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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海王,我绿茶——by玉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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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劲连忙跑过去,拿纸杯替她接水,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握住纸杯的手,也在颤抖。
  他也痛,心里某个地方有细细密密的痛意,没有来由的。
  “喝水。”他把纸杯递给她。
  阮胭早已经自己把药都咳下去了,她看都没有看那纸杯一眼。
  “沈劲,我们真的结束吧。”
  沈劲却像没听到一样,问她:“你在吃什么药。”
  “沈劲,分手吧。”她看着他,眼神倔强。
  “说,你在吃什么药。”
  “我说,分,手。”
  “我问你在吃什么药!”
  沈劲“啪”地把水杯扔到地上,水渍到处流了一地,在地上折射出冰冷的光。
  “镇静药物,我不能下水,有严重的应激反应。整个身子一泡到水里,我就变得像只瘟鸡一样,浑身上下抖得不能自理,我吃的就是这种治疗疯子的药物。”
  阮胭看着他,抿着唇的下巴,尖锐得近乎倔强。
  “怎么样,我说完了,现在,我们可以分手了吗?”
  沈劲喉结滚动。
  说不出口,他真的说不出口。
  明明是最简单的两个字,就像是石头哽住了一样。
  阮胭却是不想再等他的回答,吃了药,她的四肢已经平静下来了,自己扶着小腹,往外走。
  看着她趔趄的背影,他才想起来,她昨晚说的,生理期来了。
  那她现在是不是很疼,很疼。
  疼着下水,疼着自己一个人在茫茫海上开船回来,疼着和他争执,疼着和他——
  说分手。
  他闭了闭眼,走过去想扶她:“阮胭。”
  “别过来。”阮胭没有回头,自己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前挪,“算我求你。”
  沈劲动了动脚步。
  最后还是给一直在医院外等候的向舟发了条消息:“把她送回去。”
  发完,沈劲摁灭屏幕,走进最角落的那间病房。
  “阿劲,是你吗。”
  病房没有开灯。宋叶眉躺在床上,看不到来人,却闻得到他身上的气息。
  “嗯。”
  沈劲也没开灯。
  就在黑暗里。两个人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还痛吗。”他问她。
  “还好,不痛了。”她说。
  “嗯。”他说。
  两个人又陷入了无言。
  “阿劲,可以把窗帘拉开吗?别开灯。”宋叶眉的声音是飘着的,飘在空气里。
  沈劲依言照做。把窗帘拉开,淡到几乎快要消失的月色和路灯光束落进来。
  她说:“阿劲,你还记得吗,你十岁的时候,被沈伯伯锁在房间里,一锁就是七天,那七天,每天晚上我都来陪你。那时的月亮,和现在的不一样,要大一些、圆一些、亮一些,你觉得呢?”

  “嗯。南城的月亮很好。”他靠在窗边。
  她看着他。挺阔的轮廓在冰凉的月色下显得冷冽,那双眼下被拓出灰色的阴影,她忽然觉得,以前照顾着的这个孩子,在这些年里,早就长大了。
  他变了。
  是吗。
  “阿劲,我今天很痛。”
  这是最后一句,她的试探。
  他沉默了,良久,才说,“以后照顾好自己,别再伤害自己了。”
  她的表情劇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没怀疑她。”他偏过头,看见夜色里,向舟替楼下那抹单薄的影子打开车门,她微弯着腰,坐了进去。
  宋叶眉躺在床上,一颗心彻底沉寂:
  “如果,如果我以前胆子再大一点,拒绝了那个荒唐的联姻,你是不是会……”
  “不会。”他打断她,“你不会。”
  宋叶眉所有的防线被他这三个字一击即中,全盘崩溃。
  “是,我是不会,可是你呢?你也不会!我在机场等了你那么久,然后呢,我什么也没等到。”
  “我来过。”他拉上窗帘,所有的月色被隔开,房间再度恢复昏暗。
  满屋寂静,只剩他粗重的呼吸。
  “来的路上,我被人砍了十三刀,手,脚,背,还有,你见到的喉咙。我以为我会死,可我没有。我到的时候,看到天上你的那架航班飞走了,那时我才知道,我是真的死了。”
  “我没有对不起你过。”
  说完,他转身就走。
  “如果你要离婚,我会帮你,但仅限于此。如果你依旧像当年一样,不离,也没关系。”
  最后,他这样喊了她一句:“堂嫂。”
  他关上门离开的刹那,屋里的呜咽声再也忍不住。
  一声又一声压抑的哭声响彻在走廊里。
  *
  阮胭回了家,屋里的灯光大大的开着。
  张晓兰连忙跑出来迎接她:“夫人夫人,你终于回来了。”
  阮胭扯了扯嘴角,有些疲惫地笑笑:“嗯。”
  张晓兰连忙给她端了一杯热水,“这是怎么了,弄得这么湿。”
  指尖触及热水的刹那,阮胭才觉得自己有活过来的迹象。
  “没什么,今天拍杂志,把身上打湿了。去帮我拿点布洛芬好吗?”
