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by雪落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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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不会的娘娘。”尚宫抱起白毓晚,不住的哄道。
“本宫就是提了一句长公主的婚事,陛下为什么…为什么会那么生气,陛下还骂了哥哥…白家在陛下眼里竟这般不堪么…那陛下当初为什么还要娶我?”
***
永嘉出宫后,先去了行宫看望淑太妃,随后去了城郊。
姜尚宫上了年岁,这十几下板子险些没要了她的命,如今才堪堪养过来,能扶着东西,下地走一走。
永嘉见到瘦了半个人的姜尚宫,眼泪一下子掉出来,胃中竟又生了恶心的反应。
永嘉强忍住,她拦住要下榻的姜尚宫,让她好好在床上修养。她屏退了随着她一并从宫中来的芸香。
姜尚宫紧紧攥着永嘉的手,深陷的双眼通红一片:“殿下瘦了…他定是为难你了,对不对?”
永嘉摇头:“是我连累你,连累你受苦。”
“奴婢为殿下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奴婢只怪自己不争气,残废在这里,不能照顾殿下左右,奴婢就怕殿下在宫里头受欺负,没人护着殿下,可如何是好?”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尚宫也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养伤,先不要想旁的,咱们来日方长,你如今在宫外,也是好的。”
永嘉如今已然看清,这世上无人能救得了她,她逃不掉,想要彻底脱离沈邵,就是要先破除掉他拿捏她的把柄,他对她如此肆无忌惮,无非是将她们一家视为凶手,才名正言顺的狠狠报复。
她只有找到当年杀害文思皇后的凶手另有他人,证明母妃是无辜的,到时候沈邵再没理由迫害她的家人,她再无所顾忌,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沈邵。
永嘉在姜尚宫处待到了日落十分,才启程回宫。
回到皇宫时,将是入夜,她们是从皇宫的后侧门悄悄进入的,执着沈邵给的令牌,无人敢盘问,亦不惹眼。
永嘉不想回御门面对沈邵,入宫后,她命芸香先回去,她想自己在附近的御花园转一转。
芸香很是犹豫,可几番劝说下,永嘉都不改执意,便也只好先回御门复命。
永嘉知道自己独处不了多久,也逃避不了多久,芸香回到御门禀告她的行踪,沈邵很快便会派人来抓她。
永嘉低头走在宫墙间的小路上不禁冷笑。
‘啪’的一声响,永嘉脚步猛地一停,她看着忽然被摔出来的食盒,和碎了一地的碗碟饭菜,不由又退后一步。
永嘉抬起头,一时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她四处环顾,觉得有些陌生,她侧头看向摔出食盒的破旧宫殿。
有奴才快步从里头跑出来,他起先没注意到永嘉,待看见永嘉时,忙跪地行礼。之后收拾了地上的一片狼藉,又飞快的离开了,像是害怕逃开的。
永嘉瞧着奴才的反应,又向半敞宫门的破旧宫苑内望了望,有些好奇,还是走上台阶,推门,跨过门槛走入。
破旧的苑子内,亮着几盏昏暗的纸灯笼,永嘉站在入门处朝内打量,忽听见身侧,一声充满野性的危险声音。
“你是谁?”
第40章 突厥小王爷
永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忙转身看去,半敞的破旧宫门后,躺着一道身影。
永嘉下意识后退两步, 她盯着地上的男子,瞧见他被铁链捆绑住的手脚, 悬起的心稍稍放松。
男子的样貌和装扮都不似中原人, 永嘉对上黑暗里男子投来的目光, 那是一双像鹰的眼眸,她恍然想起, 月前陆翊归京, 一并押回了战场上所俘的突厥王子。
“你是谁?”男人盯着她又问。
永嘉一时沉默, 发觉此地情况危险,正转身欲走。
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从宫门外跑进来一队举着火把的侍卫,侍卫们瞧见永嘉,先是一愣, 接着忙将永嘉护到身后,上前围住地上的男子。
火把亮起,永嘉才看清楚, 地上男子苍白的五官, 他受了伤,腰腹上深插着一把匕首, 周围的衣衫浸满了血,他被一众侍卫抬起,朝旧殿中去,身上的血滴了一路。
侍卫首领对永嘉恭敬行礼:“殿下,此处危险, 微臣送您回宫吧。”
永嘉看着眼前的侍卫,装作无措,点了点头。
待走到半路上,永嘉转头对侍卫道:“宫中事忙,本宫可以自己回去。”
侍卫听命告辞,永嘉换了方向去御门,刚一入殿,正遇上向外走的沈邵,他看见她,蹙起的眉头更紧,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去哪了?”
