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裙下臣——by山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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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面前,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似乎越来越薄弱,也不知是她太有吸引力,还是他根本已不想克制了。
静了片刻,他才轻舒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些。
谁知,才一转回头,却对上一双氤氲着水雾,正好整以暇望着他的美丽杏眼。
不知何时,丽质已醒了,兴许早就将他的失态看在眼里。
四目相对,裴济眼神闪烁,刀刻一般刚毅俊朗的面容间,悄无声息地浮上一层红。
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移开眼,双手端正地搁在膝头:“你醒了。”
“嗯。”丽质软软地撑起身,像猫儿一般灵巧地趴到他的背上,伸出两条纤细的胳膊,缠上他的脖颈:“三郎是什么时候来的?”
身后贴着一方柔软,裴济的身躯倏然一僵,才被压下的冲动登时卷土重来。
他深吸一口气,抚上她露出衣袖外莲藕一般的胳膊,侧过头去,与她鼻尖相触,慢慢摩挲着。
“才来不久,见你睡着,便没打扰,哪知你还是醒了。”
丽质笑得眉眼弯弯,唇瓣轻触一下他的鼻尖,随即分开,直起身来直接跨坐到他身前,勾着他的脖颈道:“我今日高兴,自然要等着三郎过来,三郎怎么会打扰我?”
裴济凝视着她的笑眼,掌心抚着她后背,忍不住先深深吻她一阵,直到她呼吸急促,面颊绯红时,才稍稍放开,问:“你妹妹的事——你一点儿也不介怀吗?”
到底是血浓于水的同门姊妹,出了这样的事,他便总担心她心中要难过,即便亲自过来,见她毫无异样,也还是不放心,非要亲口问一问才好。
丽质顿了顿,面上笑意敛去大半:“怎么会?我自然十分介怀。”
裴济望着她没说话,许久才吐出个“哦”字。
丽质望着他的反应,忍不住用力揉了揉他僵硬的脸庞,继续道:“我的介怀与陛下无关,只是纯粹厌恶这样的姊妹相残罢了。”
妙云心高气傲,爱发脾气、藏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可平日的都是小打小闹,今日这般,却是为了个男人,不但要倾轧嫡亲的堂姊,还牵累了无辜的旁人,用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来为她想要的荣华铺路。
尤其她要争抢的男人,还是李景烨这样一个自私、软弱、冷漠的人。
即便丽质对李景烨没有情意,甚至还借此事刻意与他疏远,她还是对这样的事嗤之以鼻。
裴济紧绷的身子慢慢松懈,将她搂进怀里,下巴磨蹭着她的鬓发,嗓音低沉,道:“我也是怕你因姊妹相残而伤心难过。”
丽质靠在他肩上,轻笑一声,也不戳破他的话,只摇头道:“伤心难过倒没有,毕竟我与妙云之间,也称不上情谊深厚,只要不牵累我与长姊便好。”
裴济一手握住她的肩,隔着单薄的布料缓慢轻柔:“你长姊和魏彭午后便出城了。”
丽质微闭着眼“唔”了声,随即半真半假地轻捶他一下,埋怨道:“我看,总发生这样的事,根本怨不得我们女人,若不是你们男人忍耐不住,处处留情,总爱妻妾成群,哪里还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裴济也是男人,听了她的话却没急着反驳,只轻笑一声,问:“你不喜欢男人三妻四妾,我知道的。”
先前她虽未明说,他却早已从她的言语间感觉到了。
顿了顿,他又状似无意地添了句:“我也不喜欢。”
