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系统在后宫——by上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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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说起近来才展露头角的承恩侯府世子,沈清然。
初时只有一些同承恩侯府关系亲近的,赞扬几句。到了后面,越传越广。其余几国也逐渐关注起了这个能文能武的新秀。
战时,兵力粮草,良将谋士,缺一不可。
像如今大雍同宋国打得不可开交,却依然派人紧紧盯着其余赵齐陈楚的情况,观察他们国内是否出了什么内乱,有没有出现什么难得一见的谋士将才。这也是在为之后的交锋做准备。
沈氏清然之名传开,昌平帝对他也极为满意,宫内都时常能听到昌平帝对沈清然态度亲昵,宛如一家人的传闻。
这些事,段嫣自然也有所耳闻。
宫中甚至传起了昌平帝看重沈清然,欲招其为婿的说法。
那些人畏惧段嫣,不敢大肆宣扬,只在背地里偷偷闲谈,段嫣便也懒于将人揪出来。
这时候淑妃的身子更加不好,一天的时间里,大半是在昏睡。
都说病美人质弱赢瘦,举止便有三分西子捧心之美。但人真正病起来,可没什么美感。
淑妃往日也是清雅出尘的人物,如今终日昏昏睡睡,一张美人面苍白如纸,如同此时宫内落了叶的枯枝,干瘦无力,萧瑟凄凉。
段嫣坐在她床边,见人醒了,细致地将她扶起来。
“可还想睡?”
淑妃嘴唇没什么血色,见到段嫣却还是温柔笑起来。“我原是不想睡,可那股劲儿来了,自己就忍不住睡过去,再一睁眼,又是一日过去了。”
“能睡也是好事。”段嫣眉眼舒展,“含细近日里便睡不安稳,她昨日还同我说,夜间一边儿数数,一边儿翻身。直数了五百多,才有了困意。”
她说话的时候,淑妃静静听着。她看向段嫣的眼神很温柔,又有些距离感,不会过于亲近令人不适,也不会太过疏离使人胆怯。她向来是最合格的世家女,一举一动都能被奉为典范。
“桌上茶水都冷了,让静兮给你沏上一壶梅茶,润润嗓子。”等段嫣停下来,淑妃便喊了静兮,让她将去年冬日里,她新制的梅茶泡了来。
“对了,还有泰清惯吃的糕点,别忘了。”
从前淑妃同段嫣搭话时,也总是爱问段嫣要不要同她回长春宫吃些糕点。想到这里,段嫣突然道:“封老将军的事情,已经有些消息了。”
说完这话,她没有去看淑妃,目光落到浅碧色的帷帐上,细细织出来的云纹一圈一圈,绕得人眼花头晕。
封老将军的事情也只是有了点眉目罢了,连人的影子都还没找着,本不该这么早说出来。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万一扑了一场空,又得是空欢喜一场。
但段嫣还是把这消息告诉了淑妃。
过了良久。
“是吗?”
淑妃半倚着,像是发出一声轻叹。她举起手,迎着光慢慢看着,像是手上有什么极有意思的东西,忽地胸腔震动发出轻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声。
但笑了没两三下,她就捂着唇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
等咳嗽平息下来,淑妃脸色愈发苍白,她畏寒一般缩起脖子,平添了几分稚气,这是她往常断断不会做的举动。
“有消息了便好。”
淑妃的脸往左边偏着,似乎是不愿意让人瞧见她此时的神情,只小半张侧脸露在段嫣面前。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段嫣不动计谋时,其实也是个不善言谈的人。她再坐了会儿,才垂着眼站起身来。“让静兮进来,服侍您喝药吧。”
这个点正是淑妃喝药的时候,门外静兮手捧药碗,闻声便推门走进来。
“娘娘,喝药了。”
段嫣默声往外退,突然听到淑妃道:“万万不要,依附旁人。”
她声音尖锐,像是拼着全身气力喊出了这句话。说话素来文雅的人,破了音,忍耐不住地将心底所有情绪融合在一句话里。这话里有恨,仿佛混合了她这半生的血泪。
段嫣站在门口,她知道淑妃不愿意自己看见她现在的模样,便没有转身。
“知晓了。”
她抬头看天,不是什么好天气,又低下头去看脚下,地砖历史悠久,已然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痕。
*
从长春宫回来,段嫣拿了椕山那边良湘寄过来的书信,一个字也没能看下去。
含细打量着她的神色,挑了灯芯,烛火瞬间暗下去几分。“您没心思,便别看了,不如早些歇息。”
“也罢。”段嫣知道自己这种状态不适合处理事情,也没有逞强,不过转头却又问了句,“封老将军的事,可有进展了?”
