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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一用是缱绻——by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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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方霓笑说:“很有可能哦。丑化说在前头,我已经跟法务报备过了咱俩的关系,第一轮时,我的评分只作为参考。”
  第二天下午,宋方霓开完部门周会后被刘恒之叫出来。
  刘恒之直接问:“听说你和公司的鲍萍私交很好?”
  宋方霓问心无愧:“我愿意配合接受利益调查。”
  刘恒之说:“哈哈,我已经看过备忘了,随口一问,你也不用太过紧张。”
  宋方霓却说:“倒也习惯了。”
  职场新人才会那么在意“清白”,但能做到中层高层,大家统一的价值观是:灰度思考,黑白决策。
  宋方霓的大学属于名校,在上海滩乃至全国培养出不少商界名人。目前服务上海的科技营销类公司,不然就是很爱招她的学弟学妹,不然创始人就是爱参加她们大学的EMBA和MBA班,或者被邀请成为科技新秀讲座嘉宾。
  一来二去的,宋方霓的人脉也广,但她自认有职业道德,规则约束下,大家一起赚钞票。
  玛氏挑供应商的比稿有繁琐的流程,一个项目的决定有多个决策人。科讯和鲍萍的公司是其中的佼佼者,宋方霓给这两家供应商的打了相同的参考分。
  其中,科讯主打的以ai为嵌套和预测分析的功能,更适合车企而不是她们快消。她就要求运营商先帮集团几个新品搭建部分解决方案,再针对十多个数据源,打套整体解决方案。
  刘恒之若有所思地听着。
  他给出的意思,也是比起鲍萍的公司,倾向于把项目交给科讯。毕竟这么大的项目,肯定是交给大公司才放心,价格和解决方案都可以细谈。
  但被这么一敲打,宋方霓难免有些不愉快。
  走出刘恒之的办公室,她接到一个电话。
  很多人说接到家人的电话会感到温馨,但宋方霓每次接到爸爸电话,胃部都紧张到抽动。
  爸爸长吁短叹:“你姨是大龄产妇了,医生说,她目前有流产的风险。”
  宋方霓刚想着说自己出钱,把她安排到和睦家生孩子算了。
  这时候,科讯这个项目的实际负责人崔越,走过来和她握手。宋方霓对他笑了笑,简单聊了几句,转身走到僻静的地方。
  崔越却跟过来:“待会您这里有空吗,我们可以继续介绍一下自己的运算能力和模型预测准确率。”
  宋方霓刚想说发邮件,崔越说:“您见过我们梁总了吧?”
  宋方霓挂了爸爸电话,她站在那里,耐着性子听崔越说了两分钟。
  崔越的中心意思就是,梁恒波的行政和技术的级别都高,但他不负责数据和算法辅助营销策略。有具体业务问题找他,
  打发走崔越,宋方霓又给爸爸回了个电话。
  爸爸说:“也没大事,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清明假期就要到了。
  每年这个时候,宋方霓都会回去给妈妈扫墓。
  平常都是坐飞机或高铁,但这一次,她订了夜铺火车,就是那种需要轰隆隆开一夜,晚上坐,早上到的火车。
  火车的卧铺非常窄小,爬上爬下,宋方霓躺在床上,眼睛正好看着天花板。
  她想到了在大学时期,自己最常做的是带着耳机,看着天花板,直到意识模糊地睡着。
  一宿未眠,耳边只听到铁轨摩擦的声音。
  火车到达的时候是上午。
  把行李放到酒店,宋方霓买好了一捧洁白的菊花,来到爸爸的老家。
  老旧街道随着改造,连理发店的牌匾都被重新地装修过。爸爸独自站在街口等着她,表情在见到女儿的惊喜后,还有点尴尬。
  他已经有了新家庭,而大女儿的出现就像提醒过去的生活。有些失措,还有些隐约的令人不安。
  依旧是老的流程
  宋方霓跪在妈妈的幕前,爸爸沉默地在旁边站着。当初巨大的痛苦,已经成为粗糙的茧子。
  他们都没说话,宋方霓是惘然,而爸爸,也不知道想什么。
  “地上凉,起来吧。”爸爸终于说。
  回家的时候,爸爸说:“你妈妈以前总爱说你会读书。”
  宋方霓刚要点点头,爸爸就又说:“你妹就不肯好好读书,今年复读不知道怎么样。唉,你从小成绩就从来没让我们管过。”
  妹妹……是继母带来的那个小女孩圆圆。她都要第二次高考了。
  祭奠完,父女两人约着一起吃顿饭。
  父亲很寡言,很少问宋方霓的事情,反而是宋方霓会挑一些她生活里的事情分享给父亲。
  父亲得知,欧阳文这个春节带她去见了家长,不由问:“你们要结婚了?”
