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仙君退婚是真的——by一江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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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炤到了山洞口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潮湿的水意,那水意寒冷,却又没有成冰雪,可落在肌肤上依旧是凉的刺骨。
她就往外探头了一下,便是被浇了一脸的水,弄的她的脸差点都冻僵成一块冰块。
如果是梦境的话,这实在是太真实了一点,不像是之前在九重天的那个梦境,如今她是能摸得到水,也感受得到周围的气温的。
“轰——!”
黑夜下,忽然就劈出一道惊雷,那惊雷快速落下,毫不手软地往下劈,像是要落到一个人身上,像是要将这个人狠狠锤炼,不,不是锤炼,是直接劈死。
窦炤抬头,这道雷属于天雷,这个她还是看得懂的。
但是,她不懂的是,这雷怎么会这样落在这里。
这里……
窦炤环顾四周,周围都是高山,她此刻就是在一处山壁上,往下,是深渊,周围还有一座山,就像是几座山围成了一个圈。
或者是几座山将什么圈了起来。
现在天色太黑了窦炤看不太清楚下方是什么,只能看到茂密高耸的树林,风雨吹打在这些树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雷声还在继续,一道又一道地落下。
只有雷声落下时,那紫色雷电的光才是能折射出周围的景色,窦炤睁大了眼,仔细往下看,才是看出了下面隐约是有一个深潭的,那深潭下似乎有什么正在搅动着,深潭被搅动的水花乱飞。
那水花混杂着此时的雷雨声,倒不显得多么响亮了,反而泯灭其中。
窦炤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朝着下面看了好几眼,再搅动着的深潭,像是对她有什么吸引力一样,当再一道天雷落下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飞身往下。
山壁很高,下面的树林又茂密,几次飞落时,她都要在树枝上来回跳跃几番,才是能继续往下落。
“哗啦——”
等到好不容易选了一处平地落地的时候,她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水声,伴随着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又腥又臭的味道,熏得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但是窦炤的脸色却是一变,她从这难闻的气味里竟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苍龙身上的龙气,虽然这龙气此时被腥臭味狭裹着,并不十分清晰,可她是苍龙族,怎么会连自己本族的气味都闻不出!?
窦炤意识到这水潭里挣扎着被天雷劈的是一条苍龙后,也不觉得那些落在身上的雨水冷寒了,她快步朝着水潭边跑去。
脚下是一片泥泞,分不清那些泥是裹着雨水,还是血水了。
到了水潭边,窦炤就着那紫色的雷电,看到了水潭里盘踞着一条巨大的苍龙。
只是,这条苍龙被折磨的几乎奄奄一息,龙须耷拉着,龙鳞上鲜血淋漓,隐约已经掉了不少鳞片了,露出里面的血肉来。
有几道伤口下的血肉更像是已经腐烂了一样。
苍龙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自己的龙身上,眼睛半闭着,没有声息,也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
可那雷电落下来时,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摆动龙尾,搅动着潭水,来宣泄着他的疼痛。
因为每一次的雷会重新将他结痂了的伤口劈开,将那些血肉重新划上新的伤口,脓血就着鲜血流出来,重复着重复着,不间断。
窦炤看着,竟也是觉得好疼好疼。
这条苍龙是谁?
是……是苍郁长者吗?
窦炤依稀记得十万年前第一次遇到贺荆仙君时,他们一起对付鬼新郎,之后对付鬼琴妖,可没想到,鬼琴妖后面还有一只大妖。
那只大妖用了异香给贺荆仙君下了蛊惑,迷惑了他,但迷惑不了自己。
那一次,她知道了那大妖就是苍龙族的长者苍郁。
当时长者就坐在黑色大殿的高座上,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却是龙身,那龙身上就像是这样,满是伤口,纵横交错,好些鳞片脱落了下来,看着惨不忍睹。
所以,现在看到这类似的一幕,她下意识地想到的就是苍郁长者。
只是,这究竟是哪里,是幻境,还是梦境,还是其他的地方?
“你是谁?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吗?”
