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by松下有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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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内心无语,乡君身边还有大公主,三人中明显以大公主为主。再说了,乡君心中明显只有您,吃的哪门子醋啊。
太子神色淡淡,常人也看不出喜恶,突然又问:“探花年岁几何?”
徐英这次小心翼翼觑他脸色,“听说,似是二十有一。”
“嗯。”
饶是徐英,也猜不出这位殿下的所思所想。
宴会结束时,静楠照例来寻哥哥,要与他一起,却被荀宴以还有很多奏折要批给拒绝了。
她一呆,问道:“不可以陪哥哥一起吗?”平日都是这样呢。
荀宴摇头,“今日不大方便。”
朝中有些机密之事,确实不便有旁人在场,静楠非无理取闹之人,可她能感到荀宴的情绪,不是因机密而拒绝,是纯粹的不想看到她而已。
她有些无措,抿了抿唇,轻声道:“那我等哥哥。”
徐英顿生感动,多体贴多乖的乡君啊,若他是殿下,早就应了。
荀宴却一顿,别开脸去,淡道:“不用,今日我会忙到很晚,近日可能都是,自己去玩儿吧。”
说罢,大步离开,有意忽略了静楠欲言又止的脸色。
这会儿,小姑娘当真感到委屈了,不知哥哥为何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在这一瞬也受到影响,情绪肉眼可见的变坏。
胸口闷闷的,似乎因荀宴冷淡的话语和脸色,压了块沉甸甸的重石。
静楠在荀宴的疼爱下长大,从未有过这种感受,心中难受,竟就站在原地发呆,若非大公主寻了过来,她还不知要对着荀宴离去的方向看多久。
问清缘由,大公主冷笑了声,“狗男人,什么德性。”
自己走不出那一步开不了窍也就罢了,见她们和别的年轻小郎君接触,醋了竟就拿小姑娘撒气,不理人,这都是什么无师自通的渣男技巧。
“他不理你,你也不理他就好了。”大公主气道,“看谁拗得过谁么。”
她就不信,阿宴能坚持几日都见不到圆圆。
静楠没有她那般气愤,听过后犹豫了好半晌,还是认真道:“哥哥应该确实有事,他一直都很忙,睡觉的时间都很少……”
哥哥的辛苦,静楠一直看在眼中,虽然皇伯伯时常叫她要劝着,可是她能够感到那是哥哥真正想做的事,并且做得很开心。她无法劝阻,只能静静地陪在身边,叮嘱哥哥不能忘了用膳和休息。
大公主也很清楚这点,听罢叹了口气,捏捏静楠脸蛋,“圆圆你啊……小姑娘家家的,这么懂事做什么?”
话虽如此,大公主心底也是欣慰的,便道:“那就暂时不去打搅他,等到夜里,再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
“太晚了不好,哥哥要睡。”静楠想了想,“等过几日吧。”
那可不行,如今正是关键时机呢,大公主最终敲定,选在翌日清晨。
反正,明日也无需早朝。
***
明日无朝,批完奏折后荀宴难得早早上榻了,照例于灯火下持卷,书捏了许久,一页也未翻动。
他的脑海,似乎依旧在自动回想白日琼林宴中的画面,其余种种一带而过,最多的,竟都是小姑娘的脸庞。
荀宴以为自己凝神坐于上首,并未过多关注静楠,没想到自己都不曾察觉时,竟看了她那么多眼。
与人交谈时的笑靥,垂首享用美味时的专注侧颜,欣赏众学子时的明亮眼眸……灵动美丽,每一幕都在脑中定格成画,叫荀宴再一次意识到,她真的长大了,已出落得如同小仙子,今日稍稍妆扮,便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
她尤其喜爱与同龄人交谈,想来也很喜欢那些年纪相近的小郎君。不像他,整日忙于国事,根本不知如今的年轻人喜好,难得能陪伴圆圆时,谈的最多的也是她的功课,不然就是问她喜欢吃什么用什么,吩咐人给她置办。
