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蝴蝶——by七宝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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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矜问:“这阵子忙吗?”
岑母说:“哪天不忙?”
岑矜又问:“中午回来吃吗?”
岑母说:“说回来的,我一会给他打个电话,要知道你回来了,人在国外都马上打飞的回家。”
说起这茬,岑母扶了下镜架,奇怪:“怎么就你一个人,小雾呢。”
她又想起什么,瞪眼问:“高考分不是出来了?他考怎么样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岑矜手一顿,唇角下坠,又急速挽起:“很好啊。”
“很好也得有个分啊。”
岑矜沉默,她还真不知道具体多少,只能拐弯抹角:“已经签F大了。”
“啊?这么快啊?”岑母惊异:“那分得很高吧,昨天才出分就被F大抢了啊。”
岑矜冷哼:“谁知道他。”
岑母瞅她:“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替人家高兴啊。”
岑矜回:“我能高兴吗,能去清北的分,非得赖在这。”
岑母不解:“F大不也很好吗?你自己都那毕业的,怎么现在还嫌弃起来了。”
“你懂什么。”
岑母笑了:“我不懂?那会你说想学新传,你爸琢磨着把你弄人大去,你也不乐意去北京,不想离家远,怎么人家不想去你就不让了?”
岑矜无语两秒:“他能跟我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岑母说:“你管人家选什么,定下来就行,你又不是他亲妈,你还要养他一辈子啊?”
岑矜无法反驳。
岑母火眼金睛,悟出当中因由:“哦――因为志愿跟那小孩闹矛盾了?”
岑矜叹了一声:“算吧。”
“没那当妈的命还沾了当妈的病。”岑母摇头,接着戳针,可惜:“难怪小雾不跟你一起回来,就今年过年见了次,我还怪想他的,比你听话多了。”
岑矜气不打一处来,全纠结在她前一句上:“你能不能别这么刻薄,你怎么知道那会就是我的问题?”
“到底是不是也得跟旁人试了才知道,”岑母小声嘀咕,又扬脸:“你也离这么久了,人家小孩也送出头了,没想再找个?你三姨跟我说好几次了,你这个条件,一婚的都源源不断有人来问。”
“打住。”岑矜隐有警告。
“现在公司也没有看着顺眼的?”
岑矜筋弦欲裂,双手捂耳:“我对男人已经彻底失望了,死心了,余生就想一个人好好过。”
岑母从镜片后瞧她,有趣得很,不由干笑两声。
中午,岑父归家,一见女儿就大喜过望,嘘寒问暖。
饭桌上难免问起李雾高考情况,岑矜也只能依靠早上那通电话得知的信息应付了事。
不知为何,父母都很欢喜,唯独遗憾李雾人不在场。
父亲还颇有仪式感地开了瓶香槟,也不管不顾下午是否还要开车工作。
岑矜只得敷衍地与老爸一次又一次碰杯,为一个并不在场,且基本走出她生活的人欢庆。
她不禁产生自我怀疑,怎么看下来,全世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悒悒不乐,忿忿不平。
但无论如何,她都已经跟这个白眼狼一拍两散了。
那就祝他前程似锦吧。
岑矜沉默而心不在焉地坐着,自酌一杯。
―
当晚,岑矜回到自己那里。她懒得去巡视跟检查房子里是否还残留着李雾的气息,再判断他搬得是否足够干净。
洗完澡,岑矜去了趟书房,翻看起少年留下的账本,没看几页,她忽然就被一种丝微绵密的难过裹缠住了,仿佛又回到那个灰色的茧蛹里。这种情绪与目睹吴复的离婚协议时有几分相似,不仅是因为要接受一个熟悉的人彻底告离她的生命,还有她所经历的每一段真心付出的关系,最后都会沦为毫无温度的清场,无一例外。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就因为她不够柔软?不会示弱?不再合乎他们心意?
