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是缱绻——by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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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档网络综艺的流行,大专辩论赛重新变得时髦,而国政系的老师鼓励大家参加。
宋方霓刚开始觉得,自己的表达能力弱,缺乏坚定的观点,更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但是辩论队老师坚定地要她留下来,当了一辨。
但打了几次比赛,她们队都赢了。
宋方霓在辩论场里,找回了曾经初中和高一时那种优等生快乐,大家的目光对准她,不是因为她有个爱笑的母亲,或者是过分高调的“追求者”,而只是因为她的所思所想所发表的观点,只是因为她是宋方霓。
她获得一种久违的自由。
大一生活在这种气氛下度过。
因为学车,宋方霓晒黑了不少。她依旧留着齐肩的发型,但在学校里的辨识度只高不低,性格也慢慢地变得开朗。
郑敏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发微信,说她看上了医学院的一个帅气师兄,正在勾引中,然后又问宋方霓,是否有什么“情况”。
每当这时候,宋方霓又会想到梁恒波。
上了大学后,他们的联系反而变少了,估计都在努力适应全新的大学生活。
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两人目前都是异地,专业和学校不同,没什么好聊的。
宋方霓心想,她只是收获了一个蓝颜知己。
大一上半学期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寒假。
大学生每年都有两次春运购票的铁路优惠,但是需要学院盖章。宋方霓去老师那里询问怎么买票,正好在走廊里,遇到了欧阳文。
欧阳文绷紧下巴,对她谨慎地点点头。
宋方霓也轻轻点了下头。
回程的高铁,两人居然在同一车厢。
宋方霓独自去卫生间的时候,路过他的位置,男生翻着白眼坐在二等座,非常受辱的模样。
她隐约觉得好笑。
欧阳文读的是他们学校的金融系,但是,大学不像单纯的高中,每个人的事情太多,他没有精力再纠缠宋方霓。而宋方霓偶尔在校园里见到欧阳文,也不再如临大敌,只是当个陌生人罢了。
列车到了天津,宋方霓旁边的乘客先下车。
没一会,欧阳文走过来,问能不能在她旁边坐下。
宋方霓迟疑会,还没来得及拒绝,欧阳文又已经一屁股坐下。
他说,自己看了好几场辩论赛。完全没想到,原本在高中安静的女生,在辩论场上那么咄咄逼人。
他又说,自己已经意识到,之前在班级对宋方霓的举动,是一种冒犯。
他说,他为自己的行为感觉到道歉。
宋方霓安静地听着。
久不见莲花,始觉牡丹美。国政系的文科男生居多,要不然就是胳膊下夹着平板电脑,爱掉书包和滔滔不绝地引用废话,不然就是在课上激情洋溢地表达观点,在学院的社团里扮演各种大儒和人生导师角色。
这让纯理科生出身的宋方霓觉得特别烦。
倒是欧阳文,经过大学一学期的洗礼,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不可忍受。
出站的时候,欧阳文还替宋方霓拎着行李。他家里有车接,他把她直接送到了家门口的巷子前。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回到家后,宋母知道她这学期考下驾照,倒是挺高兴,甚至允许她开着家里的车出去,见见老同学。
郑敏因为学医,还没有放假,依旧在宿舍里复习着期末考试,听她的口气,读医学院就是高三的更黑暗版本。
宋方霓开车去她们大学,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郑敏终于从教学楼幽魂般地飘出来。
见到宋方霓,郑敏像见到战乱失散多年的亲人,猛地抱住她。
郑敏滔滔不绝地抱怨着自己学业、实验和层出不穷的考试,随后又嚷嚷要去五道口吃什么东北烤肉,以补偿下午考试中消耗的脑细胞。
宋方霓只好投降:“好啦,我们去我们去。”
这个时间正是下班点,全城堵车。当经过只有两条车道,行驶极度缓慢的路段,她们的车,半个小时都挪不了一米。
郑敏已经用手机在餐厅挂号,说面前还有十几位,在车里无聊,她玩着手机,给宋方霓展示了几张照片。
照片里,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男生。
郑敏指着其中一张异常冷傲突出的漂亮面孔,笑着说:“我敢打赌,你觉得他特别帅。”
宋方霓还开着车,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她举着的手机。
诚实地说,那个男生的相貌英俊异常,光是从他侧头和别人说话的感觉,看起来也不是绣花枕头,未来可能会成长为一个毫不留情的医学精英。
