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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贵妃长寿——by花气薰人欲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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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轻声道:“和敬,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这是人的本性,正如兽类茹毛饮血为了活下去,人也要挣命活下去。可和敬,人要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私心与恶意,那就会沦为野兽无益。”
  “你为自己的私心羞愧,正说明你是个好孩子。”皇后叹了口气:“还好你是公主,以后又在京城过日子,有我庇护。否则你这样的心思,叫人怎么放心呢。”
  若想做个无暇的好人,就要比恶人花十倍的心力与智慧,因为作恶的人是没有底线的。只靠着自己是个好人,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皇后自问,若自己只是一味柔善没有手腕,早被人害到不知道哪个冷宫里蹲着去了。
  “和婉的婚事……”皇后眼中也有不忍:“你皇阿玛心中已有决断。准噶尔不说,大小金川也自年前起就有些动荡。”
  皇后虽闭口不谈,但多少知道些外头的大事。
  皇上年前之所以紧着把高斌这个吏部尚书都派出去,解决南边数省的白莲教动乱,正是因为要先安国内,再腾出手来打大小金川。
  既如此,蒙古自然是要用的。
  和婉和亲,势在必行。
  果然,二月二十日,皇上下旨,和婉公主赐婚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塞德。翻过年去就完婚。
  圣旨一下,自是没有转圜余地的。
  和亲王府听闻这道圣旨后,真是人人头顶顶着一块阴云。
  次日,京中各王公勋贵之家,都惊闻:和亲王突然过世,如今门口都换了白了。
  众人大惊:这可是皇上的亲弟弟,当朝的亲王,怎么骤然猝死?
  高斌立命人更换素服,速速备吊唁之礼和准备路祭。亲王之丧仪,送殡当日,必要封路净水洒街,官员们除了在送殡的沿街设上路祭外,还要行一跪三叩礼,奠酒,读祭文。
  和亲王可是皇上唯一亲弟,高斌一点儿不敢怠慢,连忙一一吩咐下去。
  然而在他自己准备出门前,外头管家又一脸匪夷所思来报:“老爷,和亲王原来没死。”
  高斌立刻横眉立目:“荒唐!亲王的生死岂是儿戏!王爷既然尚在,谁敢传出这等恶毒传言?”
  管家期期艾艾:“消息是和亲王府自己传出来的。”
  高斌见下人也说不明白,索性还是备马,直接自己去看看。
  只见和亲王府门口已经全然挂白,一色戳灯都换了白灯笼,白茫茫穿孝仆从两边侍立。等着接待客人。
  随从递上名帖,自有人前来奉迎。
  高斌刚摆出一脸沉重进门,就跟出来的讷亲撞了个对脸。
  讷亲扯他:“别去了别去了,皇上白龙鱼服,在里头对着和亲王拍棺材板呢,咱们可别去找骂。”
  讷亲一脸晦气。
  他一听和亲王突然过世,惊讶之下立刻前来吊唁。一来他如今是首席军机大臣,按理说全国上下的事情得一并抓起来,亲王过世这样的大事也不例外;二来就是和亲王曾经暴打过他,两人是有梁子的,所以他更要格外显得重视一些,免得有人参他对和亲王怀有私恨,不肯尽心。

  所以他立刻就来了。
  然后就撞上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和亲王府内明芳阁停灵处,和亲王本人坐在棺材里,伸长了胳膊拿供桌上的供品吃,因够不着,还骂旁边的下人:“没长眼睛呢,给爷递一个过来。”然后吃着苹果继续骂人:“怎么哭的这么不尽心!再不好好哭,爷让你们进来躺着!”
  于是和亲王府一片山摇地动的哭声。
  讷亲当场就懵了。
  他怕和亲王是疯了,万一再冲出来打他,所以讷亲隔着老远劝说和亲王。委婉表示虽然从前王爷就行事出人意料,但装死出殡实在是太过了,也不吉利啊。
  和亲王就热情招呼他:“人哪有百岁不死的,实在用不着忌讳。正如那戏本子,上台前总要排演几遍——如今我若不先演几遍,怎么知道这些人来日置办的合不合我的心呢?”
  讷亲瞠目结舌,直到皇上驾到。
  一见皇上的冷脸,讷亲就忙告退,这对兄弟必是有话要说的。
  果然,皇上看着坐在棺材里一脸混不吝的和亲王,冷道:“你是对朕的圣旨不满吗?”
