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蹭你的气运/当我得了绝症后他们都追悔莫及——by明桂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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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睁开眼,意识还有点迟钝。
入眼的是一道有些脏的车窗玻璃,她在车上?
人贩子?!
明溪悚然一惊,吓得魂飞魄散,彻底清醒了过来。
明溪朝左边看去,傅阳曦坐在她左边,明溪突然安心。就算是被人贩子绑了,有傅阳曦在一块儿,那也会有人顺带把自己赎了。
傅阳曦正疲倦地睡着,嘴唇紧紧抿着,眉心紧皱,换了身衣服,他没戴他的降噪耳机。
明溪很快反应过来银色的耳机挂在自己耳朵上。
她摘下来,已经没电,关掉了。
明溪又朝右边看去,是一个破旧而熟悉的车站,候车大厅上挂着去年张贴现在还没摘下来的囍字,灰尘扑扑,人来人往的叫卖声十分嘈杂,是一个破落却又欣欣向荣的地方。
街道两边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甚至五颜六色的小广告。
车子还在往前开,擦肩而过许多三轮车。
坑洼不平的砂砾地面上,隔一段距离就是垃圾堆,沿路的垃圾桶仿佛全都是个摆设。
明溪眼皮一跳,忽然觉得无比的熟悉。
甚至街道拐角冷冷清清的豆浆摊都觉得熟悉。
老板操着让明溪熟悉的口音:“豆浆!好喝又不贵的豆浆!”
香气仿佛溢了过来。
她呼吸窒住。
她心脏怦怦直跳,额头不由自主贴上了冰凉的车窗,感觉到了气温差。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终于暂停。
车子绕了很久,在镇上一处旧的破巷子口停下来,深幽的巷子一如明溪记忆当中,地上长满青苔,刚下过雨,还积满了水。
视线往上,是错乱无章的破烂筒子楼,窗户没有几家是闭上的,全都大开着,一根或两根竹竿抻出来,褪色的体恤衫、校服和晒干的腊肉胡乱挂在一起。
……
太熟悉了。
再往巷子里走几步,就是以前和奶奶生活过的那个小院子。里面会长着一些栀子花树,放着几盆晒着的萝卜,还有整整齐齐摆着的一些奶奶补的鞋子。
意识到这是来到了哪里之后,明溪心跳越来越快,触碰在车窗上的手指都在轻轻地颤。
有些地方变了一些,但是记忆里的大多数东西都没变。
一群少年三五成群招摇过市,抱着篮球去旁边雨水少点的小空地打球。
车子停下来,司机操着本地口音:“到咯,醒醒,给钱咯。”
明溪才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一辆车。
柯成文和姜修秋还有贺漾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从上面跳下来。
傅阳曦也醒了,醒了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赵明溪。
他打了个哈欠,照例顶着一张不耐烦的臭脸,掏出几张红色钞票递给司机,然后跳下车门,绕到这边来。
他打开了明溪面前的车门。
明溪眼睛红肿着,呆呆愣愣地看着他。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
爱丽丝梦游仙境吗还是什么?
怎么一觉醒来就回到了以前生长的地方?明明回来一趟得火车十几个小时。
但是她睡着了是怎么被弄上火车的?
明溪陡然想起来沉睡时起飞着陆的嗡鸣声——私人飞机?
而且还有傅阳曦——这几个人——
像是误闯入她的梦境一样。
傅阳曦站在车门前,扶着门,等她下去。
他逆着清晨的光,一头红色耀眼短发将清冷的晨雾暖化不少。
见她愣着不动,傅阳曦微微俯身,嘴角一勾,笑了起来:“愣着干什么?”
明溪慢半拍地下车,傅阳曦顶着车门顶。
他踹了个板子在车子下面,刚好盖住泥土地上的积水。
“Wele home, little girl.”他对赵明溪道。
第30章
“……”
傅阳曦突然拽上这么一句臭屁的英文, 瞬间把明溪从幻境当中拉了回来。
贺漾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对柯成文道:“你们国际班的人都这么有病?”