这类男生,在她们政治系和辩论队里简直数不胜数,大家似乎笃定,宋方霓青睐于“高岭之花”类型的男生。
宋方霓不好否认。有时候,她碍于场面,会和这些人聊会天,他们的关系也会奇妙得相处不错。
但仅此而已,她对这类人从没有什么“动心”的感觉。
宋方霓因为刚拿到驾照,开家里的车很谨慎,每次都距离前车很远。
车流缓慢地移动着,街灯在旁旧旧地照着,广播里说着什么美国贸易制裁和商业寡头,郑敏在副驾驶座上按着手机,随口说了一句,这里不愧是宇宙中心。
宋方霓的心里突然就一动。
她意识到,居然来到了梁恒波就读的大学门口。
上天仿佛也读取了她的大脑进度条。
下一秒,梁恒波就出现了。
隔着另一条反方向的车道,十几米的距离,甚至可能还要短。
男生正从一家7-11便利店出来,穿着橡皮粉色的羽绒服。夜晚空气浑浊,照在脸上的光线是模糊的,他走出便利店后,一直看着手机,也没抬头。
宋方霓原本眯着眼睛开车,等意识到是他后,视线却仿佛模糊了。
梁恒波上一次跟她聊天时说正复习期末考。
梁恒波现在穿着那种白色的运动板鞋。
梁恒波居然戴了一个黑框眼镜,难道是近视了?
梁恒波一只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是吃的还是什么,另一只手里是一瓶可口可乐,大冷天的,没戴手套。
对方始终都低着头,唯独他的黑发在寒风中有种温润感觉。
第13章
宋方霓已经降下一半的车窗,先没头苍蝇地看了四周,试图先停车再叫人。
她可不想违反交通规则。
梁恒波缓缓地走下台阶,一阵冬风吹过,吹起他的围巾一角。
他顺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梁恒波,梁恒波!等下我!”
男生闻声抬头,道路的另一面,有个女生横穿停滞的车河,她跑过来,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
女生的长发后面戴着硕大的蝴蝶结。
在道路中央,宋方霓伸着脑袋,则把慢了一拍、没那么明快的呼喊声吞回嘴里。
“老宋,关下车窗,这一股子尾气味。”郑敏正在她旁边继续看手机,过了会却没有回应,疑惑地抬头,看到宋方霓定定地望着窗外,“怎么啦,你看到熟人了?”
宋方霓远远地望着那个正和梁恒波说话的女生。
那个女生,她也认识。
是裴琪。
“认错人了。”宋方霓冷静地把车窗按了上去。
梁恒波和裴琪说了几句话,并肩朝着共同的方向走了,原来,他们的前方还有一群大学生正哆哆嗦嗦地等着他们,有男有女,好像是社团。她能看出梁恒波认识他们,他有很多朋友,他此刻的心情很轻松。
但是,他和裴琪说话有必要靠那么近吗?
前方的车往前开了,两车中间空出了好大的位置,背后的公交车按着喇叭,发出不耐烦的长鸣。
汽笛声的催促中,宋方霓踩着油门,身后的景象逐渐在后视镜里消失。
她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突然前面“砰”的一声,整个人立刻哆嗦,以为出了车祸,撞到前面的车尾。
郑敏却尴尬地说:“是我是我。哈哈,我玩手机,一不留神,书掉在地上了,哈哈。”
等两人坐在烤肉店里,郑敏还在看菜单,宋方霓花了两分钟吞下一大碗白花花的酸奶。
她的头脑被冰得没力气再想别的,才感受不到心脏像被穿了个小孔,涌上来的那一股酸涩臌胀的腐蚀感。
平生第一次,宋方霓意识到,“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一句多么清醒的古话。事实就是如此,自己就算和梁恒波保有联系,但他的日常生活依旧难以触及。她其实从来不知道,他在大学里是怎么状态,遇到了谁,以及和谁……交往。
哈,男生交女朋友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只是没想到,梁恒波的动作还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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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理发店歇业。
店里帮忙多年的另一个理发师张叔过年后就要辞职,回老家陪媳妇过小日子。
宋母和宋父请他吃了顿饭,原本私下里说要给2000元的红包,但到了局上,宋母突然口峰一转:“这笔钱啊,是你的方霓妹妹在上海,独自勤工俭学,靠刷盘子赚来的。”
对方听后心里过意不去,又添了1000块,塞给宋方霓3000的红包。
宋方霓简直坐立难安,一方面恼母亲撒谎,又觉得这笔钱是烫手的山芋,只好再红着脸退回去。
宋母闻言,提高声音教训她:“哪有做人这么轴的,上了大学,脑子都不知道变通。”
宋方霓便窝在房间里看书,怎么叫也再也叫不出来。
大年三十的时候,梁恒波终于跟她发了一条信息。
四个字,新年快乐。
也不知道是不是群发的信息。
第二天,她懒懒地回复:新年快乐。
对方比她还沉得住气。
我是梁恒波,回来过年了吗?