  和亲王梗着脖子道:“臣弟不敢,臣弟也是皇兄的奴才,自然会遵旨,和婉该嫁到哪儿去就嫁到哪儿去好了。”虽这样说,却把手里的苹果给捏碎了。
  乾隆忍不住怒喝道:“既然不敢不满,那你为什么做这样荒唐的事儿!丢尽了皇家颜面!”
  谁料弘昼更大声:“因为我就是不要脸!”
  皇上叫弘昼气的要命。
  却见弘昼坐在棺材里大哭了起来:“皇兄,你只有一个嫡女你舍不得。可皇兄,我有好几个儿子,也只有一个嫡出的女儿啊皇兄,四哥啊……”他边哭边喝酒,还把个小银壶在棺材里磕的哐哐响。
  酒水还溅了几滴到皇上身上。
  吓得和亲王长子永壁连忙上前磕头请罪。
  皇上面色阴沉怕人,似要大怒,但最终只是长叹一声,对侄子吩咐道:“罢了,他愿意在棺材住,就都不要管他。”
  皇上拂袖而去。
  方才磕过头后就避开圣驾,在屋里躲着的和亲王嫡福晋乌扎库氏哭着出来,想把和亲王从棺材里拖出来:“你去给皇上请罪!女儿咱们已经保不住了,你还要顶撞圣上,是要拖累一家子去死吗!”
  和亲王冷笑道:“皇兄又不会杀了我的头,他只有我这一个亲兄弟了。他是亘古未有的圣明天子,我是自办丧事的荒唐王爷,他才不会杀我,只怕也不会罚我呢,他会一辈子宽容我的罪过,让天下人笑话我,然后敬仰他!”
  说着说着哈哈笑起来:“小时候觉得皇阿玛严苛,如今才知道,再宽厚的兄长做了皇上,也不如自己最严苛的阿玛做皇上。”
  乌扎库氏吓得魂飞魄散,也不要和亲王去请罪了,连忙又拿了个供品堵住他的嘴,心烦道:“罢了,你就在棺材里坐着别出来了。”
  弘昼继续‘桀桀怪笑’:“你们请我也不出去,我就睡在棺材里头了!”
  
  然而和亲王还是很快食言了,他的‘头七’还没过,长子永壁忽然就跑进来道:“阿玛阿玛,我的妹夫死了。”
  和亲王把棺材里铺上厚厚的棉被,又因为是亲王礼制的棺材,倒是也不狭窄,外头的棺椁跟棺材的夹层还被他塞上了保暖的厚棉花,棺材里头还有几个热乎乎的手炉,别说,和亲王躺着还挺舒服挺暖和,就这么睡了过去。
  听了这话,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妹夫,什么妹夫?”然后才瞪大双眼:“博尔济吉特氏的那个蒙古崽子死了?!”
  永壁脸上又是欢喜,又是要表现出悲痛,搞得有点抽筋似的,连连点头:“对啊,巴林王爷的儿子死了自然也要报往京中,皇上赐婚公主的圣旨也发往蒙古,两边大概在路上错过了。皇上的圣旨发出去第三天,算来还没到蒙古呢,巴林氏报丧的人就先到京城了。”
  和亲王热切问道:“啊,怎么死的?”
  “喝酒纵马,纯粹是自己作死的。”永壁叹口气:“也是可怜,不过巴林王爷有八子,想来虽然伤心,但也不至于伤心过度。”见自己阿玛瞪眼,永壁又忙道:“不过其余的儿子年龄都与和婉不相当,不是已经娶亲就是不足十岁。”
  和婉是皇上亲封的公主,总不能去当妾室。
  和亲王手一撑,跳出了棺材:“你懂什么,和亲的女子,与夫君配不配是最不重要的,我这就要进宫。”
  永壁独自面对庭中棺椁丧仪,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下人们也懵了——他们还奉旨在这里哭丧呢,这会子棺材里的‘尸体’都跑了,哭还是不哭啊?
  
  皇上也在头疼。
  要是消息早那么两天送到,自己就会给和婉另择夫婿,偏生现在圣旨已经发往了巴林部,他好好的侄女兼养女成了个未亡人。
  蒙古那边倒是不讲究这些,如今还能是父死子继,兄死弟及。
  可满人入关多年,早以自诩礼仪之邦,唯恐被汉人说是蛮夷。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汉奸要比日本人还像日本人。
  所以大清对女人的礼教,简直比之前汉人统治的时候还要严苛。
  皇上自然头疼:立刻给侄女指婚改嫁,似乎不太好,又有些闲着没干的文人要叽叽歪歪了。
  李玉诚惶诚恐的声音传进来:“皇上,和亲王求见。”
  与此同时,和亲王也已经在外面汇报起来:“皇兄皇兄,臣弟来给您请罪磕头啦!”
