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枷锁——by卿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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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她跟陈王能依仗的,唯有圣上。
  只要圣体康健,护着陈王长大成人,那时候依附他们的那些臣子才会真正吃下定心丸,死心塌地的为他们母子谋划。而到那时候,他们才会有真正的势力跟太子有一争之力。
  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她恨不得陈王都快快长大。
  想到陈王年幼,又想到太子连着半月来,让人频频往教坊司送药的举措,她又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若皇长孙出自东宫,那无疑是给太子又添了几分筹码。
  “听说你那小姑子身子骨素来不康健?”
  杨氏被突然一问还愣了下,而后忙道:“是有些病弱,随了我那婆母。”
  皇后遂稍微安下心来。
  如此,大概不会轻易怀上罢。
  九月的夜,凉风习习,秋虫鸣脆。
  深夜,荒僻沉静的厢房外,传来沉重又踉跄的脚步声。
  半掩的房门被人从外头猝然踹开时,房门碰撞墙壁发出的刺耳声响,扰了一室的幽静。
  屋里守夜的两个婆子惊愕的望着来人,一时间忘了反应。
  “出去。”
  他喝令。话是对那两个婆子说的,目光却一动不动的落在榻上人身上。
  两婆子心惊肉跳的奔了出去,顺势关好了房门。
  壁上微弱的烛光跳动,光影掠在她面上,越发衬的她人消瘦,脸苍白,目发红。
  她陡然奔下榻来,从贴靠在墙壁上的桌面上抄起两个茶杯,冲他的方向趔趄跑来几步,而后发狠的冲他面上掷去。
  “你滚你滚!!”
  晋滁拎着酒壶倚在门上,面对那狠掷而来的器物也不躲闪,任由她疯似的将那茶杯茶壶甚至连托盘都物,一概冲他劈头盖脸的砸来。饶是砸的他脸生痛,砸的他眼前几瞬发黑,却也纹丝不动,只无声的看着她。
  “逼迫我可就寻到快意?”
  “你有没有底线!有没有下限!”
  “你无耻!肮脏!下流!!”
  晋滁阖了眸,抓了酒壶仰头灌下。
  掷了酒壶,他边抬手解襟扣,边朝她重步走来。
  林苑只待他走近,就猛地扬手狠扇了他两巴掌。
  “为何不肯放过我!”
  “欠你的不是还你了?”
  “你还待如何,还待如何!”
  晋滁遏制住她拍打的双手,微赤着眸,定眸看她宛若疯癫的模样。
  “我曾给过你机会,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怨不得旁人。”
  情绪不辨的说完这话,他就径自将她抱上了榻。
  林苑掐他脖子,恨他欲死。
  晋滁放她在榻上,而后伸手将她的手从他脖上掰下。撕扯了条帷幔下来,他捉她的手强行捋直那蜷缩的掌心,而后一道一道缠裹住她的手指。
  “我清楚你的手段。防的这般厉害,果真从头到尾都在算计孤。”
  “可此后不同了。”
  他眸光冷鸷:“孤不会再信你。哪怕半个字。”
 
 
第60章 好生熬着
  天际泛白的时候, 晋滁系好了金玉带,面色如常的整冠而出。
  待恭送太子离开了,那些外间候着的奴仆们这才敢进屋收拾。
  室内一片狼藉, 帷幔被撕扯成条, 被褥也凌乱的半搭在榻沿。榻上的人瘫软的倒伏在床角,濡湿散乱的发遮了满身的狼狈。
  两婆子指挥其他下人重新置换那床单被褥, 又重新挂了帷幔。她们则端着水盆与汤药过来, 给那榻上人擦身,喂药。
  在她们看来,这个时候的她是最好伺候的,因为无力折腾,所以喂药的时候能格外轻松些。不似往常时候, 她奋力抗拒着, 推碗泼药的,不闹个天翻地覆决不罢休。
  喂完了药, 两个婆子皆松了口气。
  又伺候着她重新卧下, 轻盖了被子。
  壁灯微弱的光笼罩狭窄的屋内。
  秋夜凄清,烛光昏黄,蜷缩在榻上的人背对着侧卧着, 饶是衾被盖得严实, 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浑身发颤。