柯成文趁着傅阳曦没空收拾他,捂着嘴小声对贺漾道:“实不相瞒,我是最正常的, 而且, 我还是班草。”
贺漾:“……”
算了, 她不该有所期待。
没一个正常人。
明溪从如坠梦中的状态回笼,下了车,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她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事物,肾上腺激素分泌得很快,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她看着大家,忍不住问:“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柯成文道:“你们镇上没有停机坪, 所以飞机先开到了市中心去,然后曦哥包了两辆车, 我们在泥巴路上开了四个小时才到的这里来。”
明溪看向傅阳曦。
她很难形容此时的感受,就像是最冷的时候,有人送了炭火来, 还替她拢了拢衣服,告诉她一切顺意。
……
喉咙里有什么在翻搅, 明溪想说些什么,但是觉得这时候说谢谢又太见外。
傅阳曦这个人, 带着锋利而散漫的鲜活气息,张扬热烈得像一团红色, 在人群中老远一眼就能认出。
如果说以前明溪单纯是为了气运接近他, 那么现在他对于明溪而言,是一个即便没了气运,也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明溪悄悄在心里做出了这个决定。
被赵明溪一直盯着, 傅阳曦脸部一下子烫了起来。
“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钱人。”傅阳曦竭力坦然,单手朝后捋了下头发,得意洋洋,一脸“小菜一碟啦我也就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太感动啦”的酷炫拽。
他单手把赵明溪的书包从车子里拎了出来。
刚得意完就听到柯成文突然抱怨了起来:“我说曦哥你也真是临时起意,哪天来不好,偏偏昨晚大半夜的跑来!刚下过一场雨,到处都是泥泞,颠得我浑身都快散架了。而且赵明溪你到底多少斤?曦哥说你太重,我们都搬不动,非得——”
傅阳曦耳根“唰”地一下子红了,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你话很多是不是?要不要给你报个一小时说一百万字大赛?”
柯成文:“……”
贺漾诧异地问:“真有这个比赛?”
明溪忍不住笑了。
“好了好了快进去,这里风好大。”傅阳曦看了眼赵明溪冻得发白的耳垂,催促道。
明溪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朝着小巷子深处的破败院子走去。
傅阳曦则绕过去和两个司机说了几句话。
引擎发动的声音传来,两个司机很快开着老爷车吭哧吭哧地从颠簸的道路上离开了。
姜修秋落在最后,操着手,毛衣领恨不得盖过头,冷得浑身哆嗦,走到傅阳曦身边,呵了口冷气问:“你让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接?”
“明早七点。”
姜修秋低声道:“那岂不是要在这边过夜?”
傅阳曦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赵明溪,漫不经心道:“我家小口罩好不容易来一趟嘛,况且——”傅阳曦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音道:“我查了下,回去的绿皮火车每天就只有早晨七点那一趟。”
“等等。”姜修秋睡眼惺忪的眼皮子猛然一跳:“你别告诉我回去要坐火车,我们来时的私人飞机呢?!”
“我们一下飞机就惊动了我爷爷那边。”傅阳曦掏出手机看了眼:“三十——现在五十二个未接来电,我没接,他就把我权限取消了——你干什么,姜修秋,你这是什么脸色?你中毒了吗?”
“你找死呢吧。”姜修秋道:“看你回去你家里怎么教训你。”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傅阳曦不以为意,并坑人坑得理直气壮:“瞧这里山清水秀,要不是我,你可还没机会出来一睹祖国的大好河山呢!”
