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宠——by白鹿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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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隐甫神色淡淡听了,也不见喜,也不见怒,从头到尾都淡淡的,到他这个年纪,儿女情爱什么的,早都见惯了。他不像长子苏追那样嫉恶如仇,对李玄恨之入骨,但也没被李玄这句话打动。
他只语气如常道,“我与世子,不过官场同僚,此事世子也无须同我说。世子请回吧。”
说罢,苏隐甫迈进门,苏府大门随之关上。
把话说明白,李玄心里反倒如释重负了一般。他同阿梨的事,苏家人若是不知,自然不会刻意阻拦,但他们若知道,便未必了。
但那是阿梨的父兄,他们的刁难,他受着便是了。
若是连苏家人这一关都闯不过,他拿什么去娶阿梨。
“回府。”
李玄淡声吩咐,旋即先迈了出去,他也没坐马车,骑马回到家中,将缰绳丢给管事,疾步朝正院去了。
他到正院之时,妹妹李元娘亦在。
一见兄长进门,李元娘立即如哑巴了一样,噤声住嘴,老老实实喊了声,“哥哥。”
李玄“嗯”了声,在圈椅上坐下。他沉得住气,侯夫人却是坐不住了,忙开口问,“三郎啊,元娘说的是不是真的啊?你们今日出门,是不是遇见……遇见……”侯夫人许久没在儿子面前提起阿梨了,此时还心有忌惮。
倒是一旁的李元娘,还以为母亲是忘了阿梨的名字,便补了句,“薛梨。娘,那丫鬟叫薛梨。”
这话一出,垂着眼的李玄,却蓦地抬起眼,不带什么情绪看了妹妹一眼。
李元娘当即被看得一怵,缩了缩肩。她起初还真的被骗过去了,直到宴毕,她想去寻兄长,却亲眼看着兄长抱着那苏家六娘子上了侯府的马车,她才一下子明白了。那真的就是兄长原先那个通房,才不是什么苏家六娘子!
她想过去寻兄长,偏被几个刁奴拦着,不得已才先回来同母亲告状了。
李元娘朝自家母亲身后躲了躲,侯夫人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她的身上,只盯着儿子问,“三郎,可是真的?”
李玄抬眼,并未隐瞒,“是她。”
侯夫人一下子就懵了,半晌才问,“那……那她怎么成了苏家的女儿了?”
李玄淡声道,“她原就是苏家走丢的女儿,如今认祖归宗。”
侯夫人“啊”了一声,愣了好半天,她如今也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薛梨那孩子给算计了。但到底是人死了太久了,她也生不出什么气了,心里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庆幸。
那孩子活着也好,早知三郎会放在心上这么多年,她当初何苦答应帮阿梨逃走。后来以为阿梨身死,她便更后悔了。
眼下得知这个消息,侯夫人怔愣过后,居然有种,兜兜转转,又转回了原地的感觉,大概还是三郎同阿梨间是被天上神仙牵了红线的。
这缘分斩不断,也剪不断,兜兜转转,又给续上了。
侯夫人还愣着,李玄却是起身,撩袍下跪,膝盖落在地砖上,砰地一声,听得屋里两个女人心里一跳。
侯夫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赶女儿出去,“元娘,你先出去!”
哥哥都跪下了,李元娘哪敢留着,忙听话出去了。
侯夫人面上还慌乱着,但还是疼儿子的心占了上风,“有什么话,起来说,跪什么。”
李玄却没起身的意思,沉吟片刻后,字字坚定道,“孩儿心里只容得下阿梨,也只愿娶阿梨,还请母亲成全。”
李玄说的字句铿锵,坚定不移,侯夫人也仿佛早有所觉一般,愣了半晌,到底是松了口。
“罢了,我拦不住你,也不拦你了。过几日,我亲自去苏家一趟,为你说亲——”
李玄打断她,“母亲,阿梨还未点头。”
侯夫人听得一愣,起初觉得匪夷所思,直到见儿子神色淡淡,不似说谎,才震惊得睁大了眼。
合着如今是三郎追着阿梨?