宋方霓看着这信息,打了行字:那天看到你和你女朋友了,恭喜你。觉得极度阴阳怪气,赶紧删了。我那天看到你和你朋友了,觉得没头没脑,又删了。
最后,她决定绕过这愚蠢的话题,只是简单地说:嗯,回来了。
还是闲闲地聊起来。
那些所谓“升了大学更轻松”的大学生,读的可能不是真正的大学。相比较而言,高中“死读书”的时候多,本科却要真正地考验用功。
梁恒波和宋方霓的大学在期末都有一定的淘汰率,周围的同学是龙凤,什么样追求的都有,大部分同学都盯着□□,半点也不轻松。
最后的落脚点回归到成绩,梁恒波轻描淡写地说:“我还是老样子。”然后报了个显赫的专业成绩。
这家伙,谈恋爱也没耽误学习嘛。
宋方霓的心里更酸了。她把憋了良久的话,直接问出口:“你还和裴琪联系吗?”
梁恒波显然对这话题的转变很诧异:“谁?”又好像自己想起来,“哦,虽然是一个大学的,但我们不是一个专业,我不怎么了解其他系学生的成绩。”
什么啊?谁要知道裴琪的成绩了啊?梁恒波是在装傻吗?他那天和裴琪一起走出来,去哪里了?
多日来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无端地又被搅乱,宋方霓趴在床上,拽过枕头把手机压在下面,仰面望着天花板。
她的心情,正在两个端点处极速地游移,一会振奋向上的,一会却闷闷低落,然后心情非常糟糕。
再过了会,宋方霓才重新挪开枕头,拿起手机。
屏幕上,对方早就发来回复:“等你有时间的时候,我们一起聚一下。”
宋方霓赌气地回了句自己马上要回上海,梁恒波下一句就来了,那你什么时候走?
宋方霓这才认真地问:“是有什么事找我吗?不要告诉我,你又要找我拿卷子。”再索性,就直接挑明了说,“我可不做什么情侣间的电灯泡。”
梁恒波甚至都没理这句。
他只是说:“带你去听乐队吧。”
乐队?这是什么,梁恒波组建自己的乐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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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后一直都阴着天,随后下雪了。
虽然只是小雪,落在地面都没有积沉,更没有什么寒霜素裹的美好景致。但一夜之间,整个城市的温度又骤然降下去。
两人这一次约的地方非常偏僻。
宋方霓需要坐两班很久的公交车,等下车后,又有点傻眼,因为旁边都是汽配店和堆放建筑废材的荒地,就很像他们课堂上放的苏联记录片里军队的抛尸现场。
宋方霓东张西望,几乎疑心自己走错了。
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酒吧,也没有想象中高雅的音乐礼堂之类。
给他发去定位,梁恒波却说:“没走错。就是这里。你往前来到房子这里,我等你。”
宋方霓缓慢地向道路尽头,那唯一勉强可以称为“房子”的建筑物前进。
五十米后的拐弯处,梁恒波站在荒芜的马路边。
他不是一个人。
身后还有三个男生,在阴天戴着一个□□镜,都穿着厚厚的绿色军大衣,长发飘飘。两个人背着高高的琴盒,至于没拿琴的那个人,手里拎着满满一塑料袋的锡皮淡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