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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姐为妻——by百酒狂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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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譬如殿下要用茶,常常是千月刚一抬手, 颜致远便已经将杯盏双手捧至殿下跟前了。
  而殿下起身要出去时,颜致远便忙跟上去替对方将帘子掀开, 再提醒着对方脚下小心。
  举止迅速殷勤,时常叫千月看得惊愕极了。
  便是她这样伺候了长公主十余年的,有时在当差时都会不由地走神, 不会时时刻刻都盯着殿下,看对方打算做什么。
  可这颜致远就好像眼里只有殿下一人似的,心思永远都在殿下身上,但凡殿下稍稍动一动,都能引得他整个人紧张起来。
  这样的情况之下,千月自然比他不过。
  再加上长公主似乎也没发现不对之处,极为自然地便接受了颜致远的伺候。
  因此渐渐地,千月这个大宫女便越发地少出现在殿下跟前。
  若是以前,长公主见她不在跟前,都会主动问起她去了哪儿。
  可如今却再也不会过问。
  而千月想要去跟前伺候,也总是被颜致远拦下。

  “千月姑娘去了也是干站着,不若自己回房休息,殿下跟前我在便够了。”
  颜致远同她说这话时,语气轻轻,双目甚至带着笑,却不及眼底。
  千月被他的话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可偏殿下对此无知无觉。
  若不是在明安殿,似颜致远这样的贱籍,千月想如何处置都无人会管。
  可偏偏就是在明安殿,且眼下殿下还极看重这贱籍。
  尤其是近些日子,白日里身边除了颜致远任何人都不留了。
  千月不是没有同殿下提过,她眼下好歹还会在早晨同入睡前伺候对方洗漱更衣,这些事是颜致远如何都不能替代的。
  因此千月便找准了机会,隐晦地提起了这事,表达了近来颜致远一直跟在殿下跟前,而旁人却无法近身伺候的意思,同时还提了句,若是陛下知晓了,只怕会不高兴。
  她以为这样说便是万无一失。
  可谁知话说完后,原本面色还和缓的长公主霎时便冷了眼神。
  “颜致远说的没错,本宫跟前有他在便够了,你这些年伺候本宫也没休息几日,趁着这些日子好好休息吧。”
  千月此时还没发现自家殿下冷凝的面色,闻言张了张口。
  “可陛下那边……”
  “咔——”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是长公主将手中的梳子放在妆奁台上的声音,颇是用了些力气。
  “千月。”她的声音冷了下去,“你是本宫的宫娥,不是陛下的,若是再记不住这点,明日你便自己去御前找陆斌,说你要去陛下身边伺候。”
  她的语调其实颇为正常,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显露,可这话落在千月耳中,却让她心上狠狠一跳。
  下一刻忙跪下请罪。
  “殿下恕罪,是奴婢失言!”
  长公主去没再看她,只是径直起身,往架子床上走去。
  “退下吧,本宫要安寝了。”
  千月这才小心应了,接着轻着步子慢慢退出了寝殿。
  及至她从殿门出来后,心下才松了口气。
  她跟在长公主身边这么些年,还从未见对方这样生怒过。
  是的,从刚才殿下的表现来看,对方显然是不高兴了。
  只是殿下性子素来冷淡,因此便是生怒都显得没那样明显。
  方才她还以为自己今日定是要受责罚了,没想到殿下却并未计较她的失言,但从殿下方才的表现来看,若是日后她再有类似的事,只怕便不是如此简单能放过的了。
  千月能感觉得出来,方才长公主似是因为她提及了陛下而不高兴。
  可……
  她分明记得这几月来,殿下同陛下之间关系好了许多呀。
  怎的又忽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严重了?
  这点千月越发想不明白,她手中端着做工精致的盥洗盆,绕过了拐角,在通廊中走着。
  “千月姑娘瞧上去面色似乎不好。”此时,低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让原本在想事情的千月整个人一惊,下意识松开了手,原本端在手中的盥洗盆便“哐——”地一声落在地上,在颇为寂静的黑夜中刺耳儿的声音。
  千月好半晌才缓过来,接着转头看向方才那出声的人。
  “又是你!”原来方才开口说话的正是颜致远,他站在离千月不远的地方,身子靠在身后的廊柱之上,看着方才被吓到后有些狼狈的千月。千月的视线却紧紧盯着他,“你站在这儿做什么,殿下眼下已经就寝了,她入睡时殿中从不留任何人!”
