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是长久之计——by墨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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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消沉五载,但温泽的敏锐尤在,一眼就看出对方是来寻麻烦的。
温泽并没有临阵脱逃。
今日踏出温府大门,是他的新生和细翼。
“与尔等无关。”他今晨刮去了下巴的胡渣,俊颜虽是清瘦了些,也因着长时间不见天日而显得病态的苍白,但眼中的锐气一点点的凝聚。
此时,宋家旁支几人已走上前,皆是人高马大,挺拔壮实,仿佛是蓄意想要衬托出温泽的脆弱。
想将温泽贬低到尘埃里。
“温大公子,你就剩这一条腿了,怎么还到处乱跑?”一脸纨绔的男子嘲讽一笑。
温泽消瘦的面容毫无他色。
五年了,什么诋毁之词没听过,与血淋淋的生死相比,几句嘲讽影响不了他什么。
他还没有强大,尚没有资格任意而为。
这个世上,弱者要么忍,要么亡。
就在路过的看客们等待着好看戏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巷子外传来。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身着玄色锦袍,腰配玉钩的朗朗君子,正骑着一匹雪色宝马疾驰而来。
傅生动作矫健下马,几个健步行至温府大门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一股狠厉。
“来者何人?”
傅生明知故问。
他在温府外面安插了人手,麒麟卫遍布大周,自然也知宋家的小动作。
在宫内听闻消息后,他便马不停蹄的亲自赶来了。
他若不亲自出面,那些个魑魅魍魉只会以为温家好欺负。
宋家旁支的纨绔子弟扫了一眼傅生,见他腰间缀着一块鎏金刻麒麟的令牌,当即身子骨一抖。
“傅……是傅大人?我等……我等只是路过……路过。”男子嬉笑着,缓缓后退。
麒麟卫是天子爪牙,掌先斩后奏之权,可不是闹着玩的!
傅生一想到曾经与他把酒言欢,持剑纵横沙场的温泽,如今沦落到连个败类也能肆意欺辱,他顿时面色铁青,“站住!”
宋家旁支这几人寻常时候皆是游手好闲,依仗着丞相府的恩荫过活,毫无本事可言,惯会欺软怕硬。
“傅、傅大人,我等是宋家人,今日当真只是路过。”男子嬉皮笑脸,态度与方才截然不同。
温泽看着这一幕,有什么东西在他内心生根发芽,对权势的渴望,从未像这一刻一般如此强烈。
他握着拐杖的那只手攥的死紧,亦如曾经握.着他的剑,那双清澈的眼,重新有了锐利与野心。
他没说话,敛默着,承受着所有人或是同情,或是嘲讽的目光。
他要记住这一切,记住内心被伤的千疮百孔的滋味,记住生而为人的无奈,记住被人践踏在脚底的窒息!
傅生容貌奇俊,因为长的太过白嫩精致,幼时初见温泽时,还被对方当做了小姑娘对待。但傅生在燕京是出了名的毒舌,说话素来直接,一针见血,饶是当朝丞相大人也深受他的摧残。
众人皆瞩目着他清隽俊美的容颜时,只闻他哼嗤一笑。
“呵,宋家人?哪个宋家?”傅生一脸不屑,“该不会是城西丞相府的宋家吧?本官与丞相“私交甚笃”,却是不曾听闻宋府有你们这样的败家子弟。”
几名男子俱是僵住。
若是被旁人当面骂做“败家子弟”,他们大可反击。
可傅生不一样,人家是帝王宠臣,权势大,拳头硬,关键是从来不嫌事大,任谁的面子也不给。
几名男子噎住时,傅生又说,“这世间有人大义,有人忠良,无愧于心者占多数,可偏生也有那么一群阴沟里的苍蝇,本官以为你们几个便是那惹人厌的玩意儿!”
宋家旁支的男子们,“……”
忍!
除了忍,还是忍!
傅生当然还没尽兴,宋家能够如此没脸没皮的上门找事,他也丝毫不介意以牙还牙。
大周朝的几位御史也是名震天下的毒舌,什么话都能往外说,傅生与他们相较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官倒要找机会问问宋相,难道宋家都是一些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的主儿?”
