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药丸——by金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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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
程伊翻白眼,也真是不挑剔。如果手机信号那头不是祁深洲,她不可能考虑异地。她给吴蔚推送了三张微信名片,吓得吴蔚手软,来回比较,问,“哪个比较好下手?”
问题很流气,态度却丝毫没有放浪之感。
“当然是要聊了才知道啊,”程伊让她三管齐下,找个顺眼的着重下手,“你慢慢了解,慢慢筛选。逐一击破,就凭你这个三天加班两天熬夜的工作,估计明年都不一定找得到合适的,视频网站都是常态倍速了,既然24小时的生活无法倍速,那就多频道同步收听吧。”
程伊见她犹豫,了然地拍拍肩,“放心吧,是平行信号,不会打岔的。”
程伊家在学区,每小时都有下课铃和上课铃,铃声一响,躁闹鸡叫,铃声二响,一片沉寂,铃声再一响,又一次吵闹的循环开始。
来来回回,一惊一静,微风中哗啦呼过窗边绿萝,好像时间的进度条慢悠悠,能清晰听见细细的流动声。
程伊和吴蔚在房间耗了一个下午,一边八卦这三个男人的详细,一边翻阅她小时候的照片,吴蔚说这是她度过的最像高中时代的周末午后。
程伊最后一次这样生病好像还是高中,“你来探病了吗?”
“我没有,我在读托福班。”
“哦,对。”程伊嘻嘻一笑,那天来的人太多了,虽然现在都散了,但当时一个房间都挤不下的热闹还历历在目。年轻真好,现在哪儿凑得到这么多人来看望病人啊。不过,如果垂危或是过世,自是另说。她妈妈走时,全校师生来了大半呢。
四点多又量了个体温,37度8,没有再高烧。
程伊莫名其妙心里失落了起来,健康了就又得做回无坚不摧的大人了。她这两天被老程当宝宝一样对待,祁深洲也是好声好气,处处顺她,小姨恨不得拿起勺给她一口一口喂饭,再加上这个烂漫的少女午后,她想继续病下去了。
做大人好累。
*
祁深洲说自己下周回来,说的时候带了点不确定,小心翼翼怕她生气。
她敷衍地安抚他,随你随你,忙吧忙吧,我不是那个世界跟着你转的程伊了。
他来劲了,反问她,“你的世界什么时候跟着我转了?”
“我整个大学都跟着你转!”
“程伊,良心呢,多少次我打电话给你,你都在玩,有一次我回国,你居然去青岛旅游,我圣诞节……”
“祁深洲!你又不让着我!”她故意委屈,见他立马歇了声,好笑得哼了一声,“好啦,我心情不好,写稿压力太大。”
青岛那次就是她不想每次他回国,她都围着他转,特别没尊严,所以特意给自己安排了事儿,气得祁深洲是上蹿下跳,最后他们赶在离别前的最后一天见上一面,告别时她可后悔了。其实,跟室友们在青岛,她并没有获得想象的没有男朋友的自由,思念比之他在美国还要厉害。
当然,大学的事儿不说也罢,三观、激素波动时期,性格尚未成型,掀翻了天,来来去去就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逗趣儿说说,万不能再较真,只是眼前这遥遥无期、东一榔头西一拐杖的异地恋,才叫人尴尬又无语。
今晨,程伊睁开眼睛,都不信自己又恋爱了,好像,这件事发生或是没发生,对于她的生活而言并无改变。
依旧是没有早安吻,依旧是没有睡前炮,依旧孤身一人迎接朝暮。
由三甲拥挤急诊转战到家附近的小诊所,配了药,闲适地在二楼小隔间挂水,小姨中午给她送饭,三菜一汤。
吃完饭,程伊一边挂水一边写公众号的稿子,写了三天,资料拼拼凑凑终于搞完一篇,终稿阅览到一半捂着心口作呕——极尽夸张渲染,各类辞藻堆砌,辅以金句加成,把文章装潢得样板风十足。
她颓丧得都不想说话,将文档发给吴蔚看,附赠了句吐槽自己的话:【我终于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吴蔚:【?】【很不错啊,怎么了?】
程伊心情败得很,【我们念中文,老师第一课就是告诉我们,文字最好简练干脆,把事情说清楚比之成语、修饰、排比这些外在都重要,我现在写的东西完全是背叛了我自己的专业。】
吴蔚:【现在有几个学中文的还记得老师说的话,你能记住已经很不错了。大家都在想着文字变现,你的拧巴说明是有追求的。】
有狗屁追求,不过是又贪清高又贪名利罢了。
程伊在写市场化内容的时候极其容易自厌,但社会人最厉害的就是调整情绪。她深呼吸,放空大脑,校对完内容与别字,冷静地发给小白,让她找人帮她排版,【帮帮忙,姐姐病着呢!】按理说,现在公司应该有人跟她公众号进程才对,怎么就没个人管她,还是小白在跟。
但装死偷懒没能成功,小白:【哼,有些人病着也不妨碍谈恋爱!】
程伊一愣,怒拍桌子,白梦轩这个大嘴巴!