丽质没应声,心里却涌起一阵不自在,也不知他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可这时的她,却忽然又觉得没法面对他时常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
犹豫一瞬,她岔开话题,将白日同李景烨说的话告诉他,随即轻叹道:“妙云这一来,反而让我能清净下来,只是可怜了那个扶桑来的僧人,遭此飞来横祸……”
裴济抿唇,道:“宣光在民间帮过许多百姓,又深得慧显大师的青睐,想来到时念着他生前的情况,应当能厚葬。”
他犹豫一瞬,斟酌道:“以公主的性子,恐怕也会求太后下令,让宣光的身后事体面些。”
因从前与舞阳公主复杂的关系,他总是小心地避免主动提到与公主有关的事,以免让她以为自己对公主有所不同。
丽质倒未在意这样的细枝末节,只点头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裴济抱着她片刻,已觉得浑身发热,浪涛一阵接着一阵,终于忍不住又顺着她的唇角一路向下吻去。
丽质浑身发软,瘫在他怀里,直到身上的衣裙已经松散,半敞不敞时,却忽然玩笑似的抚着他满是欲念的面庞,委屈道:“三郎,你昨夜弄疼我了,还没好呢。”
裴济眼眶已经泛起红血丝,闻言艰难地抬起头,对上她水盈盈的眼神,喘着气问:“哪儿疼?我帮你揉一揉。”
说着,握着她腰肢的手便用力按揉起来。
温暖舒适的力道从腰间传来,令她忍不住主动趴到榻上,任他动作。
他还是一贯的克制,尽管浑身已绷紧如铁,可只要她没答应,他便一直耐心地等着。
丽质等了半晌,没见他有动静,终于也有些忍不住,闷声道:“我现在又不疼了……”
话音落下,裴济一声不吭,直接将她抗到肩上,往内室的床上去了。
……
拾翠殿中,萧淑妃陪着李景烨用过晚膳后,又将儿子抱出来。
二人趁孩子醒着的时候一同逗弄了一阵,眼看孩子又困了,便让乳母抱回去重新哄睡。
萧淑妃起身,亲手煮了一壶茶来,捧着杯奉到李景烨面前,见他饮下,面上微露赞许之色,这才跟着笑了起来,坐到一旁也饮了一口。
“陛下,今日英国夫人已入紫澜殿,妾有一事,请陛下示下。”她将茶杯搁下,笑意盈盈道,“往后,紫澜殿的一应用度该照什么来?”
李景烨听到妙云的事,眼神倏然冷下,不过一瞬,又恢复温和的模样,微笑道:“她的事,你不必操心,只管从掖庭宫拨几个宫人过去就好,别的事,朕自会让元士去料理。”
萧淑妃一愣,随即又恢复笑意,点头应好,不再多言。
陛下虽封钟四娘做国夫人,听来有羞辱之意,可转眼又让何大监亲自料理紫澜殿的事宜,其中的特殊对待,着实令人疑惑。
若是从前,她还一心放在陛下身上时,定会因此心生嫉妒与酸楚。可如今有了嗣直,她心里只稍有波澜,片刻后便又平静下来。
二人又略说两句话,李景烨看天色不早,便先起身离开。
御辇行在漆黑的夜色中,何元士轻声问:“陛下是去承欢殿,还是回紫宸殿?”
他这一问,是照着皇帝从前的喜好而来,依他看,八成要去承欢殿。
可今日,李景烨却没立刻回答,只是淡淡地望着虚无的黑暗,许久,喃喃道:“算了。”
白日里丽质说的话仍在耳边不断回响,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他心间。
怎么还能去承欢殿?
他深吸一口气,冲何元士道:“今日,就去看看韦婕妤吧。”
膝下子嗣单薄,他的确该多要几个皇子了。
……
拾翠殿中,兰昭匆匆回来,将屋门阖上,冲萧淑妃道:“娘子,陛下没去贵妃殿中,却去了韦婕妤处。”
萧淑妃正坐在铜镜前卸去妆发,闻言也不担心,只轻笑着摇头:“你呀,以后不必再这么关心陛下的去向,不论去哪儿,于咱们都无碍的。”
兰昭坐到她身后,执起木梳替她梳理长发,闻言疑惑道:“娘子难道不担心了吗?”
萧淑妃笑而不语。
从前她担心,是因为爱慕陛下,不愿他与别人亲近,又害怕他若与别人再有孩子,对她与嗣直便不如过去。
可如今,这些担忧都没了。
她不再担心他与别人亲近。
更不担心他还会有孩子。
“哎呀——”兰昭忽而轻呼一声,瞪大双眼,举着木梳道,“娘子竟生白发了!”
