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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美人——by寒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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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还未落,她啪嗒啪嗒地掉金豆子:“我不要,我要回宫。”
  萧叡只得又哄她,可这回怎么哄也不成。
  他这边哄着女儿,那边又分心去看老婆,袖袖盯着他们,说不上是懊悔还是不甘,眼眶都红了。
  这时,宁宁哭着问了一句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娘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宫去呢?以前是爹爹不给你当皇后,他现在都愿意了,你为什么不回去?”
  秦月指尖都在发抖,险些落下泪来。
  回去?怎么回去?
  她是真信不过萧叡,她要是想当皇后,她早就当上了。
  可她无法跟宁宁解释。
  萧叡见她这样,赶紧捂住女儿的嘴:“宁宁乖,你别气你娘亲了。你娘亲有她的苦衷。”
  萧叡是在劝架,可他越是这样做,秦月就越来气。
  这时,萧叡看到一个小男孩从屏风后面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他又是一愣,这小家伙真的和自己很像,又不大像,一脸病容,苍白柔弱。
  他自己穿着衣服,鞋子也左右套反了,头发乱糟糟,仰着小脸,说:“姐姐,你别哭了。”
  秦月这才发现小儿子跑了出来:“你跑出来做什么?”
  赶紧把人裹着抱起来,复哥儿挨在她怀里,说:“姐姐一直哭。”
  秦月深吸一口气,对萧叡说:“你先带宁宁回宫吧。”
  萧叡懵了:“你不要宁宁了吗?”
  “我怎么会不要?”秦月几乎急火攻心,委屈又生气,快哭了,深吸一口气,“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心肝,可她现在只亲你,我有什么办法?……是我太急了,还是慢慢来吧。”
  宁宁还在那说:“回宫。回宫。”
  秦月不想再听,抱着复哥儿饶过屏风,消失在萧叡的视线。
  宁宁哭了那么久,真的哭累了,她死死地扒着爹爹,哭睡过去也不撒手。
  秦月过了良久,才出来,看到萧叡还坐在大厅,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没走?”
  萧叡:“我……”
  秦月站在他面前,突然撑不住,哭了起来。
  她哭得是真伤心。
  萧叡真想去给她擦眼泪,可又抱着女儿,傻愣愣围着她转了一圈:“你哭什么啊?我、我会让宁宁答应的,你别哭了,你再稍微等等。”
  “你如今倒像是个好人了。”秦月含泪瞪他,“反而衬得我成了坏人。”
  她都做了什么,她让宁宁知道萧叡辜负她,可是对孩子来说,萧叡只是父亲,她现在终于知道了,萧叡是个合格的父亲,才会这样让孩子喜欢。而萧叡却一直在孩子面前说她的好话,她从宁宁口中就没听说萧叡说过她半句坏话。如此一对比,就显得她尖酸可憎。
  “都是我的错。”萧叡愧疚地哑声说道,他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袖袖会不会因为宁宁说的话而回心转意,他已然悔过自新,可见她敌视的目光,那份期待慢腾腾地凉了,“当初要不是我辜负你,你也不至于宁死脱身。”
  萧叡带着女儿回宫去了。
  他在路上想,当年要是怀袖没以死诀别会怎样?
