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成为“废人”之后——by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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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这车又颠了一下,他们方才就该,就该……
一念及此,齐茂行的面色便越发在意。
瞧他模样,要不是苏磬音拦着,他立时就要出去呵斥车夫。全然忘记了就在刚才,他还暗暗欣喜着,想着马车不大,可以与夫人挨的紧些,路上颠了一下,正好顺势搀扶相拥,实在是不错的念头了。
闹了这么一出,方才再是微妙的暧昧气氛,也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苏磬音掩唇失笑,只是应和着:“是,这不是国丧嘛,而且我出来是与人诉委屈的,总不好高头大马,太气派了,等出了孝,咱们立马换好的!”
齐茂行闷闷的应了,没再继续说话,只是扭过头,竟是有些气鼓鼓的模样,没有了当着外人时的老成,却是当真露出些少见的少年孩子气。
苏磬音还当真是很少见着这样的齐二,她歪着头,忍不住的露出些趣味,眉眼弯弯的,却只看的齐茂行愈发窘迫起来,几乎有些恼羞成怒,她这才又笑着转到了旁的话头。
好在之后的路上,没有再出这样的情况,两人一路太平的回了庄子。
今日齐茂行特意告了假,回了德音居,梳洗过后,两个人便又不急不缓的一道儿用了晚膳。
好容易有了这夜里的相处空闲,要在之前,或许还能好好说说话,但因为后日就要进宫,齐茂行为了叫她提早有所准备,夜里躺下之后,却又在一边儿与她解释起了宫里的情形。
说起了严肃的正经话,齐茂行自然忘记了车内的失落,只与苏磬音一道,你一句我一句,有商有量的,定好了进宫后的应对言语。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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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就要去侯府,但是相比之下,显然是明日的进宫来的更要紧些。
齐茂行今夜里要当值,出了庄子便径直骑了马,并没有跟着苏磬音一道儿乘车。
或许是因为没有齐二在身边转移注意力的缘故,出了门,坐在马车内没走多远,苏磬音的脑子里,就忍不住回忆起了齐茂行昨晚上,交代给她的进宫要点——
陛下与皇后娘娘都是十几岁上就开始应对前朝后宫的,什么人事都是见惯了的,在他们面前,不要虚伪矫饰,只要记着,她自个的学识本事,是足够教导公主的,论血缘亲戚,她又是再亲近不过的,切记自作聪明,只要一个真,一个诚,牢记这两点,不出差池,娘娘见了,就自然会考虑。
而娘娘若是有意,便会叫几位公主过来与她见一见,这次没有,下次也一定会,到时候,她要知道大公主是娘娘亲出,端庄大方,二公主生母早丧,养在娘娘膝下,性子腼腆,从不多话,只有三公主,性子霸道,又最是爱耍小性的,第一次见面一定要小心些,不可太硬,怕十分惹恼了她,但更不可太软,毕竟若连弟子都压不住,往后如何为师?
说到这儿时,齐茂行顿了顿,便又补充道:“若是三个公主都在一起,你千万记着,大公主既为贵又为长,诸如都只以她为首罢了,便是当真为此闹起来,娘娘跟前,也只有觉着你有规矩的。”
这个道理,苏磬音只想想就也明白,三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姐妹凑在一块,再是要好,偶尔闹些小矛盾也总是难免的,按着齐二的说法,大公主端方,小公主霸道,若是当真闹起来,只怕大多数时候主动吃亏退让的,还会是大公主。
人的手指头还有长短呢,自个的亲闺女,娘娘心下当然会更偏向大公主些,只不过顾忌名声身份不太敢露罢了,若是她能教导三公主尊长之道,那她这公主之师的目标想必是十拿九稳。
最要紧的就是这样,剩下的……还有若是娘娘身边还有旁的庶妃贵人一类,只管往后躲让,不要多言。
最后才提了一嘴,万一遇着太后,就可以不是太恭敬疏远,只拿侯府的关系来说话,甚至可以直接叫太后姑母,如果提起侯府里的事儿,老太太的坏话一个字都不能说,有什么错处全都推到李氏头上去,总是在太后娘娘的心里,自个亲娘是最孤苦慈爱,可怜可敬的,便是有什么不对的,那也一定是娶进来的媳妇在中挑拨……
这其中的种种琐碎,一旦认真思量起来,很是全心沉浸进去。
也正是因此,直到马车听到了侯府大门外,外有有七嘴八舌的人声,殷勤热闹的叫着“二爷、”“二奶奶。”
苏磬音猛地一顿,这才忽的回过神,是了,还没有进宫呢,她这是又回了齐侯府!
