那种沉重的木轮在地砖上来回滚动的骨碌碌声响,格外的刺耳突兀。
  齐茂行伤了腿,在屋里用轮椅罢了,倒也是很寻常的事,苏磬音原本是想自个忍忍便过去的,但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等了半天,隔壁传来的骨碌碌声非但没停,反而愈发的变本加厉起来,她甚至能清楚的听到那轮椅一个飞快的冲刺,险险的停在楠木槅跟前,再差一点就要撞上来!
  等着半晌都没见消停,苏磬音终于忍无可忍的坐起身,摸着黑披了一件褙子,趿着绣鞋一把拉开了东边槅扇。
  楠木隔扇外灯火通明,齐茂行穿戴齐整,带了护腕,衣袖挽在肘部,正在屋子里转着轮椅,来来回回的左右移动。
  苏磬音站在原地瞧了一会,才疑惑道:“您这是……”
  齐茂行不知道是不是还记着她昨天的话,没听到似的,头也不抬,仍旧专心致志的控制轮椅试图绕过木案。
  倒是一旁的长夏,开口解释道:“少爷昨日试了轮椅,今天便说趁着有力气的时候多用用,早些习惯了,也省的去哪都不方便。”
  哦,以前都是一大早起来,去院子里练剑,现在腿废了,就在屋子里推轮椅锻炼胳膊?
  苏磬音这才明白缘故,她眼光扫过一眼窗外——
  窗户外头还一点光亮都没见呢!
  她满面痛苦的揉了揉额头:“二爷,起这么早,您不觉着困吗?”
  齐茂行好容易将轮椅转了过来,毫不在意:“都已是卯时,若逢上朝会,宫里都该响鞭了。”
  他是当真没觉得早,他从军时自不必说,即便是回来京城,宫中卯时便上朝,便是殿下也是四更便起了,他护卫太子,总不能等着殿下出了门再上差。
  这么一算,寅时起便是最好,多年来,早习惯了。
  苏磬音闻言,却简直欲哭无泪。
  她上前一步,声音还带着刚起来的嘶哑,低低的,乍一听来像是撒娇:“我睡得晚,起的也要晚些,您若是不介意,稍微晚些再锻炼成吗?”
  齐茂行闻言抬头,正待开口,便正好瞧见了踏进了灯烛光亮里的苏磬音。
  大婚之时,苏磬音才不过十五,便是平日里梳着妇人发髻的时候,都隐隐透着几分稚嫩。
  更别提这会儿,她一身中衣、满面素净,蓬松乌黑的发辫从耳下松松的垂在胸前,睡眼惺忪的满面委屈,越发衬得她小姑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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