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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你入骨——by荣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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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云淮咬了下牙关,抬着眉骨说:“没事。”
  薄幸月撑着手肘,明眸善睐,唇边水意亮晶晶的。
  她足尖轻晃,知道他方才的退缩,所以故意由下至上绕着他绕裤腿打转。
  一下又一下。
  跟脉动跳动的频率类似,准确地撩拨着他的心弦。
  满桌人吃饭聊着天,全然不会注意到桌下的动静。
  纷纷扰扰之中,季云淮还得抽出空按捺小腹蹿起来的火。
  火势燎原,理智灼烧。
  他阖了阖眼,额角的青筋一抽,连拿杯子的力道都加重了几分。
  “季队,你是不是不行——”大川看他愣神,端起酒杯鼓动说,“来,继续喝。”
  这话配上桌下的蠢蠢欲动简直是极大的反讽。
  桌布下,他垂下一侧手臂,趁众人不注意时,准确地用虎口抵住她脚踝,握住不松手。
  薄幸月想抽却动不了,眼含嗔意,脸红的要命。
  席间觥筹交错,酒味弥漫。
  季云淮跟她视线一交汇,电光火石间,似乎能摩擦出火星子。
  他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颇具深意地问:“老实了?”
  薄幸月停下动作,他才礼尚往来地松开手。
  这一场小插曲,也就只有彼此心知肚明。
  ……
  酒桌上,约莫是一群人在心底的事儿憋了太久,一杯接一杯下去,盛启洲很快不胜酒力。
  他应该是喝多了,眼前都冒出了多重的人影,眼眶不知道是熬的还是被醉意熏染的,红的几欲滴血。
  盛启洲一字一顿,喃喃自语道:“嫂子,幸好你们又碰到一起了。”
  薄幸月僵直脊背,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声嫂子是盛启洲喊的她。
  大川点头,打了个酒嗝:“是啊,我总觉得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你是不知道,这么几年,队长他一个人都是怎么过来的……”盛启洲又灌了一口酒,杯中的浮沫一时激荡。
  季云淮没说话,瞧着是不动声色,可很快顶了顶脸颊,喉头滚动。
  包厢内比较热,他就松了衬衫顶头的扣子,被酒精一染,眼尾赫然曳着一抹红。
  他指骨搭在杯壁,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你喝多了吧你。”
  一开始,季云淮噙着点笑意,没怎么把盛启洲的醉话当一回事儿。
  要是放在平时,盛启洲肯定不敢说什么,这会儿喝了酒,酒壮怂人胆,恨不得什么话都往外边蹦。
  “前两年到北疆的时候,他总是坐在后头的草坪看月亮,现在我明白原来是睹物思人。”
  盛启洲继续说:“还有之前我们两从部队回江城,我知道他高中是附中的,问他要不要回去看看,但他说不用,就真的一次都没回去过高中。”
  因为你走过的地方,全变成包含着玻璃渣的糖,再经历一遍,无疑是主动掀开伤口。
  光线朦胧,盛启洲眼神迷离地看过去。
  “季队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过不去那道坎儿,想着万一你回来了呢,万一还忘不掉那段感情呢……”
  季云淮是真急了,二话没说,拽过他手里抱着的啤酒瓶往桌上一放。
  “够了,别说了。”他嗓音像是涔着冰雾的啤酒瓶,冰凉得不带任何感情。
  在队里,虽然季云淮训起人来不讲什么人情,但还从来没跟盛启洲发这么大的脾气。
  盛启洲不甘示弱,鼓足底气跟他犟:“我做错什么了?你不敢讲,我就先帮你说了,我有错吗……”
  季云淮酒量好,一般不轻易喝醉,可此情此景,他心底冒着热意,跟喝醉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薄幸月腾地从席间站起,落荒而逃般抹了下眼角:“我去个洗手间。”
  顿时,没人敢说话了。
  季云淮把酒杯扔下,捞过冲锋衣外套披上,跟着那道身影一前一后出了包厢。
  盛启洲转头一看,大川早喝得晕头转向,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盛启洲对着唯一还在场且清醒的戚嘉禾开口问道:“戚医生,我刚做什么了?”
