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贵妃长寿——by花气薰人欲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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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快,高静姝就发现了,事实也并非完全如此。
林太医虽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但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还颇有些萧萧肃肃风骨整秀的味道。
高静姝异世见到同行,也颇为亲切,主动慰问林太医这次被削成白板的无妄之灾。
林太医风姿优美行礼道:“娘娘不必挂心,臣已经习惯了:自从为娘娘看诊起,臣便从来没升过等儿。”
高静姝:……
林太医满腹怨念。
太医院人人清楚,贵妃身子一欠佳,就有人要倒霉,倒霉人数还不定量。虽然不定量,但林太医这个负责人回回是跑不掉的。
伺候贵妃七年,他上上下下共计八回——不过这个上,顶多上到官复原职,从没升过职。但这个下,可就是无下限了,罚俸禄、罚降等、罚成庶民,甚至两次还差点罚掉脑袋。
比如这回,皇上跟贵妃怄气,罚的更是脑回路清奇,不带一丝烟火气:太医们在太医院都有自己一张桌子,这回倒霉的不仅是林太医,连他的两位邻桌也一并被摘了官职,变成了一块无官无职的白板。
理由是,林太医开的方子治坏了贵妃,你们作为他的邻桌同僚,为什么不帮他修改方子,可见对工作不上心。
于是贵妃一病,共有三位太医含泪倒下。
而周太医和杜太医就是这种情况下被乾隆抓了壮丁,一听来伺候贵妃,吓得直打摆子,下定了哪怕被削也要做缩头乌龟的决心。
于是拖延着不肯开药:因为贵妃病重不是林太医药方不对,而是贵妃不肯治病啊!于是他们便死活不改方子。毕竟这贵妃继续灌林太医的药不好了,大头责任还是林太医负,要是吃了他们现改的药薨了,他们就只好去死一死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坚决将这个就义的机会让给林太医。
而林太医也有心理准备,在被罚出宫这短短几天,已经连寿材都订好了。
就等着给贵妃陪葬。
此时峰回路转,他心里除了劫后重生的喜悦外,更有一股子滔天怒火:他是大夫,可他不是神仙。病人一心要死他能如何治好!此时见贵妃还笑得没心没肺问候自己近来可好,他忍住没掀了桌子就是他的敬畏和涵养。
问喜的眉毛马上立了起来,虎着脸道:“林大人!您怎么敢这么跟我们娘娘说话!”
贵妃宫里的掌事太监也是有品级的,虽然跟太医的不能一起论,但论在宫里的体面,十个林太医捆在一起也比不过问喜。
林太医是心里走过一回阎罗殿的人,将生死置之度外后,不卑不亢尽显男儿本色道:“娘娘的病一大半出自心病,是自己糟蹋身子,与人无尤!若娘娘不肯放宽了心,微臣便是扁鹊华佗再世也是枉然!微臣无能,本不配伺候娘娘,还请娘娘发落!”
发落吧!横竖棺材还摆在我家呢。
人吓人吓死人,与其一回回的钝刀子割肉,还不如痛快的死!老子不伺候了!
高静姝看着梗着脖子的林太医,替贵妃露出了心虚的微笑。
李玉是午初刻到的钟粹宫。
算时辰,皇上是刚下朝就打发他来了。
木槿忙亲自去迎,听闻不是传旨亦不是急事,便先倒了一盅好茶请李玉去茶房里宽坐歇息。
李玉仍旧笑呵呵的:“多谢木槿姑娘了。”
木槿心里佩服:李玉也算是太监做到了头,可待人接物永远这么和气。宫里的妃嫔得宠的他小心伺候,失宠时也不见他有一点不耐怠慢,就这样养气功夫,就叫人佩服。
李玉生的白净富泰,却不显的痴肥,看起来让人极有好感。
毕竟是御前的人,怎么也不能长得伤眼睛。
腊梅忙捧了四碟干果点心来请他用:御前服侍的人,再好的茶也不能贪多,至多润润喉,免得总要出恭。吃的东西也不能有味道,最好的就是填些实在的点心,又没异味又管肚子。
李玉吃了几枚琥珀核桃并一块奶酥后才笑问道:“娘娘歇着呢?”
木槿可不会觉得李玉闲着没事跑来陪她唠家常,肯定是皇上的意思,于是连忙将林太医给贵妃开了新方子,贵妃精神头好转等好话说出来,好在也是实情。
林太医见贵妃忽然转了性子,开始要保养身子骨,不由精神大振,不卑不亢地饱含了热泪:太好了!能好好活着谁想死啊!