芸香回了御门后,向沈邵告知了永嘉想独自在宫南的御花园走走,沈邵立即派了奴才,欲将永嘉接回来,结果奴才们抬着软轿在御花园里找了一周,都未见长公主身影,急急回来复命。
沈邵听了一急,正要亲自去找,刚一踏出御门,便见到自己走回来的永嘉。
“迷路了,”永嘉低着头:“臣好像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方才的行踪,永嘉不打算埋沈邵,她被宫中卫队撞了正着,他们很快会将今夜的事,悉数禀报给沈邵。
她本就是无意撞上的,也没什么可藏可掩,与其一会让沈邵通过别人的嘴知道了,倒不如自己先说出来。
沈邵闻言神色略深,他挥手屏退奴才,牵起永嘉的小手,将她带入殿中。
“怎么回事?”沈邵问时,大手扶住永嘉的双肩,他上下检查她的身子,没发觉什么不妥。
永嘉感受到沈邵的动作,稍微躲闪:“臣没受伤…”她将方才的事情经过大致与沈邵讲了一遍,话音刚落,便听王然在殿外通传,说禁军首领有要事上报。
沈邵抚了抚永嘉的脑后,教她先去内殿等着。
庞崇从殿外大步走入,对着御案前的沈邵低身一礼:“陛下,宫中出了内奸,突厥的小王爷受伤,臣派禁军在宫中搜捕,在宫南御花园枯井旁找到了一个宫人尸体,发现时已服毒自尽。”
“臣猜测,或许是突厥内讧,左狄王派想借刀杀人,让小王爷死在我们手里,挑拨突厥王与大魏结仇。”
庞崇话落,又跪地请罪:“是臣的失职,让宫中藏了通敌之人,请陛下责罚。
殿中的烛火晃晃跳动,沈邵看着地上请罪的庞崇:“朕知你是忠心的,突厥想借刀杀人,自然千方百计的想办法买通宫人,起来吧。”
庞崇磕头谢恩。
“去查那宫人的底细,通敌叛国,斥三族,通告天下,再割了他的脑袋,训示六宫,朕要看看,在这皇宫里面,还有谁敢!”
庞崇领命退下。
永嘉躲在廊道后,听见庞崇告退,连忙回了内殿。
她今日撞见的果然是突厥王之子,那被买通的宫人,可就是她在宫门口遇上的那个?
永嘉想着,心忽跳得厉害,她忍着怀中的后怕,见沈邵面色沉沉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沈邵跨过内殿门槛,他看着独身坐在小榻上的永嘉,快步朝她走过去。
永嘉尚有疑惑的望着沈邵,忽被他抬手,用力圈在怀里。
永嘉一愣,之后忙推他:“陛…陛下……”
沈邵感受到永嘉的挣扎,却越抱越紧,他捧起她的小脸,深望良久,最后语气严肃的,像是在斥责。
“往后身边不许离人,哪怕是在宫里也不许乱走,你想去哪必须先告诉朕,朕许了,你才能去,听懂没有?”
永嘉仰头望着沈邵,她看着他颤抖的眼底半晌,最后缓缓垂下眸,什么都没说,只答了一声:“是。”
沈邵见永嘉听话答应,略略俯身,在她略冰的额头落下一吻,又向下,吻过她秀质的鼻梁,樱粉的唇,浅浅含住。
方才听见庞崇说到,宫里出了被突厥收买的奸细行刺,他倒没先顾念御门的安危,他最早想到的便是刚刚独身在外的永嘉,待他听见那奸细是在宫南御花园井边服毒而死的,心底不禁生了冷战。
他忍不住后怕,他不敢去想,若永嘉早一步,当场撞见那宫人行刺,会是什么的结果,突厥王子死便死了,要是连累她该如何?
