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贵婿——by落日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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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舒等了许久,才等到殷家的管事出来,那管事对着她又是一番上下打量后才冷冰冰开口:“小公子今儿与友人出门游玩,不在府内,娘子改日再来吧。”
“哦,谢谢。”明舒虽然失望,也没强求,看着殷府的门重重关上,她转身离开,心里兀自琢磨该如何找陶以谦。
没走两步,明舒就被人叫住:“陆娘子?”
她转头一瞧,叫她的正是护送陶家货物进京的镖队镖头赵停雪。
赵停雪年纪不大,至多二十六七,浓眉大眼,生得壮硕,一身腱子肉把劲装绷得紧紧。听完明舒的话,他道:“这殷家惯是狗眼看人低的,你在这儿等不出结果。镖局的兄弟们要回去了,小东家今天在丰楼请大伙喝酒,你要是不嫌弃兄弟们粗鲁,就跟我去吧。”
丰楼是汴京有名的酒肆,建在闹市之中,赵停雪又是信得过的人,料来无碍。
明舒想了想,点头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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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没多久就到丰楼,陶以谦果然包了一整层楼给镖局的兄弟饯行,他们到的时候,众人正喝得面酣酒热。
看到明舒出现,陶以谦以为自己喝高了出现幻觉,盯着她傻问:“我是醉了?”
镖局的兄弟一阵哄笑,赵停雪也笑:“小东家没醉,是陆娘子来寻你。”
陶以谦狠狠拍拍脸,确认不是幻觉后,才手忙脚乱地拉整衣裳,把明舒请到了无人的雅间内说话。
“本当是我上门向陆兄与你道谢,没想到竟要你跑来寻我,真是罪过。”陶以谦道。
“不碍事,我来寻你又不为要谢礼。”明舒笑眯眯地摆手,也不拐弯抹角,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听完她的话,陶以谦蹙蹙眉:“明舒,你家里可是遇到什么急难事要使钱?若是,你只管开口,我这里有。”
“没。”明舒仍摇头,“家里虽然境况普通,也不至到问人要钱的地步,我就是想寻个差事帮补家里,你是陶家的小东家,在京城有铺面,有外祖,必定见多识广,我想请你帮忙打听打听。”
“可我这里都是适合男人的差事,女孩子……”陶以谦有些为难。
明舒要的就是男人的差事,她刚想说明自己的意愿,陶以谦忽然一拍后脑,冲她欣喜道:“瞧我这记性!你赶巧了,我这正有桩适合你的差事。”
“是何差事?”明舒没料到会如此走运,当即也笑开。
“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我先带你回我外祖家。”陶以谦说走就走,半点没给明舒准备的机会。
“等会!你正同镖局的兄弟喝着呢,现在离席不好吧?”明舒喊住他。
陶以谦想了想,道:“没事,我同他们说一声。”
语毕,他就风风火火出了雅间,走到席上告罪,又令人倒满酒,自罚三杯。
一时间三杯酒饮罢,陶以谦正要离开,不妨旁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我也敬几位英雄一杯酒吧。”
却是不知几时走到席间,已问小二要来干净酒盅的明舒。
她双手执杯,脸上带笑,面对满堂爷们毫无瑟缩怯意,虽粗布在身,却有大家风范,是见过大世面的模样。
“才刚听赵镖头说,众位英雄明日就启程回乡,此前暴雪夜与诸位也算同生死共患难过,也幸得诸位英雄同心协力剿灭山匪,我与阿兄才得周全。这一路上同行,又蒙众位照顾,无以言谢,以此酒聊表心意。”
“陆娘子说的哪里话?那日本就是令兄与你救我等性命在先,兄弟们都还欠着你们一条命呢,怎反过来让你谢我们?”赵停雪忙站起来道。
“赵镖头,那一夜凶险,我们帮了你们,又何偿不是在帮自己。若无众位奋力搏杀,又哪有今日安稳,说到底,人在江湖行走,帮人便是助己,这杯酒,就算是明舒与几位交个朋友。先干为敬!”明舒语毕仰头饮尽。
辛酒入口辣了喉,唤起些微感触,曾几何时,她似乎也这样面对过许多人,那时候有人在她身后,拍着她的背提点她:“别怕,就算你是女儿,做大事的人,也不用拘泥小节。”
做买卖,走江湖,靠的不就是人脉?多些朋友,总无坏处。
“好!说得好,帮人便是助己!”赵停云听得心头滚热,震掌拍桌喝彩,又道,“陆娘子女中豪杰,你这个朋友,赵某交定了。给我换个大碗来,我也敬姑娘一碗酒。改日若有用得到赵某,用得上我威顺镖局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随着他一句话,席间又闹哄哄起来,一个个都站起来换了海碗倒酒,齐齐敬了明舒一碗酒。
等众人碗空,明舒才拱手告辞,与陶以谦出了丰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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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出丰楼,陶以谦就冲她道:“那可是烧刀子,你就这么喝下去?你没事吧?”