听着车外这她就算是刚刚进门时,也没享受过的待遇,苏磬音的一时洒然,仍旧一动不动的坐在车内,等着外头的侯府下人摆好下车的脚凳,再由最有脸面管事的上来给她掀车帘。
苏磬音挺直腰杆,一点儿笑模样都不见的端着脸,原是打定了主意给这些逢高踩低的一个冷脸的,不料一掀车帘,她便顺势破了功——
给她掀帘的是刚刚下马的齐茂行,这时候还正双眸熠熠的对着她笑呢!
看见面前唇红齿白的齐二,苏磬音面上的冷漠哪里还撑得住?
苏磬音一见之下,面上的寒冰便也立即春暖花开,融成了欢心的温水一般,伸出手去,放在了齐茂行摊开的手心,结结实实的握在一处。
有齐二搀扶,她没有再去踩下车的脚凳,而是就全然借着他的力气,径直往下。
身子离开车辕后,齐茂行的另一只手便也顺势扶了一把,臂膀一触即分,但却格外有力,仿佛只是揽着一根轻巧的羽毛似的,随随便便,就毫不费力的将她稳稳放在了地上。
站定之后,两人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的都是一笑,默契至极,仿佛在他们当中,自成一片小天地,旁人再插不进手去。
苏磬音抬起头来,越过齐茂行,看了看下车的地方,一时便忍不住道:“哟,府里这次竟是大开了正门啊。”
齐侯府的正门不随意开,除了接圣旨迎天使,剩下便是婚丧大事、或者遇上年节祭司清扫,才会大开大门,以示隆重。
上一次专门为他们两个小辈开了正门的时候,只怕还是成婚的时候。
“是……侯爷与老太太说了,二爷出门辛苦,好不容易回家来,合该大礼迎进来!”
直到这时,一旁一个身着绸衣的圆脸管事才终于能点头哈腰,满面殷勤喜气的开了口。
这个苏磬音还记着,正是齐侯府外院的大管家,当初抱节居里要填台阶平门槛时,阳春去找了好几趟,都能见着面的一位大忙人。
“小人恭迎二爷回府!”
眼下,这曾经忙的压根不出现的外院大管家,却是后退一步,带了左右七八个守门的小厮,排成两排,对着正中的齐茂行躬身下拜,又一并大声贺了一句:“恭迎二爷回府!”
众口一词,声音响亮,几乎都带了回音,当真是好大的气派。
但齐茂行这样的场面,面上却是一丝波澜也无,压根看不见似的,只是又回身看了身旁的苏磬音一眼,像是有些怕她被这忽如其来的动静吓着。
这还没完,大管家的话音刚落,门口像是有机灵的往里传了话,台阶上的大门内一阵细碎的脚步与人声,一眨眼功夫,便又出来了浩浩荡荡的几十号人——
竟是齐侯爷,与继室李氏两个,一道儿出来接他们了。
第111章
才隔了几个月的功夫, 齐侯爷与太太李氏的模样,倒也没有什么变化,连着落了几场雨,最近天气凉了些, 两人都换上了略微厚实的料子, 齐侯爷还是清流士子一般的素色长衫, 李氏也仍旧是从前一般,分明要比齐侯爷还小许多, 但一身神色的褙子长裙, 面容寡淡,瞧着却像是已过四旬一般。
这乍一瞧来,几乎有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仿佛他们两个当真只是单纯去外头避了个暑, 这会儿刚刚回来一样。
不过只要回过神来, 略微往前两步, 便会立即清醒过来——
侯爷与李氏面上那既复杂又纠结,都快拧成一团麻绳样的脸色,就在面上摆着呢!
心下再是决意要与侯府再不相干, 为了不至于落人口舌, 明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做出来的。
苏磬音略微退后半步, 跟在齐茂行的身边,一躬身一屈膝,极有默契的一道叫了一声“老爷太太。”
苏磬音倒罢了,倒是齐二,只这一句,苏磬音心下便也听了出来,他已是连一句“父亲”都不愿出口了, 可见是当真一丝情分都没剩下。
与侯爷在一处时,太太李氏怕惹夫主不耐,寻常都是不多开口的,因此对于两人的请安,还是齐侯爷紧皱着眉头摆手叫了起。
齐侯爷也是一如既往的压根看不见儿媳妇苏磬音,只是满面严肃,只管对着齐茂行恼怒道:“先前且罢了,如今既是已经好了,为何早日回府禀明,也好叫老太太放心?”
