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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裙下臣——by山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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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质正执起壶要将杯中茶水斟满,闻言动作一顿,慢慢抬头问:“那位袁天师,可是叫袁仙宗,颇懂玄黄与丹道之术,常在观中替百姓义诊?”
  兰英诧异不已:“名讳倒是不清楚,不过的确懂丹道与玄黄,这一个多月里,也时常义诊,不少百姓都道他的秘药颇神,几剂下去,多年顽疾也有好转的迹象。想不到他名声已这样大,三娘你一直在宫中都已知道此人了。”
  春月也惊讶地瞪大双眼:“小娘子是从哪里听说的?奴婢竟不知道。”
  须知她平日总爱与青栀一同在宫中与人说话,丽质知道的那些闲言碎语,几乎都是从她这里听去的。
  丽质抿唇,沉默片刻,道:“是那日宫宴上,听旁人闲谈时提及的。”
  春月目中的困惑暂时消退,兰英也没再多问,只道一句“原来如此”,便又说起别的事。
  丽质却暗暗留了个心眼。
  袁仙宗的名字,她并不是从宫宴上听来的,而是在梦境里记住的。
  在梦境里,李景烨因烦躁、乏力的病症总治不好,对御医的怀疑一日胜过一日,最后将目光转向了民间偏方上。
  萧龄甫摸准了他的心思,将当时已显名于长安的袁仙宗带入宫中。
  便是在袁仙宗一步步的引诱下,李景烨从最初的将信将疑,慢慢变作深信不疑,接连不断地服用丹药,看似大大缓解了身心的痛苦,实则却一日比一日放纵,最后连国事也不愿理会,凡事都由萧龄甫一手把持。
  分明还是个正值壮年的君王,却犯了许多明君到暮年时才会犯的错。
  被从小压抑着本性长大,他还未历春秋鼎盛,便已至枯萎暮年。
  而如今,李景烨的病症似乎来得比上一世更快了许多,也不知这位袁天师是否也会更早地被推到他眼前……
  ……
  延英殿中,众臣议完政事后,纷纷退下,只有萧龄甫留在座上未动。
  李景烨见状,便知他有话要说,于是仍留在殿中,待众人下去后,问:“萧卿可是有话要同朕说?”
  萧龄甫闻言,拱手道:“听闻陛下近来操心国事,忧思过度,常要延医用药,臣心中忧虑不已,今日只想劝陛下爱惜圣体,繁杂琐事,便多交臣等来办。”
  又是劝他爱惜身子。
  这样的话,李景烨已听过许多遍。
  还是太子时,但凡有一点行止不合规矩的地方,东宫属臣们便会一遍又一遍地劝,就连夏日风寒,春日发疹,也要被属臣们指责未爱惜自己,未担负起储君之责。
  如今做了皇帝,竟一点也没变。
  这几日,杜相、裴相都已劝谏过了,如今萧龄甫竟也与他们一样,即便话不如那两个老臣一般直白,仍令他心中一阵不快。
  他沉了脸色,草草点头,便挥手要让萧龄甫下去。
  萧龄甫面露惶恐,忙敛眸拱手,行礼后便起身要离去。
  仓促间,他的衣物扫过坐榻,竟带着袖口中一不足巴掌大的瓷瓶掉出,骨碌碌在榻上滚了两圈。
  颠动间,瓶塞滑脱,瓶中指甲盖大小的十余颗黑色药丸也纷纷撒落在榻上。
  他离去的脚步停住,忙躬身收拾。
  李景烨望着落在榻上的瓷瓶,不由问:“萧卿也在服药?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萧龄甫将瓶子收回袖口中,闻言答道:“多谢陛下体恤,臣一切安好。此物不过是内人一片心意罢了。”
  他说着,面上露出几分笑意:“近来,长安城中来了一位姓袁的道人,听闻极擅玄黄与丹道,已让不少有顽疾、恶疾的百姓有了起色。内人挂念着臣过去外放到眉州时,曾落下些毛病,便也替臣向那位道人求了药来,嘱臣每日办公时,要记得服下。方才臣不慎,让陛下见笑了。”
  说罢,他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小心地看一眼上方的李景烨。
  那药自然不是他无意落下的,方才那一番话,也是有意说给陛下听的。
  前几日,女儿召了夫人入宫,将陛下近来的不对劲与对御医的不信任悄悄说了一番。
  夜里回府,夫人说与他听,令他大吃一惊。