  张晓兰听话地去医药箱里找,一边找,一边跟阮胭絮絮叨叨:“夫人,你知道我昨晚去哪里了吗?”
  “去哪里了?”阮胭很配合她。
  “嘿嘿,老爷说要放我假,给你布置生日礼物,所以我昨晚就和一个男生去看电影了。”
  “嗯,恋爱了?”阮胭问。
  “嗯嗯,他说我瘦了,瘦了好多。”张晓兰把布洛芬拿给阮胭,红红的脸上变得更红了,“夫人,我这才知道,原来你让我每天跟着你吃蔬菜沙拉,每天走路去城西买鱼食,不是为了报复我以前天天喂您喝大骨汤,是为了帮我减肥啊。”
  阮胭服下药,神色未变:“你想多了。”
  “嘿嘿,夫人最好了。”张晓兰笑得开心,“希望夫人和老爷也好好的,你们这么般配。”
  “般配吗?”
  “嗯嗯。”
  “哦,我去睡了。”阮胭恢复了些精神,就往楼上走。
  张晓兰看着她疲惫的背影,忽然想到一件事:“夫人,你别怕,鱼没了,你还可以养鸟嘛。”
  “养什么鸟。”
  “比如鹦鹉啊,我们镇上以前的陆医生就有一只鹦鹉,叫张德全,可惜不会说话,但是会叫,声音灵灵的,这不比您养鱼有趣多啦……”
  “你说,他养了什么?”阮胭脚步猛然顿住,问她。
  “鹦鹉啊。”
  “鹦鹉吗,好,我知道了。”
  阮胭扶着楼梯,一点一点往前走。
  她知道了,她今晚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比如该收拾带走东西,比如提前找下一处落脚的房子,比如彻彻底底离开沈劲……
  *
  星雾会所。
  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铺排着二十瓶啤酒。
  啤酒被人拧开,啤酒花立刻冒出来。
  “喝几杯?”
  一个穿着西装的矜贵男人,整个身子半隐在沙发里。
  “堂哥想我喝几杯?”
  沈劲坐在他对面,唇角浮着笑,笑意却未抵达眼底。
  沈崇礼手里转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个传闻中的堂弟。当年还是个想和他抢女人的毛头小子,如今竟然长成了一手把讯科推起来的传奇。
  传奇?
  可惜,他这个人,平生最喜欢摧毁传奇。
  沈崇礼把打火机啪地扔到桌上,“先来三杯吧。作个见面礼,怎么样?”