这比阿梨还活着,还叫她震惊。
她本以为,三郎能为了个女子,求她成全,已经是豁出脸面,不顾规矩了。所以刚刚一看儿子跪下,为了保全儿子颜面,她便立即赶了女儿出去
却原来,如今是自家三郎一厢情愿,人家姑娘都还没点头。
亏她还自以为宽容大度,想着去苏家提亲,却没想到,她连上门提亲的资格都还没有,自家儿子还没把人哄好。
大抵是震惊过头了,侯夫人居然莫名其妙冷静了下来,惊吓受得多了,再听到什么,都不觉得稀奇了。
她心如止水木讷点头,“那我再等等。”
等就等吧,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点时间了。
侯夫人自我安慰着,以为今日的惊吓,应该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李玄却又说了句话,令她立即坐不住了。
“另还有一事,阿梨生了一个女儿,是我的骨血。”
第71章
侯夫人当即坐不住了, 一下子站了起来,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阿梨当真……她当真给你生了个女儿?”
李玄轻轻颔首。
侯夫人如今倒也知道自家儿子的脾性了, 这样的大事, 自然不会拿来做筏子。况且,阿梨的事, 她方才都点了头,更没必要撒这个谎。
除非, 就是真的。
阿梨真的给三郎生了个女儿。
侯夫人喜得一下子抓紧帕子, 心里原来那点不乐意, 顿时烟消云散了, 孙女,她有孙女了?
她盼了多年的孙子孙女, 忽然就这么冒出来了?!
侯夫人顾不得其它了,赶忙拉儿子起来,焦急问他, “那孩子呢?多大了?取名了没……”喋喋咻咻问了一堆,侯夫人终于忍不住抱怨起了儿子, “你倒是带回来给我见一见啊, 怎么有你这样的爹爹, 让女儿养在外头的!咱们侯府养不起吗?!”
李玄倒是早料到母亲的反应, 耐心回话, “大名苏洛瑜, 还有个小名, 岁岁,取的岁岁平安的寓意。快两岁了,生得极可爱, 眼睛生得又大又有神,性子也好,随阿梨,见人就笑,讨喜极了。”
侯夫人仔仔细细听着,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掰开来琢磨,只恨自家儿子素来寡言,但单单听了这么几句,侯夫人眼前就出现了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婴,笑眼弯弯,唇红齿白,比那年画上的娃娃还可人疼。
她忍不住捣米似的点头,边道,“你打小模样就好,阿梨也生得美,小岁岁自然差不了。”说着,激动道,“三郎啊,那你什么时候接岁岁回来啊?”
李玄自然也想快点接媳妇儿女儿回家,但眼下阿梨还怕他得紧,便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侯夫人激动过后,冷静下来,倒是想起儿子方才说的话了,阿梨还不肯嫁呢。阿梨不点头,他们当然不能强行把孩子抢过来,那成了什么了?
再说了,那么小的孩子,哪里能离得开亲娘,真要闹出个骨肉分离的事情,如今吃斋念佛惯了的侯夫人,倒也不忍心做这样的事。
这事非得阿梨点头才行。
想到这里,侯夫人怀疑的眼神,止不住朝儿子身上瞟,倒不是她不信自家儿子的本事,实在是见惯了三郎待那些娘子冷淡的模样,她委实有点怀疑,儿子能不能顺顺利利把阿梨母女带回家。
从前阿梨在府里的时候,也不见三郎多少热络。明明把人放在心上,偏面上看不出丁点半点情意。
也难怪阿梨不肯嫁。
方才还觉得自家儿子样样都好的侯夫人,此刻顿时倒戈了,讪讪一笑,又怕伤了自家儿子的颜面,只隐晦道,“三郎啊,这女儿家惯是喜欢知冷知热的郎君的。有时候吧,背地里做得再多,你不说,人家小娘子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知道。”
李玄听得想笑,看向一脸“我真的很委婉”的母亲,道,“母亲是觉得我太冷淡?”