“赵国那边的探子说还要些时日,顺着那条线找下去,总能找着的,您别担心。”
想起今日在长春宫时淑妃的神情,段嫣心底隐隐有些预感,那预感冒了个头,又被她自己硬生生摁下去。
“还是太慢了……”她低低轻叹了一声。
这话说的不清楚,含细也只听到一半。不过看段嫣的神色,联想到今日去了长春宫,她便敛了眉眼,不再多问。
静悄悄的宫殿里,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
“灵霄阁,萧猗,冒昧打扰。”
江湖中人,寒夜至此,极是怪异。
段嫣却突然想起了淑妃,她双手 交叉,沉思片刻,猛地抬头朗声道:“侠士先行移步静室,我等稍后便至。”
那自称灵霄阁阁主的人,而立的年纪,眉眼张狂,从中便可窥见几分行事的嚣张。不过,从他敢夜探皇宫的行为里头,就足以见此人的胆大。
“萧阁主此来所为何事?”
“我为阿意而来。”
这是淑妃的小名,极少有人知晓。面前这人一张口就是这般亲昵的叫法,连宫中的“淑妃”二字都不愿意叫出口,显然是恨极了那个称呼。
这样的人,性情偏激,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现在能将淑妃这个身份视为恶,恐怕日后也会将淑妃这个人视为眼中恶。
段嫣笑起来,眼里神色反而越发冷然。不过这萧猗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神色缓和下来。
“她做淑妃,若顺心也就罢了。偏生不痛快,还将自己闷成如今这副模样。我早年便同她发过誓,她想做淑妃,便做,若不想做了,尽可来找我。可我等来等去,门口从未有过她派人送来的信。”
“一年那般长,她却从未有一日想起过我同她说的话。”
“不过也无碍,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第95章
“这宫里头, 她待着不痛快,我便带她出宫。她想去南边,我便带她去南边。”
萧猗郑重对段嫣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眉目张扬,此时却满脸沉郁, 像是被什么不痛快的事情束缚了。
“但她性子犟, 说是情愿在这宫里耗一辈子,也不跟我走。”
显然淑妃当时的话不是这样的, 必定更加冰冷绝情,让这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灵霄阁主好个没脸,以至于现在说话时还遮遮掩掩, 美化三分。
“你想让我当个说客?”段嫣没费什么功夫就听出对方的目的。
“是。”
萧猗颔首, “阿意颇喜欢你, 在这宫中恐怕也只有你能说动她。”
他那双眼睛见过江湖上太多刀光剑影血色杀戮, 只是这样直直盯着段嫣,都暗含着威视,夹杂着血腥味,令人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若是这般, 便恕难从命了。”段嫣疏离地勾起嘴角,“想必萧阁主也去过淑娘娘那儿,知晓她的态度。难道你想逆了她的意, 为了让自己安心, 逼着她离宫?”
萧猗没有反驳, 只是脸色更加不好,显然是被段嫣说中了心思。他沉默下来,过了会儿又哑声问道:“你当真能看着她……”
后半句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口。
萧猗眼睛耷拉着, 眼底积郁无数暗涌,只差一个引子就全然爆发出来。
这位灵霄阁主一生顺风顺水,估计从未在淑妃以外的事情上栽过跟头。
段嫣也清楚皇宫不适合淑妃长住,她应该换个新环境,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整日对着看厌烦了的花木宫墙枯坐。宫里看起来富贵逼人,实际上却是一座牢笼,困得人难以呼吸,又挣脱不得。
出长春宫时,淑妃那句话也一直回荡在段嫣耳边。
万万不要,依附旁人。
淑妃曾经做了错误的选择,她放弃宫外的一切,亲手斩断当初那个快意江湖的自己。她进了宫,成了墙里头的人。
人人都道宫中贵气,却不知多少人从满头青丝苦等帝王,一直等到了白头。
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
宫妃何其多,帝王又会对谁深情?满腔小女儿心思进了宫,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淑妃栽了跟头,便魔障一般念着。不管那人是谁,也不管是为了什么,对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再也不想依附谁了。与其成为旁人的附属,没有自尊的活着,她还不如在宫中度过余生。起码她能不再犯第二次错,体体面面的离去。
所以萧猗是不可能将淑妃带离雍皇宫的。
淑妃是个骄傲的人,她错过一次,万万不会再允许自己错第二次。
不过,法子还是有的,只不过要看面前这位灵霄阁主舍不舍得。
段嫣双手相叠搭在膝盖上,眼睑微动。
“萧阁主也知道淑娘娘的心结,既然如此,为何不另辟蹊径?”