温府附近有宋相安插的人,傅生故意如此出口狂言。
对付无赖,那就要更无赖。
那几个宋家旁支子弟哪里还敢逗留,一溜烟的跑了。被傅生这番夹棍带枪的辱骂,日后在燕京别想抬起头来做人!
“好了,都散了吧!”傅大人亲自住持大局,看客们自是不敢再轻看了温家长公子,毕竟他是傅大人的挚交呢。
一场闹剧很快结束。
温泽看了一眼傅生,眼神意味不明。
所以,他果然没猜错。
温家附近都是探子,有宋相的人,也有麒麟卫。
温泽面不露色。
内心却在思量:温家已落魄至此,宋相因何还如此不放心?麒麟卫是替皇上办事,皇上又为何要盯着温家?
这时,傅生的一只大掌搭在了温泽肩头,那双桃花眼潋滟波光,这家伙笑起来当真灿若春光,好不招摇,“没事了阿泽,你放心,一切有我。”
温泽推开了那只大掌,转身往府内走,内心愈发疑惑。
但眼下还不是深查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采访一下傅大人。
傅生:来吧,随便采。
读者:(脸一红)……咳咳,傅大人请注意措辞。那个,关于大家给你起了一个“傅怼怼”的外号,你有什么想法?
傅生:我是一个内敛的男子。
读者:……那再请问傅大人,作为本剧男三,或者说是男四,你想不想晋升?
傅生:我淡薄名利。
读者:(⊙o⊙)…傅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傅生:顶天立地、武艺高强、侠肝义胆、忠君报国的……姑娘!没错,我喜欢的是姑娘!
读者:……对不起,打扰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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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天才将将亮, 缠枝仙鹤烛台上刚刚添置了新蜡。
温舒宜从梦中被唤醒,这几日她时常会梦见一些稀奇的画面,但醒来时, 画面如烟云散去,了无痕迹,她什么也记住,唯有胸口的怅然若失。
她入宫之前还梦见过自己葬身火海,梦中还有贤妃……
温舒宜晃神片刻,她不信鬼神之说,也不信未卜先知,可仍有些心有余悸。
徐嬷嬷领着宫婢,端着大红漆托盘过来, “娘娘,这次要在猎场待上三日, 以防万一,老奴给您多备了几套衣裳。”
今日就要陪驾前去城外猎场, 按着大周.祖.上的规矩, 秋狝整整三日,这三天需得一直待在猎场,是得准备充足。
玉珠笑道:“咱们娘娘好福气, 往年也就只有德妃与贤妃才有资格陪驾左右。”
温舒宜已彻底清醒, 片刻后,便洗漱穿戴好。出门在外多有不便, 温舒宜又一惯不喜繁琐的打扮, 遂让徐嬷嬷给她梳了一个寻常小妇人的发髻,插上了一只白玉簪子。她眉目间的清媚之色,如今已经是难遮难掩, 纵使装扮清淡简便,也别有一番美人风情。
“娘娘,卫婕妤来了。”玉画上前道。
卫婕妤的品阶在温舒宜之上,就算是卫婕妤想见她,大可命人过来传了口信即可。
可卫婕妤却是亲自走了一趟,虽然主殿离着偏殿仅有百步之遥,但还是屈尊降贵了。
温舒宜起身,上前相迎。
早晨露深风寒,卫婕妤肩头披着一件月白色绣莲花纹的披风,神情一如既往的清淡,“妹妹,本宫有话与你单独说。”
温舒宜略诧异,但还是屏退了内殿所有宫人。
待四下无人,卫婕妤并未拐弯抹角,“妹妹,这次陪驾秋狝,你切记万事小心。”
温舒宜更吃惊了,“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姐姐是不是知道什么?”