“就一小盅酒而已,能有什么事?”明舒摇头,她直觉自己有些酒量。
陶以谦闻言竖起拇指:“你厉害,我是没遇过你这样的姑娘家!”
“那你现在遇上了。”明舒挥开他的拇指,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差事呢?”
“你别说,我现在琢磨着,这事还只有你能办到。”陶以谦带着她边走边道,“我大舅母准备给我表妹找个伴读……”
他话没说完,就被明舒打断。
“我不卖身为婢。”
这和她想谋的差事也差太远了。
“不用你卖身,也不用你为奴为婢,你听我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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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以谦的大舅乃是殷家长子,在朝廷领着从四品的散官,胞妹是今圣后宫得宠的淑妃,也算一门荣显,娶的是伯爵府的女儿李氏为妻,另还置了一房妾,膝下共有二女一子,大女儿和儿子都是李氏所出,最小的女儿,是妾室所生。陶以谦口中说的表妹,正是李氏所出的嫡长女,唤作殷淑君。
如今这殷淑君是殷家上下老小都头疼的女儿。
她与明舒年岁相仿,正是谈婚论嫁的关键时候,可脾性不知为何一年比一年暴虐,不仅待人接物全无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甚至还顶撞长辈欺凌晚辈,更甚者去岁开始竟然做出随意责罚鞭打凌虐身边服侍的丫头的恶行来。她母亲好言劝说试过,罚抄罚跪也试过,软硬兼施皆无办法,反倒让这女儿的性子愈发恶劣起来。
“我才到京城多少天?就已经听闻了淑君表妹的数桩恶行,她在家中稍有不如意处,不是打骂下人,就是辱骂他人。你说眼瞅就要定亲嫁人的姑娘,正是议亲的要紧关头,这事若传了出去,哪家敢娶?所以我舅母愁得不行,现下只能拘在家里,又让家中上下都闭紧嘴巴不让外传,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迟早瞒不住人……唉。”说起这事,陶以谦就想起这些日大舅母那愁云深锁的眉头,不免叹气。
“这么奇怪?是突然间性情大变的?”明舒来了兴趣。
“也不算突然,约有两年时间了吧,初时只是把养的鸟儿兔儿给……折腾死,家里长辈训斥了几句也没放心上,谁知后来竟变本加厉。我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早些年她跟着她母亲来临安时我见过她,那时她十二岁上下,爱笑爱闹的一个姑娘,一口一个鸣远表哥唤我,十分讨人欢喜,听说在家中也是无人不宠爱她的,这才过了几年,怎么就变了性子?”陶以谦边说边走,他是骑马来的,不过明舒没骑,二人也不便共马,所幸殷府并不远,恰好他也有话要同明舒交代,索性并肩而行。
“府上难道没给殷娘子请嬷嬷教导?殷府不是有位得宠的娘娘?请她派位得力的嬷嬷出来教导殷娘子呀?”明舒又问道。
“怎么没有?”陶以谦回她,“去年夏天娘娘就派了身边得力的老嬷嬷出来教导表妹规矩礼仪,你猜怎么着?”
他卖起关子,勾得明舒好奇心愈发强烈:“怎么着?你快说!”
“老嬷嬷严厉,下手也狠,戒尺板子一起来,把淑君打疼了,淑君就和她闹起来,将人推到荷花池里。你想想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家,就算是夏日,哪经得起池水浸泡?当日夜里就病了,第二天就一状告到娘娘那里。舅母费了好大劲力,在娘娘跟前千求万求,才将这事给平息下来。嬷嬷断不肯再留,回了宫中,自此再没人敢来教导表妹。”
明舒蹙眉:“这么顽劣?那为何还要找伴读?再说了,要伴读找他们家的奴婢不就结了,何必费心在外头找?”