  皇上:……
  他扬声道:“李玉,哪里来的宵小贼子冒充亲王?俱朕所知,和亲王的头七都快到了!”
  李玉尴尬的对着和亲王笑,还把身子躲的远远的,和亲王连讷亲大人都打,何况自己了。
  说曹操曹操到,讷亲作为首席军机大臣,正来跟皇上汇报备战大小金川之事,一路想着正事,走到门口才看到和亲王,脸儿都白了。
  和亲王立马抓住他,笑容满面:“哟,这不是我们军机处的总领班大人吗?李公公快点通传啊。”
  讷亲被他抓在手里,脸更白了。
  而皇上见和亲王跟着讷亲就溜了进来,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当做看不见他,听讷亲汇报大小金川的战事预备。
  倒是也不避讳弘昼。
  皇上心知,弘昼虽然性子浑,但也不是不学无术的人,从前也跟着皇阿玛和自己一起处置过军务,听一听也好,说不得他就有些出人意料的主意。
  然而和亲王此刻心思根本不在这儿,他见讷亲滔滔不绝,又要瞪人家,讷亲只得长话短说,然后迅速告退。
  和亲王见他走了,“噗通”就跪了:“皇兄,天命如此,你就把和婉留在京城吧。若是礼教所限,臣弟愿意一辈子养着和婉在府上不出嫁。”
  “再或者,如色布腾巴勒珠尔一般留在京中的蒙古亲贵少年也有,皇上就分给和婉一个吧!”
  见皇上沉默,和亲王又忙道:“其实宗亲中的女子颇多,许多人家也不爱惜女儿,再或者从前因犯事被削爵的各王府,算血脉自然也是爱新觉罗氏,封了公主送出去,日子自然比在京中圈禁好啊。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何必非要是和婉出去呢?皇上也刚添了两个女儿,和嘉与和顾公主,自然都是掌上明珠,难道来日都要送往蒙古,终身父女不相见吗?”
  乌库扎氏听说和亲王掀了棺材板跑了之后,就一直在府上提心吊胆,生恐和亲王那张嘴,真的在御前说了皇上的不是,然后这个棺材就派上了真正的用场。
  直到永壁从外头跑进来:“额娘,阿玛回来了。”
  乌库扎氏忙迎出正房,只见和亲王眉飞色舞大步迈进来,一见她忽然冲过来,将她抱起转了一圈:“我将咱们的女儿留在京城了!”
  两人年少夫妻,和亲王如今有五子一女,四子一女都是出自嫡福晋,可见感情深厚。
  乌库扎氏一听就哭了出来:“当真?我不信你,你拿皇上的圣旨来我瞧。”
  和亲王有点尴尬,只要了口谕还没要来圣旨。
  不过皇上亲口应承了他,要是反悔,他就去养心殿撒泼打滚去,继续在朝上殴打讷亲。
  
  “皇上?”
  高静姝睁开眼的时候,只见皇上亲自抱了和顾坐在她床边。
  “怎么也没人叫臣妾?”高静姝有点生气和后怕,万一自己睡梦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怎么办!
  皇上含笑:“朕赏海棠睡未足也,不愿旁人惊醒。”
  正说着,和顾发出了哼唧声,似乎要哭,皇上立刻轻轻晃了晃她:“好孩子,没事,皇阿玛在呢。”
  高静姝看着皇上哄孩子的样子,觉得有点陌生。
  他姿势很温柔。
  上一回他摇晃和顾的动作大了点,高静姝连忙接过来——孩子不能使劲摇,很多人嫌孩子哭闹烦躁就摇晃的厉害,见孩子睡着还以为管用,却不知孩子很可能被摇出脑震荡。甚至孩子撞到床头睡着也很可能是晕过去。
  自从她说完使劲摇晃孩子不好,皇上的动作就格外轻柔。
  乳娘上前要孩子:“公主大约是饿了。”皇上这才将孩子交出去。
  然后亲自抬手替贵妃理了理有些睡乱了的头发。
  “朕……将和婉留在了京中。”
  果然见贵妃的眼睛骤然一亮。
  皇上叹息:“国与家,朕实在是为难。弘昼那样难过,坐在棺材里大哭,朕看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目光沉落下来:“朕这两日还梦到了皇阿玛。梦到了小时候,朕跟弘昼因为抽陀螺闹了起来,弘昼不讲理,赢不了朕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皇阿玛走过来问朕,为什么不哄一哄弟弟,为什么不爱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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