太可笑了。
岑矜呵一口气,抽出桌肚的垃圾桶,摁开盖子,哗啦啦把账本全拨进去,再关上,踢回去,眼不见为净。
这个夜晚,岑矜再度失眠了。
她打开手机,找到宜中微信公众号最新发布的高考捷报,在里面,她终于知晓了李雾的具体分数,还有他的排名。
她拧亮台灯,就着晦暗的光下床,翻出斗柜第二层的手账本。
这个手账本是她专门拿来记录李雾转来宜中后每一次考试成绩的。
她准备将它放在毕业礼物当中赠送给他,视作他这个阶段的人生徽章,希望他可以喜欢。
这是一道单独为他设立的阶梯,她在下方目送他矜矜业业,且全心全意地拾阶而上,直至攀登顶端。
可惜台阶的主人做了最没劲的选择。
岑矜惋叹地坐回床尾,掀开纸页,回顾细数起李雾转来宜中后的每一次成绩,每一个他与她共享的欢欣鼓舞的瞬间。
无奈的是,最该记录的一张还是空白。
岑矜起身,从笔筒里摘出一支粗黑的马克笔,把他的高考总分誊抄上去,给这一切画上句号。
―
6月26号,李雾返校取材料。与成睿在楼道口分开后,他走向高三(1)班。
教室已经来了不少人,同学一见他来,纷纷涌上前来道贺。
李雾抿笑,眼底并无波动地应付着。
从讲台后的齐老师手里接过材料,李雾道了声谢。
齐思贤看他两眼,似有惋惜:“听说你要去F大啊?”
李雾颔首。
齐思贤啧了下,意味深长,却未置评,只说:“走之前去我办公室一趟,有你的东西寄我这来了,让我转交给你,我没拆。”
李雾诧了下,没问是什么,只点了点头。
李雾去往二楼办公室,最先见到的是张老师。
少年露出出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并与她分享了自己的每门成绩,尤其是理综。
张老师得意得合不拢嘴。听说了他的最终选择,张老师也未有抱憾之色,依旧如去年那般含笑鼓励:孩子,大胆走,只要不放弃信念,不放弃学习。
寒暄完,李雾走去齐老师办公桌,看到了他桌上的快递盒。
瞥见地址,少年眸光一顿,直接抽出一旁笔筒里的美工刀,手忙脚乱地将它拆开。
绕开层层叠叠的泡沫纸,里面裹放着一本颇具质感的笔记本,棕色皮质书衣。
敛目揭开第一页,李雾整个人就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他来宜中后第一次月考的成绩条,被小心而规整地横向黏贴在整页正中。
上方记录着时间,下方则写着一些针对每门成绩的分析与鼓励,简短却精准。
他认得是谁的字迹。
少年接着往后翻,气息变得深而急。
越往后,点评越来越少,变成俏皮的,不可置信的,难掩兴奋的感叹号,问号,“bravo!!”
直至最后一页:
黑而粗的三个数字,他的高考分数,被写得力透纸背――
718。
李雾盯着这三个数字许久,许久……目光偏移,触及纸张右下角时,他周身一僵,心痛欲裂。
那是两行小字:
“你的努力
我也还你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次振翅(咖啡)
李雾立在原处,似中定身咒一般,对着这页不知看了多久。
上面内容明明很少,却好像一辈子都读不透。
直到,裤兜里手机振响,他才单手将本子合拢,接通电话。
是成睿打来的,他语气急躁:“你还多久啊,我在楼下等你半天了,热死了。”
李雾回:“马上。”
他收拾好包裹,小心将手账本收入背包夹层,才离开办公室,往楼道走去。
一见他,被暑气烤得满头热汗的成睿迸出笑意:“是不是被你同学堵着要签名了啊才拖这么久?”
李雾瞄他一眼:“我又不是状元。”
成睿嬉皮笑脸:“也不差几分,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状元。”
李雾唇角微扬,关心起他志愿:“你想好去哪了么。”
成睿心塞:“我好不容易逃开我妈,你又来了!李大神,雾学霸,放过我们这些温饱线挣扎的渣渣吧――”
李雾不再多言。
日头正烈,两人下了走廊,去到路边树翳里,往校门走。
途中成睿接到通电话,听口气是他妈妈打来的。
成睿不耐烦地叽歪几句,问李雾:“我妈在超市,问你今晚想不想吃糖醋排骨。”
李雾说:“阿姨做什么都很好吃。”
“呵,”成睿冷哼,继续对手机那头趾高气昂:“他说不想吃糖醋排骨,就想吃红烧肉。”
李雾偏头看他:“?”