  两婆子知道,她并非冷, 只是恨至极致的反应。
  她们愈发不敢疏忽,寸步不离的守在榻前,以防出了什么岔子。
  小半个时辰后,她们往滴漏的方向看了眼,而后方将她十指上的束缚给解了去。
  大概是束的时间有些久了, 那纤弱的十指有些僵硬,弯曲下来似有些艰难。可饶是如此,在双手一经得了自由后,她就不管不顾的去掀被,疯魔似的去按压她的小腹。
  两婆子没有制止,只是看她那手指艰难弯曲的模样,看她明明已提不起多少力气却兀自死命撑着气的模样,觉得有些无奈,又觉得她有些可怜。
  何必折腾呢。她们无法理解。
  与太子爷对着干,可有她丁点好处?放着外头那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非要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般凄惨田地。
  又是何必呢。
  太子每隔三日就会过来一次。
  房内的动静从来都不小,不是摔砸器物的声响,就是拍打斥骂的声音。
  饶是每次太子每回出来时,面色如常,可外头候着的奴仆还是能清楚感知到,太子周身的气息,一次比一次的压抑阴沉。
  后来不知那日起,房间内的摔砸斥骂声陡然歇了。
  太子进去的一两个时辰内,除了床榻剧烈摇晃的声响外,竟不再能听见旁的声响。
  待事后他们进去收拾房间时,就见榻上那人一动不动的躺那,眼儿睁着,似没了生机般。他们急急过去探气,感知到那微弱的气息拂动,这方能大松口气。
  之后喂药竟也异常顺利,而给她解了手上束缚后,她竟也不似往常般的瞎折腾了。虽不折腾了于他们而言是好事,可瞧她整个人好似死了心般,成日两眼空洞洞的,没了生气似的,让人瞧着格外心慌。
  太子似乎也被她这副模样激了怒来。
  他们在外头听着,这几回里头的动静似大了起来。可任那床榻如何激烈摇晃,任那太子如何厉声相逼,她都是半丝声都不透来。
  他们在外头听得心惊胆颤,都唯恐人被太子给弄死在床榻上。
  毕竟若主子没了,他们这些伺候主子的奴仆,又怎么会有好下场?
  太子最近几次出来时,竟是连平静的表象都维持不下。回回离开的时候,回回面色难看。
  上一回来,太子似是动了真怒,听那动静似将人从榻上扯了下来,不多时候,链条与桌椅碰撞的声音就不间断的从里头传了出来。
  外头奴仆听得心头发慌。
  里头好不容易结束了,待太子带着随从离开后,外头奴仆忙进屋查看,却见满身狼狈伏倒在案面上的人,用尽了气力,挣扎的撑起了身。

  下一刻,却陡然昏厥于地。
  夜里,太子寝屋里灯火如昼。
  田喜将来人所奏之事回禀了太子。
  晋滁刹那起了身,脸色顿变后,又咬牙重新坐下。
  他猛地翻开手里文书,好半会,却是连半个字都看不下去。不由怒的反手朝外掷去。
  田喜见了,不由就小声规劝道:“这般下去,人可就熬不住了。奴才觉得,先给她段时日缓缓先?指不定哪日就想开了。”
  “孤何必用她想开。”
  晋滁握拳抵了抵额头,沉声道:“去将府上补品挑拣些,连夜送去。”
  田喜松了口气,正要去办,此时却陡然又听得吩咐声。
  “另外明早去韩国公府一趟,接了人去探望她一番。”
  晋滁面色生冷:“顺道再一次提醒她,她死了也不打紧,孤总有撒火的地方。”
  田喜让那韩国公府上的三夫人,在林苑房间里露了个脸。话都来不及说上半句,就急匆匆的挥手让人将人给拉走了。
  林苑卧在榻上死死盯着房门的方向,双眸布满了血丝。
  田喜上前来将太子的话,一字不漏的传给她听。
  林苑急促呼吸着,身子在发颤。
  田喜见了有些不落忍,遂劝了声:“您好生养着身子,想开些,总归有好日子的。”
  叹口气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传来些声响。
  他忙回头望去,就见她蠕动着苍白的唇,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两眸空洞洞的望着帐顶,面上没什么血色,吐出来的微弱声儿犹如气音。
  声音细弱,田喜听得不大真切,遂就侧耳过去欲听清些。
  而后就听她在不住喃喃:“错了,我错了……当初,不该应他,不该的。”
  似哭似笑的声儿不大,却能听出其中如泣如诉的恨与悔来。
