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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美人——by寒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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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叡只听了一耳朵,哼笑了两声,便转头问张磐:“前月东吁上贡的那块翡翠不是说雕琢好了吗?呈上来给朕看看。”
  怀袖爱戴翡翠,他也觉得怀袖和翡翠最相称,特意偷偷地另弄了一个庄子养着好几个手艺最精湛的玉石匠,附属国进宫的好玉料都送过去,每日就雕翡翠,做首饰,不走皇家供奉的明路,每月他从其中再挑雕的最好的送怀袖。
  萧叡这边正拿了个碧翠的玉簪打量,心里想着,如果怀袖戴上这个玉簪该有多么美。
  那边内侍禀告说:“平郡王到了。”
  萧叡这才挑拣了几样玉镯、玉簪、臂钏等等,叫人用一垫了绒布的盒子装着,打发送给怀袖。
  看看,他待怀袖多好,怀袖傻了才要出宫呢。
  平郡王是萧叡的堂叔,说是堂叔,其实已经是比较远的宗亲,没什么出息,代代文武不成,吃宗室俸禄过活。这没出息也有没出息的好处,不争锋,是以才在七王之乱中保存下来,也无从逆党,在他登基时也巧妙地支持了他。
  萧叡对这个堂叔还算有好感。
  平郡王今年四十,元配前年去世,尚未再娶。
  他身穿一件平素绡裰衣,腰缠一根天蓝色蟒纹犀带,略微发福,大腹便便,相貌平常,与他的皇子侄子长得不像。
  萧叡肖似母亲,他的生母原是小宫女,长至十六岁时,即使荆钗布衣也掩不住倾城之色,一日被先帝偶遇,当晚便收用了她,她一举怀上龙种,可惜红颜薄命,或是在掖庭中磋磨得身子骨坏了,生下孩子之后便香消玉殒。他一生下来便粉雕玉琢,是众皇子公主之中姿容最美的,所以先帝才会对这个幼子有几分上心,把他送到皇后膝下,护着他安稳长成。
  平郡王不以堂叔身份自高,进门规规矩矩行礼,问安。
  萧叡就喜欢这等有自知之明的人,道:“郡王多礼了。”
  萧叡问了一句家事儿女,两人一问一答,再问:“今日特意进宫可有何事?”
  平郡王没什么不好意思,坦然道:“陛下您知道,我的发妻郑氏前年去世,我母亲年事已高,我的儿媳又不堪重用,想问您讨个女子作侧妃。”
  萧叡此时已隐隐有不妙的预感,温和地问道:“朕还从未做过媒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找到朕这里,郡王所要何人?”
  平郡王道:“尚宫怀袖。”
  萧叡没说话,他挪了半步,原本持与身前的手负到背后,微微笑起来,道:“郡王怎么想到要讨怀袖?”
  平郡王道:“臣这两年不是在找继室打理府内庶务,适婚女子年龄太小,太过娇荏。臣这个年纪,若是娶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甚不像话。尚宫恰好耽误了年纪,廿五,堪堪与我相配,又擅打理庶务,陛下若要放她出宫,可否将她与我婚配,必以侧妃之礼相迎,万不会亏待于她。”
  萧叡在心底咬牙切齿道:相配个屁,你一个糟老头子,哪里配我的怀袖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
  萧叡问:“方才不是说找继室吗?怎么又是以侧妃之礼相迎?”
  平郡王道:“这……毕竟尚宫是庶民出身。陛下放心,若臣娶了怀袖,便不会再讨正室。”
  萧叡可没放心。
  瞧不起怀袖吗?他没想给怀袖名分,可还轮不到旁人嫌弃怀袖。
  他烦躁到了极点,甚至快没办法继续装温柔仁恕的君王,道:“好,朕知道了。怀袖是四品女官,她是否想出宫,是否想嫁人,朕不能替她决定,还得问过她本人的意愿。”
  平郡王送走。
  萧叡低下头,他摊开手掌,方才他气得把一只碧玉扳指给捏成了齑粉。
  这只扳指与他要送去给怀袖的是同一块石料上的,如果放在一起,便能看出来是一对。
  什么问怀袖的意愿?过两天他就打发人去说怀袖不愿意。
  不用问怀袖,怀袖肯定不会愿意,那等年老色衰的老鳏夫,哪有他好?
