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舍——by非木非石

　　顾行下意识说了这么一个名字。
　　司机：“好。”
　　车子在宽广的马路上行驶，顾行落下车窗，湿凉的风迎面而来。
　　不多时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顾行付钱，推车门下来。
　　刚站到门口，一股浓浓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顾行双手掏兜，顺着记忆一步一步往前走，经过干枯的花坛，小区内篮球场，几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这么晚还在球场上打球。
　　就在这时篮球穿过围栏铁网飞出来，朝他这个方向，在脚边弹跳几下，滚到一边。
　　“哥们儿，帮捡个球。”
　　场内男人笑着冲顾行摆手。
　　顾行看一眼，弯下腰，把球捡起来，用力投掷，抛到对方手里。
　　几个人自然的笑着，对他表示感谢。
　　顾行走到一旁台阶，慢慢坐下，看着矫健的身影，轻轻眨眼。
　　以前云初就喜欢坐在这个位置看他打球，偶尔还会偷偷拍照片。她有些粘人，顾行工作的时候，她喜欢在一旁不声不响的陪着，那一年他工作需要考证书，她每天都像哄孩子一样哄他学习。
　　为支持他的事业，云初抛下工作陪他到一个陌生城市，一呆就是一年……
　　*
　　云初觉得上一段感情最亏的事，就是把太多精力放在陪伴一个男人的成长，被绿了，明明他的成功自己有30%的功劳，却什么都没捞到。
　　后半夜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半个小时，披着衣服去拍周妙的门。
　　周妙顶着红眼珠开门，打着呵欠问：“大半夜，又怎么了？”
　　云初抱肩膀叹气，本来想把她喊醒聊天，看她这么困，突然于心不忍，转口说：“有烟吗？”
　　找周妙借烟，可算是找对人了，她从来烟不离手，是个“瘾/君子”。
　　她转身进门，不多久又回来，云初怀里被塞了一盒没打开的香烟，附赠一枚打火机。
　　云初低头看
　　一眼，抬起手，顺狗毛一样摸摸她的头发，“继续睡，不打扰你了。”
　　周妙白她一眼，把卧室门关上。
　　云初拿上烟去了外面，花架子上的藤条早就半死不活的枯萎了，不过还是坚韧的攀着花架不松开，云初坐长椅上，抬头仰望天空。
　　唔，是个好天气呢。
　　她点燃一根香烟，慢慢抽了一口。
　　一根香烟抽到底，还是没有困意，有尼/古/丁提神，反而更精神。
　　她拿出来手机，在通讯录界面停留许久，才拨过去。
　　李修岳这边刚回到家，肩颈沉重，正准备洗澡。
　　云初此刻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但就想刷一下存在感，“我想吃寿司。”
　　李修岳顿了一下，“想吃寿司？”
　　云初点头：“嗯。”
　　他左右活动着肩膀，“……乖，明天给你买。”
　　“就现在想吃，明天就不想了。”
　　李修岳不免笑了，女孩子偶尔会用难以满足的要求，去为难另一半，一部分原因是想考验男人爱不爱自己，另一部分原因纯粹是心情不爽，找人撒气。
　　至于哪一部分多，哪一部分少，还要根据具体情况。
　　像云初这样思想比较独立的女孩子，大半夜打电话过来为难他，应该属于后一种。
　　“刚才朋友发消息喊我去泡夜场温泉，你感兴趣吗？”他不紧不慢把袖口解开，“那里虽然没寿司，不过泡温泉解乏，或许生活上，工作上的烦恼，泡一泡就没了。”
　　夜场温泉名气大于实际，南港尽管气候适宜，依山傍水，但距离天然温泉的档次相去甚远，所以可想而知，不过是拿山泉水做噱头的人工温泉而已。
　　*
　　三十分钟后李修岳打电话让云初出来，他在外面等。
　　打电话的时候云初还在躺椅上躺着看星星，身上盖着一件单薄的小毯子。
　　接了电话回房间，头发随便一挽，穿上卫衣休闲裤，素着一张脸出门。
　　她不刻意装成熟的时候，身段和样貌都像个大学生。
