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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宠——by白鹿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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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倒是对面前的郎君,略生了几分好感。
  自家孩子自己疼,她自然是看沅姐儿哪哪都好,样样都好。可抵不住旁人的偏见,沅姐儿是和离之身,又还带了个孩子,婚嫁之事上,自然不那么容易。
  如今这薛蛟,既同沅姐儿一同长大,情分不浅,又是一心求娶。薛家又是薛蛟一人当家作主,沅姐儿若是嫁过去,只需讨得夫君欢心,至于婆母,倒是不用费什么功夫讨好。
  这婚事,这样想起来,倒算得上是桩良缘。
  可想是这么想,苏老夫人自不会独自应承下来,只一笑,道,“这事还要沅姐儿的父亲做主,郎君回去等几日吧。”
  薛蛟倒是没自以为是到那种程度,以为自己一登门,苏家便会答应。但在他看来,阿梨嫁到,是迟早的事。
  苏家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寻不出比他更好的人选,普天之下,除了他之外,再没其他人会那样爱屋及乌地接受那个孩子。
  那个叫岁岁的孩子,是李玄的也好,是同阿梨和离的那个夫君的也罢,他都不在意,视若亲女便是,谁叫那孩子是阿梨的骨血。
  他很小的时候,便晓得自己待阿梨是不同的,不同于旁人。他喜欢了十几年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孩子,便轻易的放弃。
  薛蛟敛笑,颔首应下,“那我便等贵府的消息了。”
  他起身要走,却听得隔壁小室,传来几声女孩儿说话的声音,只那声音很低,又隔着扇门,并听不大清楚。
  薛蛟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便听得那头有个女孩儿的声音,清亮的音色,说着。
  “六姐姐快来,我们都等了许久了。”
  那声音极为模糊,若不是薛蛟是习武之人,天生耳聪目明,又刻意仔细听,只怕还听不见。
  薛蛟踏过那扇门,从那缝隙中,瞥见一抹海棠红的倩影。
  只一瞬,待身旁送他的丫鬟要提醒时,薛蛟已佯装无事,抬脚迈过了门槛。
  .
  苏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捧上个红木食盒,轻声道,“老夫人,这是方才那位薛郎君留下的,是些糕点。”
  “糕点?”苏老夫人纳闷,打开那食盒,里头果然如那嬷嬷所说 ,俱是些糕点,倒都不是什么稀奇精致的,多是些常见的。
  若是贵重的,苏老夫人自然不会收,别说眼下说什么都还早,便是定了亲,以苏家的规矩,除该有的礼节外,苏家也不会收男方家中一分一毫的礼。
  否则,姑娘还未嫁过去,无端端矮了对方一截。苏老夫人自然不能答应。
  可若是些便宜的糕点,那倒是用不着上纲上线。
  苏老夫人想了想,将那食盒盖上了,同那嬷嬷道,“送去给姐儿们。”
  那嬷嬷屈膝应下,捧着食盒来了隔壁,除了阿梨,苏府其他几位小姐都在。见是祖母身边的嬷嬷,小姐们便笑着道,“祖母又赏什么好东西来了?”
  嬷嬷捧上去,倒是没多嘴,将那食盒放在方桌上,便退了出去。
  苏曦抬手掀了食盒盖子,打开一看,便见是些糕点,笑着同姐姐道,“三姐姐爱吃芙蓉酥,我是知道的,六姐姐爱吃什么?”
  阿梨心思不在那糕点上,全在猜测,今日上门提亲的是谁,听到妹妹问,便下意思朝那食盒子看了眼。
  第二层刚被抽出来,精致的圆碟中,是七八个圆滚滚的糍粑团子,雪白的糍粑团子,裹着一层炒得微黄的白芝麻,散发着甜糯的香味,让人看一眼,唇齿之间,仿佛就有那种入口即化的柔软甜糯的感觉。

  阿梨目光落在那糍粑上,整个人便是一怔。
  三小姐苏薇见她盯着那糍粑看,贴心端了递过来,柔声道,“六妹妹可是爱吃这糍粑?”