  那他估计已经娶了别的女人做皇后,袖袖已有了他的长女,腹中还怀着他的儿子,应该没多久就会发现。
  她心软一些的话,他估计会继续洋洋得意,自以为掌控局面。
  说不定还会让其他妃子生孩子。
  他应该还是会宠爱怀袖的孩子,可是既有了儿子,而且怀袖没死,他决计不会像现在这般溺爱女儿。
  回到宫中,他先把宁宁抱去蘅芜殿,宁宁非要他陪,他只能把公文搬过来处理。
  这孩子像是怕被抛弃的小狗一样,还不要睡大床,要睡在他旁边,他走到哪跟到哪,小脸委委屈屈,又气鼓鼓。
  是以,萧叡隔日才有空去探望被禁足的何妃。
  一整日下来,他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第121章 
  后宫之中女人这么多, 有权利享用她们的男人却只有皇帝一个。
  他幼时就见过不少宫闱秘史,这天底下规矩最多的是皇家,最不守规矩的也是皇家。私通这事司空见惯, 他父皇那会儿收的妃子多,有好几个女人是因为私通被弄死的, 有的是真私通, 有的是假的。
  但他以前也干过, 不然怎么才十几岁就搞大怀袖的肚子,人伦繁衍原是一件幸事,可倘若来的不是时候就不一定了。
  何妃被禁足, 没得他命令, 暂时没挨惩罚,但从昨日开始就没人给她送过一口饭。
  萧叡好久没见她,他这两年偶尔会去贵妃、淑妃那边喝口茶, 那两个最听话,不烦他, 不邀宠, 相安无事,何妃说修佛养性, 连中秋宴都没参加。结果整日爱娇爱美的几个还好生生的,她这个吃斋念佛的却不知何时跟男人好上, 还暗结珠胎。
  萧叡见到她略有些惊讶,何妃瘦的跟纸片似的, 说实在的, 腰肢仍很纤细,瞧不出肚子里怀上了。见她一脸憔悴,他先让人送了一桌饭菜过来。
  这事会被发现, 还是因为她邀了几个妃子一起去佛堂礼拜,结果半道上晕倒,众人赶紧找来御医救治,结果发现她怀有身孕,而且已经有近三个月。
  萧叡亲自点的菜,他还记得几个菜色,怀袖肚子里揣着宁宁那会儿,他还研究过保胎的药膳。
  热腾腾、香喷喷的菜摆满一桌。
  何妃如看着毒药,视死如归地下了筷。
  两人谁都没开口。
  用完这顿饭,她才开口:“臣妾的奸夫是梁御医。”
  萧叡想了下这是谁,何妃补充说:“就是平日负责给臣妾把平安脉的御医。”
  萧叡还是记不起脸,不知见过没,给后妃请平安脉的御医平日里是见不到他的。
  何妃起身,对他跪下来:“臣妾不守妇道,辜负了皇上,他监守自盗,不敬皇上,都该赐死。”
  萧叡却想,她大概本来就心存死志,不然也不必故意让人发现身孕,悄悄处理了便是。他不想杀人,换作十年前或许他会震怒,如今却沉静许多,或许是因为何家一家子对他尽忠职守,或许是因为想到怀袖,这宫中要是讲人情一些,当年怀袖怀着他俩的孩子就不必忍痛打掉了吧。
  何妃跪了好一会儿,萧叡才对旁人道:“去把梁御医叫过来,还有太医正。”
  不到两刻钟,太医正就领着梁御医到了。
  太医正自责管理无方,梁御医抵死不认。
  一个孩子的生母是何人极好判断,总不会从别人的肚子里出来,但是生父是谁却不好判断,起码得等他生下来才能知晓。
  何妃冷笑,她直起上身,倔烈地道:“皇上不如把臣妾的肚子剖了,将孩子取出来,与他滴血验亲,绝错了不。”
  萧叡呼吸一滞,有时他还是小看了女人,女人若是狠起来也够可怕,他淡淡地说:“倒也不必,在这宫中,朕要杖毙谁,也用不着证据确凿,朕想杀就杀。”
  梁御医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叡想,怎么是这么个玩意儿给我戴了绿帽呢?
  他想了想,说:“拖下去,杖一百,逐出太医院。”
  毕竟与他面子有关,也不好太旗鼓宣张。
  梁御医连声称饶命,萧叡又说:“真吵,先赐一碗哑药。”
  何妃还跪在地上,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身形摇晃,等待着萧叡赐死。
  何妃只麻木地说:“不敢耽误皇上珍贵时间,臣妾自知罪无可赦,请皇上赐死。”
  死,死,死。
  一死了之吗?
  你们倒好,死掉了,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萧叡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应下:“好。”
  何妃深深伏地:“谢皇上恩典。”
  说罢,萧叡便走了。
  可他走后,既无人送来毒酒,也没有三尺白绫,她枯坐一晚,又累又困,到寅时,天还漆黑。有陌生的内侍过来,用一块黑布给她蒙上眼睛,将她带走了。

  她起初以为要将她投井,结果被人领到一辆马车上,渐渐听到市井人声,再想,难不成是要将她送入花街把她羞辱至死。
  她好像是被带进了一户人家里,进了一间屋子,烧着地热,暖呼呼的。
  她嗅到水仙花的香气。
  先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萧叡,你带她过来作什么?”