卫婕妤避而不答,“总之,你需得万分谨慎。”
丢下一句,她便转身要走,温舒宜挡住了她,嗓音平稳,看似情绪并未波动,“姐姐,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曾在荣国公府见过你,那日你与晋王在林子里说了什么,但后来不知怎么了,你捂着唇,哭着跑开了。”
温舒宜一直觉得卫婕妤眼熟。
一直到她发现,卫婕妤对晋王有情,以及这几日稀奇古怪的梦境,使得她想起了年少时候的一桩事。
那日她在荣国公府做客,正要去寻大表哥时,无意间撞见了那一幕。
这里是深宫,按理说温舒宜不应该如此直接的揭露了卫婕妤。
但卫婕妤眉心的颜色,从未曾对她表露过恶意。
温舒宜需要盟友。
而成为盟友的第一步,就是相互交换秘密。
故此,卫婕妤特意过来提醒她出宫一行需得小心时,她索性就说了出来。
卫婕妤面色倏的大变。
但她这人心性沉稳,很快就恢复常色,“倘若你为了晋王好,就莫要泄露出去半个字。”
温舒宜说,“卫姐姐,我既然当面与你说这些话,便不会出卖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卫婕妤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少女,竟然会思量这么深。
片刻沉默后,卫婕妤道:“本宫不便久留,总之你记住本宫的话,本宫不会害你,也不会害晋王。”
丢下一句,卫婕妤撇开温舒宜的手,头也没回的走出了内殿。
独留温舒宜一人沉默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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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门外,帝王仪仗队分列两侧,龙辇前方是左右大将军领队,再往后是着玄色官袍,腰佩陌刀的麒麟卫,每隔一丈,便有头戴兜鍪的将士手握绣了金色腾龙的旌旗,场面浩荡肃重。
时辰将至,锣鼓声响,队伍浩浩荡荡驶离九重门。
温舒宜与贤妃、德妃同乘一车,不远处就是帝王车辇,他今日并未穿帝王冠冕服,而是一身绛紫色窄袖锦缎长袍,腰佩玉钩,单从背影看去,身形挺拔如松。
温舒宜发现,贤妃与德妃看着皇上背影时,她二人的眉心皆是泛着粉色光芒的。
秋狝仪式在城东举行,等到队伍出城,赶至猎场时,已经是午后未时。
猎场的帐篷早已搭好,此番出行,御膳房的人先行了一步,也已备好酒菜。
温舒宜记着卫婕妤的提醒,一路上皆是小心谨慎,便是饿狠了也不曾用了一块干粮。
甚至还随身携带着帝王给她的那把匕首。
贤妃与德妃先下了车辇,温舒宜在马车上坐了半天,双腿已经有些发软,她扶着栏柱正要下来,却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大力,正好施加在了她的后腰上。
下一刻,温舒宜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倒了过去。
她背后是谁?
千钧一发之际,温舒宜脑子里在想,到底是谁推了她?
此时,晋王恰好骑马路过,这一路上,他的注意力皆在温舒宜身上,但碍于身份,又不能直接看她。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对被自己当做是亲妹妹的女子有了牵肠挂肚。
“小心!”
晋王眼疾手快,已顾不得什么,人在关键之时,自会做出本能的动作。
晋王武艺甚好,一个纵身下马,双臂一伸,把即将栽倒在地的女子一下抱住,用力一拉,将她搂入怀里。
这一瞬间,仿佛有春风荡过,吹开了满地桃花,丝丝缕缕的女儿香钻入鼻端的同时,手臂温软的触感直达脑海。
软玉温香,莫过于此。
温舒宜从惊魂中回过神,她仰面看着晋王,水眸闪过一丝后怕。
就在站稳身子的那一瞬,她几乎是顷刻间就将晋王推开。
晋王一惯温润如玉,自然不会禁锢着她不放。而且……他也不能那么做。
他胸口被温舒宜推过的地方,似有隐隐不适,怔在原地,竟是失神片刻。
温舒宜猛然间明白,想害她的人究竟是什么意图了。
难道……
是冲着晋王?
她回过头去,身后空无一人,可方才分明有人从背后推了她。
温舒宜让自己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恢复清明,敛袖福身,“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言罢,她转过身,半点不敢回头,亦或是露出任何其他神色。
可就在转身那一瞬,她抬眼的那一刹那间,就看见数丈开外的帝王正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
温舒宜心肝一颤。
这是她第二次与外男有肌肤之亲了吧?
皇上至今留着她的小命也是稀罕。
不管背后之人是要害她,还是要害晋王,那人都成功了。
温舒宜面不改色,内心狂跳,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踩着小莲步,朝着那表面肃重冷硬,实则已是怒火中烧的帝王走去。
谁知,就当温舒宜即将靠近帝王时,这人与她对视的目光突然移开,然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大步迈入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