  萧叡想了想,着实来气,翻出了一份折子,把平郡王世子的封官抹了一级,不解气,再抹一级。
  “啪”地扔在桌上,与其他整齐叠起的奏章格格不入。
  萧叡阴沉地盯着这份奏章,半晌没说一句话,好容易顺了气,吩咐人:“叫人查一下这宫外都有哪些人想娶怀袖。”
  萧叡手里捏着一支密探部门,专司整理不见光的情报。
  他又想,原还真有人想要娶怀袖,不过也只是平郡王这种鳏夫老男人,等闲年轻男人谁要她?
  没几日,便有一份名单交到他手上,何止平郡王,想娶怀袖的还真不止一个两个。
  萧叡冷静下来想了想,是他想窄了,他想的是他的美人怀袖,那些人想的是四品尚宫怀袖。
  他气在头上,这才犯了蠢。
  萧叡还在名单上看到了闵朔的名字,顿时又有几分醋意。这些男人,为了功名利禄,连大自己三岁的女人都巴巴地求娶,真是不要脸。
  萧叡越想越气,一气儿批奏章批到天黑。
  差不多怀袖也下值了。
  萧叡道:“把怀袖叫过来。”
  张磐应下,没敢提今天本来应当是定好要去何淑妃院子的日子。
  怀袖今日下值得早,回去烧了一桶热水,陛下传唤时,她刚沐浴到一半,于是让雪翡去传话说,待她穿戴整齐再去面圣。
  小太监道:“陛下让您两刻钟之内到养心殿。”
  虽说他俩偷情由来已久,但萧叡还从未在晚上把她叫去养心殿,向来都是那种办公事的地方,不会招惹怀疑。
  怀袖头发都未擦干,便套上官服,匆匆走了。
  雪翡雪翠很是不安。
  怀袖安慰她们道:“大抵是有什么急要事务要吩咐,姑姑去去就回。”
  偌大的皇宫入夜之后格外静谧。
  一路都走的偏门,小径两旁点着气死风灯,烛火引路,庭院幽暗,没遇上人。怀袖跟着提灯的太监到了养心殿外,因走得急,不免有些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她站在西间外门口,驻足,手按在胸口,平了平紊乱的呼吸,等待传唤。
  张磐走过来,笑眯眯道:“怀袖姑姑好。”
  “陛下在寝宫等您。”
  一向如古井无波的怀袖此时此刻终于动容,她皱了皱眉,才安稳下来的心跳瞬时乱了。
  寝宫?
  她倒不是没去过天子的寝宫,但那都是白天,照料天子起居罢了。
  这大半夜找她去寝宫做什么?谈后宫内务?
  萧叡晚上找她,哪次聊过正事?
  怀袖忐忑不安地进了寝宫。
  萧叡已除下帝冕,解开发髻,披散着漆黑长发,身上一件青花素绫袍子,脚下穿着木屐,不知为何,这次没有坐着,而是站在房中,她一进门,就瞧见了萧叡。
  怀袖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她心头一跳。
  怀袖心下有些气恼,她不是不能跟萧叡睡,可这大晚上的进寝宫陪萧叡,明日岂不是阖宫上下都知道他们有一腿了?
  怀袖抵触侍寝,未作女儿态,装模作样的摆出女官架子,严肃地问:“陛下有何要事?”
  萧叡道:“过来,怀袖。”
  怀袖硬着头皮,不走过去,干脆跪下来,行官礼:“臣不敢。”

  萧叡盯着她,怒火中烧,步步紧逼过去,直接把人从地上提起来,嗅到她身上澡豆儿的香气。
  萧叡冷笑道:“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你要出宫嫁人一事,不就是你放纵他们传出去的吗?朕可不信能干的怀袖若是不愿意,还能叫人到处议论你的事?”
  怀袖紧抿嘴唇,别过头。
  他把人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床榻边,略粗暴地将人扔到床上,怀袖摔在柔软的被褥上,倒不疼,就有点怕,心惊胆战地瞪着萧叡。
  萧叡已经上了床,双臂将她禁锢在怀中,像是老虎捕猎一般,倾身压下来,低头紧盯着她:“怎样?怀袖姑姑可选好了中意的郎君?”
 
 
第10章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
  怀袖自知逃不过这场折磨,只怕明儿天一亮,阖宫上下就会知道她是皇帝收用过的女人。白费她曲意逢迎、委曲求全这么多年来保全自己的尚宫名声。
  这狗皇帝,每次都说话不算话!
  说好事成之后放她出宫,结果连哄带骗把她留下来,就装成没说过了。
  又说好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被外人知晓,却大半夜把她叫到养心殿寝宫。
  怀袖真来气啊,她亦火冒三丈,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直视着萧叡,目光灼灼锐然,她本就生一副冶艳的眉眼,像是雪与花在烧,整个人的美貌都像是在刹那间更明亮了几分。
  她冷笑一声,道:“挑好了啊。陛下猜是哪位?”
