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美人——by寒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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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新来的那个女人住进了蘅芜殿?”
崔贵妃用过午膳之后犯困, 原还歪在贵妃榻上打盹,闻言,立即翻了个身, 眼底露出一丝饶有趣致的精光来:“这怎么可能?那不是他的心肝宝贝住过的地方吗?居然准许别的女人住进去?”
“乖乖,皇宫是要变天了吗?”
芍药道:“我打听到的是, 皇上还没宠幸过她, 只是要她照顾小公主而已。同嬷嬷没什么区别。”
崔贵妃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一般。再说了, 小公主何时缺过伺候的人?皇上宠怀袖的那个女儿宠得跟什么似的,何必多此一举,还找个像怀袖的女人去伺候。”
“她能住进去就是本事了。”
她心生好奇:“也不知是皇上强塞到蘅芜殿, 还是小公主真的愿意……有机会我倒是想去见见这是个何等角色。”
以前怀袖在时, 她极讨厌怀袖。
尤其是怀袖当皇贵妃的时候,区区一个庶民出身的女子,却压了她一头, 她能服气吗?只是斗不过怀袖,只好躲着走。后宫里的女人斗来斗去, 最后谁输谁赢还不是看皇上的审判?皇上偏心眼都偏到九霄云外去了, 压根没法斗。
可后来怀袖死了,她反而慢慢开始敬佩怀袖, 每年清明重阳都为她在佛前上一炷香。
换作她是怀袖,她才不会去死, 手握着皇上的宠爱跟嫡长女,凭她从一无所有走到皇贵妃那一步, 可称得上是荣华富贵。
崔贵妃一直以为怀袖是个聪明的女人, 当宫女能做到六局尚宫,当妃子直接当上皇贵妃的女人,怎么会是蠢货呢?她什么都有了, 有了后宫女人都羡慕嫉妒的东西,却还是毅然决然地去死了。
她私下猜怀袖是自杀而死的。
怀袖刚去世那会儿,她去佛堂上香,遇见了何妃。
两人多不对付。
何妃突然冷不丁对她说一句:“我觉得皇贵妃是自尽的。”
崔贵妃被吓了一跳,侧头看她,何妃浑若无事,仿佛什么都没说,刚才那句话也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崔贵妃想,这宫中的女人应该心里都有个数吧。
只没想到看上去最聪明的怀袖才是最蠢的,竟然真的一心爱着天下最无情的男人,她身为贵女都不敢让皇上不收别的女人,怀袖怎么就敢因为皇上要娶别的女人为妻而死呢?
可她又隐隐地佩服怀袖的决绝,她在那时才发觉,她好像没那么喜欢皇上,一下子什么都想开了。
就算皇上现在找了那么多像怀袖的女人,也没有哪个能真的替代她,至多也就比比谁更像她而已。
崔贵妃看都懒得去看,一堆赝品罢了。
也不知这个能住进蘅芜殿的女人长得究竟有多么像怀袖。
~~~
蘅芜殿。
雪翠从尚宫局过来,一路上遇见她的小宫女都拱手侧立,她恍惚觉得自己已愈发像当年的姑姑,总归没有辜负姑姑的一片栽培之心。
姑姑冒险进宫,着实让她心惊胆战。
这要是被皇上发现了可怎么是好?
她还没进门,隔着墙,就听见小公主的笑声顺着风飞扬出来,在这沉闷的宫闱之中显得无比明亮。
小公主在说:“再来,再来。”
待进了月门,便能看到一个女人在陪着小公主玩秋千。
女人却不依她,说:“不行,太高了。我怕我的小宝贝摔跤。”
向来任性的小公主无比听话,竟然真的从秋千上跳下来,说:“那我们玩什么好?”
小公主伸出手臂:“抱我。”
秦月把她抱起来,自打她到了蘅芜殿之后,小公主就像黏在她身上,干什么都要她抱,等萧叡不在了,她悄悄地问了一句:“你是复哥儿的娘亲是吧?”