很多次,他一提起功课,小姑娘脸蛋就皱巴巴的,透出一股哀求的意味。当时他深觉有趣,可圆圆说不定已经因此越来越不愿和他相处了。
二人相差十四年岁,莫说兄长,稍微努力下,便是爹爹也能当得。
那些小女儿家一时的喜欢,也只是因为相处太久,而错把依赖当成爱恋罢。
说到底,论兴趣爱好和性格,肯定还是同那些年轻小郎君一起更为快乐自在。
荀宴的目中,攀上点点失落和沉重。朝中运筹帷幄的太子,第一次有了患得患失之感,忐忑于养大的小姑娘何时会厌了他,不再愿意陪伴他。
尤其是今日,他见圆圆与那探花相谈甚欢,思及自己的沉闷无趣,竟第一次拒绝了她,堪称落荒而逃。
不知在圆圆心中,又是如何想的,说不定对不用再陪他而感到轻松,说不定,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思绪纷乱,荀宴干脆放下书卷,躺入被褥,试图以睡眠来止住这越跑越偏的想法。
许是如水的月色太过温柔,许是白日疲惫,他当真很快阖目入睡了。
只这睡梦中,并不大清静。
久违的一场梦,荀宴看见了印在脑海深处的圆圆幼时模样,光溜溜的小脑袋,呆呆的,懵懂天真,可爱极了。
她任他牵手向前行走,乖乖的一句话也不多说,眼中充满信赖。
走着走着,她从垂髫小童慢慢长大,长高,乌发如瀑,婴儿肥的稚嫩脸蛋长开,愈发美丽,身姿窈窕,变成少女模样。
目之所及处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她看向他的目光就越发少了,那双柔软的小手离开了他,朝别处走去,身影渐行渐远……
“殿下,殿下。”呼唤声响起,荀宴倏地坐起身,与其说他是被唤醒,不如说被梦给惊醒。
外间天光微亮,应是到了清晨。
徐英道:“乡君在大公主府上,突然呕吐不止,一夜未眠,大公主匆匆请了太医去,奴婢想着应向您禀……”
话音未落,榻上的人已经随手取了间外袍披上,匆匆出了东宫。
发未束、衣衫不整的太子殿下策马一路行去,惊住了无数人,在意识到马上为何人时,纷纷俯首不敢多看,过后才踮脚张望一眼,不知殿下要去往何处。
大公主翘首以盼,虽早有预料,但乍见荀宴形容时,还是着实惊了把。
“圆圆在哪?”
她结巴了,“在……在我房中。”
荀宴脚步一顿,抬首就让她领路,大公主竟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顺从地领了人到房中去,此前想好刺激人的话,是半个字也没了。
因知晓荀宴敏锐非常,大公主这次让静楠服了一种药丸,不至于真的难受呕吐,只会脸色苍白,脉象虚弱,是她珍藏的一种药丸。
原本她觉得这个计划很好,可试探阿宴真心,这会儿见他神色,就隐隐后悔起来。
若被戳穿了,知道是她的主意,阿宴定要找她算账……
大公主的脚步慢下,在荀宴急急踏入房门时,并没有跟进去。
太医已至,为静楠诊脉后道:“只是东西吃杂了,脾胃不适,没有大碍。药也不用喝,待会儿煮一碗健脾养胃的汤就行。”
荀宴立刻问侍婢,“乡君昨日吃了什么?”
侍婢们颇为畏惧,吞吞吐吐把大公主交待的话道出,说乡君昨日宴后心情不大好,到大公主府上吃了许多,荤素冷热皆有,竟还制了冰碗。
越听,荀宴眉越沉,听到冰碗时怒道:“乡君不懂事,你们也不懂!都是死的?”
几人连忙跪下,求太子息怒,荀宴忍着火气,让她们到屋外跪着,这才慢慢走入内屋。
视线一碰到苍白的静楠,他心就像被戳了下,隐约明白她昨日是为何心情不好。
定是因他没控制好情绪,对她突然冷淡,让她难受了。
他并非年少气盛的小郎君,怎么竟也做出了这等蠢事。
悔意如潮水涌来,荀宴帮静楠掖了掖被角,坐在榻边,见她平日淡粉的唇色如纸般白,脸色更差,几乎快和床榻上的人一致了。
好半晌,徐英才喘着气赶到大公主府,手捧衣裳饰物奉上,小声道:“殿下,先将衣裳穿好?”
荀宴颔首,起身穿衣,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床榻,待见静楠眼睫抖了下,便直接大步走去,“圆圆?”