  戚嘉禾扶额,喝完酒面色酡红,却言简意赅:“反正你把两个人同时惹着了,尤其是季队。”
  “季队生气了?”盛启洲的神情是妥妥的无语问苍天,扯着唇角,“我现在去跪个榴莲还来得及吗?”
  队里都知道,惹谁就是不能惹季云淮。
  这可是曾经在比武的赛事中代表总队在多个科目拿第一的男人。
  远赴斯里兰卡训练时,各种国际赛事他都能带队一马当先。
  太惨了。
  喝酒误人。
  盛启洲觉得自己可能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思及至此,盛启洲自暴自弃,踹了大川一脚,“今朝有酒今朝醉,得,你把兄弟害惨了,自个儿睡这么香……”
  薄幸月头一回来这家店,问了服务生才知道洗手间往哪边走。
  她只是脑子里很乱,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
  情绪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都可能超负荷崩断。
  曾经,她知道季云淮会去学校后面那条街道买练习题。
  为了照顾少年的自尊心,少女会悄悄给书店的老板塞钱,让老板卖书只给季云淮打折。
  也知道他母亲肾衰竭,急缺手术费,所以才会说什么也要把那笔钱拿去救人。
  可是那一天,她还是做出了最狠心也最折中的决定。
  不应该让他听到那句话后淋着雨回去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始那个赌约。
  薄幸月站在洗手台前,忍着颤意,任由哗啦啦的水冲过指缝间。
  季云淮靠在墙根站了会儿,思绪游离在外。
  都说假如年少有为不自卑。
  可是这世界哪儿有那么多假如。
  从众星捧月的少女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后,他似乎就会不自觉地羡慕与她同行的每个身影。
  季云淮走上前,将人拽过来。
  力道没控制好,薄幸月往后栽了下,贴到男人结实有力的胸膛。
  季云淮把人抱到洗手台上坐着,两人的空间瞬间变得逼仄。
  即便如此,她看季云淮时,仍旧需要仰着头。
  薄幸月目光定定,感受得到他俯身过来,钳制住她下颌的动作。
  “刚才在桌下不是挺敢,这会儿不说话了?”
  他嗓音淡淡,深邃的眉眼噙着冷意,微扬的尾音像放着把勾子,让人心痒难耐。
  话音一落,脸颊上有什么滚落下来,滴到他的虎口处。
  季云淮显然没想到这茬,愣怔了片刻。
  心下一软。
  他凑近,亲掉了滴落下来的泪珠,跟衔着珍珠一样。
  唇间的温度泛着轻微的冰凉。
  虽然刚喝过酒,但味道并不难闻,像雪粒子坠入心间。
  薄幸月觉得自己二十几年的眼泪都快在今年流光了。
  季云淮单手撑在身前的镜子上,俯身下来,唇线描摹过她的耳廓,一声声地哄:“别哭了,嗯?”
 
 
第32章 32吻落在了右边的唇角。【……
  32念你入骨
  ——
  说完, 薄幸月眼眶泛热,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百感交集的同时,眼泪还在大颗大颗地滚落, 根本止不住。
  刚在吃饭时, 她就没忍住戚嘉禾的劝说,悄悄喝了一杯酒。
  关键就这一杯酒, 就能把她给放倒了。
  现在这般情绪波动, 浑身的躁意更是汹涌而来。
  “季云淮……”由于醉了酒,她脑子反应有些许迟钝,嗫喏着喊完他的名字,又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揉了下眼睛, 闷声闷气地说, “我没哭。”
  喝醉了的人话能信几分?
  最多半真半假,而她那句解释跟没说差不多。
  季云淮捏着她下颌, 虎口湿润一片, 指尖微动,有些好笑地替她擦拭掉颤动的眼睫上挂着的泪珠。
  “那你先下来,我送你回去。”季云淮放软了语调, 跟她打商量。
  薄幸月的反应慢了半拍, 视线直勾勾看过去,没半分躲闪的意思:“要抱。”
  口吻跟少女时对他的撒娇伎俩没什么两样。
  他单手抄兜, 思索的片刻唇边弧度收起,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而后,季云淮的目光居高立下,带着点儿审视的意味,发问:“真醉了?”
