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为后——by妩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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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出身不高,却如雀登枝头般成了太子妃,宫中若有人因此眼红嫉妒她,倒也如常理。
容晞又问丹香:“你我二人在碧梧面前,没多说过什么话罢?”
丹香忖了忖,回道:“应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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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熙禁城在旭日的笼罩下,景色姝绝。
容晞一早便派丹香去了趟凝晖殿,准备今日去趟尚药局,好让丹香同尚药监提前打好招呼。
巳时刚至,容晞便乘辇到了尚药局。
尚药局的一众医女听闻太子妃要来此,俱都有些兴奋,甚至觉得连平日枯燥的工作都有趣了不少。
她们从未见过太子妃的容貌,却听说这位家世不高的太子妃生得极美,自是都想窥见美人之姿,想看看她到底长了副什么模样,是否同传闻中一样,比仙子还美。
尚药局有个特殊的部门叫御药局,这御药局中所有的医女和宦官都只为庄帝一人做事。
御药局有一官职名唤尝药监,平素替庄帝亲自尝药,饮食亦不可吃辛辣重口的食物,必须保证饮食的清淡,才能通过品尝药材查其药性。
容晞听闻,本来庄帝还有意图在尚药局中再增设一个东宫药藏局,让这药藏局专门为慕淮服务,慕淮却推拒说不用。
尚药监很热情地陪着容晞参观了尚药局内的各室各处,不由暗觉真是时移世易。
数月前,她还以为这太子妃会是翟家那位大小姐来做,上次皇后还领着翟家女来尚药局熟悉宫务来着。
却没成想,今日这太子妃早已换了人选。
而翟家也成了没落氏族,那翟小姐也因心思恶毒,竟下巫蛊咒人,死得极惨。
皇后也终日在未央宫中,不得而出。
容晞之前同现任的尚药监打过交道,知道叶云岚在世时,这位尚药监对她还是很照拂的。
她边看着细细挑拣药材的一众小医女,边状似无意地同尚药监提起了叶云岚,问道:“听闻几月前,这尚药局中有一司医竟是自缢了?”
尚药监听罢,自是想起了叶云岚那个勤勉且胆怯的小医女,神色也流露出了几丝伤感。
她语带唏嘘,回道:“回太子妃,确有这么回事,那司医其实也没犯什么大过,只是匿了几味药材。若要是被臣发现,训斥几句罚几月俸禄便也是了,可那司医藏的药赶巧不巧的,竟是被皇后的侄女查出来的。许是她面子太薄,被皇后的人训斥了几句便自缢了。”
尚药监回想起叶云岚的尸身时,不禁眉目一动。
她纵然不是仵作,却也知道,叶云岚脖子上的勒痕很怪异,那么重的痕迹不像是被吊死的,而像是被勒死的。
可这些话,她自是不方便对怀着身孕的太子妃讲。
容晞自是知道叶云岚死因的真相,想到翟诗音虽亡,但皇后却还好好的,仍觉如鲠在喉。
她岔开了话题,又柔声问向那尚药监,道:“那…这司医的位置被何人所补?”
尚药监恭敬地回道:“那司医生前在尚药局有位交好的医女,名唤周荇,医术和识药能力都很出众,后来就由她补上了。前阵子德妃来,还赞了她的医术。尚药局有个奉御年岁不低,明年可能就要出宫了,若周荇不犯大错,兴许就是下一个奉御。”
周荇?
