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by松下有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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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此时再看这张脸,竟一如既往得美,甚至多了几分不似在人间的佛气!
不用看儿子,黄氏就知他此时定是惊艳的神情。
黄氏心中不高兴,声音也粗起来,“婆婆来了也不睁眼,几年不见,倒是架子大了!”
闻言,念经之人眼皮微颤,不带感情地望来。
黄氏来不及唾骂,先被这眼睛一震,心道:睁开眼竟更像了!
她那便宜孙女到底是……
想法过于大胆,本该不切实际,可黄氏总觉得心底有种莫名的慌,就好似……好似他们家要大祸临头似的!
大祸临头?黄氏被这想法吓了一跳,心道他们如今傍上陈家,女儿又做了二皇子的宠妾,有什么事能让他们家遭殃?
应该是多想吧。
她不知,自己在细细打量孙氏面容时,她的儿子也在做同样的事。
足足有一刻钟沉默,母子二人都没再说一句话,而后,又退出了那间逼仄的屋子。
风声萧肃,母子俩对视一眼,乔敏先道:“娘,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娘……”黄氏开了个头,发现喉咙都干涩得疼,忙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娘在宫里瞧见了那个九公主,你猜怎么着?”
不知怎的,乔敏心中竟隐隐有了接近真相的猜测。
“那小公主竟和孙氏长得像极了!”黄氏压低声音,“娘刚瞧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之前不是去打听了?”
乔敏皱眉,“那妙光师太没了,又恰好遇到地动,一个四岁大的小姑娘,八成也活不了。”
二人谈论起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女儿/孙女,毫无感情,提及死字也没有任何波动,听语气,竟像是觉得死了更好。
黄氏犹疑,“儿啊,虽说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可为娘这心咚咚咚得跳,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祖宗在提醒咱们。”
放在从前,他们绝不敢把天家的公主和自己扯上关系,可经历了这三年和二皇子的种种交集,地位提升,便也不觉得这种巧合不可能了。
对黄氏的话,乔敏深以为然,“母亲言之有理,你知道,儿子今日看见了谁吗?”
“谁啊?”黄氏不觉得,还有谁能比她今日所见更能吓着她。
乔敏沉沉道:“孙云宗。”
嘭!黄氏手中茶杯应声而摔,她哆嗦着嘴,“真、真是他?”
孙云宗,孙家长子,在乔敏和孙氏成婚不久后就失踪了,至今未有音讯。
可即便是那么短的时日,乔敏和黄氏也深深领略了这大舅子的手段,狠辣又无情,和他为敌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想当初乔敏刚开始做生意,受了几家联手欺压,连带着夫人孙氏也受委屈,孙云宗知道后未置一词,只点了点头。
一段时日后,那几家齐齐倒台,变得穷困潦倒,几乎无以为继。
可以说,如果不是孙云宗失踪,他们也不会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孙氏。
乔敏肯定道:“是他,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他。”
旋即又目露疑惑,“但他好像不记得我,我打听了下,发现他在京中落脚了几年,和许多达官贵人交好,还是个名人。”
黄氏急忙道:“可得千万去打听清楚,他到底还记不记得!”
“嗯。”相较黄氏,乔敏还算镇定,“那位小公主那儿,我也会想办法,当初……当初她脑袋后应该留了疤,我托人去辨一辨。”
第58章 完了
午时, 雨水停了半日,街道人如潮涌,重归喧嚣之际,一道青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进入客栈后院, 少有人察觉到他的出现。
脚踏阶梯的沉闷声响起, 洪琼枝持水烟壶的手一顿, 偏首道:“清荷,开门。”
“是, 主人。”
二人动作都不快不慢,清荷刚开门, 荀宴就在门前站定,看向了洪琼枝。
她微微一笑, “四层被我包下了,除了你, 无人会来。”
倒是壕气。
洪家钱财底蕴之深, 荀宴至今也没摸清, 或者说,连名义上的当家主人洪升也不知道。
当初二人合作时荀宴就知道, 洪琼枝和她的父亲并非一条心, 不然, 如今她已身处二皇子府中后院。
悠悠吐出一口烟雾,美目掩映其中, 洪琼枝意味深长道:“九公主?荀三郎?”