程伊不会主动告诉白梦轩自己的私事,曾经喝嗨了害羞透露自己大学有过一个很用心的前任也在S市,自此被抓住小辫子,再逢见适婚男青年总会被八卦的白梦轩问询是那个男的吗?
她从来坚定摇头,现在好了,祁深洲的身份直接暴露,加之他太喜欢让好朋友来照顾她,和邱明奇同盖一条被子的白梦轩必然是知道了,透露给小白也没什么奇怪的,程伊的恋爱并不是什么秘密。
邱明奇送程伊去过一回医院,老程以为是暧昧期朋友,还问他什么工作、多大了,搞得两厢尴尬。程伊非常想数落祁深洲这一点,到底有没有点数,就这么放心自己的朋友,完全不担心被挖墙脚吗?
想着好笑,立马合上电脑,有男朋友的好处立马体现,想他的时候,不用干想,不用克制,直接追电话过去——
程伊:“给你讲个鬼故事!”
祁深洲秒接:“我先给你讲一个吧。”
没想到会被他抢先,她抻了抻腰,懒洋洋道,“行啊,吓不到我怎么办?”
祁深洲低笑,“那就赔你一个承诺。”
“啊,这……”这么不值钱的东西。她故作失望,又吸了口气,没怼回去,“说吧。”
第一声鸣笛是由电话里传来的,第二声立体环绕,程伊惊讶的抬起头,盯着小诊室的白墙,瞳孔地震,左右张望,只有四堵白墙。诊所是门店改造,二楼只有很高的地方有个小窗,她根本望不出去。
程伊抓着电话压低声音,“你在哪里!”
祁深洲合上车门,脚步落在地面,狂喜的巨浪拍岸袭来。这座城市,十足美好。
他调戏她,“吓到了吗?”
“没有,”她咬住唇,将输液滴速调快,“你经常这样。”大学的时候,他常有这样的“惊喜”。
他径直往那家诊所走。本来早该到了,被导航溜,废了一阵功夫。这条路上都是老店面,诊所隐没其中,让人好一番寻觅。
“你在楼下吗?”程伊紧张,手刚握上门把,程汉生与小姨说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就是一个急诊医生。”
“我同学是那个医院心内科的护士长,我帮你问问,长什么样啊?”
“和伊儿之前的男朋友有点像,白白嫩嫩,高高瘦瘦,就一小白脸,我估计她就喜欢这种中看不中用的。”
“哈哈哈,小姑娘都喜欢。”
“你们这些女人哦......”