“身为儿孙,令父母长辈为你心忧而毫无愧意,一点规矩都没有,可见这年岁都是白活了!”
见自个这亲爹竟还是一丁点儿都未变,齐茂行腰背挺直的立在原地,凭他的身高,没有特意躬身恭敬,便可以轻而易举的俯视面前的齐侯爷。
他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自个的亲生父亲,半晌,却是抬了抬嘴角,只是低低的笑了一声。
这般模样,与其说是故意违逆,倒不如是压根未曾将他放在眼里。
齐侯爷便叫这态度刺的一窒,一时间怒意更盛,只是指着他的鼻子,高声怒斥了一句:“齐茂行!”
但齐茂行压根不曾理会他的恼怒,径直转了话头道:“祖母可是还在五福堂?”
齐侯爷不会回答,但是一旁自有殷勤的下人管事连连巴结答应:“在,在!老太太知道二爷今日回来,早已等了许久,只等您回府呢!”
“二爷这边请,当心台阶!”
一面说着,一面还弯腰伸手,当前殷勤的带起了路,之后见齐茂行动步,周遭跟着的管事下人们,只略微停了一瞬,便也都毫不迟疑的跟着齐茂行与管事的步子一道动了身子。
眨眼间功夫,便竟是当真孤零零的将侯爷太太都撂在了身后!
看着齐茂行一众浩浩荡荡、大摇大摆的径直往里行去,齐侯爷只连颌下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美须,都气的明显颤抖了一起。
一旁的李氏却顾不得安慰他,只是紧捏了帕子,满面担忧:“侯爷,侯爷!您可千万要劝劝老太太,这侯府,千万不能落在这逆子手里啊!”
“您瞧瞧,这才什么时候,就已经这样爱搭不理的,等咱们老了,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在暗地里折腾咱们!”
尤其是她!从前没出事的时候,齐茂行这小子,就一直对她不冷不热,一句母亲都没叫过,如今再出了这事,往后再叫他把持了府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她们娘俩!
抱着这样的担忧,虽然齐侯爷闻言也是怒发冲冠,一口应了,但是李氏却还是一点没有放下心来。
她咬着牙关,心下仍在忍不住思量,不成,老爷是个靠不住的,在这府里也主不了事!正巧今日君行也来了,一会儿她要叫君行过来,好好说说这事儿。
君行才是记在她名下的嫡亲儿子,待她又亲近又孝顺,哪哪不比齐茂行那个没心肝的强得多!便是为了她自个与珊儿的日后,也一定不能叫齐茂行这小崽子将侯府的爵位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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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齐侯爷夫妇这般担忧的时候,齐茂行却已与苏磬音,一路不停的进了五福堂内。
一路上遇的所有下人,都是满面复杂的偷偷打量着重新站起来,健步如飞的齐茂行。
苏磬音甚至还看见了抱节居里,第一个告病的大丫鬟金秋,这会儿竟也躲在角落处
袁老太太,果然已经在主位的罗汉榻上盘膝端坐,像是早已等着他过来。
看见齐茂行与苏磬音后,她微微摆摆手,声音沉朽:“来了?坐吧,袁嬷嬷,叫阳春上碗茶过来,没事的,就都去外头守着,没事,不许人再进来。”
前几次叫齐茂行回来时,老太太还会端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来,与他说往日情分,但是这一次,许是早已知道了这个孙儿决心已下,这些都已无用了。
老太太这一次,面色却是像是深不可底的古井,莫名的叫人瞧着发凉。
等得身旁人都退了个干净,连最亲信的袁嬷嬷都退后守到了门外,亲自将门窗都紧紧合了上去。
一派寂静之中,袁老太太的身影都像是隐在了昏暗中:“怎的?这次过来,是打算与侯府,与我这老婆子,都断个干净不成?”
没料到一进门后,见到的竟是这样的祖母,齐茂行也显然有些震惊,他立在原地顿了几息功夫,抬手略微又行了一礼,一定遮掩的意思都没有:“您既是已经猜到了,也不必孙儿多言。”
“哼,若不是铁了心的要断出去,你也不会将抱节居的家底一点不剩的都带出去,腿好了之后,也不会干脆住到京外头,回来之后,更不会叫你媳妇,满天下的诉你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