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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美人——by寒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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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袖连犹豫都未犹豫,便拒绝了。
  怀袖潇潇洒洒地道:“殿下您无需许我什么名分,怀袖会在宫中做您眼线,看着任何风吹草动,即便您在千里之外,亦能对京中局势了如指掌。”
  怀袖确实也做到了。
  尚宫局还有事务要忙,怀袖告退离去。
  萧叡扔了朱砂笔,也无甚赏选佳丽的兴致。他总觉得怀袖还在与他置气,这宫中进了妃子就跟他吃醋,若是进了皇后,怀袖必得再闹一番。
  但他不能一直没有皇后,至多一年,他的后宫里得有一位皇后。
  在此之间,他多宠幸怀袖,让怀袖生出他的长女,总给足她面子了吧?
  ~~~
  尚宫院中。
  寅时。
  天色溟濛。
  雪翡雪翠已经起身,其实轮不着她们干活,但主子都起了,奴才还睡着太不像话。两人悄悄说话。
  “皇上又来放蛇咬姑姑了。”
  “咬了一晚上。”
  “姑姑好可怜。”
  “皇上为什么最近天天来咬怀袖姑姑?为什么不去那些娘娘的院子?”
  “皇上先前早上还会回一趟乾清宫寝宫换衣服,最近竟然直接在这里换龙袍,绕个路就直接去上朝了。”
  近来萧叡几乎夜夜都来,早已不避讳他们两个小丫头,当他们面都敢亲薄怀袖。萧叡想抓紧时间,赶紧让怀袖给他生个小公主,甚至已经开始考虑给他的第一个女儿取什么名字。
  怀袖叮嘱他们见到陛下便赶紧躲回屋子里什么都不许看,伺候的事她自己会做。
  但她们上回听见姑姑好似在哭,又听见花瓶坠地的脆声,被吓了一跳,担心了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她们去打扫屋子,看到原本摆在桌上的天青瓷一枝瓶碎了,原本插在里面的花鹤翎红茶花也只剩下残尸,像被撕碎。
  两人没敢问,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之后才在一起偷偷讨论:
  雪翡畏惧地道:“陛下真可怕,还把姑姑的花瓶砸了,连花儿都掐碎了。为什么啊?姑姑一定吓坏了吧。我只是想想都觉得好吓人。”
  雪翠却道:“花应当是姑姑自己捏碎的。我服侍姑姑洗手净面时,看到姑姑的指甲边有染上红色的花汁。”
  雪翡问:“为什么呀?”
  雪翠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两个小丫头牵着手,傻不愣登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哪能揣测出圣意如何?只觉得陛下令人胆寒。
  他们实在不明白怀袖姑姑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在一处学习的别宫小宫女,这个炫耀陛下在他们娘娘那多歇了两日,那个显摆陛下赏赐了他们娘娘什么什么珠宝,这几位小宫女在他们面前也颇为高贵。不过却也差不多,宫中奴婢,原就是谁跟的主子更厉害,谁就站得更高。
  她俩哪敢说,陛下天天都去找他们姑姑。
  还有姑姑见天换的新首饰,以前她们以为是因为姑姑有钱,现在可算明白了,全都是皇上送的。
  皇上可真奇怪。
  他们家姑姑也奇怪,说高兴,似乎也不高兴,可要说被欺负吧?却又没见她黯然神伤,像没事人似的,依然悠闲自若,气色心情看上去都很不错。
  反倒是皇上,时不时还黑脸。
  这天她们俩会听到他勃然大怒的声音,她们好担心姑姑会被砍了,又熬了一晚未眠,还吓哭了。
  第二天听到陛下走了,他们才敢进屋去看,怀袖还躺在床上。
  雪翡上前去看,只见姑姑伏着睡,玉-体-横-陈,半遮半掩,最近换了薄被,将她凹-凸-有-致的曲线勾勒出来,她一个小丫头见了都觉得美极,不禁红了脸。
  姑姑背上的红痕恰似雪中落梅,弱致靡丽。
  雪翡问:“姑姑,您没事?”
  怀袖翻了个身,纤细的胳膊伸出来,抓着被沿挡了下身体,她云鬓松乱,披散下来,却不让人觉得邋遢,反而有种凌乱肆意之美,连那乱翘的发丝儿都是美的,羽睫微颤,睁开眼,盼睞生姿,半分倦怠半分餍足地道:“……我没事。”
  雪翡脸红红地问:“那要给您准备沐浴的热水吗?”