  宋方霓一愣:“早着呢。”
  等这顿饭吃饭,宋方霓准备结账,父亲却抢先一步要买单。他眼睛一瞪,说:“我请女儿吃饭怎么了。”
  这顿饭吃了六百多,爸爸结账时连眼睛都不眨,宋方霓后悔没有挑一个更便宜点的餐馆。
  父亲开车送她回酒店,两人又在酒店大堂聊了会。
  父亲的身子微微地凑过去:“记得吗,你姥姥家原本有个厂区自建的房子?你姥姥当初说了,是给你妈陪嫁的嫁妆,写的她的名,一直被你舅舅家占着。今年,厂里说了,谁想要住,就必须买下来,给正儿八经的房产证。你舅舅兜里没那么多钱,我仔细想过,这房子就给你买下来,以后,这就当作你的嫁妆。”
  宋方霓略微蹙眉:“我和欧阳,还没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但你以后总得嫁人吧,都这么大的丫头了。”父亲一锤定音。他摸兜想抽烟,但是很快意识到是在酒店大堂,他左右看了看,目光看着地面,“你爸没出息。除了这套房子,以后什么都不能给你了。毕竟……”
  宋方霓在心里把这句话补全,毕竟,他即将迎接一个新孩子。
  父亲临走前,再三嘱咐,这自建房的事千万不要告诉继母。
  回上海后,欧阳文也知道宋方霓父亲要给她房子这件事。
  厂房自建楼虽然便宜,但肯定不是什么配套设置好的小区,难听点说,离着廊坊的距离,可能不差那么几十公里,欧阳文自然看不上。
  他更感兴趣的,是别的。
  “你爸也催你结婚了?”他拖长声音问,“你跟你爸说,自己不想生孩子了吗?”
  宋方霓若有所思:“你说,我爸从哪里拿这一笔首付?”
  家里的理发店据说这几年生意不错,但全是继母在管钱。爸爸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给自己买房。
  “操那么多心干嘛?给你,你就收,什么都别问。嫌弃房子不好,别去住,转手卖了。”欧阳文躺在她家的沙发上,漠然地玩着手机。
  宋方霓推了他一下。
  “行,我给你分析,”欧阳文倒也正经起来,他坐起身,“你对你家财务状况了解多少?你妈当初出车祸,保险公司那里第三者买了50万,你家承担80%的赔偿,最后赔了多少?你家的拆迁房被抵押贷款,银行一般批80%,这种抵押最长10年,你家抵押了多久,又拿了多少钱?而最后这两套房子,到底是被卖了还是没被卖?你有没有数?”
  母亲去世,她在葬礼上哭得快晕过去。之后的日子,看似清醒却也浑浑噩噩,她当时唯一熟悉的是给妈妈交的车险,因为保险公司需要确认之后的理赔。其余的债务,爸爸不让她知道。她问了,爸爸就说别管。
  她下意识觉得是天大的数字,整个人喘不过气来。之后在大学课余打工,也是尽量把能赚的钱寄回去。
  欧阳文翻了白眼:“你在高中数学不是很好的么,怎么脑子那么轴!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爸表面不吭不哈的,但是,他比你精多了,他手头应该是有点儿钱的。”
  宋方霓蹙眉。绝不可能,她家当时连顾客预存在店里的钱,也掏不出来,债主要账时,爸爸都快跪下了。他出去送外卖,把家里另一辆车卖了,他们还搬家了。
  “那也不代表什么啊。”欧阳文冷笑,“就有一种老赖,看起来过得惨,实际上自己兜里却有钱。就是舍不得还。”
  她呆呆的,随即脸涨得通红:“你胡说八道。”
  欧阳文察觉到她表情变化,忙说:“哈哈哈哈哈,你爸不是老赖。你继母嫁给他,最后也还上钱了。”
  宋方霓机械地坐着,越想越心凉,但随后欧阳文开始讨论自己的工作,什么融资什么药品行业股份,仿佛他刚才的诛心指责根本就不存在。
  她默不作声地听着。有时候,她真的发自内心地佩服欧阳文。
  从少年时代,他身上就有一种麻木,以至于,他从来不太在乎别人的心情,就只说他自己身上的事情,他所关心的话题,即使侵犯到他人时态度也自然而然。
  宋方霓以前会觉得不安,但等成年后,步入社会,她伢然发现,越是这种人,好像越能混得风生水起。