秦月心尖一跳。
宁宁朝她抿嘴一笑,说:“我不会告诉父皇。”
晚上宁宁还非要拉着她一起睡觉。
秦月在被窝里问她:“你是怎么发现的?小机灵鬼。”
宁宁往她身上蹭:“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萧叡认不出她,宁宁倒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秦月心软。
宁宁压低声音,乖巧地问:“娘,你终于打算回宫来做皇后了吗?你放心,谁敢和你抢,我就弄死她。”
她说这话是奶声奶气,又稚嫩又残忍,秦月亲亲她:“你别整日跟你爹学,喊打喊杀,都学坏了。”
宁宁不懂,她只本能地感觉娘好像太柔弱了,难道当年被人挤兑到不得不自杀逃走。娘亲这么可怜,弟弟也纳闷可怜,她作为长女,必须得立起来,保护他们才是。
宁宁每日都要午睡,秦月把她哄睡着了,雪翠站在一旁等着要和她说话。
秦月想走开一会儿,可是宁宁就是睡着了,也一直抓着她的手,让她不得脱身,她只好在这和雪翠说话。
雪翠已经屏退了其他宫女,确认四下无人偷听,她担忧地问:“您接下去打算怎么办呢?”
秦月道:“走一步算一步,先想办法,让我给皇上侍寝。”
她说得极为冷静。
雪翠颔首:“我已跟张公公打点过了。但皇上……”她欲言又止。
秦月问:“皇上怎么了?之前储秀宫的几个美人都来跟我说过了,说被他宠幸了好几回,她们都行,我应当也行。总不能真的只是找我进来照顾宁宁的吧。”
雪翠说:“可我听记床事帐子的女官说,皇上压根没有幸她们。都是让人在那躺一晚上,然后就记是幸过了。”
秦月:“……”
秦月不相信,萧叡这些年,难道没睡过别的女人?以前跟她相好的时候都没妨碍他去睡别的女人,她“死”了却开始守身如玉了?怎么可能?
还是她当年一死,把他给吓坏了,此后不举了不成?
这都比萧叡清心寡欲了更合理合据。
若真是如此,那她可算是大仇得报。
反正她又不是真想睡萧叡,只要找着机会可以接近萧叡就行了。
耐心一点,再耐心一点。
秦月对自己说。
……可现在真不是她能耐心下来的时候,复哥儿还等着萧叡的血救命呢!
暮色合围之时,萧叡又踏进了蘅芜殿。
他心想,既然怀袖要带宁宁走,那他这两日就想个借口离开,留下空的皇宫给她,她总会有法子带女儿走吧?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奇怪,为什么上次那么好的机会,怀袖不带宁宁走,却要铤而走险地回他身边。
这说不通。
难道他身上还有什么能被怀袖图谋的东西吗?
萧叡与女儿用晚膳,怀袖站在一旁摆碟布筷,侍候他们吃饭。
萧叡浑身不自在,他一点都不想让怀袖这样像个奴婢一样伺候他,看怀袖这么低眉顺目的样子,一看就像是有阴谋。
宁宁今天乖得很,吃了一大碗饭,吃完擦擦嘴巴,还要跟他撒娇:“爹爹,你今天留在蘅芜殿睡好不好?”
萧叡哪有心思哄女儿,他就是一眼没敢去看,但整颗心都在注意着怀袖,惴惴不安。
都这么多年了,他的喜怒哀乐还是那么轻易地被这个女人牵着走。
夜深人静,也是该睡了。
宁宁大了以后,他们父女俩就不在一个屋子睡了。
萧叡洗漱更衣,准备歇下。
他心神不宁地等着宫女过来给他换衣服,只听“吱呀”一声开门响动,一抬头,他就看到怀袖走进来。
萧叡猛地涨红脸:“……怎么是你?”
怀袖静静地道:“公主让奴婢来伺候您。”
萧叡总觉得她在阴阳怪气,讥讽自己,他下意识想拒绝,话到了嘴边却卡住,红着脸,沉默地让怀袖给他换睡衣。
那股熟悉的馨香拂面而来,他张开手臂,方便穿衣,他想,他只要手臂合围,就能把人拥进怀中吧?
这时,怀袖的手搭上了他的裤腰带。
萧叡觉得很惭愧,他也不是毛头小伙子了,早就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候,怎么还是一遇见她,就把持不住自己呢?
秦月也怔了一怔。
她心道:什么嘛,原来不是不举啊……
她在萧叡怀中仰起脸庞,蛊惑似的轻声问:“奴婢来伺候皇上吧?”
