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罐里的娇美人——by寒木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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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气嘛,这世上哪有丈夫昏厥不醒,原配妻子却不能进屋探病,被一群侍卫毫不客气阻挡在门外的?
还有天理吗?
何况,她还不是普通的原配发妻,她可是当朝皇后,一国之母啊!
“滚开!听到没,再不滚开,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朱皇后一天一夜进不去,早没了耐心,本就虎虎的她气得高声嘶吼,如发飙的母老虎一般。
“皇后娘娘,皇上还昏迷不醒,您这样大喊大叫,万一加重了皇上病情,可如何是好啊。”崇德帝身边的福公公从寝殿内出来,小声劝慰朱皇后。
朱皇后气笑了:“真担心加重病情,那倒是让本宫进去啊!你们为何不敢让本宫进去?”
喊到这里,余光瞥见四皇子卢剑迈入了宫殿门,朱皇后越发来了劲,大喊道:
“是不是你们正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暗中谋害皇上?皇上这才至今未醒?啊?”
“皇后娘娘,父皇为何至今不醒,莫非您不知情?”卢剑唇边掠过一个讥讽的笑,缓步迈上台阶,朝朱皇后行去,“皇后娘娘要是健忘,那本皇子再告知您一遍,您的太子被倭寇活捉,吊在战舰上辱骂父皇三大罪状,这才气得父皇背过气去,至今未醒。”
末了,卢剑再加一句:“也不知是不是太子殿下故意如此,好气死了父皇,然后他这个储君好篡位登基呢。”
卢剑轻飘飘的一席话,却将“弑君弑父”的罪名扣在了太子头上。
同时也话里有话,不让朱皇后进入寝殿,是防着朱皇后帮着太子进一步谋.害崇德帝,防着她搞小动作呢。
这番言语出来,刺激得朱皇后双腿一软,倒退一步,最后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因为她知道卢剑所说的是事实,若崇德帝一直不醒,甚至就这样升天了,她的太子还真就背负上了弑君弑父的罪名,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那种。
瞧瞧眼下宫中的情形,满朝文武就跪在这院里祈福,全都眼睁睁瞅着她这个正宫皇后连寝殿的门都进不去,除了她娘家人,却再无一人挺身而出为她说句话。
如今这是什么情形,朱皇后脑子再笨,也是看清楚了——除了她娘家人,其余朝臣全都明哲保身,放弃了她的太子。
他们是否改为拥立四皇子,暂不明朗,但千真万确已经放弃了她的太子。
被四皇子点醒的朱皇后,浑身开始颤栗。
林国公府,二房。
太子被俘,吊在倭寇战舰上,一连怒数崇德帝三大罪状好几个时辰的事,两三日之间传遍了大江南北,京城家家户户全都知晓了。
林灼灼自然也闻得了。
得知的一刹那,林灼灼震惊得微微张嘴合不拢,足足愣神半刻钟,才缓过劲来:“天呐,苏炎真的是……鬼才啊!太子被如此一搞,哪里还有未来可言?”
光是一个活捉当俘虏,就够太子一生抬不起头的了!
还在倭寇战舰上公然辱骂自个父皇?太子这一生怕是都要被崇德帝厌弃了!
林灼灼不得不佩服苏炎,果然不愧是百年难得一出的文曲星,计谋一出,震惊天下啊!太子简直没了翻身的可能!
“活该!”林灼灼佩服苏炎的同时,忍不住吐槽太子卢湛。
说实话,若太子卢湛一心一意待她,有她爹爹全心全意的辅佐,太子哪里会遭遇这些祸事?只会像上一世般,倭寇之战大获全胜,所有光坏全堆砌在太子头上,光芒万丈。
还从此博了个“初入朝堂,政绩斐然”的美名。
可惜,太子偏生要骗婚她林灼灼,又不待她好,那眼下的结局只能是活该!
林灼灼为此开心了整整一日,可次日清晨一觉睡醒,与娘亲一块用早饭时得知——崇德帝当场气昏过去,至今未醒。
林灼灼开始心里不安上了:“娘,皇舅舅不会从此……”再不醒转,就这样去了吧?
上一世皇舅舅可是健健康康的呢,反正她死的时候,皇舅舅身体还好好的呢。这一世,难道因为她的缘故,间接害得皇舅舅短了寿命?