且说高静姝送走了林太医后,就在跟紫藤讨论钟粹宫的规矩:除了内务府教太监宫女的规矩体统,她准备在自己宫里拟一些更具体的,落实责任到人,互为监督。做到从此后,一个人犯了错,总能牵扯到另一个同伴,以及一个直接负责人。
铃兰大剌剌的跑出去,绝不会没人看见,可人人都缩头不管,只靠着木槿和紫藤四只眼睛,想看住整个钟粹宫的人,是痴心妄想。
只能让他们互为监督,彼此连坐了——若是一人犯错,至少有三个人要不同程度的倒霉,那犯错率想必会大大降低。
高静姝跟紫藤研究到用点心的时分。
清廷中一贯是两餐制,再加两顿点心。高静姝用了一碗嫩嫩的鸡茸蛋羹后,心知十二点左右是没有中午饭的,索性准备直接午睡。
然后就听春草走来说,李公公奉皇上命到了,只得又起来准备见李玉。
李玉堆着笑,完成了从请安到替皇上表达关怀贵妃的一系列流程。
然后才笑道:“皇上吩咐奴才,若是娘娘进了早膳和点心,说明厨子有功,叫奴才赏他们呢。”
见贵妃点了头,他越发笑得见眉不见眼:“皇上还说了,娘娘想用什么,大膳房没有的,只管到御膳房去要。”
东西两个大膳房管着东西六宫里所有人的份例饮食,唯有御膳房,是伺候皇上自己的。能叫皇上允了去御膳房要东西,自然是殊荣。
高静姝:……好烦,有这句话我还得起来谢恩。
木槿亲将李玉送出去后,好一会儿才回来,见高静姝还没睡便把话回了:“李公公先赏了咱们小厨房两位掌勺的每人二十两,凡里头伺候的小太监们也都得了两个银角子。”
“又去了大膳房,给管咱们钟粹宫膳食的六个大灶上的人都按等赏了。连着伺候咱们宫里的两个挂炉和点心案的师傅都给了赏。”
木槿声音里带着真心实意的喜气。
虽说嫔位以上都有小厨房,但最多的用处是叫热水或者熬补药方便,在用膳上顶多是煲汤凉菜或者来个小炒,算是妃嫔们拿体己钱出来吃小灶。
妃嫔真正的份例膳,并钟粹宫上下的饭菜,都是要从大膳房大灶台手里走的。
贵妃父亲官高,本人得宠,一向是大膳房巴结的对象,钟粹宫最低等的宫女太监去跑腿,都能得奉承和巴结。
可这次贵妃娘娘的“十三日失宠”,像是一盆冰水扣在了钟粹宫上下。
虽说大膳房不敢立即就克扣了娘娘,可要像原来见那么多笑脸,受那么多方便,也是没了的。
可今日,李玉带着皇上的意思这么一赏,钟粹宫肯定立马又炙手可热,甚至比早先更热起来。
昨儿皇后的态度那样温和,高静姝实则是很忐忑的。在贵妃的记忆里,在潜邸时两人关系尚可,可入了紫禁城后,她跟皇后的关系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皇后总是教导她规矩体统,叫贵妃恨不得躲着走。
高静姝不由感叹道:“皇后娘娘真是好人,从不背后捅人刀子。”
哪怕是恋爱脑如高贵妃,记忆里也深深明白皇上对富察皇后的敬重,皇后若是表达了对贵妃的不满,皇上今日绝不会赏赐大膳房来护持贵妃,下皇后的面子。
昨晚皇上去了皇后宫中,今日还记得给她撑面子,就足以说明皇后背后没说贵妃一句不好,说不得还说了两句好话呢。
高静姝佩服起皇后的胸怀来。
木槿见缝插针递上一盏温热的牛乳茶,循循善诱:“皇后娘娘眷顾主儿,您就更应该早点好起来,去给皇后娘娘谢恩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小可爱们的评论啦。觉得既然皇上心里有贵妃,这个开局就不是非常难打。
但小高同学并不清楚这件事。在她心里,贵妃跟皇上虽有旧情,但经过几年行事不当以及这回的抗旨已经信誉破产。
高静姝:我在皇上皇后心里是零分。
皇上&皇后:不,你不是。
高静姝:我太厉害了,开局第一天直接通关到结局搞定两个boss。
皇上&皇后:不,你只是刚过了新手村,还是我们主动送你的。
以上。
第15章 人财
高静姝喝过木槿递上的牛乳茶,暖洋洋的甜茶烘的人周身都舒坦极了,她不由又昏昏睡了过去。