萧猗怔神,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皱眉沉思起来。
段嫣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做选择,不慌不忙地等着。
灵霄阁在江湖上地位不俗,一时之间就要萧猗做出决定显然不容易。人们常说江山美人,而不是说美人江山,从这小处便可见大处。在权力地位面前,情爱通常被当作附属品,有则是锦上添花,缺则无伤大雅。
这位萧阁主到底能为淑妃做到什么程度,他对淑妃的真心又有多少?
段嫣像是技艺高超的猎人,不慌不忙,等着猎物主动掉进来。
萧猗没有考虑很久,几个呼吸之间,他就问道:“我需要做到什么程度?”
他思考的这段时间,竟然不是在考虑值不值得,而是再思考自己究竟要多惨,才能打动那人,让自己被接受。
“自然是,做到极致。”
段嫣笑起来,这是她今晚头一次真正的笑意。“几日后,我会差人护送淑娘娘去郊外的温泉庄子修养。能不能成,就看萧阁主你的了。”
萧猗眼睛亮起来,张扬的眉目更显妖异,他站起身,连衣角都透着快意,再无来时的沉郁。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段嫣也并没有瞒着淑妃的意思。她问淑妃想不想去温泉庄子时,淑妃明显就猜到了什么。或许是近日宫中日子太过枯燥,淑妃竟难得起了好奇之心,顺着段嫣的安排去了温泉庄子。
宫里头呆腻了,出去透透气也好。
段嫣最近也密切关注着江湖时事,灵霄阁在江湖上声名赫赫,萧猗作为阁主,也是一巨擘人物。一旦有一点什么消息,便会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所以段嫣不用怎么费心思,就知道了如今萧猗的消息。
前日,灵霄阁副阁主叛变,重伤萧猗。灵霄阁易主,萧猗不知所踪,疑似身亡。
萧猗对自己倒是下得去狠手,偌大的基业说不要就不要,也算是个大人物。
段嫣心内假惺惺叹了一句可惜,手上却没停,将淑妃去温泉庄子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队伍出发去温泉庄子的前一日,段嫣用之前萧猗交给她的特殊传信方式给对方传了消息。
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主角出场。
段嫣此时不方便出宫,就让含细亲自送着淑妃去了温泉庄子。温泉庄子在郊外,不远,只是半日,含细就回了宫,同段嫣讲述一路所见。
“奴婢瞧着,淑妃娘娘一路上气色不错,胃口也比往日好上一些。”
“见到萧猗了?”
含细听到段嫣问萧猗,好不容易忍住的笑又止不住了。她笑得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
“您是不知道,那位真是豁得出去。淑妃娘娘刚从车上下来,那萧阁主便衣衫褴褛地冲过来,直挺挺倒在淑妃娘娘面前。那会儿奴婢都吓了一跳,没能认出那是萧阁主。淑妃娘娘却是面不改色,直接绕过去。”
段嫣知道含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若不是对萧猗熟悉到一定程度,怎么也不可能仅一眼就认出来那个衣衫褴褛宛若疯子的人是传说中意气风发的灵霄阁主。
含细笑着,继续讲下去。
“萧阁主估计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当即就死死抱住淑妃娘娘的腿。淑妃娘娘看他一眼,他便吓得松开了手。只是萧阁主受了重伤,这一下子就将淑妃娘娘的裙摆染红了。萧阁主见淑妃娘娘停下来了,攀着杆子就哼哼唧唧说自己重伤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