思及此,林灼灼万般不安,那可是两世都待她极好的皇舅舅啊。
“眼下到底怎么个情形,娘也不知,你快点吃,等会娘带你进宫去探望你皇舅舅去。”萧盈盈没有胃口,随意扒拉两口,就搁下竹筷道。
林灼灼先头不知皇舅舅昏厥了,如今骤然从娘亲这得知,内心那个焦灼不安,她哪里还有心情吃得下饭,忙碗饭一搁,就催着娘快快进宫去。
萧盈盈见正长身体的女儿没吃几口,第一回 不说她,而是点头应了。
娘俩很快换上两套颜色偏素净的袄裙宫装,乘坐马车,直奔皇宫。两刻钟后,抵达崇政殿。
崇政殿院子里,文武百官依旧跪了一地,后妃们捂着帕子哭的哭,祈福的祈福,朱皇后还双眼无神瘫软在椅子里,被四皇子打击后再没恢复精气神。
“宝扇郡主您可算是来了!”福公公得知宝扇郡主萧盈盈到了,早早就候在崇政殿宫门口等着了,一见萧盈盈来了,福公公忙迎上来,激动道。
福公公打小伺候崇德帝,最是知道,崇德帝和萧盈盈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情分,萧盈盈未出嫁前与还是太子的崇德帝,两人好得简直能穿一条裤子。
情分当真非同一般。
“皇上如今怎样?”萧盈盈开口便带了哽咽之音。
“太医说了,皇上刺激过度,能不能醒转,何时会醒转,都是未知数。”福公公自个也淌眼抹泪的,但不忘交代萧盈盈,“宝扇郡主,太医还说了,多听听亲近之人的呼唤,兴许能醒得快些。”
这是交代萧盈盈多与崇德帝说说话,说些曾经重要难忘的片段什么的。
萧盈盈点点头,随后迈入了崇德帝寝殿。
林灼灼跟随娘亲一块进去了,穿过一幅幅落地金色帐幔,再拐过一架四折屏风,就见皇舅舅苍白脸色躺在黄色锦被里,静静躺在那,毫无生气。
龙床边沿坐着一位身穿鹅黄色长纱裙、脸上遮着白色面纱的妙龄女子,正紧紧握住崇德帝的手,俯身在崇德帝耳畔轻声诉说着什么。
别的没听到,林灼灼只隐隐听得一句:“求你,醒来吧,臣妾不再怪你了……”
林灼灼脚步微顿,蓦地明白过来,眼前这个面上蒙着白纱的曼妙女子,便是南宫世家的圣女,如今的湘贵妃。
圣女果然与普通女子不同,无论从侧面看还是背面看,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一眼望去,依旧是一名妙龄少女的模样。
圣女气质出尘,是那种望上一眼,便宛若自个跟着一同坠入仙境的那种。
眼下,林灼灼一眼见了,便有些不敢前进,仿佛误闯了仙界,生怕惊扰了眼前喃喃细语的仙女,一切都小心翼翼起来。
突然,林灼灼脑海里闪现太子数落的罪状——崇德帝就是个好色之徒,贪恋美色,连南宫世家世世代代不能嫁人的圣女,都强行玷污了,弄出个奸生子来!
当年是怎样一段浓烈的情,才引得并不好色的皇舅舅违背了君子准则,强迫了不能嫁人的圣女?事后,圣女是躲起来消失匿迹了吗?
从此,沉淀成了皇舅舅心头的白月光,惦记了十几年的白月光,每每遥望高悬的圆月,皇舅舅便会无端的出神,无比的思念?
光是随意一想,都觉得帝王和圣女是一段缠绵悱恻、终生难忘的初恋。
也难怪当初朱皇后得知圣女诞下一个儿子后,迫不及待伙同娘家人构陷南宫世家通敌叛国,十万大军杀向南宫世家,老老少少一个不留。
第34章
湘贵妃似乎沉浸在往事中, 双手捧着崇德帝苍白无光的手,贴上她面颊,有些泣不成声。好一会, 才察觉进来了人。
余光瞥到缓步靠近的豆绿色长裙, 湘贵妃微微一怔,随后缓慢放下崇德帝的手, 起身从龙床边让开。
转过身,面对迎面而来的美貌少妇, 湘贵妃多打量了她几眼, 随后嘴唇微动, 似乎想开口问什么, 但最终没问出口,只朝美貌少妇点头浅笑, 便朝屏风外缓步行去。
萧盈盈也朝湘贵妃微微颔首,便算是行过了见面礼。随后,快走几步来到龙榻前, 弯腰探视崇德帝。
只见崇德帝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嘴唇也苍白, 整张面庞是一种病态的白。
“表哥……”
无比哽咽, 随之而出的还有萧盈盈眼眶里的泪。
听到这声“表哥”, 行至屏风旁的湘贵妃脚步微微一顿, 回头望了一眼萧盈盈。
这个动作, 林灼灼和萧盈盈都背对着, 并未察觉。恰逢四皇子卢剑从寝殿门口迈入,一眼望见了,心头微微荡起一丝异样。