姜修秋看了眼周围的穷乡僻壤:“……”
那可真得谢谢太子爷您了。
明溪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熟悉的竹编小茶几已经不见了,被丢在檐下角落里搁东西,许久没人动过,落了一层灰。
玻璃窗上以前她贴上去的窗纸被揭了下来,只留了一层印记。
栀子树也没了,泥土地面铺上了粗糙而简陋的大理石砖块。
土红色的院墙也重新被砌过。
这块面积准确来说不算是奶奶和明溪的,而是隔壁李婶家的,以前是租住,奶奶去世后,李婶就把这间小院子给翻修了。
一切都物是人非。
但明溪的心境已经与上辈子截然不同。
上辈子奶奶去世后,她每次回来,都是一个人回来。更别说得了绝症之后回来的那次,心情该有多绝望。
走过人海中,觉得没有一个地方是自己的归属地。
但这次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了一群朋友插科打诨的声音,院落里热闹起来。
明溪的心境也明亮开朗,对以后充满希望。
傅阳曦拎着书包走过来,一只手插兜,一只手递给她一个云南白药的蒸汽眼罩,东看西看就是不看她,装作随意道:“敷一下,你眼睛都肿了。”
明溪拆开一次性眼罩的包装,发现是一个眼部镂空设计的蒸汽眼罩,眼睛可以露出来。
她戴上后,傅阳曦瞥了她一眼。
赵明溪皮肤白皙,眼珠乌黑,漆黑睫毛纤长,眼眶红得像兔子。
戴上之后,眼罩边角的两个尖尖翘起,显得更像一只发懵的兔子。
傅阳曦冷酷的表情差点没憋住。
“很搞笑吗?”明溪用手把热乎乎的部分往眼周按,暖了下手,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傅阳曦又掏出一个同款:“就随便买的呗。”
冷得待机在墙角的姜修秋:……
在客运站让司机把车子停了大半天的是谁。
傅阳曦一只手拎着书包,一只手半天笨手笨脚拆不开。
明溪伸出手,给他拆开,踮起脚给他戴上去:“别动。”
傅阳曦蓦地屏住了呼吸。
空气寒冷,赵明溪白皙的脸冻得更加发白。
就昨天一晚上,她脸仿佛小了一圈,被一个眼罩就盖住了大半,只露出浅粉色的唇和白莹莹的下巴。
她靠过来。
傅阳曦喉结咽了下,觉得自己血液往头皮上冲。
……
柯成文宛如大马猴般跳了过来,嚷嚷道:“不公平啊,我也没睡好,姜修秋一个人横躺在后座,把我腿都压麻了,我黑眼圈都出来了,为什么没有我的?!”
气氛瞬间被破坏。
“你他妈眼圈平时不就是黑的吗?!”傅阳曦气急败坏地把他脑袋推开:“没了,就只两个。”
柯成文:“……”
明溪昨晚刚受到他们的那么多帮助,觉得已经和他们有了革命友情。
她非常不好意思地把自己脸上的眼罩摘下来,道:“要不我的给你?我睡足了,眼睛不难受。”
柯成文刚要高兴接过来。
傅阳曦“啪”地一下就把他手打开。
傅阳曦臭着脸,抠抠索索地从包里掏出了另外三个:“给。”
柯成文:“???”
明溪:“不是只有两个??”
傅阳曦脸不红心不跳眼皮子不眨:“我刚才忘了还有一盒。”
“……”
五个人都戴上眼罩,宛如闯进来抢劫的江洋大盗,将抱着瓷盆过来洗菜的李婶吓一跳。
明溪连忙摘下眼罩走过去:“李婶,是我,我回来看看。”
“是明溪?!”李婶一下子认出了明溪,顿时将瓷盆放下,过来拉着她仔细端详了下,感慨万千道:“明溪变好看了。”
李婶很热情,拉着五个少年少女留下来吃饭,把火盆也燃了起来,让几个人围着暖手。前前后后忙完,又拉着明溪絮叨了好久。
明溪在以前的房间里待了很久,将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一件件收拾了起来。
中午吃的是李婶家的大锅饭,虽然热气腾腾,但米很硬,菜的味道也一般。
可是傅阳曦和姜修秋他们都没说什么,柯成文和贺漾也积极地去帮李婶洗碗。
转眼到了下午。
明溪打算去扫墓,除了格外畏冷离不开火盆的姜修秋,其他三个人和她一起去。
他们在镇上的店里买了打火机和红红绿绿的纸钱,用红色塑料袋拎着,深一脚浅一脚地上山。
山上很多墓,这种小镇子没大城市那么讲究,东一块西一块。
明溪奶奶的墓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正处于一个较为斜斜的小山包上,现在下雨湿滑,很容易一脚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