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成为“废人”之后——by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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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大爷是妾生子,生母是一位姓木的姨娘。单从身为妾室却能生出庶长子,就知道这位姨娘是十分得宠的。
据说,当初齐候爷原本就钟爱木姨娘的风情,待她到生下庶长子,齐大爷自小聪慧好学,侯爷便对她们母子更是喜爱,虽是妾室庶出,平日离得衣食住行却是处处偏心,连这齐茂行的名字,都是先给长子取了齐君行的大名后,才顺手也跟着起了齐茂行。
木姨娘也因此很是张狂,处处掐尖,甚至生生的把先太太都气倒了好几回,偏偏有侯爷在后撑腰,也是次次都平安无事。
这且罢了,因着这份偏爱,木姨娘便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她瞧着自个儿子远比齐茂行更得侯爷欢心,又凑巧遇上一向结实的齐茂行得了风寒病倒,一时黑了心,便收买下人,在给齐茂行的汤药里动了手脚。
先太太爱子心切,在给齐茂行喂药前自个先尝了一口,最终齐茂行侥幸没事,一向体弱多病的先太太,却因此一气儿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齐茂行至此成了没娘的孩子,这才送到了老太太的房里,一日日长到成人。
妾室谋杀嫡子主母,这放在哪,也是大逆不道的惊天丑事。
老太太原本就厌烦木姨娘的妖妖娆娆,查清内情之后,为了肃清家宅,更是为了给亲家一个交代,先太太的丧事还未办完,便雷厉风行,下令将得宠多年的木姨娘毙在了府里。
至于齐大爷齐君行,虽也是自个的亲孙子,却也是自此恨屋及乌,逼着侯爷将才六七岁的庶长子远远的送去了庄子上。
若按着常理,这摆明了扔在别院的庶出少爷,该是这辈子都回不来,至多成年之后,给个千百两银子打发出去的下场。
可是这齐家大爷却争气,自个在庄子上发愤图强,十四岁便考上了秀才功名。
齐侯爷原本就喜欢读书人,若不然也不会才打小便偏爱会读书长子,听闻这消息之后,又唤醒了他满腔的慈父之情,便又求了老太太,只说着稚子无辜,耽搁了这般才华实在可惜,硬是寻了人,将长子送进了国子监读书。
老太太虽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同意接人接回了京,但是到底心疼自小带大的齐茂行,怕他瞧着这半个杀母仇人的庶出哥哥心里不痛快,便在国子监外置了一所宅院叫他住着,直言叫没事不必回来请安。
知道自个不受人待见,齐大爷也识趣的并不怎么回来,即便是当初齐茂行娶亲这样的大事,也不过回来府里认了个人,第二天就又回了国子监去,也难怪苏磬音虽然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但是这会儿回想起来,却还是连这位大伯子的脸都不太能记清。
齐茂行低着头,面带嫌恶:“我生来便不爱圣贤之道,四岁就求着老太太找了武师傅磨炼拳脚,倒是齐君行自小就会读书,也比我更讨父亲欢喜。”
“府里那是便敢给我这儿送次一等的笔墨纸砚,被我发现问起来,又仗着当时娘亲病弱,没精力理事,便振振有辞,说什么上等的不多,已给了齐君行,又说我写不得几个字,原就用不着那些好的,给了也是可惜的混账话来。”
“若非当时有祖母出面,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还有妻妾嫡庶的规矩在前顶着,他们便敢看人下碟,更何况现在我还成了一介废人。”
苏磬音闻讯恍然,也难怪当初她杀鸡儆猴时,齐茂行支持的那般果断了,她原以为是只是他信守承诺、言出必践。
原来,是自个儿也曾经吃过这样的暗亏,才明白她的处境。
恍然之余,苏磬音又忍不住又有些意外。
虽然说着“一介废人”的话,但是齐茂行却也并没有自怨自艾。
他面不改色地咽下手里的苦药,别说吃放在一边儿的蜜饯了,清水都没喝一口,便拿了帕子擦着嘴角,嘲讽道:“一起子眼皮浅的小人罢了,若要在意他们,幼时便该活活气死。”
齐茂行这话,还当真不是为着面子强撑。
事实上,以祖母待他的在意,他若是当真不愿,这几日但凡派人去与老太太张个口,这些人如何能走的这般干脆?只怕连这念头都不敢有!