荀宴面不改色,平静道:“我以为,这些洪姑娘早就知道。”
“猜测是一回事, 确认事实又是一回事。”洪琼枝长腿交错, 懒懒放在凳上, “我还以为你和圆圆是亲兄妹,那黏糊劲等闲可比不了。”
突然,她凑近了些,促狭问道:“不会是小童养媳吧?”
在天水郡,穷困些的人家把女儿给别人当童养媳之事比比皆是,洪琼枝才有这个调侃,“我这学生虽然好骗了些,但这事可不好说哦。”
那孩子好哄,但若说到男女之情,让她开窍恐怕要难于登天。
“没正事?”荀宴流露不虞,目光变淡,“那我就不必多待了。”
洪琼枝撇嘴,年纪轻轻却如此无趣,这就是圆圆整日挂在嘴边的哥哥。
当下,她也不再闲扯,微微坐直身体,“我要留在这做生意,根基不稳前,你帮我。”
“条件。”荀宴飞快地抛出这两个字。
“我在这里经营所得的一半。”
这点上,洪琼枝不像个商人,她并不同人讲价,从来都是直接抛出自己能给的最高条件,不合则散。
荀宴亦答得果断,“好,但过段时日我会离京,约一年后回,在此之前会介绍另一人给你。”
他不可能直接接任大都督府,需要先回天水郡交接好郡守一职。皇帝的意思是,在这里的风波平歇后,他再遣新郡守去接任。
如此,荀宴远在天水,也能避开很多争端。
得了答案,洪琼枝又恢复慵懒模样,慢悠悠地抽了口水烟,“行,随您安排,只要能给我们借势就行。”
她令清荷去取锦盒,道:“昨日去得匆忙,还未把这份拜见礼送上,这是给郡守大人府上人和我那学生的,还请不要推辞。”
荀宴粗略一扫,都不是特别贵重,便也不拒绝。
出了客栈,街道依旧拥挤,他看一眼天色,抬脚去了隔壁第九街,有人提过一嘴这里的醉鹅,静楠途中便已惦记了。
再过半月左右,荀宴就要回天水郡,但这次他不准备带上静楠。
路途太长,他一年左右便回,实在没必要让她也受这奔波之苦。再者,不同于上次的籍籍无名,如今她明晃晃的公主身份摆在那儿,这次再直接把人带走,势必会引起争论,甚至会引来御史参奏。
脑中将近日需要做的事一一捋清,荀宴再抬首,发现了一位极其眼熟之人。
那人正与一官服老者作别,见到他眸光一动,大步走了过来,“荀大人。”
荀宴颔首,“孙公子。”
正是当初牵扯进大公主和驸马和离一案的孙云宗,他本以为此人为避免麻烦应会离开京城,但看模样,孙云宗显然在上京过得不错。
想来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连不苟言笑的兵部侍郎也可与他交谈甚欢。
“听说荀大人往天水郡任职,竟不知已归京了。”孙云宗露出淡淡笑意,他容貌极其俊美,浅浅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只在相貌上便有巨大的优势,无怪能轻易得人欢心。
荀宴嗯了声,看他有何事要说。
“在下有件事想拜托荀大人,不知可否借步说话?”孙云宗扬眉,“正好,也可一起用个午饭。”
“不用,我稍候还有事,可直说。”
早知这荀三郎为人直接,不喜迂回,孙云宗微微一顿,颔首道:“好,那至少请荀大人给面子喝杯茶。”
二人移步茶楼。
提壶倒茶,孙云宗道:“想来荀大人也清楚我当初在何处出的事,三年来我一直在当初的落难之地附近打听,但都毫无所获。荀大人贵为郡守,不知可否帮在下一个小忙。”
他自嘲一笑,“无过去之人,也无未来,我实在想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否尚有家小在等待。”
最后一句话让静听的荀宴看了过来,神情微动,“一点都没想起来?”
