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成为“废人”之后——by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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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还护卫太子殿下,去苏府上祭拜过一回,只是那时他的身份是太子护卫,之后也只是以侯府名头一块送了奠仪,却并没有以孙婿晚辈的身份单独去过,细说起来,还是有些失礼的。
苏磬音虽然对自个的祖父敬仰且孺慕,但因她大千世界而来的经历,对这些身后事却并不像时下这般看重,闻言只是开口:“不妨事,爷爷也不会在意。”
之前齐茂行因为被逼成婚,心底里就没有把自个当作苏家的女婿,一时没有想到便也罢了,这会儿既是凑巧提到,齐茂行也察觉到了自个的不妥当。
他又抬头,与苏磬音认真道:“不,此事是我不对,若是无碍,我可能与你一同去苏府?虽不能磕头,好赖与苏老爷子上香请罪,也是我该有的礼数。”
再是对身后事不十分在意,但遇上旁人待祖父这般重视尊敬,苏磬音心下也是会觉熨帖的。
听着这话,她的面色也柔和许多,点头应了:“也成,时辰还有些早,咱们是先去五福堂,还是主院?”
她起这么早,就是因为按规矩,新嫁的媳妇回娘家,是需要提早说明,且出门前再去告辞,得了长辈的准许才成。
苏磬音虽不会难为自己,但是这些最起码的礼仪却也是会做到一个及格水平,不会叫自个和苏家都落下话柄的。
当然,也就是不会落人话柄的及格水平罢了,再多一分,那是万万没有的。
可向来讲究、看重规矩的齐茂行却是连这个及格分都不想做了一般,闻言径直推着轮椅往坡下走:“祖母身子不好,父亲与太太今日也事忙,都不必亲自辞行,屋里留了人,有人来问再说清楚就是。”
接替齐茂行的大爷前天就回府了,再加上齐茂行前几天才刚把父母都得罪的死死的,不必多想,也知道自个过去定然得不着什么好话。
苏磬音原本已经做好了一大早就要有一番口舌的准备,没料到和齐茂行一起竟能直接省了,一时倒是觉着有些意外之喜。
横竖有齐茂行这个寸步不让的夫君在前头顶着,苏磬音就也乐得先当一个出嫁从夫的小媳妇,一点异议没有的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抱节居,在往西角门里去的路上,苏磬音想到了什么,还又开口道:“既是这样,咱们索性从西侧门出去吧。”
“往西角楼大街绕一圈,路过甜水巷,那有一家卖春卷的老铺子,老板娘做的一手好熟水,正好能顺道买下当早膳。”
自从大婚之日说了和离,苏磬音便待他便一直是相敬如冰,甚至冷嘲热讽。
齐茂行极少能见她这般满带着烟火气息的生动模样,愣了一瞬之后,也忍不住的被沾染了些一般,回应道:“甜水巷我也常去,倒没吃过你说的这件铺子。”
想到在苏府时的日子,心情不错的苏磬音也笑了一声:“哎,他家的面点做得平常,只是东家娘子的熟水手艺了得,不过她做的熟水也全是些女子喜爱的,颜色漂亮、口味甜腻,你若是不是专门买着给吴姑娘送过,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很!”
提起吴姑娘来,齐茂行却忽的一顿,面色也莫名的低沉下来,露出些迟疑低沉的模样。
苏磬音见状,也才想到,鸳鸯馆的表姑娘的确是有一阵子都没有过来嘘寒问暖了,连这抱节居里,都显得比从前安静了许多。
这是……吵架了?
不过她对这一对儿真爱的情感纠葛并没什么兴趣,苏磬音疑惑了一瞬功夫,就也随意的略过了这个话头。
也是凑巧,刚提起这话不久,他们出了二门,就正巧路过吴姑娘住的鸳鸯馆门口。
鸳鸯馆却像是已有了客人一般,一道身影走下台阶,黑色的木门便在他的身后合了上去。
苏磬音远远看见,便有些疑惑,这位表姑娘是这么早就有客人了?
看样子,好像还是个男人?