萧叡真有那么一瞬间心旌摇曳,想要从了她算了。
怀袖衣衫整齐,倒是他被剥了个光,竟然让他觉得有几分臊得慌。
不行,怀袖怎么可能会想和他睡?萧叡内心挣扎一番,到底是理智盖过了冲动,他随手拿起衣架上的里衣披上,皱眉道:“……不必了。”
秦月心底一股邪火往上冒。
这个狗男人是怎么回事?以前不想脱他衣服,他自个儿脱得飞快。现在需要他脱了,倒成贞洁烈夫是不?
萧叡把其他宫人叫进来,临时准备香汤,洗了个澡。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回到屋里,怀袖还在那等他。
秦月仍是那句话:“公主让我来伺候您。”
萧叡想了想,说:“那……那你在这守夜吧。”
萧叡没睡着,他哪睡得着,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但他怕怀袖紧张,装成自己睡了,一动不敢动,尽量让呼吸绵长平均。
一直在夜半三更,他听见轻俏的脚步声接近。
没睁开眼睛,他嗅见怀袖身上的香气,于是继续装睡不动。
一双纤柔的手抚上他的胸口,解开他的衣带。
萧叡心脏猛跳。
怀袖真的是来和他睡的吗?他脑袋里冒出这个荒谬的桃色念头,但很快又平息了。
因为有一个尖锐之物抵在他的心口上,随时要扎下去。
原来是要来刺杀我的吗?萧叡想了想,还是没动。
他感觉到怀袖抬起手,半晌没落下来。
然后听见怀袖冷冷的声音:“别装睡了,萧叡。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第118章
她要是再没发现, 就真的是傻子了。
秦月心情凝重。
屋内没有点灯。
月光被窗户和纱帐滤了几遍,光线晦暗不明,萧叡睁开双眸,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鼓起, 念道:“袖袖。”
秦月冷冰冰地答:“怀袖已经死了, 我不是怀袖, 我是秦月。”
多么轻巧而精准的一刀。萧叡想着,笑了起来,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反而心生喜悦。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看她活生生地坐在这儿, 如以前一样与他顶嘴骂人,就让他觉得满心熨烫。
秦月又问一遍:“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一开始在道观就发现了吗?我应该易容得很好,身份也做得很完美, 就算你派人去查也无懈可击。”
萧叡摇了摇头,说:“你是改头换面, 别人大概不会认出来, 可我能。只要你站在我面前,我就知道你是怀……秦月。”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临到嘴边,记起她不喜欢再改口。
秦月嗤笑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笑萧叡还是笑自己,她自投罗网, 也不知接下去等着她的是什么。
萧叡轻声说:“当年你还做小宫女的时候, 与别人穿一样的宫女裙,一大群人乌泱泱站成一团,就算不抬头或是从背影看过去, 我也能瞧出来哪个是你。我说不清楚,反正我就是能认出来。”
萧叡坐起身来,他没把衣带重新系上,领口敞开着,露出健壮的胸膛和腰腹,他对站在床前的怀袖说:“在临安时,我就认出来了。”
秦月手中的银簪顶端掠过一点光。
萧叡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秦月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装成不知道,引我入瓮吗?你都醒了,就不怕我真的一簪子扎下去弄死你吗?”
萧叡道:“你不想让我认出你,我就不认。左右你也不会杀我。”
秦月气闷:“你怎么敢确定我不会杀你?陛下,您可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就不惜命吗?”
“不会。”萧叡确信地道,“你虽厌我之极,但绝不会杀我。”
他这笃定的语气着实叫人来气。
萧叡见她一直站着,起身说:“坐下来说话,站着多累。”
秦月一动不动。
萧叡掀开被子起身,连鞋子都没穿好,亲自搬了张椅子过来,说:“坐吧。”见秦月还是不坐,方才心酸地补了半句,“我不抓你。莫怕。”
秦月坐下来:“我不是怕你。”
她到底有多么不相信他?萧叡难受地想。
萧叡衣衫不整,披散头发,虽年过三十,鬓间有了几绺白发,也有几分俊美,秦月瞥了一眼。
萧叡只觉得她目光扫过的地方胸膛似被烫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衣服被解了还没穿好,不好意思地掩了掩胸口,随手拿了一件袍子披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