更莫提,太子殿下派来的解毒之人,早在前几日就早已混在来往的太医里,给他留下了解毒良药,他的双腿其实已经隐隐恢复了知觉,痊愈也不过几月的功夫。
他故意一声不吭,就是故意冷眼瞧着他们自作聪明,如今要走,自然是轻易的很,但是等到他完成了殿下的吩咐,说出实情助殿下成就大业,这些人便再是悔恨不迭,哭喊着认错,想要回来也是决计不能的了。
别说他只是奉着殿下的旨意,故意装作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就算他是当真成了一介废人,也不至于沦落到和下人奴婢之流计较的地步。
何必呢?与这些人较真儿,丢的是他自个的体面身份。
他上有娘娘殿下记挂垂问,家里又有祖母与表妹对他日日担忧,对他来说便已足够。
他心下里当真在意的,也就这么几个敬慕亲近之人。
齐茂行拿着帕子,仔细的将沾了药味的手指嘴角都一一擦净。
更莫提,便连夫人苏磬音,近些日子都待他和气了不少。
想到这,齐茂行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苏磬音平和的恬淡神情,便忍不住的暗暗摇头。
苏磬音这人,论出身论容貌,自然是没得说,这心性行事,更是是个拎得清的。
只是——
这也太拎得清了些!
若是要妻子,他还是宁愿是表妹那样当真心疼他,整日过来问长问短,眼睛都哭肿了的贴心人。
虽说哭哭啼啼的并没有什么用处,还叫他更添了一桩操心,但这也是因着记挂他,起码暖心不是?
不像苏磬音,从头到尾,都没事人似的,因他自幼习武,五感都强过平常人许多,在四下无人之时,他还偶尔听苏磬音在隔壁,和丫鬟商量待他死了,在这侯府里要如何寡居才最舒坦?
好赖是在一个屋子里住了这么多月呢,便是没有夫妻之实,见面三分的面子情也总该有些吧?
如此冷静绝情,简直听得的叫他心酸!
还好他们只是面上夫妻,还好他还有表妹,不必当真与她共度一世……
齐茂行正思量间,外头又传来了长夏那清脆婉转的骂人声,似是在训斥小丫鬟们嚼舌头,威胁下回再叫她瞧见,就拿烫红的钳子嘴都给你夹熟咯!
从前长夏说话一直是娇娇嗲嗲,一声三转。
苏磬音虽知道吴地口音原就如此,但私心里,却总觉得她有几分矫揉做作之嫌。
倒是这阵子,这丫鬟一改从前的人设,动辄骂人,且还骂的这么富有节奏,苏磬音反而觉着生动好笑,因此说等着长夏进了屋,就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苏磬音原是随口一问,但长夏闻言之后,却像是顾忌着什么一般,咬咬唇,偷偷瞧了一眼一旁的齐茂行,低声道:“说是听说老爷太太吩咐了,要派人,接大爷回府来住。”
不妨她们嚼的竟是这样的舌头,苏磬音也是一愣,扭过头,有些犹豫的看向齐茂行。
齐茂行的动作微微一顿。
父亲……
齐茂行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漠。
齐侯爷自小就更偏心长子,也早已不是第一次越过他选择齐君行,打小时候起,就已经习惯的事,如今重来一次,虽然心头仍然有些熟悉的发紧,但他也不是受不过来。
至于太太李氏,因娘亲去后他都一直养在老太太的房里,与这个继母更是几乎没怎么相处过,不过几分面子情的客气罢了,这会儿夫唱妇随的一道去接了齐君行,他更是毫不意外。
齐茂行扔下手里的帕子,不再多想他的生父继母,一时记挂起了另一件事。
他这才废了几日?父亲继母便这般着急去叫齐君行。想必祖母定是还不知道的,若是提早知道,必然不会应允,也不会叫这事传的满府都是。
祖母这几日,原本就因为担忧他发了头疼的旧毛病,若是知道了这事,再生一场气,他自个倒无妨,再连累祖母病得更厉害可如何是好?
一念及此,齐茂行便又暗暗思索,他是不是应该先派个人好好与祖母说说,也免得祖母再更着急。
这么想着,齐茂行便又开口道:“老太太呢?”