  田喜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去看周围的婆子,见她们二人恭谨在旁立着面色无异,想是应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你们出去熬些补品端来。”
  田喜吩咐着。
  两婆子不敢有异。
  待房里下人出去,田喜看向榻上了无生机模样的人,不由想起昔年时候,她掀开茶室布帘时,是那样的鲜活明丽,温柔美好。
  “这话您可说不得啊。”他叹气道。
  想太子爷是何等脾性之人,又岂容旁人在他心头插刀?旁人插一刀,他便当即能回以人万箭穿心。
  “您需想开一些,把自个身子调养好,好好活着是正经。”田喜好言规劝着,“日子长着呢,指不定将来您会越过越好,有了盼头呢。”
  “其实若您忘了过往那些事,多往前看看,待太子爷的气消了,您这里也就会出现些转机。”
  顿了瞬,田喜终是道了句:“太子爷总不会舍得让您一直待在这的。”
  林苑这会似有了些反应,缓缓转过双眸,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
  “换个地方……继续,囚着。”
  大概许久未说话,吐出的声喑哑低弱。
  听她肯开口说话,田喜还是松口气的,可听了她这话,又觉得有些为难。
  想了想,他劝道:“其实您若能想开了,对大家都好。反之,您要是把自个熬没了……那接下来遭殃的,指不定会是哪个。”
  林苑双眸空洞洞的,如潭死水一般。
  “我,不求出去。” 她蠕动着唇,声音断断续续的:“只愿他,别再出现……别过来。”
  见她油盐不进,田喜不免叹气。
  “唉,其实您又是何必。”太子爷狠硬的手段,难不成她还没吃够?
  “您大概不知的,若太子爷真正厌一人,恶一人,多半时候是眼皮都懒得掀半毫,让人拖出去打死都怕脏了口的。”
  田喜真情实意的道:“您当太子爷是憎恨您,报复您。可却不知太子爷虽是恨您,可恨的却是……”
  话未尽,门口这时传来些脚步声,熟悉的频率让他面色一变,忙止了声。
  晋滁端着汤药踏步进来的时候,就那本是靠着榻边站着的田喜,似避嫌似的慌忙朝侧边连退几步,而那本是双眸朝榻外方向看着的人,此刻却缓缓移开了目光。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过几回,而后侧眸看向在房门外候着的下人,狭长的眸就微眯了下。
  “刚在说什么?何事如此机密,还要屏退下人,私下密语。”
  田喜冷汗都淌了下来,忙趋步近前小声解释:“是传达您的话,还有奴才又多嘴劝了几句,望夫人能养好身子伺候殿下。不方便那些下人听,遂就打发了去。”
  晋滁将手里药碗搁在桌面,持着汤匙漫不经心的搅着。
  “倒是好生贴心。”
  田喜听得这不冷不热的一句,当即只觉脊梁骨的真魂都给跑散了几分。
  伺候这位爷这么多年,那吐出的话里带着些何等心思,他猜也能猜得一二分来。
  太子自小在宫里长大,宫里头那些个腌臜事他听说的瞧见的多了去,这会怕是不知又是想起了些什么事来。
  田喜慌忙跪下:“奴才不敢。”
  晋滁当然知他没那狗胆。
  只是心里到底不虞。不虞在于,她肯拿眼瞧那狗奴才,对着他却宛如对着死物。
  抓过案上汤碗起身往那榻上方向走,他边走边道:“出去。”
  田喜片刻不敢耽误的出了房间。
  坐在榻边,晋滁舀了勺汤药,瓷勺边抵开她的唇,喂了进去。
  “你要一直对孤做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其实也不打紧。左右有这具身子,就够了。”
  他又舀了勺喂了进去。
  掀眸看她那麻木空洞的模样,冷笑了声:“但是身子可得调养好了。若是在孤撂开手前,敢先熬死了自个,那孤少不得年年拎个林家人,去你坟头祭奠一番。”
  说着他伸出手来缓缓覆上她腹部,盯着她那双颤栗的眸,俯身道:“养好身子,好生熬着,给孤生个小皇子。”
  “待他大些,孤就领着他,时常的来看望你。”
 
 
第61章 不一样了
  九月初十, 是凤阳公主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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