  陛下的不对劲和戒备,他早有察觉,并非什么秘密。可这却是女儿第一次主动将陛下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告诉家中。
  从前他明里暗里提示过多回,让她千万别将全部心神都放在陛下身上,花无百日红,凡事多替自己和家族考量,才能长久。可她满心儿女情长,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如今大约是因为生了皇子,终于开始替自己谋划了。
  他作为父亲百感交集的同时,也立刻想到了袁仙宗。
  多年前,他外放至眉州时,便结识了此人。
  此人不但生了一截三寸不烂之舌,极善蛊惑人心,更难得的是的确有几分真本事,于龙鹤山修道多年,对各色偏方、丹方等不但熟知,更颇有心得,在眉州时便已远近闻名。
  大魏佛道并行,朝中不少官员都或多或少信道。他当时便留了个心眼,对此人多家笼络。

  去岁更请其入长安,希望能借其钳制更多势力,如今恰好能引荐给陛下。
  只是陛下疑心颇重,又不知受了何刺激,近来对他也愈发戒备,他自然不能直言,只好以这样“迂回”的方式行事。
  果然,李景烨听后,微微挑眉,又多问了两句,才示意他退下。
  待殿里再没别人,李景烨兀自出神许久,将何元士召来,吩咐道:“你暗中派几个人出宫去,打听打听这位袁天师的来历,朕要看看他到底有几分本事。”
  ……
  入夜,裴济未如前两日一般来得早,直到戌时将过,才摸黑到了屋外。
  推门进去,外间空无一人,只在桌案旁留了一盏灯。
  昨日他已说过,很快要往蒲津渡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今夜会与兵部的几位新同僚在外宴饮,赶在宵禁时才会进坊里,再过来恐怕还需一些时候,此刻丽质应当已睡了。
  他揉了揉前额,带着几分微醺绕进内室,果然见床上侧卧着个熟悉的身影,此刻正背对着他,婀娜的曲线随着平缓的呼吸轻轻起伏。
  他沉肃的面上浮起一丝无声的笑意,正要欺身上去亲吻她,却忽然瞥见床边的矮案上搁了只瓷碗,盛着微黄的液体,隐隐散发着甘甜的气息。
  他伸手取来饮了一口,甘甜的滋味顿时充斥口腔。
  这是碗蜜水,似乎是专门替他准备的。
  他面上笑意加深,快速饮尽后,便俯身抱住她,覆上那两片丰润柔软的唇。
  丽质被身上的动静唤醒,只觉口中慢慢浸润一种淡淡的甘甜滋味。
  她睁开朦胧睡眼,视线一下便撞入一双带笑的漆黑眼眸中。
  昏暗的光线下,裴济放开她的唇瓣,抵着的鼻尖,与她四目相对,气息间夹杂着酒意与甜蜜:“那碗蜜水,是给我解酒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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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阶
 
  丽质依言侧目, 迷蒙的视线对上一旁案上已被饮空的瓷碗,愣了愣,才慢慢想起来。
  先前梳洗时, 她恰好向春月略提了提他今夜要应酬之事,春月便问是否要备醒酒汤。
  她本未多想, 闻言便要同意, 后来又道自己未饮酒却煮醒酒汤, 空惹人怀疑,便又让换作寻常的蜜水。
  此刻她正困顿,被他问起也没多解释, 只懒懒地点头, 推了他一把,重新阖上眼,软软地呢喃:“你快去洗洗, 我要睡了……”
  裴济却没动,一双黑漆漆的眼眸里闪着从未有过的欣喜。
  他借着那三分微醺, 三两下便将鞋袜与外衫褪下, 不由分说掀开锦被,直覆到她身上, 密不透风地将她笼罩住,热烈地亲吻。
  丽质被他压着堵住唇, 只觉不能呼吸,方才的睡意一下去了大半, 不由蹙眉推拒。
  他却没像往常一样听话地收住动作, 反而变本加厉地握住她两截纤细的皓腕,牢牢压制在两侧,双唇更是不依不饶追着她扭头的动作, 直吻到她不得不放弃挣扎,才勉强退开,摩挲着她的鼻尖,嗓音嘶哑:“丽娘,多谢你……”
  丽质方才脑中缺氧,一阵混沌,好容易喘着气恢复神思,这才慢慢注意到他难得的亢奋模样。
  “我还道你今日若真喝醉了,要翻不过我家的院墙呢。”她眼里含着雾气,嗔怪地睨着他。
  裴济心口又软了半边,忍不住低头蹭蹭她的脖颈,温热的气息轻拂过洁白细腻的肌肤:“我心中有数,不会喝醉。”
  还要来这里,他怎么舍得醉?