  “你才醉了。”她拧着眉头, 自顾自地从洗手台上跳下来,倔强地往前走。
  结果头晕得站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撞上从前面包厢出来的男人。
  男人正想破口大骂,季云淮将人扶稳了,回头说了声“抱歉”。
  季云淮的身高具有压倒性的气场,且就算穿着衬衣,短寸和凌厉的眼神也能令人望而生畏。
  男人到底没说什么,灰溜溜地走了。
  倒是她被季云淮拽到怀里,脸不小心撞到他硬实的胸膛,连鼻梁都在发疼。
  水汽立刻氤氲在黑眼珠里,泫然欲泣。
  季云淮回望过去,眼皮撩起,薄薄的如同两片利刃。
  不笑的时候更显寡淡疏离,仿佛天地万物中没什么能撼动这双眼里清冷的情绪。
  “说吧,喝了多少。”
  简直是要让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伸手食指,比了个数字的一。
  怕季云淮不信,她还急赤白脸地解释说:“真就一杯,戚嘉禾说这酒没那么容易醉。”
  视线摇摇晃晃的,她只能伸手抓了一把他衬衫的袖子。
  季云淮克制着情绪,目光落在她的指尖,不紧不慢地问:“那你现在在干嘛?”
  薄幸月可能醉的不轻,说话也变得理直气壮:“让你背我回去啊。”
  季云淮略一挑眉,问得相当犀利:“你让前男友背你回去?”
  “不可以吗?”她的思绪乱成一团,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眼神警惕,“还是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季云淮真是气笑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拿团棉花塞住那张惹火的嘴。
  毕竟倒打一耙才是她的强项。
  可是想一想,他跟一个喝多了的人能计较什么呢?
  说起非凡之想,好像没太说错。
  她在桌下故意用足尖摩挲过来时,身体的反应已经快过了大脑的意识。
  喉结滚了滚,他抬手扣上衬衫顶部的纽扣。
  “来——”随后,季云淮蹲下,笔直的脊背微弯,在她面前做好了背人的准备。
  薄幸月趋于本能地靠过去。
  她的手臂圈在他的脖颈间,没用多大力气,发丝贴合在他的耳侧。
  一埋首进去,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来。
  心脏也像是被温热丝丝缕缕地包裹着。
  仿佛能将这么多年亏欠全部填满。
  季云淮背着她往前走,顺带看了眼包厢里醉得不省人事的几个人。
  走之前,他专门叫来了服务生结账,又给队里靠谱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人务必把人都安全地送回去。
  包厢在三楼,等电梯来,里面人又很多。
  他只能背着人走楼梯,尽管肯定是颠簸了些。
  肩胛骨硌着她的前胸,喘不过气来的同时,薄幸月简直晃得想吐,“这路太陡了……”
  明明是在下楼梯,她却如同在坐过山车。
  季云淮的步伐微顿。
  一想到今晚盛启洲跟大川还喝得烂醉如泥,他顶了顶脸颊,放缓了下楼的速度。
  他好像从来就没在盛启洲面前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只是不喜欢别人擅作主张告诉她那些事情。
  只是还有很多顾虑。
  只是害怕她这一回又是跟高中时一样,可以走得毫不留恋,又或者喜欢的仅仅是曾经任由她拿捏的少年。

  ……
  下楼的过程很安静,这条路没人走,老化的墙壁有点儿渗水,灰扑扑的地方标了个楼层号,上方消防通道的标牌泛着莹绿色的光。
  身后的人根本没什么重量,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负荷。
  就是怕她没抱紧,人会栽下去,所以季云淮的每一步都行得相当稳。
  在思绪游离的边缘,她倏然间哽咽着说:“我梦到你了……”
  两人正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
  北疆的夜晚星光璀璨,今晚的月亮是弯钩状,云层遮掩,阴翳泛泛。
  而周边处在闹市区,人潮拥挤,店里的音乐声与嘈杂的交谈声混在一起,热闹又喧嚣。
  可薄幸月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仿若能将周围的一切消声。
  季云淮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每一声都直接敲击着心房。
  霓虹光线折射而来,勾勒着他五官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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