他的语气,是少见的紧张和不安。
第96章 抓包
静楠很少生病, 每次病都要持续一段时间,如小时候的那几场发烧,牵动人心。
原本富有生机的面容如经受风吹雨打的花朵, 蔫蔫的无精打采, 被周围喧闹声吵醒,勉强抖了几次眼皮,竟连睁眼都没什么力气了。
荀宴轻轻唤她, 小姑娘就下意识叫了声“哥哥”, 软软的声音让荀宴心塌了一半,伸手握住,“很难受?”
摇头, 静楠不大难受,只是困得很,脸色又白,以致看起来极为虚弱。
小小一团缩在被子里, 乌发散着,脸蛋仿佛也比昨日变得更尖了,消瘦许多。
思及方才侍婢所言,荀宴更觉愧疚。
“哥哥, 不难受的。”许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静楠又说了这么一句。
声音很小, 却仍在努力安慰他,荀宴不由抚了抚她的脑袋。
“哥哥忙完了吗?”
“嗯。”荀宴道, “最近都不会忙了。”
静楠目露高兴,“那可以多陪陪我吗?”
“嗯。”
对着病中又格外依赖人的她, 荀宴更是没了脾气。
他想, 不管之前的举动是小姑娘家的一时起意, 还是如何,他作为兄长,本就不应逃避。更不应因自己的胡思乱想,就对她冷淡。
接过汤,荀宴待勺中汤水半凉时再递去。味道并不好,但静楠也很配合,坐起身,几口汤水入腹,小肚子突然就咕得叫了两声。
她饿了。
昨日静楠吃的东西其实不多,为了表现出虚弱的模样,昨夜只草草吃了两块糕点,到如今早已腹内空空,叫声一响,饥饿感顿时涌来。
静楠悄悄捂住了小肚子,有些心虚,待荀宴看来时又目光游移道:“可能是吐的太多了,就饿了。”
她小小声,“哥哥,我想吃肉。”
荀宴看了她一会儿,又继续喂汤,平静道:“正是因为刚病了,才不能吃肉,先喝了汤,我让人煮些粥来。”
“喔。”静楠不敢辩解,她素来不善撒谎,这种“欺骗”哥哥的事更是第一次做。
汤水逐渐见底,荀宴冷不丁突然问:“冰碗好吃吗?”
静楠下意识“啊?”了声,目露疑惑,旋即反应过来,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吃。”
“昨日吃了什么冰碗?”
想起宴席上的樱桃,静楠便飞快答是樱桃冰碗,荀宴听罢便笑了一笑,没说什么,顺手将那小半碗汤放下,不再喂了。
静楠不知自己已经被识破,双目还在专注地看着哥哥,想起大公主交待的话,认真思考要如何去问。
哥哥的反应都被说中了,那些话,她也要问出口吗?
荀宴不动声色,“怎么了?”
“哥哥什么时候会有太子妃?”
这问题让荀宴微怔,很快恢复如常,“谁让你问的?”
不待静楠答,他先道:“圆圆所问,和他人所问,答案不同。”
这个……静楠往下缩了缩,心虚时眼睛眨得愈发厉害,把半张脸闷在了被褥下,随后被轻轻提了出来。
“想好了吗?”
静楠思索后,道:“大姐姐让问的,但是我自己也想问。”
“嗯。”荀宴颔首,“衍嗣乃皇室职责,我不会推诿,如今国事繁忙,待过段时日稍闲下,可能会托礼部选妃。”
静楠微微张唇,一副惊讶又不解的模样,“那哥哥自己呢,你的妃子,不自己选吗?”
“无需。”荀宴道,“同担一份职责罢了,我的喜好不重要,无论是何人,我都会予她一份太子妃的荣光,只要能担任这个位置便好。”
顿了顿,荀宴还道:“她是否对我有意,对我好不好,都没有关系。”
听起来很可怜的样子。静楠呆呆地想,本来她觉得,哥哥当上太子手掌大权,人人歆羡,很是厉害,如今看来,也并没有那么舒心。
她不解,既然如此,哥哥为什么不尽可能选一个自己喜欢对他也好的人呢?
对此,荀宴依然有回答,“我离京多年,京中人大都不识,能有何人可选?想当太子妃的人,不过都看中这太子之位罢了,只要我在这位上一日,他们的心意就会多一日,无需担心。”
听起来更可怜了。
静楠目中的同情,根本掩饰不住,偏偏荀宴还幽幽叹了口气,道能与他交心之人少之又少,钟九等人各有家世,平日无事也难得入宫,等她嫁人了,他身边就更无人相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