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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你入骨——by荣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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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些年。
  他孤零零一个人。
  薄幸月一度以为离开了自己的纠缠,季云淮定然是前途坦荡的。
  可是现在,真相被鲜血淋漓地剥开。
  她的重心像一个地球仪,顺着轴承发生偏移。
  难怪。
  难怪她在高考后,被安排出国的前一天,去了趟少年居住的居民楼,结果谁也没见到。
  只有正下楼的街坊邻居看她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便跟她打了个照面。
  “小姑娘,你来找谁啊?还是说你是这儿的住户,是不是丢东西了?”
  丢东西了么?
  当时少女的耳朵里像是灌入了洪流,被激烈地冲刷着,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不轻不重地点点头。
  那阿姨摇着蒲扇,继续说:“这儿本来就是个老街区,治安很差,最近好多人都反应丢东西,阿姨也不知道你丢的东西贵不贵重……”
  从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自己是亲手弄丢了爱她到骨子里的少年。
  也不知道那时候季云淮的母亲有没有在医院撑到看着他考上大学,又或许,是因为母亲撒手人寰,他最终只能选择在高考后搬家,离开这一个伤心之地呢?
  她心知肚明的是,少年始终挺直了单薄的脊背,走完这一条艰难的路。
  谁都知道长大很难。
  曾经振翅高飞想要逃离的地方,成为再也回不去的乐园。
  长大意味着离别,意味着打碎了牙还得往肚子里咽,意味着明白破镜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重圆。
  分手后,薄幸月依然小心翼翼收好了那条季云淮送给自己的施华洛世奇项链。
  但一次也没有打开看过。
  成为一个隐秘的胎记,在暗无天日的时光里,两人的人生形同陌路,趋于平行线地度过了六年。
  方一朗见她在发呆,喊道:“薄医生——”
  “薄医生,你刚怎么了?身体没事儿吧?”
  薄幸月连个笑容都扯不出来,只转过身去,屏息凝神说,“我没事。”
  回到招待所,她头疼地想要去组织回忆,却发现怎么也理不清道不明。
  挣扎着,北疆早早天亮了,天色呈现出阴冷黯淡的蟹壳青。
  她穿好白大褂,里面搭了条长至脚踝的黑裙。
  一直到中午,薄幸月处理了两名伤员,拿好医务室的钥匙往外走。
  午后的阳光炽盛,照耀在身上,她的发丝也像是镀了层流光的金色。
  从食堂出来,三三两两的官兵在往服务社的方向走。
  盛启洲喘着气息喊住她:“薄医生,你也来买东西啊?”
  薄幸月漫不经心道:“我来买瓶水。”
  有盛启洲的地方必定有季云淮,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定律。
  盛启洲大着嗓子嚷了声:“季队,薄医生要买水——”

  彼时,薄幸月正看着货架上最后一串冰糖葫芦。
  她倒是没想到,服务社还有买这种东西的。
  恰好,季云淮从她身前经过,掏出钱包,直愣愣说:“买一串冰糖葫芦。”
  居然把她最后一串的冰糖葫芦买走了。
  钱包翻开,倏然,有张照片飘了出来。
  白底朝上。
  但有一点可想而知,是这张照片一定非常重要。
  要不然不可能在季云淮的钱包里放这么久。
  本来她准备帮忙捡起来的,可季云淮好像快她一步。
  其实,那是一轮北疆的月亮。
  几年前,照下来后,他把相片洗好夹在钱包的夹层里就一直没舍得扔。
  盛启洲从两人身边经过,语气酸不溜秋的:“季队,你不是最讨厌吃甜食吗,今儿还吃起冰糖葫芦来了?”
  他倒要看看季云淮能傲娇成什么样儿。
  季云淮垂眼睨她,将手里那串冰糖葫芦递过去:“给。”
  说实话,他也是看到了她盯着那串冰糖葫芦的眼神,所以也没多想,单纯想买,就给买下来了。
  薄幸月接过来,道完谢后,撕开包装的薄膜,尝了一口。
  见她眉间蹙着,季云淮目光骤深,问:“怎么了,很酸?”