　　李修岳的车头正对巷子，远光灯大开，云初一出门就被刺了眼，影子在地面上，拉的长长的。
　　刚走两步，车里的人看到她，车灯由远光切成近光。
　　云初提了提裤脚，顺着石板路走过去。
　　刚一上车，李修岳就拧了下眉。
　　握着方向盘看她一眼，云初不解，他往这边倾，捏了她的手凑到鼻子边，“嗯，烟味……抽烟了？”
　　放开她的手，眉宇皱着，“你不是说自己现在不抽烟，为什么手上有烟味？”
　　一根烟而已，有这么大的味道？
　　云初捻了捻手指，自己闻了闻，指尖还真有淡淡的，烟雾缭绕的味道。
　　“那可能是周妙……她抽烟的时候不小心把我的手熏入味了。”
　　这么拙劣的撒谎技巧，李修岳懒得揭穿，要笑不笑的瞧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云初今晚到底因为什么心烦，她自己不说，李修岳也没多问。
　　云初翻他的车子，李修岳打着方向盘调头，静静的看她翻，云初找不到的时候他才问：“找什么？湿巾？”
　　而后往后推两个座椅中间的中央扶手，一边目不转睛开车，一边慢条斯理拉开，“在这里。”
　　他摸出来一枚，递给云初。
　　云初不喜欢手指上的烟味，撕开湿巾擦手指。
　　擦完以后裹了裹衣服，窝在副驾驶上，时不时看他一眼。
　　李修岳察觉到目光，轻笑一声，“在看我？”
　　云初仰起头，养他这边挪了挪，白皙的下巴从衣服里抬起来，“今晚在哪休息？要泡一夜温泉吗？”
　　李修岳说：“你想在哪休息？”
　　“我听你的啊。”
　　“嗯，这么乖……”
　　“刚才回复朋友带你过去，他会安排好。”
　　云初又往李修岳这边侧了侧身子，看着李修岳半张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
　　犹豫了一会儿，手臂伸过去，顺着李修岳搭在中央扶手上的手臂，握住他的手背，李修岳继续专注开车，手却反过来，与她手心想贴，温热干燥的大掌环住她的细手。
　　云初看着男人修剪干净，透着健康粉红色的指甲，眼眶微微湿润。
　　“是你吗？”
　　她轻飘飘的问。
　　问完鼻子发酸。
　　李修岳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云初埋下头，眼睛惊慌失措的转开。
　　男人追问：“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云初用力吸了一口气，收拾情绪，再扬起来脸的时候，依旧挂着明媚的，略显薄情的笑容。
　　“你给我唱
　　首歌吧。”
　　“……开车呢。”
　　“你是不是不会唱？”
　　“可以这么认为。”
　　“那我给你唱？”
　　“洗耳恭听。”
　　“……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
　　左右每天思绪每一次呼吸
　　心被占据却苦无依
　　是你让我着了迷……”
　　车子走到路口等绿灯，李修岳拿了瓶矿泉水，瓶口抵到嘴边，云初悠扬干净的声音响起，他听清楚歌词，嘴边笑意缓慢展开。
　　外面车辆稀少，有来有往，他侧头看一眼，视线又转回来，轻轻舔/唇。
　　尔后歪着头，指尖慢慢从下巴刮过，含笑听她继续唱。
 
 
第73章 
　　私家车在蜿蜒的山道上行驶, 云初落下车窗，看见黑漆漆山体的轮廓，冷风吹进来, 从她脸上流过, 困意消散。
　　他在耳边说到了，云初在他提醒下往外看, 温泉酒店几个招牌字出现。
　　李修岳停好车, 推门下去, 云初坐在车里, 额头贴着玻璃静静往外瞧，他嘴角噙笑，跟别人闲聊, 大概聊到云初，往车这边指了指。
　　云初从车上下来，裹紧外套, 昂着脖子朝他们走去。
　　跟李修岳说笑的，是他的旧友。
　　话题扯到云初这里, “这个美女似曾相识，我好像在哪见过。”
　　李修岳递去一眼，“叫嫂子。”

　　简单三个字确定了云初身份, 欧晨星意识到玩笑开大了, 很不妥，赶紧讪笑起来，给云初道歉：“嫂子，好嫂子，方才岳哥没介绍清楚，我这人嘴贫, 开个玩笑……”
　　云初拢了一下长发，往耳后一别。