他原意是问老太太听说了没,还好不好,可长夏的头低的更深,小声回了一句:“老太太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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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磬音眼里,如果说刚才齐家大爷要回来的消息,对齐茂行只是普通伤害的话,那么这一句话的分量,就简直像是会心一击。
分明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齐茂行却像是一瞬间没能听懂似的,足足一动不动的僵硬半盏茶的功夫,方才缓缓眨了一次眼睛,重新有了动作。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像这时候才忽的察觉到了方才那一碗药的苦涩一般,低下头,伸出手,慢慢的拿了一枚蜜饯放进了嘴里,不出一声。
苏磬音眼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同情,小声开了口:“若不然,我去五福堂一遭,与老太太好好问问?”
齐茂行垂着眼,将蜜饯咬的嘎吱作响,半晌,才闷闷回了一句:“不用!”
除了这一句之外,他再不肯多说旁的,甚至一直侧着头,连视线都没有再和她对视。
苏磬音张张口,但最终,还是十分善解人意的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见齐茂行不愿多说,还干脆站起身,随口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一路都无话,等到回到了自个的西屋,苏磬音瞧了瞧木槅扇有没有关严,才扭头和月白石青两个开了口:“给我换身衣裳,我要去老太太那问安。”
石青满脸诧异:“姑爷不是说不用……”
“嘘——”苏磬音将食指竖在唇前,压低了声音,弯眉一笑:“他是说了不用,可我也没打算听呀!”
作者有话要说: 齐茂行:她也太绝情了,简直听得叫人心酸,还要我要和离。
苏磬音:嗯?那你恐怕心酸早了:)
第9章 夫君拒绝
“他是说了不用,可我也没打算听呀!”
苏磬音生着一双水润清亮的杏核眼,眸子大且圆,这样真心的笑起来,便是十分动人。
石青瞧着便是一愣,也忍不住的小声起来:“小姐还去见老太太做什么?总又不碍咱们的事,何必为了旁人又白白叫人埋怨一通。”
显然,自打进门来,每次说起表姑娘,老太太都偏心孙子,只是责怪她不够婉转柔顺,没有殷勤讨好,才不得夫君喜欢……
石青看在眼里,私心里也是格外替她不平的。
苏磬音却只是摇头,面上虽还带着笑,但眼底却有些郑重起来。
哪里会不干她的事呢?
石青想的太简单了些。
她和齐茂行虽说就是个明面夫妻,但是,不论她和齐茂行私底下到底如何,只要明白上一日未曾和离出去,她在这侯府里,就是齐茂行的妻子正室。
妻者,齐也,这从来不是一句虚言。
身为齐茂行的发妻,齐茂行的身份直接决定着她在这侯府里的地位。
退一万步,她哪怕是当真成了寡妇呢!给的侯府继承人守寡,也与给一个普通少爷当未亡人的处境完全不同。
下人们的传言说的不清不楚,她便是不为齐茂行,只为了自个,也得去这会儿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也好早做打算。
“多扑些粉,给我收拾的憔悴些。”苏磬音看着镜子里的自个的气色,开口吩咐道。
虽然不知道小姐要去五福堂的缘故,但石青对这要求也是深以为然。
她虽然说话急,却生着一双巧手,当下便蘸了些许眉粉在手心里,先在小姐的眼底揉了薄薄一层青黛,再慢慢盖上一层脂粉,铜镜里一瞧,果然便是一副面色苍白、眼底泛黑的憔悴模样。
苏磬音赞叹的夸了她的手艺,没有再换衣裳,只多加了两支素净的珠钗,就穿着身上这条半旧的碎花鹅黄裙起身出门,更显得她纤腰盈盈一握,活像是累的连身子都消瘦了不少。
正是晌午时分,按照老太太的习惯,这会儿该刚用过午膳,或听曲儿,或耍笑的闲话半个时辰,先消消食,这样午歇时不会伤了肠胃。
她这会儿过去,正好能赶上说话。
苏磬音算的没错,当她走到五福堂的廊下时,就正好听见了里头传来一阵笑声,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稚嫩,倒似是个小姑娘的模样。
苏磬音进去之后,便也看见了,陪着老太太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府里的继太太李氏,带着她膝下的三姑娘齐珊。
三姑娘是太太李氏所出,又是府里唯一的女儿,倒也很受长辈重视,前些日子去外祖家里住了一阵,直到齐茂行出了事才匆匆回来,只是却也没有往抱节居里探望过。
她刚才在外头听见的笑声,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位三妹妹说了什么讨好的俏皮话,这会儿还伏在老太太膝上,笑的停不下来,太太李氏也是忍俊不禁,发髻上的彩凤都在不停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