  柔和的阳光也分外眷恋她,薄幸月望向他眼底时,眼底分外澄澈。
  她咧着笑意,回答说:“没有,很甜。”
  盛启洲清清嗓子,咳嗽两声,拿胳膊肘去捅着旁边的人:“季队,厉处在那边儿,看样子你得过去一趟。”
  不远处,厉向泽穿了身笔挺的军装,两鬓虽斑白,但老爷子看着精气神丝毫不减。
  季云淮二话没说,小跑着过去,冲人打了个军礼:“厉处,您怎么过来了?”
  厉向泽睨他一眼,双手背在身后:“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们下午的训练啊?”
  “行。”他喉头滚动,恭恭敬敬的。
  知道老爷子难对付,什么事儿顺着来准没错。
  厉向泽拍拍他的肩膀,啧了两声:“得了,别在我面前绷着。”
  他往旁边挪了几分,目光落在不远处盛启洲站立的位置,摇手一指,也不带跟他客气的。
  “盛启洲旁边的姑娘,是不是就是薄医生?”厉向泽的眼眸里充斥着满满的深意,如同凿开的冰峰,随后冷哼一声,“就是你小子非要跟我求情,还非人家不可的前女友?”
  厉向泽将后面三字咬得特重,那意思仿佛在说,你小子都能为前女友赴汤蹈火到这个程度了,真是稀奇……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到底还是年轻。”厉向泽冷不丁地放着冷箭,“为个前女友闹到我面前,你之后的现女友知道后不得吃醋啊?”
  “还是说你打算直接把前女友变成现女友?”
  季云淮下颌紧绷,唇线平直,眼帘垂下,显得神情愈发严肃了几分。
  厉向泽轻飘飘在他面前走了两步,眯眼望向刺目的蓝天:“我记得,昨个儿的两百个俯卧撑还没做完吧?”
  季云淮冲他打了个报告:“厉处,我在您走后坚持做完了。”
  厉向泽眉头紧皱,撇了撇唇角,态度更蛮横了:“我没看到的,统统不作数。”
  命令已下,他除了服从,还是服从。
  男人穿了身作训服,军靴蹬地,肆意又朝气蓬勃。
  头朝地脚往下,季云淮在几秒钟内摆出标准的俯卧撑姿势,撑着手肘做起来,不一会儿便挥汗如雨。
  任谁看了都心惊。
  薄幸月咬着糖葫芦,哽了哽,视线与旁边的盛启洲碰上:“你们季队不会真是铁打的身体吧?”
  盛启洲立刻露出一脸谄媚的笑:“薄医生,季队长的身体怎么样,你试试就知道了嘛……”
 
 
第22章 22“招惹完我就扔?”【二……
  22念你入骨
  ——
  薄幸月:“……”
  盛启洲这嘴是口无遮拦惯了, 说完还没发现自己哪儿说得不对。
  季云淮一边做俯卧撑还得一边报数,声音沉稳有力,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众官兵的目光。
  厉向泽倒是老神在在, 一点儿没有叫停的意思。
  “两百——”报完最后一个数, 季云淮从地上撑着起身,恢复成站得笔挺的模样。
  汗珠落进眼睛里, 他都眨都没眨一下。
  厉向泽背着双手, 唇角瘪了下,又很快化为一声长叹。
  他是亲眼见证过的,季云淮在部队里风吹日晒,千锤百炼,几乎像是铜墙铁壁, 无坚不摧。
  凭他对这小子的了解, 只有这位薄医生——
  是他的弱点,亦是他的软肋。
  厉向泽摆摆手:“行, 你这边惩罚结束了, 但军中的规矩我得有所顾虑,跑圈我免了,让当事人写检讨吧。”
  很明显, “当事人”指的就是薄幸月。
  季云淮平复着气息, 敬礼道:“明白。”
  他指节贴着作训服的裤沿,摩挲感带来的躁热直抵喉头。
  这算是彻底把他难住了。
  他自己写检讨倒还好, 让薄幸月写检讨,这事儿会不会比登天还难……
  毕竟高中时,她交给老师写的检讨,还是找的他代笔。
  季云淮呼吸微屏,在厉向泽离开后, 去到洗手池简单冲洗了下。
  水流顺着指缝漏下,在阳光的反射下金光粼粼。
  盛启洲见他难得发呆,没控制住地邀功道:“哥,薄医生刚夸你身体好了,我说你身体好不好,她试试就知道,怎么样,助攻得还不错吧?”