“舅母找这个伴读,不是真为伴她在家学读书,而是为了盯住她,每日将她行踪与举动记下回报给舅母,再一则若发生急事也能及时通知舅母派人来管束。她动辄打骂下人,家中丫鬟都怵她,哪还敢盯着她,所以舅母才想从外头找一个身契不在咱家的,不会被人收买被她吓到,胆子又大不怕死的……”
“所以合着你觉得我不怕死,可以送到你表妹跟前挨鞭子?”明舒斜眸挑眼看他。
“不不……我哪舍……不是,哪敢啊,只是伴读而已,你不要太靠近她,别和她说话,记下她做的事就好了,其他的你甭管。当然,如果你有办法能找出她性情大变的症结所在,帮她导回正途,那我舅舅舅母给的酬金,可就远不是伴读的月例能比的了。”
“有没有这个数?”明舒伸出三根指头。
陶以谦按下她另两根指头,只留个食指。
“才十两?”明舒顿时没有兴趣了
“是一百两。”
“成了!快带我去见你舅母!”
第20章 思嫁(抓虫)
殷府的怀秀阁内,长房太太李氏正坐在堂上拿帕子抹着泪,她官人殷立诚在屋里踱着步,从左走到右,再从右走到左,最后一掌拍在桌面上,震落的盖碗碎了一地,发出吓人的刺耳声。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不知道管管你那好女儿?那个孽障,去年把娘娘的人推到湖里,今年把屋里跟了十年的丫鬟打个半死……今天竟然在三殿下派来看望父亲的宫人面前撒泼?你去告诉她,她要是不想活了趁早自我了断,别留在家中祸害!”
“官人,那是你女儿!”李氏重重摔帕,边哭边怒道。
“就是知道那是我女儿,我才一忍再忍,可你看看她,哪点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就是一个乡野村妇都比她识趣知礼。你还指望给她找门好亲事?她这性情,若是真嫁入高门,还不知如何给我们家招惹祸事。”
“官人……”李氏哭得越发大声。
殷立诚被她哭得心烦,抛下最后一句话:“现在连父亲都发话了,若是她再死性不改,就送去家庵好好将养,与三殿下结亲之事另议,我们家也不是就她一个女儿!”
语毕,他摔门而出,刚走到园里,就撞见站在园中的陶以谦和明舒。
“外甥来给舅舅舅母请安。”陶以谦忙拱手行礼道。
明舒跟着他垂下头。
殷立诚心里烦躁,也没问明舒是谁,只道:“进去劝劝你舅母吧。”
一时间殷立诚去了,明舒冲陶以谦吐吐舌,他们来得不是时候,撞上人家夫妻吵架,那声音大的他们在园子里都听到了。
到屋门前时,有丫鬟撩起帘子,明舒忽想起一事,又叫住陶以谦,小声叮嘱:“你别说我是陆徜的妹妹。”
陶以谦不解地望着她,她言简意赅解释道:“不想影响阿兄仕途。”
陆徜是江宁府解元,名声在外,是这届举子中的金榜大热门,将来要结交的可都是达官显官,她身为他的妹妹却在这里给人做伴读娘子,虽不是卖身为婢,但也与下人没什么两样,日后若陆徜中榜,传出去可不太好听,再者殷家是皇帝外戚,官场上的人际弯弯绕绕,谁知会如何看待她在殷家伴读之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陶以谦干脆应下,带着她往屋里去。
约是听到声音,李氏已经收了泪端坐罗汉榻上,她已年过三旬,皮肤细嫩身形有些富态,正和颜悦色地看着进来的陶以谦,笑得很慈爱。
“舅母。”陶以谦打过招呼后方问道,“又为表妹的事与舅舅争执了?”
“淑君今日又惹祸了,不提也罢。”有外人在场,李氏不愿提及家事,只命人看茶,又问明舒,“这位小娘子是……”
“舅母,我也是为淑君表妹的事来的。前些时日听你说要给表妹找个伴读娘子,这不,我给你找来了。”陶以谦一边说,一边让明舒上前,编起她的背景,“这位娘子姓陆,名唤明舒,原也是书香人家的小姐,不过家道中落,随母亲从江宁迁入京城投亲,现下住在胜民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