“母妃?”见母妃有些愣神似的凝望萧盈盈, 卢剑来到母妃耳边轻唤。
湘贵妃收回目光,什么话都没说,缓缓转身朝寝殿外行去。湘贵妃不喜人多,没从正门出,走了后门。
卢剑也默默跟随湘贵妃走了寝殿后门。
出了崇政殿后门,湘贵妃在前,卢剑在后。
湘贵妃不说话,卢剑也不说话,只静静尾随。
两人缓缓穿入花丛,步入腊月的天,微微有些冻,冬风撩起湘贵妃身上的裙摆,还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这样不说话的两人,单看颜值,落在御花园里当值的宫女太监眼底,像极了闹别扭的情侣,轻易猜不到是母子。实在是湘贵妃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怎么看怎么一妙龄少女。
偏生这样美的“少女”,眼角眉梢汪着一丝散不去的愁。
突然,天降大雪,鹅毛大的雪花无情落在湘贵妃乌黑发丝上、肩膀上,给本就凝着一丝解不开愁绪的湘贵妃,越发添了一丝冷。
卢剑试图琢磨母妃的所思所想,然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随后卢剑从路边当值的宫女手里拿过一把红色油纸伞,快走几步上前,撑到湘贵妃头顶,解释道:
“母妃,方才那个少妇是父皇一块长大的表妹,十几年前下嫁镇国大将军为妻,如今膝下有一女,方才跟在她身后那个少女便是其女。”
卢剑如此解释,是怕母妃误以为萧盈盈是后宫哪个得宠的妃嫔。毕竟如今连皇后都进不去父皇寝殿了,萧盈盈却能来去自如,还被福公公礼遇有加,可见其得宠程度。
话说,湘贵妃入宫快三年,怎的还未见过萧盈盈?
这就要从湘贵妃的性子说起了,生性喜静,不爱人多的场合。再加上她是不能嫁人的圣女,却未婚生子,最终还成了帝王后宫的一名妃子,还有一些其它难以启齿的种种理由,令湘贵妃越发不爱露面人前,所有的宫宴庆典从不参加,终日幽居飞霞宫或是在附近无人处偶尔散散步。
而萧盈盈呢,刚从西北回京不久,撑死了也就一年零几个月,入宫次数也不多。
如此一来,湘贵妃今日倒还是第一次见上萧盈盈。
听了卢剑的解释,湘贵妃微微颔首,只极轻地问了一句:“她,可是叫萧盈盈?”
卢剑微微一怔,似乎奇怪母妃不认得萧盈盈本人,却知道“萧盈盈”这个名字,但还是点点头,实话实说:
“是。”
然后,湘贵妃再无旁的话了,只略微在鹅毛大雪中顿了顿,便回转身来,面无表情沿着远路返回,重新朝崇德帝寝宫行去。
卢剑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从小到大,母妃便不会在他面前透露过多的情绪。
往往靠猜,才能了解母妃在想什么,但是母妃情绪藏得太深,便是聪慧如卢剑,也猜不出太多来。
譬如眼下,母妃心头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卢剑就有些看不大懂,也琢磨不透。
崇德帝寝殿里。
萧盈盈只略微站了一会,福公公便赶忙搬了张椅子来,搁在龙榻床头边。
“郡主请坐。”福公公小声道。
先头的湘贵妃是坐在床沿的,湘贵妃是妃子,还是崇德帝心头挚爱,自然能坐床沿。萧盈盈就不同了,哪怕曾经是分外要好的表妹,如今已嫁作臣妻,也不方便再坐崇德帝床沿。
好在福公公眼力好,立即搬来了椅子。
萧盈盈朝福公公点点头,随后落了座。
林灼灼挨着娘亲的椅子站,眼见上一世健健康康的皇舅舅,这一世被自个间接害得躺在床榻闭目不醒。尤其方才,那个白胡须葛神医再次诊脉,说还是不知何时会苏醒。
林灼灼立马内疚得哭了出来,不自觉就跪趴在床沿,抓着黄色龙被,一声声哭喊:
“皇舅舅,您醒醒啊,灼灼和娘亲来看您了。”
“您上回补偿给我的小礼物,我很喜欢,天天跟娘亲一块听。里头放的曲子都好好听,我和娘亲每听一次,都能多吃半碗饭。”
萧盈盈用帕子抹了抹泪,她自然也晓得崇德帝会变成如此,与她们母女算计太子的事脱不了干系。所谓蝴蝶效应便是如此了。
偏头拭去泪珠时,萧盈盈望见窗外扬起了鹅毛大雪,忽然想起一些小时候感动的事,便哽咽地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