容晞回想了一番,云岚好像是同她提过这样一个人,貌似在尚药局中,她二人的关系是不错。
周荇同叶云岚亲近,容晞自是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她对尚药监道:“我正好缺一位近侍的医女,听药监适才所讲,这周荇应是个颇有才干的人,还请药监将那医女唤到这处,我想见见她。”
尚药监恭敬应是,立即派了个医女去隔壁的药室将周荇唤到了这处。
其余小医女听到了太子妃和尚药监适才的对话,都有些羡慕周荇,她本来就比她们的职衔都升得快,今日竟还撞了大运,被太子妃看中留用。
好运气要来,真是挡也挡不住。
周荇至此后,恭敬跪地,边施礼,边语气沉静道:“奴婢见过太子妃,太子妃万安。”
容晞温和道:“起来罢。”
她用那双桃花美目上下打量着周荇,觉她处事淡定沉稳,相貌也很朴实,觉得此人可堪一用。
丹香站在她身侧,也在用眼上下打量着周荇。
容晞倏地想起了丹香昨夜的话,重新用人,确实得再仔细观察一阵子,不能完全信任。
再说,周荇的医术到底行不行,她还得再考察一番。
但是总归,这周荇的医术是不会超过慕淮选的太医的。
容晞对尚药监道:“明日起,便让周司医于每日巳时时分,跑一趟东宫替我诊脉。”
尚药监笑着应是,还说定会嘱咐周荇不要迟了。
见周荇无甚反应,尚药监还斥了她一句,道:“还不快谢过太子妃,赏了你个好差事都不知道,真是个傻丫头。”
周荇听罢,立即对容晞恭敬道:“奴婢多谢太子妃……”
待容晞和丹香离开尚药监后,一群小医女趁着午休的时当围到了周荇身侧,都是一脸的羡慕。
——“周司医你可真有福气,竟是被太子妃看中留做近侍。”
后面的话,那小医女及时掩在了心里。
如若太子登基,太子妃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若周荇能在太子妃身侧做事出众,那等现在这位尚药监年迈出宫后,这周荇便会是未来的尚药监。
周荇听罢那小医女的羡慕之语,表情却仍是很平淡,更说不上是欣喜。
她的表情,就好像是一早便预料到容晞会让她来东宫近侍一样,淡然又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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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尚药局出来后,容晞并不欲再乘辇归东宫,而是决意多走动走动,便让侍从跟在了身后,准备奔着东华门处去。
原本主仆两个愉快的说着东宫近日的琐事,却没成想,竟是在宫道上撞见了一袭绛紫华服的淑妃。
淑妃虽然上了年岁,但胜在保养得宜,远远观之,看不清她面上的细纹,只觉得她皮肤很白,倒像是三十出头的美妇。
丹香瞧见淑妃,神色不大好看。
容晞虽然也不愿在宫道上碰见这位娘娘,但到底淑妃也算她的长辈,待淑妃离她愈近后,容晞还是面色平静地同她互施了平礼。
想起这几次在皎月宫同淑妃言语的交锋,容晞暗觉,淑妃应该识趣,不会再刻意与她在宫道处假意寒暄。
容晞微微颔首,便要留丹香离开这处。
淑妃见她要走,却扬声唤住了她:“太子妃留步,本宫有话想同你说。”
容晞顿住了步子,猜测着淑妃的意图。
淑妃这时转身,款款地迈着莲步,走向了她。
容晞表情平静,并未因淑妃奇怪的举动而变了神色,但嗓音终是不易察觉地冷了几分。
她道:“我看得出淑妃娘娘并不喜欢我,人和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淑妃娘娘也该懂得这个道理。既是不喜欢我,那便同我保持距离罢。我住我的东宫,你住你的琦霞宫,你我二人互不打扰,相安无事,岂不快哉?”
淑妃听罢,却是嗤笑了一声。
这容氏女的嘴皮子倒是厉害,还人和人都是相互的,直接明说她也讨厌她得了,还绕这么大一圈子做甚?
淑妃嗓音依旧如平日一样,听着阴阳怪气的:“太子妃这还没当上皇后呢,大着肚子就往内诸司跑,还真是心急。皇上安在,未央宫那为皇后娘娘也好好活着呢,你存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这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淑妃实则是在指栽容晞不孝顺。
现在就盼着庄帝死,自己好能早早当上皇后,要不然也不能心急到现在就往内诸司跑。
丹香看不过眼,她恭敬地对淑妃施了一礼,随后道:“淑妃娘娘,您这话不是污蔑我们太子妃吗,太子妃来内诸司,本来也是身为东宫正妃的本分。再者德妃娘娘暂代凤印后,也有意提点太子妃,一直在教她打理六宫诸事……”
“——啪”的一声。
丹香话还没说完,便被淑妃扬手打了一巴掌。
原本就是个卑贱的奴婢,竟还敢教训起她来了。
更何况,这碎嘴的奴婢竟还提到了德妃。
淑妃本就因为德妃的权利越过了她而心生怨怼,没想到这个贱婢还要戳她的痛处。
“贱婢,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宫?”
丹香将脸别过了一侧,捂着微肿的脸颊,表情却是坚毅的,丝毫都未掉眼泪。
容晞见丹香被打,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终于露出了几丝冷色。
淑妃厉声道:“太子妃还是管管你的奴婢罢,这般不守规矩,敢顶撞主子,还怎么在宫里替你办事?”