梦里,她漂浮在无垠的宇宙,遥远地看着熟悉的蔚蓝星球,却从心底格外清楚的知晓这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一颗。自己存在的,亲人存在的那一颗,永远的不在了。
她死了,然后活在了这里。
她是乾隆朝的贵妃,是一个在历史上连出生年月都不详,无儿无女,盛年而亡的女人。
心口钝钝的疼。
紫藤心疼地擦掉主子睡梦中的眼泪。
因贵妃近来身子不好,时常梦中做烧,故而不能离人。不但紫藤习惯了日夜守在一旁,这会儿连木槿也没有退出去,两人就着伴儿坐到薰笼旁的软垫上,一边看顾贵妃,一边低声交流。
两人正在讨论方才贵妃制定的宫人连坐制度。
“娘娘一贯跟旁人想法不同,从前不理会宫里的杂务,由着人裹乱。这会子受挫有心整理钟粹宫,想出的这些规矩虽是好的,但未必能直接行得通,总得先拔掉几个刺头。”紫藤严肃脸。
在她心里,好几个身怀异心,皇上一来就眼珠子乱转的宫女教是教不好的,也很不必浪费精神——宫里旁的不多,下人可多,直接打发了挑好的来就是。
唯一可虑的是刚出了铃兰的事情,钟粹宫一时半刻还真不好打发走一批宫女,不然又不知传成什么样子。
木槿点头,手上拿着一副针线做起来。这是给贵妃做的一对睡鞋,抛了些日子顾不上,如今正好拾起来。
两人说了几句规矩,紫藤又关切问道:“娘娘睡起来要看账的,你收拾好了?”
木槿一笑:“这回我得了个轻松的活计,不似姐姐操心——咱们宫中人虽然乱些,账目却不乱。”
“娘娘虽一贯不怎么打理财物,但娘娘待皇上心诚,凡皇上赏的东西,都交给最细致的杜若管着,连平日的差都不必当,只负责看库房。那丫头也心实,真的不往主子跟前凑,一门心思给库房看的严严的;至于娘娘的份例和头面衣裳,这些年除了咱俩和七个二等宫女,旁人碰都碰不着,也好查账。”
她声音压得更低:“再有府上逢年过节送进来的银票金子,更是咱们两个一起看着,一点没乱了去呢。”
高静姝进宝亲王潜邸的时候,本就是以伺候人的宫女身份进去的,自然不能再带服侍的人。
木槿和紫藤都是她封了侧福晋后,高斌通过内务府塞进来帮扶女儿的人。
高家是贵妃母家,也是紫藤木槿一家老小讨生活的主人家,情感和利益上,她们都与贵妃绑在一处。
对高静姝来说,起床后立刻又被灌了一碗苦药的不快,在见到贵妃的财富时,立刻不翼而飞。
她先是粗略看了看乾隆这么多年的赏赐,然后就放下不能变现的这一册,认真研究起了自己的身家。
两盏茶后,她终于镇定下来接受自己身家极为丰厚这个好消息。
乾隆此人,对人好起来堪称是细致入微,都能想到替她打赏大膳房为她撑腰,何况是爱妃的日用,平时好的衣料珠宝就流水样的进钟粹宫,逢年过节还怕贵妃不够打赏人的,成筐的送金银锞子过来。
宫中妃嫔衣食住行都有定额份例,非常细致:大到贵妃每年的六百两例银,小到钟粹宫中每日用的蜡烛和灯油乃至灯油,都有供给。
贵妃这里从来都是量足质优的。
妃嫔最花银子的去处,一是来往应酬三节两寿的礼——贵妃在宫里仅次于太后、皇上和皇后,这就决定了她收礼多送礼少,完全收盖过支。
二是高位嫔妃拉拢地位嫔妃,或是收买宫人,要想真收服个宫里人,所费还是颇大的——可贵妃从不干这样的事儿,她是孤狼。
三是头面衣裳并打赏小费,正所谓佛祖还得靠金身,这都是做主子的脸面——这条乾隆全替贵妃包圆了。
于是几年下来,贵妃的荷包是越来越鼓。
高静姝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她是奉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得宠时靠势,可人这一生哪里能永远在大势上,低谷的时候,少不得就得拿钱开路乃至保命了。
手里有钱说话都有底气起来。
“我病了一场,内外服侍的人都辛苦了,按等儿赏吧。”高静姝说完,就见木槿嘴唇微动,然而很快就变成了恭敬的应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