  阿梨猛地抽回视线,抿唇勉强挤出个笑,眼里却没半点笑意,“我不爱吃,三姐姐吃吧。”
  苏薇十分体贴,见阿梨仿佛真的不喜欢,便收了回去。
  阿梨却似受惊了一般,坐立不安,那糕点,更是半口都未沾。
  过了会儿,祖母身边的嬷嬷过来了,请阿梨过去。
  几个姐儿都晓得,今日有人上门求娶阿梨,猜这会儿祖母喊阿梨过去,怕也是要提那婚事,便都含笑催促阿梨。
  阿梨却无她们那样的好心情,起身随嬷嬷过去。
  阿梨进门的时候,苏老夫人正坐在圈椅上,身侧是一扇半开的窗户,日光照进来,落在她的银发上,莫名的,阿梨感觉到几分宁静和心安。
  她走进去后,祖母便道,“沅姐儿过来,坐祖母身边来,祖母有话同你说。”
  嬷嬷搬了绣墩上来,很快便关上了门,然后退了出去。
  阿梨在那绣墩上坐下,手便被祖母握住了,祖母的手比她大些,十指上什么都没带,指盖也修剪得十分干净,就那样轻轻握着她。
  阿梨不知为何,鼻子蓦地一酸,眼睛也是一湿。
  苏老夫人轻轻拍了拍阿梨的手,才温和开口,“若是曦姐儿的婚事,我不会同她说什么,只和她爹爹娘亲说便好。可沅姐儿你,是最让我不放心的。你的婚事,除非你自己点头,否则,便是宫里下了圣旨,我都替你顶回去。”
  祖母说这话时,不急不缓,可话里的维护,却是藏都藏不住的,阿梨从小到大,鲜少被长辈这样疼爱,心头一暖,眼泪已经落下来了。
  苏老夫人瞧她落了泪,心疼地拿帕子给她擦,边道,“哭什么,有祖母在,定不会叫你受委屈的。祖母疼你啊……”
  说着,又抱阿梨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肩。
  哄了会儿,阿梨才不哭了,只眼圈还红红的,苏老夫人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不怪她疼沅姐儿些,这孩子命苦,没娘疼,兄长又不是亲的,爹爹倒是亲的,可男子心粗,哪里能懂女儿家那点小心思。
  她非得给沅姐儿寻个好夫家,否则便是死,她都是不放心的。
  “好了,快不哭了,祖母有话同你说。”
  阿梨轻轻点头,说话还带了点哭腔,却是没哭了,“您说。”
  苏老夫人想了想,便道,“祖母也不瞒着你,今日上门说你的,是个姓薛的郎君,家世倒是一般,官职也不算高,如今在巡捕营任副尉,可人年轻,又是靠自己打拼的,日后前程未必会差。且你是在薛家长大的,同薛蛟那母亲感情应当不差。当然,这事还是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阿梨一听到薛,早已紧张地抓住了袖子,面上一白,低声却坚定地道,“祖母,我不愿意。”
  她抬起头,回握住祖母的手,道,“他只同您说,他同我有旧,却也算不得撒谎,薛家的确养了我数年。可我自认还清了养恩,再不愿意同薛家有什么来往了。”
  苏老夫人心里原本挺中意薛蛟的,此时见阿梨极为反感,像是被那薛家欺负了一般,忙问,“那薛家可是待你不好?你同祖母说,祖母定然替你出气!”
  阿梨只轻轻摇头,“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我原也不是薛家的亲女儿,不过是买了我,又卖了我罢了。祖母也不必替我出气,只是我不愿意嫁到薛家。”
  苏老夫人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只晓得,自家沅姐儿原在薛家养大,后来嫁到了苏州,又同夫婿和离,可其他的,却是知道得没那么清楚了。长子也不肯说,苏老夫人心疼孙女,便也不舍得多问,只怕伤了孙女的心。
  此时听到其中缘由,苏老夫人对薛蛟同薛家,当即半点好感都不剩了,若刚才薛蛟在她心里,还算是个不错的郎君,那这会儿,便成了欺负自家孙女还厚颜无耻上门求娶的恶人了。
  苏老夫人当即握着阿梨的手,道,“你放心,祖母明日便叫人回了这门亲事。便是养你在家里一辈子,也不能叫你嫁去那样的人家。”
  阿梨轻轻“嗯”了声,见祖母维护之意,心下感动,忍不住半蹲着身子,将脸贴在祖母的膝上,轻声道,“孙女谢祖母怜惜。”
  苏老夫人心头蓦地一软,几个孙女中,她的的确确是最偏爱沅姐儿的,抬手去摸她的头,轻轻一叹,“这世道对女子不易,若不是不能养你一辈子,祖母又怎舍得让你嫁人。你几个姐姐妹妹,哪一个不是在家里被娇养了十几年的,偏你命苦些,祖母不是不留你,也不是赶你,是想给你挑个好的,挑个疼你的,也疼岁岁的。”
  阿梨抿唇轻轻颔首,脑袋在祖母膝盖上蹭了蹭,头发都有些乱了。她轻轻仰起脸,道,“我知道祖母是疼我。可我对嫁人一事,实在有些害怕,却也不敢高攀旁人。祖母再留我几年吧,多疼我几年……”
  苏老夫人真是一颗心都被说得软下来了,连声应道,“是,祖母疼你,祖母留你。”
 
 
第64章 
  武安侯府
  世安院的院里, 静谧无声,除去树上那不绝于耳的蝉鸣声外,连来来往往的下人, 步子都踩得悄无声息。
  经过庭院时, 都忍不住抬头瞥一眼站在院里的嬷嬷,只扫一眼, 旋即飞快撇开眼,躲进小屋里, 彼此交换着眼神。
  反正谁都不敢开口。
  这院里站的, 可是侯夫人最器重的嬷嬷, 也是府里的大嬷嬷。姓齐, 人人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唤一声齐嬷嬷。她有这份体面, 不光是侯夫人器重,更因为世子爷自小由她照顾伺候着,当初出府荣养, 都是世子爷亲自送出门的。
  且说世安院里这些子丫鬟婆子,早些年进来的, 哪一个没跟着齐嬷嬷学过规矩?