成睿逞心如意挂断:“怎么了,我想吃红烧肉,你是她亲儿子,我这个捡来的跟着沾点光,有问题吗。”
李雾淡笑着收回目光,不置一词。
说来也巧,从有岑矜那搬离的想法后,李雾就打算在开学前找个短租,先把这个暑假对付过去。
查找对比许久,他挑了几间看起来最干净合算又五脏俱全的,准备先去实地考察下。
锁定第一家并联系屋主后,不想过来带他看房的竟是大汗淋漓的成睿。
两位老同学在楼道口相见,俱是一愣。
面面相觑几秒,成睿问:“你什么情况?”
李雾问:“我想租房子,这房子你的?”
成睿回:“我妈的,她打牌来不了。”
李雾消化着这场意外:“那带我看看吧。”
成睿奇怪:“你没地方住?你姐呢。”
少年眼光遽得暗了,愣是吐不出一个字。
那一天,成睿直接将这位史上最惨省七领回了家。
成母起先诧异,但一听李雾是儿子之前的室友和同学,还是全省前十之后,她激动热情到都不晓得要怎么欢迎才好,硬把人留下吃饭。
又从儿子口中得知李雾无处可去,成母更是爽快地大手一挥,叫他搬来家里跟成睿住,说他是文曲星上门,得好吃好喝供着,顺带将自己儿子批得一无是处。
李雾受宠若惊,询问成睿这样是否不妥。
成睿干巴巴笑:“你原谅她吧,她从小成绩差得要死,生了个儿子也不怎么样,一看到好学生眼睛都直了。”
母亲的大掌迎头盖下:“要你多嘴!”
看着满桌子丰盛佳肴,李雾由衷感慨:学习好果然是能当饭吃的。
自此,李雾有了去处。
起初两天,成睿都在家没日没夜地上网,李雾则把他卧室里的课外书都看了个遍。
成睿试图拉他下水,一起在虚拟世界驰骋翱翔,大杀四方,无奈李雾岿然不动,还在他家当起了家政小能手。
成母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想换个儿子,又恨成睿性别没生好,不然非把李雾绑她家里头当女婿。
成睿无语凝噎。
几天下来,成睿在游戏里杀红了眼,疯狂买点券,终于弹尽粮绝。
他开始琢磨着找兼职,李雾亦有此意,两位少年一拍即合,开始向人生第一桶金进发。
睡前,黑暗里,俩男生并排躺着,各自的脸被手机映亮。
一个目露凶光,一个专心致志,一齐翻找着本地的兼职信息。
成睿在赚钱方面头脑最是灵光,又考虑到李雾的个人因素,他殷切建议:“我们就在久力大厦周边找,这样你还有一定几率碰到你女神,那边人多流量大,店里肯定缺人,日薪也绝对比别的地方高。”
李雾:“……”
自打知道李雾与岑矜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之后,成睿一直以为的“李雾姐姐”也在他口中改换称谓,变为每次听到都足以激出李雾一身鸡皮疙瘩的……“女神”。
他可能还是更习惯叫她“姐姐”吧。
“你别不吱声啊。”成睿嚷嚷着就去抢他手机,结果一拿到手,就看到李雾的页面早已锁定目标:
久力1F的meet咖啡。
成睿暗叹,把手机递还回去,刮目相看:“可以啊,李雾,我还想着周围找,你直接深入敌营了。”
李雾又扫了眼屏幕:“我没有。”
只是刚好看到这家店,想起了2019年的最后一天,他跟她坐在里面,并肩看夜景。当时他以为很久以后才有勇气说出的三个字,却因为意外过早提前了,也从此把她推得更远。
“别没有了!你要真想追一个女生,就得想方设法在她身边狂刷存在感,刷到她想忘都忘不掉,”成睿言之凿凿:“你看我这几天忙着打游戏不怎么舔陶宛文了,你猜她今天怎么着,她主动问我志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