  “可以。的确是很久没有见到堂哥了。”
  沈劲端起杯子,就往嘴里送。一杯接一杯。
  泡沫花在杯子里浮沉。
  三杯下去。
  沈崇礼依旧笑:“再来三杯,为你这么久还没拿下泰丰医疗的案子。”
  “可以。”沈劲依言,再抬起三杯喝进去。
  沈崇礼笑得很满意的样子,他伸出指节,在桌上敲了三下,“最后三杯,为你情人向我赔个罪。”
  这下沈劲倒是笑了:“她是什么身份,还不配让我替她赔罪。这三杯我喝了,不过,是为我没照顾好堂嫂。”
  话音落,他浑不在意地端起三杯,一一送进嘴里。
  沈崇礼看着他的动作,一杯接一杯的喝,最后他心满意足地笑,“三年不见,倒是比以前能屈能伸了。”
  沈劲没说话,双眸沉静,等他继续说。
  沈崇礼点了根烟,长腿翘起,笑得有点邪气,“只是,你家小情人的那个罪,还是要赔的,毕竟,看把你嫂子都害成什么样了。”
  “堂哥想怎么样。”
  “说实话,你小时候和你嫂子的那丁点微妙情绪,我是知道的。”
  “要不这样,我听说,她和你嫂子长得很像。我寻思着,你想睡你嫂子,想了很久了吧,要不,我帮你圆了这个梦。”
  “你把你那个情人送过来,我也想试试,看看她和你嫂子,是不是真那么像……”
  他话还没说完,沈劲幽幽地喊了声:“堂哥。”
  “怎么,不愿意?”沈崇礼斜咬着烟,依旧是半倚在沙发里,灯把他的脸照得恣意放荡。
  “我不喜欢把玩具借给别人玩。”他捏着杯子,尽力克制,以免因为过度用力而将杯子猛然捏碎。
  “玩具?”沈崇礼把烟拿出来,笑得肩膀直抖,“我靠,你小子,还真把人当个玩具,靠,你他妈的比我还狠。”
  沈劲不声不响,又喝了一杯酒,“泰丰医疗,我不做了,全部交给堂哥,以前的,以后的,与这个项目有关的,全都交给堂哥,今天我那个玩具玩出来的这事儿,一笔勾销,怎么样?”
  “弟弟,你这个样子,让我对那个玩具突然好感兴趣了。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你——”沈崇礼打量了他片刻,蓦地笑开来,“抢东西了。”
  “那你可能抢不走了。”沈劲看着沈崇礼,对上他狂妄的目光,说得稳操胜券。
  她爱惨了我。
  这句话,沈劲在心里补上。
  他相信,他和阮胭仍有回旋的余地。
  今晚的她,或许只是因为害怕,因为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而害怕,人在极度恐慌下说出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现在,他帮她把问题都解决了,她会回到他的身边。
  有点小心思也没关系。
  他可以接受。
  只是,不能离开他。
  他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
  她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红酒有助于思考,阮胭很喜欢这种精神处于麻痹与清醒之间的时候的感觉。
  这个时候,她的脑子能够达到思考的最佳状态。
  “方白,两个小时后来临江别墅接我。”
  她刚发完这条短信,方白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胭姐,怎么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吗?”
  “随便去哪里,先去酒店吧。”
  “你……你是和姐夫分手了吗?”
  “嗯。”
  方白听邢清说过,阮胭有男朋友,还是个送一屋子高定的阔少。
  只是,想到今天在医院里冷声质问阮胭的那个男人……那个好像是姐夫。方白不知道沈劲和宋叶眉的关系,她只是在想,这个姐夫是不是误会胭姐是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了……
  “胭姐,你别难过,你放心,我马上过来接你,实在不行,咱们跟姐夫解释清楚就好了。”方白斟酌了一下语句。
  “谁说我难过了?”阮胭听了反倒笑了,“你也不用去解释。”
  “……啊?”
  “我没有难过。”
  阮胭晃了晃酒杯子,微醺,她爱这个时候运转、思考的大脑,兴奋,清明,通透。
  “方白,我教你一个道理,一个宋叶眉一直一直都认错的道理——”
  “什么?”
  “男人不值钱,男人的怜悯也不值钱,只有男人的愧疚才最值钱。不用解释,沉默打破了就不是沉默,委屈说出口就不是委屈了。”
  真正要离开,就要把他最后的一份愧疚也算计进去。
  这样才可以离开得足够彻底,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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