  言下之意就是要颜致远不要去寝殿打扰。
  颜致远便道:“我是在这里等千月姑娘你的。”
  眼下的颜致远说话语调正常,丝毫没有在长公主跟前那种卑微的模样。
  且连那个卑贱的自称,他都只会在殿下跟前说,平日里见着千月这些人时,从来都是正常地说话。
  唯有长公主才会觉得他身为贱籍日子难熬而下了谕不让明安殿的人欺负他。
  思及此,千月心下都充满了不忿。
  这贱籍手段多着呢,根本不需要殿下特意下谕,明安殿也无人敢欺负他。
  可恨殿下从来都是聪慧的人,竟看不清楚这点,反而将这贱籍当成了可怜之人。
  更可恨的是,这贱籍还总是在殿下跟前装得一副受欺负的模样。
  因为这样,千月根本不想通颜致远有任何交流,她径直蹲下,将方才掉落在地的盥洗盆捡起,接着便要离开。
  “我劝千月姑娘一句话。”就在千月刚举步要走时,颜致远的声音便又响起,“有些话姑娘自己记在心中便好,莫要毫不遮拦地便说出来了,否则若是不当心说错话自己都不知道,便不好了。”
  千月原是不想同对方说话的,可眼下一听,整个人都愣住。
  “你——你怎么会知道?!”
  颜致远怎么会知道方才她同殿下说了什么?!
  见她如此激动,颜致远却显得极为淡定。
  “莫要激动,我也不过是随口一猜罢了。”他说着竟也没打算再同千月继续聊下去,“既然眼下话已说完了,便不打扰姑娘了。”
  说着竟真的转身离去。
  唯余下千月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浓重的黑夜之中。
  “看你能得意到何时!”半晌后,千月才咬着牙,颇为不甘地说了这么一句。
  可四下却已经没了人,除了她自己,谁也没听见这话。
  另一边,紫宸殿内。
  殿内烛火通明,将整个内殿照的几乎没有阴影之处,御案之上,天子身着便装正批阅着手中的折子。
  他的面容冷峻,双目幽深,眉心微皱,手却握着御笔,在一道又一道的折子之上落下自己的意见。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殿内的烛火明明暗暗闪烁着,整个紫宸殿内外静得没有一丝声音。那些个候在殿门外地内侍,有一两个撑不住的,都趁着人不注意时悄悄打了个哈欠,而后又忙收了回来。
  而殿内天子理政之处,陆斌站在陛下身后,看着前方仿佛不知疲倦的人,忍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低着声音小心开口:“陛下……您歇歇吧。”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寝殿之内竟显得有些刺耳,可前方的陛下却似乎完全没听见一般,仍旧看着手中的折子。
  看完了一道后,便随手将已经批阅过的折子随手放在一旁,接着便伸手拿过另一道展开。
  “陛下!”眼见陛下似乎还要继续下去,陆斌便又壮着胆子开口,“您已经几日未合眼了,这样下去身子熬不住的!臣求您了,您就……”
  他的话最终也没说完,盖因原本当没听见的陛下忽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斜睨了他一眼。
  就这样轻飘飘的一眼,陛下身上属于天子的威压倾轧而来,叫陆斌霎时止住了话头。
  “再多言,你也出去。”
  此时的紫宸殿早已只剩下陆斌一人在候着了,旁的内侍素来都是不叫入殿的。
  陆斌见状便知道蔽膝是不听自己劝告的了,先前的几日便是如此,无论他如何说,陛下都从不理会,照样理政至天明。
  而天一亮,那些朝臣大人们便会入阁同陛下一道议政,这样一来,陛下白日也没多少时辰能休息。
  更不必说,这几日陛下几乎是未眠。
  夜里理政至天明,白日也从不休息。
  这样熬着,眼看着气色都有些不好了。
  于是这回陆斌便不似先前一样劝了就便放弃,而是又大着胆子尝试说了句:“陛下,您这样熬着,长公主知道了岂不心疼?”