  直到欧阳文推了她一下。
  “对了,”他说,“元旦跨年夜的时候,我说让你嫁给我。”
  欧阳文的确说过这句,只不过,他当时喝醉了。这种醉话是不能算数的。
  欧阳文却不耐烦地说:“别跟我来这套。我告诉你,喝醉的时候,才是我说真心话的时候。”
  他振振有词。
  宋方霓只能坚持说:“我觉得结婚太快了。”
  欧阳文随后靠过来,宋方霓把头挪了下,避开他的触碰,但他却迅速搂住她的腰。这个动作没有让她反感,因为她看着他英俊的脸,觉得一种极度压抑下的平静。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残缺的。她真的迫切希望,自己也能变成欧阳文这样的人,一个能坚定地活在自己世界里,一个永远不会受伤永远不会犹豫的人。
  欧阳文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
  “你知道我爱你,”他情意绵绵地说,“我从高中就爱你。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得补偿我。”
  这句话突然就激起了她的烦躁。她从他身边猛地弹开。
  “你又怎么了?”欧阳文问。
  “我今晚想去钓鱼。”她说,“别等我,你先睡吧。”
  欧阳文瞪大眼睛:“钓鱼?疯了啊,我明天就要出差了,你还不陪我……”
  他没叫住她,宋方霓抓着自己的外套,转身走了。
  >>>
  晚上十点多,宋方霓独自开着车。
  在等红灯的时候,她往旁边看去,街道的一侧有个卖渔具的店。宋方霓毫不犹豫地调了个头。
  店主抬起头,招呼她:“小姐,要点什么?”
  宋方霓娴熟地报出自己需要:“有拴好的钩吗,六号或七号就可以。”“四米五的短竿。”
  “钓组,来上个六个。”“点二,点三的线。”“太空豆一组,包括漂座,铅皮。”
  “漂座拿一包。”“要皮环。这个是铅皮的环吧?太空豆短了,十个。”
  提着满满当当的收获品,宋方霓来到她经常踩点钓鱼的河边。
  无边的夜晚里,水面闪闪发亮,她坐在河边,心情在平静之余却有种难以描述的焦虑。
  和欧阳文交往后,宋方霓就把walkman锁起来,因为觉得应该投入地进入新感情。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听摇滚乐。
  她和欧阳文在一起,算是认认真真地过日子。欧阳的所有优点和缺点,就像产品图表那么清晰,一切就像踩着地面。不像想到另一个人时,她觉得心是虚的,就像探测一个无底的深洞,不知道心事到底有多深。

  “你还好吗?”梁恒波的声音在脑海里温柔地响起。
  宋方霓看着平稳的鱼竿,她想,他现在睡了吗?而突然间,线动了一下,就像走偏了的错误。
  她连忙站起来收杆。
  后半夜的时候,鲍萍接到了宋方蕾的电话。
  她还在加班,直接说:“老宋?深夜打来热线,你要跟我咨询感情问题?”
  宋方霓没有和她开玩笑的心情:“你们公司被取消中标资格。”没等她回答,就接着说:“审查组发现你们涉嫌虚标技术参数,以符合我们所要达到的标准。集团在早上就会发一个简短的媒体公示,我作为你的朋友,提前几个小时告诉你。”
  鲍萍一大早就黑着眼圈来找宋方蕾。
  他们连夜彻查,发现这是项目组投标人员在提交申报业绩证明材料时有失误,有部分dmp相关技术插入,cdp返回的数据更多,因为穿插更多的预测模型分数。
  这种低级错误本来可以被查出来,但鲍萍公司上上下下都被收购弄得人心浮躁。
  宋方霓心平气和地打断她:“这是你那里的错误。这个解释对我没有说服力,集团对供应商投标期间的任何隐瞒都不姑息,你可能不服,但你们被踢出去这次项目了,项目保证金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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