孙云宗摇头,“如果有一丝线索,在下也不必求到您这儿来。若荀大人能出手相助,不管是否有结果,孙某必定涌泉相报。”
“不必。”荀宴以指节敲击桌面,沉思道,“我会提前修书着人去查,是否能查到,只看天意。”
孙云宗大喜,坚持要给报酬,依然被荀宴拒绝。
分明行的善事,荀宴冷淡的脸色却好似要债一般,离去的身影也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定定望了会儿,孙云宗含笑摇头,到底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公主的评价,果真半个字都没错。
对待这位,只需道出实情,多余的什么都不用做。
至情至性。
***
耽搁些功夫,荀宴进宫的时辰稍晚,已是晚霞西斜。
好在荀宴进宫令牌与通道皆与他人不同,亦不受落锁拘束。
甫一入宫,他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氛围,宫中禁卫与以往不同,换了不少新人,紧绷的状态表明他们时刻处于警惕中。
这个时候,皇帝应当还没有向那两位公布结果。
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荀宴目光凝在刚用水冲洗过的地面,脚步瞬间加快。
皇帝寝宫四周侍卫肃身凛然,荀宴出现时齐刷刷望了过来,目带审视,下颚紧绷,几乎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槅扇紧闭,从细微的缝隙中,仍有浓烈的药味逸散出来。
他向内侍禀过来意,片刻后,全寿迎了出来,“大人快进,圣上正等您呢。”
“嗯。”荀宴解下佩剑,快步随全寿行走,越往内,神色越发凝重,他看见了不下三位太医。
还有谁出事能召集如此多太医?不言而喻。
“出了何事?”荀宴边走边问。
全寿压低声音,“圣上和陈大人、二皇子发生了口角,圣上气急攻心犯了旧疾,至于外面……都是些不懂事冒然放二皇子入内的内侍和侍卫,被处置了。”
大皇子、二皇子因背后有两大世家撑腰,地位卓然,在宫中向来多得三分薄面,这是众人私下的默契,皇帝也知道这回事。
何况,其中还不知有多少世家的人。
但这次,皇帝偏借这个机会处置了一批人,说明已是震怒,下定决心要扫清身侧。
荀宴颔首表示知晓,速度未减,下一刻挑开帘子。
皇帝半坐在龙榻上翻阅奏折,额头敷着冷巾,看模样已经冷静下来。
他的身侧,趴着一个熟睡的小姑娘,露出半张雪白的脸蛋,乌发披散身后,不是静楠又是谁?
见到荀宴,皇帝一笑,正要开口说话,随即意识到有人在睡,到嘴边的声音又压了会儿,转而用气音道:“快,坐过来。”
依言坐去,荀宴怀中被丢来一本奏章,“看,这是朕着人给你拟的,是否需要再改改?”
一目十行地飞速阅过,荀宴嘴角微抽,发现这几乎完全是本对他歌功颂德的奏章,将他的功绩无限放大,夸人品、夸样貌、夸政绩,能夸的都夸个遍,最后提出的要求是,这等人才不可错失,请皇帝给他升官,提到京城来。
他怀中又被丢来几本,粗略看过,荀宴发现内容大同小异。
这是在给他造势。
当然,荀宴事先没想到,皇帝会如此直白。
如果他活在后世,就会感慨,皇帝已然深谙“买水军”之道。
“陛下头不痛了?”荀宴看向他脑袋上的冷巾。
“哦这个啊。”皇帝不以为意,“过了那阵,朕其实就好了,不过小乖乖忙前忙后帮朕、伺候朕,当然不好拒绝了。”
他说得随意,实则眼底的炫耀之意已经溢了出来。
荀宴“哦”一声,比皇帝还要淡然,让皇帝暗地不自觉撇嘴。
其实,光看侍卫和太医的模样,荀宴就知道事实不像皇帝说得如此简单。
陈灵是个老狐狸,怎会轻易和一国之君发生明面上的冲突,定是闹出不可调和的矛盾,当时剑拔弩张,才让皇帝气急,直接倒下。
抬手掖好被子,荀宴道:“陛下还是要保重龙体。”
皇帝一怔,本欲做出的嬉皮笑脸竟维持不下去,连他自己似也不知为何眼眶微热,下意识抬起了头。
在信中感觉这孩子对自己敞开心扉是一回事,直面儿子的关心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