  萧叡也气笑了,想,不愧是朕最中意的女人,有够胆大包天,这种时候不是楚楚可怜地求他宽恕,反而火上浇油。
  萧叡把她的衣服给扯了,覆身而上,怀袖推他,他一手就锢住了她两只纤细的手腕,扣在头顶,沉声道:“让朕猜?朕猜哪个都不是。朕就看看哪个男人胆大包天敢要皇帝的女人。”
  萧叡还没在养心殿召-幸过后妃。
  怀袖还是第一个和新帝在这章龙榻上行-房的女人。
  怀袖咬牙道:“您快点吧,若我回去的晚了,雪翡雪翠会起疑心的。”
  萧叡冷冷道:“知道就知道吧,你要是担心,我给你换两个更伶俐的小丫头。”
  怀袖心下一惊,直冒凉气。是了,他们这些奴婢的性命在帝王眼中不过草芥,死就死了。
  她盯着如水波般一下一下摇晃的烟色幔帐,雾鬓散乱,肩颈绯红,香汗涔涔,只一声不吭,她闭上眼睛,别过头:“那您收了我吧。”
  说完,便再不搭理萧叡。
  她知道自己很大逆不道,在她幼时,从没有人教过她,她自己琢磨,大逆不道地想,为什么她就得认命呢?那些贵人把她当成一件东西,她就这样认了吗?
  萧叡见她一脸倔强,实在是心急如焚,这个女人真是野性难驯,难以捉摸。
  萧叡黑着脸训斥她:“你以为那些男人有哪个好的?他们看中的难道是你这个人吗?他们看中的,是朕最宠信最得力的尚宫。只要朕厌弃了你,他们就会对你弃若敝履。”
  听到这,怀袖睁开眼睛,仿佛用眼神在说:那你厌弃我吧。
  怀袖被磨得双眸湿润,眼角绯红,闷声闷气地说:“先前你明明与我说好了,待你得登大宝,你就放我出宫回家。你一个皇帝,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虽然在萧叡登基之后,她就觉得希望愈发渺茫,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萧叡不可能轻易放她走。
  萧叡吻她,把她整个抱在怀里。
  怀袖记得萧叡少年时还没这样宽厚的身材,她不算纤小玲珑的女子,被萧叡抱在怀里时却衬托得身姿颇为小巧。
  萧叡身上有好多疤痕,她是一道一道看着多起来的,自萧叡去了边城之后,每年回来,身上都会多两道疤。
  萧叡弄了她两回,终于消了些气,爱不释手地玩着她,道:“你前几年没说,今年后宫填了妃嫔,你就开始闹了。”
  “我知道你就是故意气气我,是不是?朕选后妃,你就让人向你求亲。”
  “很好,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很生气。”
  怀袖冷声问:“您还想怎样?”
  “等明日他们便知道我是您的女人,把我的尚宫位置剥了,随便挑个院子把我关在那,每日等着您召幸我,您打算这样是吗?”
  这天底下多少女人想要在后宫有个自己的院子,受帝王宠爱。
  就怀袖,说得要被关大牢一样。
  萧叡总觉得她在嫌弃自己,又觉得怀袖只是爱他爱得太紧,醋意过重。他横刀策马砍过多少鞑子,在这个柔弱的女人跟前,却连对她下重手都不舍得。
  他说那些求娶怀袖的男人是瞧中了她所代表的皇家荣宠,后宫里如今住着的女人难道就不就只是爱他的皇帝之尊吗?
  只有怀袖会唤他“七郎、七郎”。
  萧叡记得他十七岁那年领军出征。
  临行前他问怀袖:“万一我死了,你会怎样?”
  怀袖欲言又止,像是怕说了会伤到他。
  萧叡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你男人死了,得守寡,知道吗?”
  怀袖更正道:“殿下,我们只是偷-情,又没旁人知道你是我的男人。”
  可把萧叡气坏了,道:“那你给我生个孩子吧。我若死了回不来,这就是我唯一的孩子。”
  怀袖这才急了,推拒他说:“你疯了啊?这宫中女子能怀的只有皇帝的孩子,你走了?我若怀孕,怎么解释?要被沉井的。”
  萧叡道:“我会安排好的。”
  他确实也安排了,如果怀袖怀了身孕,自会有人证明她肚中孩儿是皇子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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