侯夫人立马摆手,解释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你自然是样样都好的,只是这追媳妇儿吧,不能太要面子。阿梨那孩子吧,体贴惯了的,是什么都藏在心里的性子,你再不开口,两个闷葫芦,我什么时候才——”
侯夫人差点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女”,好险忍住了,改口道,“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你成家啊。”
李玄只无奈颔首,“是,儿子知道了。”
侯夫人勉为其难点了头,心里却在想,若是等三郎,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见到小岁岁,还是她出面来的靠谱些。
当官判案,自家三郎自然是头一等的。可感情这事,却不一定了。
侯夫人心里琢磨着,李玄自然一眼看穿,他抬手,握住母亲的手,定定看着她,道,“母亲,这是我同阿梨的事,一切我自有打算。您不要出面,也不可插手,更不可把岁岁的身世,告诉其它人。”
小算盘被看穿,侯夫人讪笑,“这也没什么啊,我去见一见阿梨,也不碍着你们俩间的感情。”
李玄却只摇头,定声道,“不行。”
侯夫人见儿子神色坚定,不肯松口,也只得打消这个念头,点头答应下来,“我不去便是了。”顿了顿,又实在惦记得厉害,便道,“那我远远看一眼,不惊动她们母女,这总行吧?”
李玄这回倒点了头,“我来安排。”
侯夫人忙不迭点头,握着帕子,面上的笑压都压不住,褶子都深了一层。
母子俩说了话,李玄便去了侧间,寻李元娘去了。
嬷嬷进屋,见侯夫人面上毫不掩饰的笑,差点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端茶上去。
侯夫人哪有心思喝茶,更没心思管侧间的女儿了,琢磨了一会儿,喊那嬷嬷的名字,道,“芸莲啊,明日叫人把我这屋里的桌椅都换了,边边角角都换成圆的。”
嬷嬷应下。侯夫人却还觉得不够,在屋里转了一圈,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儿,恨不得把屋里全换个干净。
实在是太久没有小孩儿来了,外孙子景哥儿到底姓邵,来了也只是作客,故而这屋子里,这么仔细一看,处处都不适合小孩子走动。
快满两岁,正是喜欢四处走动的年纪,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侯夫人索性不纠结了,直接摆手道,“算了,明日我去东厢房住,叫人把这屋里全换了,我亲自来看着换。”
嬷嬷一头雾水,只得应承下来。
而此时的隔间,李元娘一见自家兄长进来,立刻心虚站了起来,讪讪喊他,“哥哥。”
李玄只淡淡嗯了声,眉眼未抬,道,“我送你回邵家。”
李元娘自以为躲过一劫,忙欣喜起身,答应下来。然而,等到了马车上,她才知道,合着兄长不是不计较了,而是打算秋后算账。
可怜她坐立不安坐在车厢里,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
李玄垂着眼,边整理衣摆,边淡淡开口,“元娘,你不小了。”
这句开场白一出,李元娘顿时觉得后背一凉,立马道歉,“哥,我知错了,我不该把薛梨的事,捅到娘面前,我下次不敢了。”
李玄抬眼,看着在自己面前鹌鹑般老老实实的李元娘,脑海里却是阿梨的话,她醉醺醺的,眼睛湿漉漉地说,你妹妹也不喜欢我,见了我从未有过好脸色。
说实话,李元娘对阿梨的态度,他从前没太在意过。当然,让李元娘对阿梨恭恭敬敬的,那时候的身份,也不可能。
他只是没想过,在他面前乖巧的李元娘,会刻意为难阿梨。
李玄神情略淡了几分,开口道,“你出嫁了,长大了,我原不该再管你什么。只是有一件事,我不妨和你直说,”李玄抬眼,定定看着李元娘,道,“阿梨是我认定的妻子,你若还想认我这个兄长,日后见了她,便恭恭敬敬的。有些话我不想多说,你该懂事了。”
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妹妹,李玄不想把话说得太绝。
李元娘却是听得心头一凉,犹如被泼头浇了盆冷水一样。
以她的性子,若是还在闺中,早就闹了,可嫁了人的女子,一切都要仰仗父兄。
她要是闹了,那景哥儿怎么办?
李元娘看了眼自家兄长的脸色,心里再不情愿,都只能一脸难看答应下来,艰难道,“我知道了。我一定和嫂嫂,好好相处。”
恰好马车停了,李玄也不再说什么,李元娘便下了马。
邵昀居然没在姨娘那里厮混,出来迎她了,见她神情难看,一脸关心,“元娘,怎么了?”
李元娘揪着帕子,看了眼面前难得一脸关切的夫君,闭了闭眼,摇头道,“没什么,有些累了。”
邵昀倒是没怀疑,示意婆子扶妻子,自己则上前去同大舅子打了个招呼。
面对邵昀的刻意讨好,李玄也不见热络,但到底看在妹妹的面上,同他寒暄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