齐茂行的动作猛然一顿。
那男人却像是发觉的他们过来的动静,转身凝目看了一会,举行迎了上来,走得近了,便能看出是一个一袭青衫,身形清隽的少年书生。
这书生上前几步,径直走向了轮椅上的齐茂行,一开口,便声音清润的叫了一声:“二弟。”
苏磬音瞬间记起了来人身份。
刚刚回来的侯府大爷,齐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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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苏磬音回忆起这位齐大爷的身份之后, 也立即颔首为礼,趁着抬头时,顺带打量了一眼这位耳闻已久的大伯哥。
旁的且不提,只这一眼, 苏磬音瞬间便清楚, 她的公爹齐侯爷, 为何对这个庶出长子这般偏心喜爱了。
旁的不提,单单是这齐家大爷本身的长相, 就已足够沾光。
这齐家长孙眉目间, 明显的与公爹齐侯爷七分相似,但许是因为年轻,却是处处都比齐侯爷来的更加斯文俊秀。
虽还未深交,但只从这两句招呼里, 也已能看出其行动间温文尔雅, 君子端方。
公爹齐侯爷原本就看重读书人, 生出的长子满是书生士子的彬彬有礼,却并没有齐侯爷的教条古板,简直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齐侯爷的美化升阶版, 当爹的自然会喜欢。
而相较之下的齐茂行呢?
虽然也是唇红齿白、皎皎白驹, 但五官或许是更仿了生母这一边,是一种更为夺目的俊逸。
且他许是因为打小习武,眉目之间是一股勃勃的英气,比起大爷的君子内敛,他更像是会少年肆意,纵马行侠的另一种明朗。
这两种模样,哪一种更好一些, 对于旁人来说不好分辨,但对于为人父的齐侯爷,只一个“青出于蓝,”一个“子不肖父,”就已经足够在心中分出明显的偏向。
虽然许久未曾回府,但大爷齐君行站在这鸳鸯馆前,却并没有什么生疏无措的神色,只是继续对着齐茂行低头笑道:“我从前日回府,就去了好几遭抱节居,只是总遇上二弟有事,没能进去看望,可巧今儿个撞见了。”
齐茂行面无表情,没听到一般毫无回应。
谁都知道,说什么有事,不过是齐茂行不愿见他,故意寻的借口罢了。
齐大爷却仍旧是一副温文有礼的斯文模样,甚至还躬下了身来,满面关心:“二弟精神瞧着倒还好,刀口可痊愈了?”
齐茂行这次有了反应,他手下用力,推着椅轮猛地往后退了几圈,微微抬眸,面上满是不加掩饰的嫌恶:“离我远些,别将一身的虚伪恶气染我身上。”
苏磬音为他不加掩饰的厌恶,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因不明情形,也未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
这话的确是直白的刺人,闻言之后,齐大爷还没送什么,跟在他身后的,一个穿着褐色短衫的宽脸小子便满面忠心的窜了出来:“我们少爷好心好意关心你,二爷怎的不识好人心?”
齐茂行冷笑一声:“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青云!不得无礼。”不等小厮分辨,齐君行便严肃的打断了他:“与二爷请罪!”
那名为青云的小厮还有些不忿:“小人是觉着您明明……”
“二弟身子不好,与兄长说几句气话算什么?”齐君行却径直打断了:“在外头便罢了,怎的回了府里还是这般莽撞?与二弟磕头请罪!”
这青云似乎对齐君行十分的信服,虽然满脸的忍辱负重,但一声吩咐之后,却还是格外顺服的跪了下来,下跪磕头都是结结实实、触地有声,再抬起头时,额头都带了红肿。
齐茂行冷眼看着这小厮的动作,待他磕完头后,嘴角微启,便带了几分看戏似的不屑:“一个虚伪,一个蠢笨,主仆两个倒也是绝配。”
齐君行果真是好修养,被这般连着骂了两次虚伪,却还是面色温和,伸手拦下气的满面通红的小厮青云。
像是觉着齐茂行实在无法沟通,齐君行又将视线转向了后面的苏磬音,也是满面的斯文有礼,只叫人如沐春风:“原来弟妹也在。”
“大婚之时匆匆一面,许久未归,弟妹莫要见怪。”
苏磬音也只是按着规矩微笑敛眸,客气道:“哪里,自然是学业要紧。”
齐君行的声音愈发温和清润:“二弟受伤,脾气难免大了些,这些日子想必辛苦弟妹了。”
苏磬音仍是客气微笑:“份内之事,不敢称辛苦。”
又这般客气几句,看苏磬音都是浑身都是无懈可击的矜持客气,齐君行便有礼的退了一步,善解人意道:“二弟可是来看吴家表妹的?表妹已起了,直接叫门就是。”
如果说方才苏磬音还摸不准情形,甚至觉着这齐府大爷很有些君子端方的做派的话,这么一句话一出,她的心情就颇有几分微妙——
在这个时候、还是当着她的面,用这种口气提起表姑娘……
别说他们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架势装扮了,只这府里谁不知道吴姑娘和齐茂行的“真爱”关系,她身为齐茂行的正室夫人,怎么可能一大早的陪着夫君来看望真爱?