萧淑妃接过她手中那一根长长的发,举到灯火前仔细地看。
并非雪白,只是泛着一层银光,发根处白了,中间还有些黄,发梢处仍是乌黑的。
她轻笑一声,不在意地将这根白发投入香炉中,望着细细长长,肉眼难辨清的一根隐没在一炉子香灰里。
“我年岁不小了,又做了母亲,自然会生白发。人总会老的,不必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写的新罗,然后又写了远渡重洋,今天再看地图,发现新罗过来不一定要渡海,可以走陆路,于是干脆都改成扶桑了。感谢在2020-10-10 17:35:29~2020-10-10 23:5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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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夫
承欢殿里, 红烛已燃尽了四五支,只剩下屏风后灯台上的两支还燃着,令整间寝殿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下。
四月的天已不冷了, 丽质不着寸缕地躺在单薄的锦被下,双肩恰露在空气里, 被裴济的手掌包裹着, 轻轻揉抚。
他将她贴在额前的碎发拨开, 凝神道:“以后,千万别再像今日这样大胆了,凡事没有一定, 万一出了岔子, 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丽质脑中还混沌着,闻言只眯着眼懵懵点头,心中却在思索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应当是指白日她直言让李景烨离远些的冒险举动。
“怎么了?”她眼神渐渐清明, 直觉他这样说, 应当不只是句寻常的嘱咐。
裴济低头沉默片刻,慢慢叹一口气, 翻身仰面朝上,凝视着床顶的纱帐, 沉声道:“陛下——已和从前越来越不同了。”
丽质微微眯眼,盯着他的脸色, 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裴济双眉紧锁, 一手绕在她背后,无意识地僵了一下,另一手盖到额上, 抿唇低声道:“我在蒲州时,发现陈尚书私下与身份不明之人有往来,今日禀报陛下,陛下却无动于衷,只叫我全权处理。后来到尚书省见杜相公和父亲,才知道陛下近来还请了民间的一位道士入宫,说是为太后祈福,实在令人担忧。”
从前,陛下也曾请入宫祈福的都是皇家寺庙与皇家道观中的僧人、道人,这一位袁天师却只是个在民间颇有名气的道士,陛下如何得知?又为何会在太后已然好转时,特意将其召入宫中?
现下虽还没听说那人到底做了什么,可总让人担忧不已。
除此之外,河东和卢龙附近与突厥的事,也一直悬在他心头,一日未决,便多一分不安。
丽质沉默,认真地打量他,头一回有些佩服眼前这年轻的男人的洞察力。
袁仙宗的事,现在半点端倪也未露,想不到他现在便已有了怀疑。
至于蒲州铁牛的事,她本不大关心,经他方才一说,才想起来。
原来的丽质不关心朝政大事,梦境里也鲜少涉及,只依稀有一闪而过的片段。
她记得,那时李景烨还不像现下这般难以捉摸,原本负责此事的人,似乎不止兵部尚书一人,那二人不久便上奏,检举幽州一位官员趁此机会大肆敛财。
至于是哪位官员,以及其中细节,她一概不知,只知此事当时虽轰动,却也因证据确凿,很快就过去了,直到后来睿王谋反,才将此事重新牵出。
这样敏锐谨慎,又十分忠心坚韧,难怪连疑心极重的李景烨也十分放心事事都交给他。
裴济察觉到她闪着光的钦佩眼神,面上莫名有了几分羞赧,不由故作镇定,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丽质笑起来,杏眼弯成月牙,露出一排洁白又整齐的贝齿,令原本妩媚动人的面庞一下多了几分娇俏可爱。
“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三郎是个有勇有谋的全才。”
裴济挑眉,将她一缕发丝拨到耳后,问:“丽娘,难道你从前以为我是个空有一身力气的莽夫吗?”
丽质掩唇轻笑,连连摇头否认:“怎么会?若你是个脑袋空空的莽夫,哪里还能每次都爬进我屋里,却从没被人发现?”
裴济仍是挑眉望着她,眼神也越来越深。
她的话,似乎在说他的谋略都用在夜里爬墙翻窗上了,虽也不算全错,可听起来却格外别扭。
丽质已笑得浑身轻颤,忙钻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指尖却不安分地在他背后的脊柱线上轻勾动着。
“三郎,姊姊错了,你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