  怀袖道:“歇会儿吧,我再睡半个时辰。”
  怀袖睡了一会儿,醒过来。
  将压在枕头下的《玉房经》翻出来,披上一件松松系带的袍子,没规没矩地在床上趴着看书。
  她今日又惹萧叡生气了。
  她前几日已经发现避子汤与以前的味道不一样了,因为她曾粗浅地学过一些医术医理,怕被人在此方面害了,但不精通。
  她问过张御医,张御医说是换了方子。
  这可是吃进肚子的药,她必须弄清楚,知道之后,今日便问了萧叡一句,老实地说:“《玉房经》奴婢还没练好呢,还是给奴婢一碗避子汤更安稳些。”
  萧叡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咬牙切齿道:“别喝了。朕准你生个公主。”
  怀袖愣愣道:“这……这奴婢怕是生不出来。”
  也不知萧叡发什么疯?
  只是萧叡不许,以后她应当没有避子汤喝了。
  怀袖想,那她还是把《玉房经》捡起来认真练一练,看看能不能学会内关收放,不必喝药也能避孕。
  她才不想给萧叡生孩子。
  怀袖因被萧叡折腾,今日去尚宫局稍晚了些,看到几个小宫女正在踢鞠球,裙子都别到了腰带上,踢得溜溜转,煞是好看。
  近来正是蹴鞠的好时候。
  因是躲懒踢球,怀袖板着脸罚了小宫女,没收了她们的鞠球。
  这只鞠球应该是她们自己缝的,用的料子不大好,但是针线缜密,方形地而圆像天,制得很好,一问,果然是针线局的,赶去让管她们的姑姑管教。
  怀袖把鞠球带回去,关上门,忍不住也踢两下玩,怎么踢都踢不好,明明她看别人玩都得心应脚。
  正苦恼着,便听背后有笑声,转头一看,萧叡就在背后,也不知道摸进来看了多久。
  怀袖遭到嘲笑,把裙子放下来,装成无事发生:“陛下何时来的?”
  萧叡走过来,问:“哪来的鞠球?没想到怀袖姑姑也有贪玩的时候。”
  “邀问击鼓声,蹴鞠军中乐。此乃国技,岂称玩乐?”怀袖一本正经道。
  萧叡忍俊不禁。
  萧叡带着她在小院子里教她鞠球,怀袖甚感兴趣,笑了好几回,只是院子太小,施展不开,但他又不可能带怀袖去外面玩。
  怀袖眼眸晶亮,忍不住笑着说:“听闻外面的蹴鞠比赛很精彩,我们镇上就有,我小时候我爹去赶集,把我扛在肩上带我去看过……”
  萧叡怔了怔,敛起笑意,没说话。
  怀袖连忙说:“是奴婢逾矩了。”
  过了几日。
  消息不胫而走,宫中上上下下都听说,皇上要在皇宫校场举办一场蹴鞠比赛。
 
 
第13章 
  先帝好大喜功、铺张扬厉、穷侈极奢,生前常在宫中组织各种玩乐,尤以晚年为盛。他还爱看女子骑马打球,专看那花炮束带竞风流,玉鞍初跨柳腰柔,引以笑乐,可是置办马具、骑装,皆抛费不菲,乃至国库愈发空虚。上行下效,权贵百姓也曾有一时沉迷于此。
  新帝上位后数年,黜奢崇俭,以身作则,召示廷臣,遏制不良风气。虽不禁止民间蹴鞠,却没有在宫中再办过蹴鞠,这还是头一回。
  然则新帝并不一定女子鞠球为乐,而是着御林军和京城驻兵各选一队,进行比试。
  届时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得圣心者,皆将前来围赏。
  一时之间,京中人心浮动,军中更是暗潮汹涌,人人都在猜陛下此举之后的深意,新帝求真务实,突然来这么一出,必不能为取乐。
  蹴鞠,陈力之事,故附于兵法。
  军中无事时,常以踏鞠,练技巧,习手足,便器械,积机关,以立攻守之胜。1
  “王侯象星月,宾客如云烟。斗鸡金宫里,蹴鞠瑶台边。举动摇白日,指挥回青天。”怀袖吟道。
  雪翡期待地问:“姑姑,到时候可以让我去伺候吗?那我就可以站在后面一起看了?”
  怀袖摸摸她的小脑袋:“好,叫你去端果子,定要循规守矩。”
  雪翡点头。
  这几日,御林军和京兵的年轻将士在暗自角力,想要争取一个在陛下面前一展身手的机会;公卿臣子、贵女太太们也在忐忑不安地等待陛下邀请蹴鞠的帖子;而宫中的小宫女们亦在私下议论着谁能被姑姑选中去伺候贵人,届时就能沾光看比赛了。
  宫中沉闷,有这等趣事,她们自然个个都感兴趣,期待着那一日到来。
  萧叡照常,除开必须以外,皆歇在怀袖的小院中。
  雪翡雪翠躲在小屋中。
  “陛下今天也来咬姑姑了。”
  “你觉不觉得,那日皇上跟姑姑在庭中踏鞠……只过了两日,皇上便说要办蹴鞠比赛,是否有点蹊跷?这也太巧吗?”