周围太暗了,惊雷没有落下的时候,这里便是一片黑暗的,那条苍龙又是浑身漆黑的,窦炤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尝试着出声。
水潭里一片静谧,什么声音都没有,也没有水声。
但是窦炤隐约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朝着自己看来。
又是一道惊雷落下,那雷声比前几道都要响亮,那紫色的光也比之前的都要亮,将周围都照亮了一些。
窦炤便看到那盘踞在潭水里的苍龙费力地抬起了头,低头凝视着站在水潭边的自己。
他的龙目是淡淡的琉璃色,和寻常的苍龙的金色或者银色的瞳孔都不太一样。
那两颗像是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气息微弱,眼神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就这么看着自己。
窦炤确定他是听得到自己声音,忙又问道:“你是谁?是苍郁长者吗?”
她的声音混合着雨声,冲得声小了许多,但是这里太空旷了,所以,她的声音还是清晰的。
窦炤看到盘踞在水潭里的那条苍龙动了动,像是努力朝着她凑过来。
果然,很快她就感觉到了那苍龙微弱的龙息,离自己很近。
他没说话。
窦炤不知道是他不想说话,还是不能说话。
此时的处境实在是太过奇怪,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该说些什么,又或者是做些什么,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周围依旧是腥臭味十足。
但是……
那些雨水不再落到身上了,那刺骨的冰寒便像是离自己远去了一些,虽然寒风依旧,可到底没那么冷了。
她抬头,便感觉到苍龙的龙须耷拉下来,剐蹭到了自己的脸颊,带着潮湿的水意。
那条无力的苍龙昂起头在她的身体上方撑了起来,巨大的龙头替她挡去了雨水。
他虽沉默不言语,可窦炤竟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有些温暖。
雨还在下,这里没有出路,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梦境,她走不掉,便索性在水潭边坐了下来。
那苍龙便是也将脑袋微微低了下来,搁在自己的龙身上,在窦炤上方撑起了一片天,保证她不会被雨淋湿到。
“你也感觉到我是一条苍龙了吗?我们苍龙真是团结。”窦炤说道。
因为实在是分不清自己此时的处境,她想了想,才又说道:“现在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要是明日天亮了的话,我就去找些草药来替你疗伤,好全了我们相遇的缘分。”
那条苍龙一直没有说话,似乎也不打算说话。
雨水一直下,这深潭这里阴风阵阵,可因为有一人一龙,或者是两龙,便没显得那么孤冷了。
窦炤一直都没合上眼睛,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合上眼睛,万一眼睛一闭一睁,周围的一切又都变了怎么办?
她便一直嘴里碎碎念说着一些话,保持着清醒,等待着雨停。
“天亮了!”
好不容易,她终于等到了天空中亮起的那一丝鱼肚白,至少不是之前那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样子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条苍龙在她身后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很累很累,没有多少力气。
窦炤又等了一会儿,等待的时间明明也不算是长,不过是等着这天空大亮而已,可是她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回头看苍龙时,他依然是闭上眼睛气息微弱的样子。
如今天亮了,窦炤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了。
她看到这条苍龙浑身漆黑,好像没有一片龙鳞是好的,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分不清这些伤口是不是都是天雷劈的,总之像是不断地愈合,又不断地旧伤复发的痕迹。
“我去给你找点药草,你等一下。”
窦炤说了一声,等了一下见他没反应,便看了看四周,准备自行找草药去了。
昨夜下过雨,又是水潭边,地上雨水血水交杂着,踩下去泥泞不堪。
这里的灵气,还算是可以,不算太过稀薄,应该是有一些灵草的,治伤的灵草是最多见的,因为好些灵草都能治外伤。
因为湿气重的关系,窦炤找到了不少一种名为寒见草的灵草。
这种灵草,水灵气息浓郁,对于亲水灵的苍龙一族来说,算得上还可以的治伤草药了,更好的没找到,用这个,总比没有好。
她用裙摆兜了不少草药,满满一兜子,才是回了水潭边。
因为昨天下过雨的关系,所以这些寒见草都很干净,窦炤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在那块石头上,将那些寒见草敲碎。
苍龙身躯庞大,她采了很多很多药草,也就砸了好一会儿,才将药草都捣烂了。
龙尾哗啦过水潭的声音悄悄地响起,窦炤回头就对上了一对硕大的龙眼,看到那凑过来的龙头。
他好像是清醒了一些,这会儿正盯着她看。
窦炤就扬起手上的药草:“我一会儿替你抹药,会好的快一些。”
苍龙见了那药草无动于衷,甚至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然后他的视线继续落在窦炤身上,似乎对于自己身上的伤是重还是轻并不在意。
“我给你上药了?”