  先前几日他一直不敢提起长公主,精明如他,自然看得出来不对之处。
  可眼下却顾不得这许多了。
  若是再不说,只怕用不了几日,陛下的身子便会彻底垮了。
  他原也只是尝试着一说,不知道效果如何,可当他一句话说完后,原本毫无反应的陛下却忽地一滞。
  “……”
  穆宴将手中的御笔紧紧握住,用力得似乎要将其折断。
  他的面色还是一样的冷峻,可眼底却有浓烈的情绪翻涌着,薄唇也抿了起来。
  皇姐她……
  还会再心疼他吗?
 
 
第五十八章 今上乃国夫人之子。
  穆宴想到这些日子的事。
  自从先前穆染来紫宸殿找他后, 他就再也没见过对方。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其实他以前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从他将那道帛书交给穆染起,他就一直处于惊惶之中。
  因为他知道, 皇姐会愿意留下来都是因为那道帛书,若是发现了真相, 只怕他努力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这事原本他是一辈子都不打算让穆染知道的。
  可这几月来,当他和穆染的关系愈发缓和, 对方带他比先前的这么些年都好了不知多少。
  他有时也会暗自想, 是不是把真相告诉穆染好一些。
  可这样的念头刚一冒出来, 便会被他迅速否定。
  因为理智告诉他,这事绝不能让她知道。
  穆宴费尽心思瞒了这样久, 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突然就知道了真相。
  当穆染说出那句话时,他甚至连回复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在这事上, 确实是他骗了穆染。
  那一次的见面,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穆染径直离开了紫宸殿,走之前一句话都没留下。
  穆宴想留她, 想解释, 可话到了嘴边,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归根到底,对方说的没错。
  他确实没说真话。
  所以只能看着穆染的背影一点点在眼前消失,而他却无能为力。
  那日之后,他再也没像之前一样, 夜里去明安殿的寝殿,只能夜夜宿在自己的紫宸殿中, 又或者干脆不休息。
  原本他夜里还会睡觉。
  可每每停下手中的政事,躺在床榻之上时,他的脑中便是当初皇姐那冷漠的神色, 也眼底的冰冷。
  他于是一再地失眠。
  “你在我面前,永远没有一句真话。”
  分明是冷淡而没有情绪的言语,可每每想起,穆宴都感觉似是一把尖刀,狠狠扎在心中,那种疼痛一点点从心上传至四肢百骸,让他难受至极。
  直到最近,他发现了个能让自己稍稍好过一些的法子。
  便是没日没夜地理政。
  他将那些原本无关紧要递上来问安的折子都叫人一道送入了紫宸殿,然后自己每一道都会亲自过目。
  白日又会宣朝臣入紫宸殿议政,一谈便是大半日。
  及至夜间,朝臣到了离宫的时辰,他叫人出去了,自己却还在继续。
  有时第二日要临朝听政他也不休息。
  而是在御案之前待上整夜。
  因为他发现,唯有忙碌才能让自己稍稍忘记那脑中一直回想的事。
  才能让他不这么难受。
  可这毕竟不是治本的法子。
  如今社稷安定,天下富足,他也不是真就事忙到要日夜不眠。
  有时候也总会有静下来的时候。
  每当这时,那种难受的感觉入跗骨之蛆一般牢牢揪着他,无孔不入。
  他完全忘不掉。
  于是他为了让自己好过些,他便只能愈发不休息。
  及至这几日,他几乎是不眠不休,连着有两三日了。
  虽面上看上去还瞧不出什么,不过是起色有些不好罢了。
  可内里已经逐渐遭不住起来。
  因为他除了不眠不休外,连膳食都极少用。
  尚食局那边做好的菜肴时常是热了又热,一直到无法再热时,只能丢掉。
  而穆宴却几乎不传膳。
  他不是不饿,只是不想吃罢了。
  因为用膳时便不能处理政务,便会被动地闲下来,而一闲下来,他脑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些他想刻意以往的事。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想起,他便只能尽量减少用膳的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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