  可如今这齐嬷嬷日日来世安院点卯般, 天还没亮, 人便过来了, 一直站到三更半夜, 直到世安院落了锁, 天黑压压瞧不见半点光, 才肯走。
  这酷暑难熬的日子,任是谁都晓得要躲着,可偏偏齐嬷嬷就似没瞧见似的, 只盯着那院里四四方方的位置站着,走几步路就是树荫,她便是不肯去。
  眼瞅着日头升的越高了,丫鬟们在屋里待着,手上、脸上、脖颈上,都出了层薄薄的汗。
  可齐嬷嬷就在那院里站着,一把年纪的人了,顶着炽热的日头,额上的汗犹如雨下,看得以往那些子被她教过规矩、对她又惊又怕的小丫鬟们,心里都生出点不忍来了。
  毕竟是这把年纪的人了,这么熬下去,可迟早要出事的,世子爷真是铁石心肠。
  正当丫鬟们担忧望着院里的齐嬷嬷时,那扇紧紧闭着的门忽的打开了,走出来一人,是书房伺候笔墨的小厮。
  小厮走了几步,众人只见,他在齐嬷嬷面前停下了,站住后,恭敬拱手,随后才道,“嬷嬷进去吧。”
  众人听了这话,都觉得替齐嬷嬷松了口气。
  而被众人担心着的齐嬷嬷,那口气却没松下。
  她是领了侯夫人的差事来的,能叫她出面,自然也是千难万难的差事。
  齐嬷嬷心底一定,朝小厮点点头,踏进那扇开着的门。
  刚入内,齐嬷嬷起初没瞧见人,也没听见什么动静,等绕过那座绣着松鹤图的屏风,才瞧见自家世子爷。
  此时正值酷暑,屋里却没用冰,齐嬷嬷微微抬起眼,便见室内轩敞宏丽,一张四方金丝楠桌案,临窗摆放着,窗户开着,抬眼可见浓绿的芭蕉。世子爷坐在临窗的圈椅上,一身杭绸直缀,素雅清冷,连眉眼都没抬,可齐嬷嬷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世子爷这是动怒了。
  齐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晓得自己这差事难办,可不办不行,就是咬着牙,她都得上。总不能让侯夫人亲自来,那可不单是她一个奴婢面上无光。侯夫人一来,阖府上下都得知道,母子俩生了龃龉了。
  丢她的脸,总好过丢侯夫人的颜面。
  齐嬷嬷想了一圈,到底是开口了,“老奴知道,这几日扰了世子爷的清静。可夫人也是一片慈母心肠。”
  李玄只垂眼静默着,半晌抬起头,淡漠道,“您何必来淌这趟浑水?”
  若换了旁人,绝进不了他世安院的门。但若是齐嬷嬷,这个照顾李玄幼年少年生活的老嬷嬷,便不一样了,终归还是有旧情在的。
  纵使她如今都荣养了,早几年就不在府里伺候了,那情分也还是在的。
  李玄不是个不念旧情的人。
  齐嬷嬷原一肚子劝说的话,一下子都被这一问给哽回去了,她的确是用不着淌这趟浑水的。她都出府了,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世子爷念旧情,每年都派人去看她,每回给的银子补品,她一年都吃用不完。可是,侯夫人找上她的时候,齐嬷嬷还是一口答应了。
  不是她还想回府惹人嫌,实在是她照顾大的孩子,她心疼啊。
  世子爷还不是世子爷的时候,还是个瘦弱的小婴儿的时候,她便照顾他,伺候他了。世子蹒跚学步的时候,她在旁边守着。世子课业没做好,挨了先生的板子的时候,是她边掉着眼泪,边小心上药的。
  她疼他,简直比自己的孩子还甚。
  所以,侯夫人的人上门时,她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揽下了这差事。
  齐嬷嬷瞧着自己照顾大的孩子,心里头止不住的软了,犹如李玄小时候哄他那样,柔声道,“您小的时候,便比旁的孩子早慧些,也更有主见些,谁都拿不了您的主意。便是生了病,大夫来看,开了方子,您都还自己照着医书翻,小小年纪,便谁都哄不住您。如今长大了,又有本事,模样也俊,又当了大官,嬷嬷原本不该多嘴的。嬷嬷大字不识,懂得道理也不多,说出的话也多是些胡言乱语,上了年纪了,人糊涂了,也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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