  下一秒,季云淮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盛启洲后半段话都来得及说,直接卡嗓子眼里了。
  看到季云淮转身就走,他还真疑惑了。
  绝了,这对马上要旧情复燃的小情侣怎么能谁都不领情呢?!
  最终,薄幸月拿着那串冰糖葫芦回医务室了。
  今天气温有点儿高,方一朗坐在椅子上扇扇子,搭话道:“薄医生你喜欢吃糖葫芦啊。”
  黏糊糊的糖丝沾在她红润的唇上。
  场面确实很勾人。
  薄幸月将吃完的签子扔进垃圾桶,点头说:“还行吧。”
  其实她只是觉得稀奇,所以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季云淮直接像哄小孩儿一样给她买了。
  后知后觉的,那一份甜腻像是糖葫芦上的糖汁堵塞在喉头。
  下午两点,日头正晒。
  薄幸月稍微在桌子上眯了会儿,发丝被风扇吹乱。
  手臂枕到发麻之际,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搅碎她的梦境。
  一抬眸,她的气息微窒,狐狸眼里明亮得像是沾染了春光。
  季云淮单手抄兜立在门外,帽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神情晦暗,也让人捉摸不透他此时过来的用意。
  薄幸月指着门口的挂牌,意有所指。
  那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闲杂人等免进。”
  季云淮喉头剧烈地滚了两下,情绪五味杂陈,随后眼眸一眯,气息危险。
  敢情他成闲杂人等了?!
  薄幸月正了正神色,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娇娆慵懒得像是雪山一顶,着实难攀。
  季云淮没离开,反倒往前迈了两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我有事儿过来找你。”
  他一开口,嗓音低冽,漆黑的眉眼褪去锐利,橄榄绿的军装仿佛跟窗外的绿荫景色融为一体。
  薄幸月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主动起身拿仪器:“行啊,那你坐吧。”
  毕竟在医务室工作,谁过来找她,她都得一视同仁,好好给人看病。
  除了那些以看病为借口躲在这儿不训练的……
  但今天上午,季云淮铁打的身体素质她已经见识过了,到医务室躲训练确实不太像他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薄幸月笃定的是。
  在她认识的人里,谁都有可能耍奸偷懒,只有季云淮不可能。
  在生活的磨砺中,他就是能永远正直,少年意气,清澈不染。
  季云淮坐在了看诊桌的对面,话音还没说出来,清甜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霎时间像是什么都忘了。
  薄幸月操作着听诊器,由于俯身的动作,微卷的发丝扫过他的肩窝。
  酥酥麻麻的,轻而易举勾起人心底的痒意。
  像是有蚂蚁踏过、啃噬。
  明明头顶的风扇呼啦啦地转动着,凉意驱除热意,可他就是明显地感觉到热度在室内不断攀升。
  呼吸倏然间沉寂下来,季云淮眼眸的光无声无息黯淡下来,双手搭在军裤上,指节不由得攥紧了。
  薄幸月轻盈地笑起来:“季队,你不呼吸的话,听的到心跳可不会正常。”
  她总是这般。
  在他们曾经的关系中也是一样,游刃有余又四两拨千斤。
  之前,少年是太爱她,可更恨自己,恨自己明明分手了,却忘不掉娇纵明媚的少女。
  某些东西像是植根在了骨子里,至死方休。
  不待反应,粉色的指尖从面前一晃而过。
  永远扣至顶端的扣子有了些许松动。
  什么禁欲的外衣,在薄幸月的这儿,他根本装不出来完全的云淡风轻。
  倏而,男人握过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足够钳制住她的进一步动作。
  她疑惑的神色浮现在面颊上,口吻相当公事公办,“季队,你这么握着我的手,请问我怎么给你检查?”
  季云淮黑睫微抬,薄薄的眼皮敛着,压制着情绪,淡声说:“我找你是有别的事儿。”
  “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薄幸月笑意婉转,又拢了拢耳后的长发。
  她用听诊器按着他的胸膛,仔细地听着温热有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每一声都仿佛是直接钻入耳朵里,令她的指尖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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