永嘉倒在小榻上,她颤抖的腕被沈邵压着,她感受着他笼罩来的气息,忍不住偏头躲开。
沈邵的吻,落在了永嘉的耳唇上,他察觉,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小脸扳正,不待她挣扎,又低身吻住,他怀抱着她,嗓音沉沉的与她道。
“永嘉…朕忍了太久了…”
永嘉心尖发颤,她感受到松开衣带的那只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
沈邵并未与永嘉提起,皇后为她和白毓辰说亲的事。
白毓辰不比陆翊宋思楼之流,那等货色,沈邵不信永嘉能瞧得上,他倒是亲眼撞见过,那色胆破天的蠢货在宫宴上缠着永嘉不放。
至于说亲之事,白毓辰是什么心思,皇后是什么心思,白家又是什么心思,他不必想也清楚。
大王爷的侧妃前月诞下一子,快逢满月,在王府中设了满月酒。
大王爷在朝为官,当日请了不少朝中同僚,其中自也不乏新贵,譬如骠骑将军陆翊,新任丞相范缙之,世家亲眷亦不可少,如西北大将军何长钧,国公府刘家世子,白家国舅爷白毓辰等等…
永嘉也收到王妃嫂嫂的贴子,请她后日去府上参加小侄儿的满月酒。
第41章 等她失了贞洁
永嘉借着要给小侄儿挑选满月礼物的由头, 求沈邵放她回长公主府住两日。
沈邵自然不愿意,要她去宫中库房随便挑,永嘉不肯, 两个人僵持一阵,最后沈邵先低了头, 却缩短了一日。
“小孩子的礼物, 用不上多废心思, 挑上一日就足够了。”
永嘉便在满月宴前提早一日出宫,沈邵原是要将芸香派到她身边, 永嘉说她日日将御前的宫女带在身边, 太过惹眼, 一定会让人起疑,他派辆马车送她回去就行。
沈邵这些日子,大多是顺着永嘉的,怕她再急得生病,念着是白日里, 她又是回长公主府,便也作罢,让王然挑了个可靠的车夫, 送永嘉出宫。
永嘉下车后, 打赏了车夫,告诉他回宫中复命, 她自己入了长公主府。
赵九早得了宫里的消息,领着一众奴仆,在公主府大门处相迎。
“殿下是想亲自去库房看看,还是奴才将册子拿来,您瞧中哪个, 奴才命人寻出来。”赵九弯着腰在前引路。
“不急,”永嘉却站在府门口没有往里面走:“备辆车,本宫要先去行宫。”
赵九闻言先是一顿,接着忙点头:“殿下稍等。”
永嘉乘着公主府的马车去了行宫,她叫车夫留在此处等候,接着入了行宫。
永嘉先去找了陈尚宫,让她帮忙备一套下人的衣裳,再雇一辆马车停在行宫后门,陈尚宫不解,她担心的多问了几句,又问为何近来都不见姜尚宫陪着她。
永嘉只先搪塞过去,她入房中侍奉母妃用药,小半个时辰,陈尚宫从外头回来,悄悄告诉她一切准备好了。
永嘉见了,便笑着与淑太妃解释:“大哥的侧妃生了小公子,明日是满月宴,我先回府挑礼物,过两日再来看母妃。”
淑太妃听了,便命陈尚宫去妆奁里挑了个玉佩出来,让永嘉带给小侄儿,说是她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永嘉笑着应好,起身告退,陈尚宫送永嘉出门。
“您说娘娘何必这般心好,那大王爷都没给咱娘娘下帖子,自从先帝去后,大王府就与咱们断了联系,您与娘娘落难时,他这个做兄长的,也没见站出来说句话。”陈尚宫有几分不情愿的将玉佩奉给永嘉。
永嘉在偏室里更衣,换了身女侍的衣裳,又将发髻改了,只带了支素银钗子,她接过陈尚宫递来的玉佩,安慰一句:“大人如何,小孩子总是无辜的,母妃是将这玉佩给小侄儿,又不是给大王爷。”
陈尚宫叹了一声:“话是这么说,可娘娘曾经待大王爷不薄,他亲娘去的早,娘娘给惠王殿下做什么穿的用的,总少不了大王爷的那一份,如今…”
“好了,”永嘉打断陈尚宫,她将母妃的玉佩贴身收好:“马车备好了?人还可靠?”
陈尚宫点头:“殿下放心。”
永嘉听后又叮嘱:“我府里的车夫在行宫外等着,他是陛下的人,你看好他,莫让他乱走,若是我晚些没能回来,他问起来,便说我乏了,在这睡下了,让他再等等。”
永嘉安排好一切,从行宫出门上了马车,往京郊去寻姜尚宫。
姜尚宫身上的伤几乎养好了,她等到永嘉,两人又一同乘车返回城中,去了聚宾客。
“奴婢这些日子一直在打听,那些商行每年走南闯北的运货,会去不少地方,若是让他们帮忙寻人,也许会有进展。”
姜尚宫因罪被沈邵逐出了宫,永嘉没有急于求情,一来她没有把握自己张口后,沈邵一定会同意,二来将姜尚宫留在宫外也有方便之处。她要找那些被放出宫的何皇后的旧宫人,一定少不了有人在外奔东跑西,姜尚宫不陪在她身边,行动上不受约束,更方便她们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