程汉生日晒风吹的深色皮肤上爬满了程伊陌生的笑,怎么说呢,有点为老不尊的那种意味。程伊又气又恼的羞态刚浮上脸颊,立马僵住,眼睛骨碌一转,小姨大笑时分手恰搭在程汉生前臂的亲昵姿态同时落入眼帘。
一时没注意到里间门打开,乍一见程伊,三人脸色皆是一变。
小姨先反应过来,迎程伊走来,扯笑道,“是要上厕所是吗?怎么自己提着水就出来了,我不是说了吗,我就在门口,你喊我啊……”她自然地抬手接过补液,搂过她的肩继续喋喋不停,“刚给你倒水就知道这么几杯水下肚肯定要小便的,你随你妈,膀胱小,喝一点点水就要跑厕所,哈哈哈哈。”
程伊顿在那里,直到小姨的手把她往楼梯口推,才愣愣反应过来,机械地抬腿下楼。祁深洲刚行至玻璃门外,看到程伊,手下意识就扶上了玻璃,在看清身后人时手里正在通话的手机垂了下来。
他探寻地望了过去,只要程伊给他个眼色,他就推门进去打招呼。
总要来的。
程伊家人并不难缠,只要诚恳,都能揭篇。只是四目对望,程伊慌张地避开了眼神。
“这么辛苦挂水还在工作,我看你这个工作还不如人家坐班的,跟领导请声假就行,说没个上班点,可也没个休息点啊,我看不稳定……”
小姨絮絮叨叨个没完,听得程伊五味杂陈,那一两秒的暧昧瞬间被她心虚时刻的话痨症状锤死,程伊突然想反身捂住她的嘴。
别说了。
第43章 Chapter43 Stay Rea……
程伊出生就比较小只, 才五斤,幼年体弱,被抱去看病是家常便饭, 程汉生在开水果店前是修车的, 程伊妈妈做老师也比较忙,白天没空, 陪的一直是陈美娟。
她没有生养, 老公是个赌棍,终于在三十五岁那年甩脱,成功离婚。在那之前,程伊家是她的避风港。
程伊和小姨很亲,加之小姨与妈妈姊妹情深, 她从不怀疑她与程汉生的关系。
猛地瞧见, 是扎心的。
也许不该那么形容,但程伊真的有一种背叛感, 很强烈。
记得小时候一次闹别扭, 原因忘了,只依稀记得程伊扯了针头就往外冲,小姨当时就说, 别看人小, 胆子真大,哪个小孩见血不怕, 就她滴滴拉拉手出了一路的血,一点没说疼,一看就是人小鬼大的犟丫头。
程伊站在洗手间,忽地涌上这个画面,滴血狂奔, 她也想像小时候一样,这样疯狂地表示不满。只是看了眼手背稳固的输液针,又看了眼门,心软了下来。
不是怕疼,只是想到门对面,站着一个同样心乱如麻的小姨,又把孩子气咽了下去。
这件事换任何人旁叙,作为局外人,程伊都不会认为哪里不妥,男女之事总是自由的,何况男女现没法律关系约束,无从谴责。但于局中的程伊来说,很难接受。
她极尽克制,冷静地走了出去,预想中,至少会面对小姨或者程汉生心虚的眼神,结果一推门,祁深洲、爸爸、小姨以及诊所空闲的一位老医生、一位老护士、两个挂水的小孩占领了不大的诊所门厅。
见她出来,就像接新娘子似的,喜气洋洋,除了程汉生脸上是虚伪的假笑。
“伊儿,你朋友来看你。”程汉生故意加重“朋友”二字,呛得祁深洲喉结滚动。
倒是陈美娟会看眼色,将他们往楼梯处引导,对祁深洲笑眯眯说:“听说伊儿不舒服,来看看是吧,她在二楼,你们一起上去吧。”
“这几天来看伊儿的人是不少。”程汉生双手负背。看到祁深洲,人都挺拔了起来。
两人无声无息,眼神交流——
程伊拧眉头,给他使了个眼神:“没让你进来啊!”
祁深洲往陈美娟那处撇了下嘴:“被看到了,我总不能不讲礼貌吧。”
程伊翻白眼:“净添乱……”
祁深洲好笑:“傻子,总要面对的。”
程伊心情复杂,本来就没有计划,再加上中年“事故”打乱节奏,抬脚机械地往上走,祁深洲虚扶她一把,由陈美娟手里接过盐水,礼貌道:“小姨,我来好了。”
“好好好,我个子矮,还是你拿方便。”陈美娟看祁深洲是真顺眼。这几年他长开了,下颌线比以前硬朗,以前是阳光,现在是成熟,体格也壮了不少。本来往外张望只是看外头站着个男孩一表人才,看着不错,正心叨,就见他径直推门而入,朝她深鞠一躬。要不是程汉生变脸,她是一点没认出来。
程伊看男人有远见这一点都遗传了她妈。
老医生看着程伊长大,自然很关系,拉着程汉生调侃,“怎么都没提起过,不上路子啊,老程,你这女婿是一表人才啊!”
女婿二字一出,楼梯上的三个人皆是一愣。有些关系你不挑明,好像也没那么长远,一说这词,就像盖了戳的法律关系。
塑料盐水软袋在祁深洲手心皱褶加深,同时,皱褶在程汉生眉心刻下深深的素描痕迹,他扬起嗓子,本能地反驳,“哪有,伊儿现在不想找,人家互联网,搞的都是自由主义,婚姻这种东西只有我们这种落伍的人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