  “是吗?我倒觉得,皇上或许早就此意,不然也不会拉着姑姑蹴鞠。”
  “也是,怀袖姑姑最是娴静端庄,从不跳脱胡闹。”
  在两个小丫头心里,怀袖就是行走的《宫典》,人形的《女训》,将各种规矩都浸进了骨子里,贤良稳重,她们都想变得像姑姑一样。
  优雅。温柔。强大。
  而此时她们最敬重的怀袖姑姑正在屋里,骨头发软使得靠着椅子背,笑着看她的君王戏鞠。
  萧叡换了一身窄袖劲装,方便动作,道:“袖袖,你看这个。”
  只见他足尖一踢,鞠球高飞而去,怀袖惊诧得瞪大眼睛,还以为这鞠球要破屋顶而去,却在将将要触及横梁时止住去势,落了下来,萧叡一伸脚,又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脚背。
  她的屋子可不大,比起在宽敞的地方更难控制。
  萧叡得意问:“厉害吧?”
  怀袖击掌:“厉害。”
  怀袖不禁展颜一笑:“陛下何时如此会踏鞠了?”
  怀袖记得先帝时,还曾让几位皇子踏鞠比赛,彼时的七皇子殿下可并不起眼,并未得到他父王的嘉赏。她跟在先后的身边看了这场比赛,不过当时皇子们赢了,萧叡也随着哥哥们得了一份赏赐。
  那次是在寒食节前,尚春寒料峭。
  她站在皇后身边伺候,还算站得高,如潮的欢呼声中,少年萧叡忽地抬起头,遥遥望过来,目光灼灼。
  她忍住想要扬起的唇角,她就是知道,萧叡是在看她。
  萧叡再一轻踢鞠球,将球抱在怀中,道:“那时有太子在,谁敢压他的风头?”
  他韬光养晦那么多年,就算自觉不会不如人,也不爱出风头,已成了习惯,除非有十二分的把握,否则不会冲动行事。

  萧叡回忆起在边疆时的日子,怀念地说:“我在北地军营时,日日与士兵同吃同居,那边土地苦寒,除了训兵无事可做,我时常与他们一道踏鞠,强身健体,还可以盘阵对局,练得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在那时,我总想回来见你,现在想想在那也不是全无趣味。”
  怀袖歪着头,发髻上插着的银镶玉步摇上坠珠摇摇晃晃,她眯起眼睛笑:“陛下,可还有旁的踏鞠绝技要给奴婢欣赏一下?”
  她一笑,萧叡那心就酥了,胸膛火热地道:“有啊。”
  萧叡一身好武艺,踏鞠也玩得好,怀袖时而夸他一两句。直至踢到冒汗发热,他才发现不对劲,抛下鞠球,把怀袖拉了起来:“好啦,你个坏东西,当我是蹴鞠客吗?拿你的君主取乐,胆大包天啊。”
  他这话说得像在生气,语气却不像,掐着怀袖的腰颇为肆意地把人也抛高,惊得怀袖扶抱住他的肩膀:“七郎,我知错了。”
  “你罚我就是了。”
  萧叡无可奈何道:“你真是狡猾如狐。还讨罚?讨什么罚?被蛇咬的罚吗?”
  怀袖:“……”
  萧叡严肃地说:“朕还在腹中藏条蛇,用来咬你是吧?”
  怀袖嘻嘻笑,一双玉臂搭在他肩膀上,似有春水波光在她眸中,亲了一下萧叡的嘴唇:“我又没有不许你咬。那两个丫头还小,总不好与她们明说不是?陛下若是不开心,今天罚得重点就是了。”
  萧叡板着脸,没几息就破功了,粲然一笑:“你这小女官,没大没小,以下犯上,罪加一等,朕必要罚你。”
  “先罚你踏鞠给朕看。”
  怀袖站稳,将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放下,道:“奴婢可以不踏鞠吗?”
  萧叡:“不行。”
  怀袖只好胡乱踢了两下,萧叡忽地理解了他父王为何爱看女子踏鞠,那可真是雪峦起伏好风光。
  萧叡心痒难耐,将人搂住:“朕可是为了给姑姑解闷,特意办了蹴鞠比赛,姑姑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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