果然,齐茂行闻言之后,面色也越发的阴沉。
他刚才已经看见了齐君行从表妹的门口出来,心中自然是在意的。
但是他更加知道自己这个庶出兄长的脾性,知道他即便开口,也决计得不到什么想要的真正情况。
甚至齐君行还很有可能会借着这个时机含糊其辞,说出一堆似是而非的话,来故意打击激怒他。
娘亲还在时,他年幼气盛,禁不住挑拨,就没少在父亲的面前吃过这样的暗亏。
即便相隔多年未见,他也并不认为齐君行便会因此改了本性。
也正是因着这个缘故,齐茂行虽然格外在意,却还是对庶兄从鸳鸯馆出来的事不提不问,即便对方故意提起来,他也仍旧紧紧攥着轮椅扶手,虽面色阴沉,却未发一词。
可齐君行却并不因此放弃,他后退一步,又无意一般叹息一声,惋惜道:“我昨日路过大厨房,凑巧撞见吴表妹身边的丫鬟给姑娘要燕窝,这么一件小事,却是又求又等,半晌都没成。”
“我瞧着实在是可怜,只是父亲急着见我,耽搁不得,便只问了几句,今日一早实在是不放心,这才特意来瞧瞧,还好,到底还是送去了,没当真叫表妹虚着身子,却连一口燕窝都吃不上。”
到了这个地步,齐茂行再不说话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他冷冷瞧他一眼:“你既是这么心疼表妹,当初吴家获罪,你便合该出面为吴家奔走,接表妹回府,那时怎的没见你出来好心?”
“哦,是了!”
齐君行闻言便又是一声叹息,还没来得及分辨,齐二便忽的抬了头,继续冷笑道:“我都险些忘了,你不过一介穷秀才,既无功名、又无官职,想必是衙门口进不去?”
功名官职,这四字一出,即便是一直彬彬有礼的大爷,表情也忍不住的凝滞了一下。
不为别的,主要是齐茂行这话说的实在没错。
一个秀才,放在外头或许叫人客气几分,但放在盛京,这侯府里,那分量当真是什么都不算,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个世家里得脸的管事都能瞧不起的。
至于官职就别提了,再是被侯爷嫌弃弃文从武,齐茂行从军之时,就已领了校尉之衔,等到回京,受太子看重担任东宫侍卫统领,那也是正经的正六品武官,且还是位不卑权极重,宫中心腹的那一种。
齐君行呢?一介白身,其间还差着十几级。
但即便如此,凝滞也只是一瞬间,齐君行回过神来,仍旧还是那副青衫磊落的模样,甚至于还当真坦然点了头:“二弟说的没错,我空活十几载,却是不及二弟远已。”
再是一语中的的尖酸话,如果被说的对方毫不在意的照单全收,那么落了下乘的,就难免会转变为开口的一方。
但齐茂行却对他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
他只是用一种像是看秽物一般的眼神看了庶兄一眼,便挺直了身子,冷淡的推着轮椅径直行过。
齐茂行已经是个“命不久矣”的病患,自然可以任性一点,落后一步的苏磬音却不能像他一样。
她微微点头,还是客气的告了别:“夫君是要陪妾身回苏家祭拜祖父,这才着急了些,府里也要祭祀,大爷今日必然也忙的很,便不多打扰了。 ”
齐君行并不因齐茂行的言行而对她迁怒,闻言也是有礼的拱了手,声音清润道:“弟妹应当知道,我自小在乡野之地长大,行事难免粗野些,言行之间若有叫弟妹不痛快,还请直言,万万不要因我失言,便对二弟心生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