  再是皇上的声音:“她怀了身孕,不是我的,在宫中没有活路,把她送回家去,她父母也决计不会容得下她,前后都是死路……”
  女人问:“那关我什么事?”
  皇上说:“我要是杀了她,你一定会觉得我残忍暴虐,我想了想,觉得下不了手。”
  女人答:“我可不管。”
  说完,随着远去的脚步声,她的声音也渐渐轻了,皇上似乎也跟着走了。
  萧叡一言不发地跟在秦月身后,走远了,进了另个屋子,他才踟蹰地说:“我一见她,就想到你十八岁时怀着我的孩子……”
  秦月道:“我早说了,怀袖死了,不必提那些事。我最厌恶你这样装模作样,一看就恶心。”她说得堪称恶毒,萧叡却面不改色,他闭上嘴。
  萧叡苦笑地说:“朕的皇后去世时,何妃曾为皇后仗义执言,朕才想对她网开一面。”
  “她肚中孩儿的父亲负心薄情,她一心寻思……”
  秦月奇怪:“你为何觉得我会管她,我是那种好人吗?再说了,当年我和她也不对付。她不是礼佛吗?你不如找个师太开导她,杀生,且是杀自己的亲生骨肉,按照佛法得下地狱吧?”
  萧叡说:“那我让人找一家尼姑庵,改日安置她。”
  秦月讥讽他:“你以为尼姑庵是什么好地方?无钱无靠山的女人住进去,要一辈子吃苦,你以为她是我这种当奴婢的苦出身吗?她这种养尊处优的贵女,怕是撑不过半个月,到时生不如死。”
  萧叡心想,怀袖倒是老样子,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再良善不过了。
  两人话赶话吵嘴吵得厉害,萧叡不耻下问:“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秦月方才有空嘲笑:“你别把事儿给我,我不帮你干活。谁让你收了那么多女人,宠幸不过来,活该被人戴绿帽。”
  萧叡觉得自己挺贱的,被她笑话,反而高兴终于让她笑了笑,说:“我几年没进后宫……”
  秦月说:“你有娇滴滴的新人,自然腻了旧的女人。”
  “你说那几个长得像你的女人?”萧叡道,“我也没碰过,个个都是处子。她们出现得太巧,朕怀疑是别有用心的探子,才留在那的。”
  萧叡越说,秦月就越来气:“你这是什么意思?装什么坚贞不渝?是在说我不知好歹吗?我不信浪子回头,只有狗改不了吃屎。”
  萧叡:“……”
  两人这正在吵,看守何妃的侍卫前来禀告,说何妃又晕过去了。
  秦月气得要死,还叫了大夫过去给何妃看病。萧叡借口要上朝,先回宫去了。
  亥时。天已亮了。
  何妃转醒过来,她见一个陌生女人坐在自己床头。
  秦月特意易容,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见她醒了,没好气地说:“吃药。”
  何妃也不问,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秦月冷不丁地说:“何必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你既有胆子给皇帝戴绿帽,怎么没胆子出外生活?”
  何妃觉得耳鼓仿佛被刺了一下,原本死灰般的生志渐渐活了一些,过了良久才哑声说:“我厌恶那男人,不想为他生孩子,又觉得自己愚蠢,既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喜欢上不值得托付的男人。”
  秦月问:“为什么女人生孩子就必须是为了哪个男人生呢?”
  何妃心神一震,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答不上话。
  萧叡下午又来了一趟。
  秦月不想见他,问:“宁宁呢?”
  萧叡想了想,实言以告:“我本来想撒谎说些好听的话哄你,但你大概会更生气。宁宁怕我又把她丢在这不要她,我怎么骗都不肯来。”
  她的宝贝女儿差点哭了。
  可他这样说完,他心爱的小姑娘又差点被他弄哭。
  萧叡一颗心碎了又碎,快碎不过来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说:“宁宁很乖的,在复哥儿治好病之前还有好几个月,我多劝劝她,让她跟你相处,她就知道你的好了,比我好多了,你不要着急……”
  秦月亲眼,别过脸,她事事好强,但凡下定决心要做什么,就没有做不到的,唯独在儿女之事上,不尽如人意。在此事上,她就是费尽心机也无济于事。
  复哥儿的病是她无意中害的,她虽没言明,其实内心不是没有责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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