上药之前,窦炤先询问了一声。
苍龙只是懒洋洋地摆了一下龙尾,没有其他反应。
窦炤便让他先低下头来。
苍龙低下了头,窦炤给他龙头部位伤重的地方抹上草药。
没办法,他整个龙身就没一处好的,只能优先那些伤重的地方。
窦炤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抹药或许对于他来说没什么用,只是,她想做点什么,哪怕这不是真实的。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苍龙的关系。
腰间的秋水剑也没有了,窦炤就徒手挖掉了那些腐肉,本以为他会疼的将她甩出去,因为她知道苍龙其实是很怕疼的,没有了坚硬的龙鳞护体,任何一点小伤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疼的。
可他没有半点反应,乖乖地低垂着头,任由窦炤在自己身上抹药。
如今天亮了,这潭水却没有像是她想的那样清澈,反而是黑沉一片,像是这水都是污水一样,也像是她曾经秘境里见到的那墨水一样的水潭。
窦炤想要挪到他下面的龙身上,视线必然会下垂,这一下垂,便看到了那墨水一样的水,也看到了裹在苍龙四肢上的巨大玄铁链。
她愣了一下。
这水潭虽然很大,但也就堪堪放得下这只苍龙,多少还有些拥挤,他以为是他受伤的关系,不想挪动,有水的地方对于他来说疗伤更好些,却没想到这水潭下面竟是有玄铁链!
“你……到底是谁?”
窦炤看着苍龙漆黑的龙身,忍不住握了握拳头。
按照贺荆仙君说的,加上晏柳给她看的那个蛊惑幻境,古老的苍龙族是灭族了的,其余的便是恐怕如她一样侥幸活着的。
可侥幸活着的怎么会被锁在这里,承受天雷惩罚呢?
苍龙自然是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窦炤也没有说话,此时虽然她还不知道苍龙是谁,可她进入这样一个真实的幻境或者秘境必定是有原因的,肯定会有明了的时候。
她来回在水潭边挪动,将寒见草浆都抹到苍龙那些重伤的伤口上。
有些对比起来稍稍轻一些的,她也顾不上了,寒见草就算是多,也没有那么多,她几乎已经将长成了的有药性的寒见草都挖过来了。
“你能化作人形吗?”
窦炤坐在水潭边,轻轻问道。
苍龙的尾巴哗啦两下水,似乎心情还不错,但他摇了摇头,意思自然是不能。
这样大的苍龙,应当是可以化作人形的,或许是他不愿意吧,受伤这样惨烈,若是恢复人身,看起来定然是比现在还要严重几倍的。
窦炤尝试着去拉那根玄铁链,但是她还没碰到,就被苍龙用身躯隔开了她的手,显然不让她碰触到那玄铁。
几次之下都不能成功。
是这玄铁链有什么问题吗?
窦炤忍不住想道。
但显然,苍龙不会回应自己。
很快,天色又暗了下来,四周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样子,没有星空,没有明月。
腥臭难闻的气息将这黑夜都染上了几分诡秘。
“轰——!”
紫云雷在夜色彻底降临的时候,忽然便炸开了第一道。
窦炤仰头看过去,便见紫云雷电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落在了苍龙身上。
他的龙尾克制不住地在水潭里摆动了一下,像是克制不住这伤痛一样。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
天雷一道道落下,像是惩罚一样,惩罚着这条在水潭里本就奄奄一息的苍龙。
窦炤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却是无能为力。
一夜过去,惊雷停歇。
水潭里的苍龙低着头无力地耷拉着,奄奄一息,却还是活着,没有死去。
等到天亮,窦炤发现那些寒见草早就被血水冲刷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