　　“没关系，”她笑意洋洋，往李修岳这边瞧一眼，对欧晨星说，“你觉得我眼熟也不奇怪，我朋友都说我长的像韩国过气女明星，也不知道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欧晨星想了笑，“过气明星也是明星，曾经也辉煌过，当然是夸你，说你容貌出众，明星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云初双手并拢，笑意不减，一本正经表示：“谁说不是呢。”
　　三人一直在门口站着，说到这里云初鼻子痒痒，轻轻打喷嚏，欧晨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待客不周，引着李修岳和云初往大堂走。
　　云初到了才知道，泡温泉不过是个幌子，温泉酒店后面是大礼堂，里面云雾缭绕，灯红酒绿，衣香鬓影。
　　只不过熟人之间随意，尤其在着装上。
　　李修岳一进门，引来大堂内数人的注目礼，毕竟在这样的场合，都是圈内人，李修岳名声在外，他认识不认识的，都认识他。
　　这场面，云初兴趣缺缺，刚叹气，就听李修岳对欧晨星说：“私浴？”
　　“礼堂后面，我都吩咐好了，现在就去？不玩会儿？”
　　李修岳回身从适应生盘中端起两杯红酒，一杯递给云初，“我带她转一圈就过去。”
　　欧晨星挽留，“来都来了，不跟我们喝酒闲聊？”
　　李修
　　岳往云初这边看一眼，碰了碰欧晨星的杯子，“下次。”
　　“别啊……”
　　“下次。”
　　李修岳坚持说，说完端起高脚杯浅酌，拉着云初的手往吧台走。
　　云初悄悄凑近他，“这都几点了，怎么大家还那么精神？我以为我已经很能熬了，没想到有人比我还厉害。”
　　李修岳拉着她走到沙发坐下，“你夜生活不也挺丰富，到这就谦虚了？不像你的风格。”
　　这话说的，有一丢丢酸，云初悄悄打量他，抿了笑，“我这段时间收心多了，凡事要慢慢来，你见谁一口吃个大胖子？”
　　她拿酒杯碰了碰李修岳的酒杯，下巴搁他肩膀上，李修岳侧过来头，云初说：“遇到让我心悦诚服的男人，我也是很乖的。”
　　这话听着没错，不过用心想想，就有些不是滋味，“意思是，也就顾行让你心悦诚服？”
　　云初收了笑，低下头，淡淡叹气，“那个时候年纪小，没什么见识，什么又都不懂，好骗。”
　　“现在不好骗了？”
　　“是啊，不好骗，”她抬起头，“我现在没一千道行，也有八百年道行。”
　　“嗯，”他评价，“原来是个千年老妖。”
　　说完见云初敛眉，表情有些不满，捏了捏她的脸颊，“不过道行深有个好处，肉质劲道，更值得慢慢品尝，就像灵芝，对吧？”
　　李修岳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大概没有几个慢慢步入初老阶段的女孩子不喜欢，云初自然也不能免俗。
　　她望着李修岳没说话，半晌歪了头，指尖低住他的嘴唇，“啧啧啧，油腔滑调，到底拿多少女孩子练手才练成这个样子呀？”
　　李修岳摇头失笑，“果然道行深，不好骗。”
　　两人相互看着，气氛正好，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响起高跟鞋声，云初转过头，看见欧晨星跟一女子一前一后，边说笑边走过来。
　　欧晨星说了一句什么，那女子抿嘴笑笑，笑完抬头，李修岳撞入眼中，笑意停了一下。
　　她目光闪烁，正要上前，看见坐在李秀云身边的云初，顿住脚。
　　李修岳这个时候也转头看过来，目光触及周蓉，慢慢拧起眉，酒杯放到沙发前面玻璃桌上。
　　欧晨星没发觉二人之间的变化，还以为李修岳不
　　认识深闺中的周蓉，单手请周蓉往云初和李修岳这边走，笑说：“给你们介绍介绍。”
　　他用手示意李修岳，“这位是李总，岳一集团的公子，”又拿手指了指云初，“这位是……”
　　云初主动点头，“叫我云初。”
　　欧晨星歪头：“云初？”
　　“啧啧”两声，“这名字不错，很有意境。”
　　云初扬起眉，其实应该接一句“有意境在哪里”，不过欧晨星还没介绍对方，贸然打断不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