  丽质轻笑一声,扭头躲着脖颈处的一阵痒意:“那就好,要是摔在我家院墙下,我可不会心疼。”
  裴济咬着她松散衣襟上的丝带,将薄薄的布料一点点剥开,闻言抬头凝视着她生动妩媚的脸庞,只觉一颗心已被方才那一碗蜜水泡化了。
  接连三日与她同眠,他几乎要沉浸在温柔乡里。
  尤其今日夜里过来,见她不但给自己留了灯,还特意准备了醒酒的蜜水,他险些生出错觉,以为自己早已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了。
  只是,这个念头一出,他便不由自主想起清晨时父亲的话。
  他们不是夫妻,也不可能成婚。
  陛下才是她的夫君,就连睿王也比他更有资格。
  而他的婚事,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这一年半载里能用借口搪塞推脱,往后大约也只能依着祖母与母亲的意思,娶一位世家女子做妻子。
  到那时,她会如何,他又该怎么面对她,面对未来的妻子?
  从前不敢想的未来因父亲那一番话,一下便冷冰冰地铺陈在眼前,令他如坠冰窖。
  方才那一碗蜜水的滋味也仿佛变了。他甘之如饴的一切,偏偏都如□□一般,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身心,总有一日要毒发……
  亢奋与欣喜慢慢化作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割着他的心。
  他将脸埋在她胸口,伸出双臂紧紧拥住她,不留一点缝隙。
  丽质察觉他忽然低落的情绪,不由抚了抚他的发,柔声问:“怎么了?忽然不说话。”
  裴济张了张口,终是没将心里的事说出,只拿粗糙的指腹磨着她肩上的肌肤,在她胸口吻了下,扯出一丝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后日要启程去蒲州,明日也不能来了。”
  此去约半月至一月的时间,临行前一夜,他须得留在府中,与长辈、亲人一一拜别。
  丽质一怔,心中微动,随即恢复笑意,将他推开,半撑着身子起来,一翻身反将他压下,妩媚的杏眼俯视着他,唇边的笑也愈发艳丽:“既然如此,那就抓紧时机吧。”
  方才已被他剥得所剩无几的衣物慢慢滑落,她双手撑在他胸口,俯低身子,主动含住他的唇瓣,含糊道:“三郎已长大了,已不是孩子了,都能独自出门办事了,可要照顾好自己呀。”
  裴济本被她那一声“三郎”唤得头皮发麻,浑身酥软,可再听后面那两句将他当作孩子来调笑的话,只觉哭笑不得。
  她分明还比他小三岁。
  方才那一阵阴郁被一扫而空,他扶着她的后背,眉眼含笑:“知道了,三郎在外,定每日想着姊姊。”
  她既要做他的长辈,他便满足她一回。
  昏昏孤灯燃尽,室内陷入黑暗,床笫间的方寸之地中,两道朦胧身影正纠缠不休。
  ……
  许久,直到丽质浑身软做一滩水,裴济才稍觉餍足地停下。
  他抱着她从床上起来,取了帕子在外间温在炉上的水中浸湿绞干后,仔细地擦拭起来。
  丽质被擦地有些痒,也忍不住趴在他肩上,伸出之间在他背后作恶似的勾画着。
  裴济被勾得身上的肌肉紧绷,一手握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桎梏在她背后,令她动弹不得,只能挺起身来面对他。
  他看得眼前一黯,抵不住诱惑似的边擦拭,边俯下身去留下印记。
  磨蹭许久,二人才重新抱着躺下。
  朦胧间,裴济将丽质抱在怀里,耳语道:“丽娘,后日我便走了,你留在长安——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他远行在外,无法与她通信,更不敢打听她的事,那一段时间定会对她的一切一无所知,这样的感觉,上回出征已体验过一回,一点也不好。
  丽质已睡意昏沉,也不知听进去了没,只含糊地“唔”了声,便兀自转身背对着他,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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