容晞却未对淑妃的话有任何表示。
她不做怒,亦不向淑妃底下身段,单将一脸怒容的淑妃晾在地上。
自己则握住了丹香的胳膊,关切地问道:“别怕,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丹香将手从脸上移下后,容晞见她脸上的指印不浅,美目又凝了几分,语气却还算温和,对丹香道:“回去用冰敷一敷,再涂些膏药,明日便能消肿。”
丹香感激地对容晞道:“……多谢太子妃关切。”
侍卫们已经围了上来,可到底淑妃是庄帝后宫中,位分较高的妃嫔,他们不敢轻易对淑妃如何。
淑妃静等着容晞跟她道歉,向她低声陪不是。
却没成想,容晞竟是也扬手,“啪——”的一声,打了淑妃身侧大宫女一巴掌。
那大宫女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
却怎么也没想到,太子妃竟是突然打了她。
那宫女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淑妃。
淑妃怒极,责问容晞道:“你这是在做甚,本宫身侧的宫女又没有招惹你,难道你只是想单纯泄愤,未免也太幼稚。”
容晞表情冷淡,沉声问那宫女:“你适才见到我时,为何不问安施礼?”
淑妃的大宫女一愣,因是知道自己的主子有备而来,所以她自是没将太子妃放在眼中,也就忘了要对太子妃施礼问安。
而容晞身后的宫女和侍从,见到淑妃时,可都是恭恭敬敬地向淑妃施了礼。
大宫女面色一白,自是无话可答。
只听容晞冷声对淑妃道:“淑妃娘娘既是这么喜欢替我教训奴婢,那我也合该礼尚往来,帮您也教训教训您不守规矩的宫女。我打她,不过分罢?”
“你……”
淑妃一时失语。
果然,这个容氏女是个跋扈的,跟她以前的主子俞昭容一样,都是恃宠生骄的货色。
容晞睨了淑妃一眼,不愿与她再过多纠缠,只当自己倒霉,竟是在半路撞到了她。
淑妃专门来挑刺,不肯息事宁人,她打淑妃的宫女,一是为了还丹香那一巴掌。
二则是,她现在身份不同,身为东宫正妃,虽然是淑妃的小辈,却也不能平白无故受她的欺辱。
慕淮也不会希望她在外面畏缩。
若就这么忍了下去,慕淮身为储君的威信安在?
容晞刚要同丹香离开这处,淑妃却又唤住了她,见容晞不停步,她飞快地走到了她和丹香的身侧。
眼见着淑妃有些丧了理智,那些侍从再不能坐视不管,却也没拔刀,只是将淑妃拦在了容晞的身前。
淑妃竟是露出了失常的笑意,对容晞阴笑道:“你别太得意,别以为旁人都不知道你的那些底细。你以前是谁,在谁手底下做过事,又是怎样为了在这宫里活着,将你那张脸蛋用易容术遮掩。桩桩件件,本宫都一清二楚。”
丹香的表情骤变,仍有些难以置信。
原来太子妃,真的是以前的那位容姑姑吗?
容晞面色未变,她父亲既是翻了身,那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她倏地明白了,为何淑妃总往未央宫跑。
淑妃她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过往,知道的这些,怕都是未央宫的那位告诉她的。
原来皇后早就猜出她的身份了。
容晞往淑妃身前走了几步,面上也显露了笑意,嗓音依旧如春风般和煦,且娇柔动听:“你合该清楚,是太子将我寻回宫的。所以,娘娘纵是知道这些,又能耐我何呢?劝淑妃娘娘好自为之,莫要再招惹我,纵是你将这些都传了出去,对我也是毫无影响,别人反倒会嫌你碎嘴。”
最后二字,容晞加重了语气。
淑妃冷嗤一声,看着容晞和一众侍从渐渐远去的背影,笑容却是愈发得意。
她还不知道,从前与叶云岚相熟的周氏司医,其实是皇后为她准备的夺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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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平十三年,旦月廿九。
此日为太史令择的吉日,亦是帝太子慕淮和礼部太常寺卿嫡长女容氏的大婚之日。
汴京金明池旁,人声鼎沸,车马填噎。
满眼望去,乌压压的全是来观太子纳妃婚仪的百姓。
汴都官兵事先早就备好了无数的朱红杈子,防止百姓参仪时离皇家卫队过近,也用其将百姓分流,以免发生人人互相踩踏的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