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by雪落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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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妃听了忙点头,召来身边的一等女侍:“快,快陪着殿下去。”
女席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对面的男席,众人朝这边望过来,见长公主殿下湿了衣裳,被一群女侍围着,离了席。
陆翊目光紧紧随着永嘉,直到她的背影远去,才一点一点收回视线,低头喝了口酒。
何欢晃了晃手中空了的酒杯,瞧着离席的永嘉,面上的笑意愈发阴暗得意。
永嘉由大王妃的女侍和小禾陪着,往王府后院处去,她低头看了看被何欢弄湿的衣裳,称不上生气,只是厌恶。
厌恶极了,何家人无休无止的寻衅滋事。
身后忽涌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永嘉回身看去,便见小禾与王府女侍被人从后捂住了嘴,拖拽着向后去,永嘉心头大惊,正要上前,忽然呼吸一滞,她被背后伸来的数只手环住,捂住嘴,蒙上眼,胁迫带走。
永嘉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背后一疼,被人推搡摔在地上,她睁开眼,瞧着房门一寸寸被人从外头关上,永嘉不顾得疼,从地上爬起,她想去开门,却被他们先一步从外关上。
永嘉用力拽门,听到外头铁链摇摆的声音,心头一沉,她确定自己此刻仍身在大王府内,她不明白何欢命人将她锁在大王府的屋子里做什么,单纯是为了关锁她?还是想旁的……
“有人吗!来人!救命!”永嘉奋力拉拽房门,想逃出去,却渐渐觉出头晕,四肢发虚,她慢慢无力的摔坐在地上,突然,背后贴来一团灼热,永嘉被人从后抱住,她身子一个激灵,奋力挣扎,永嘉挣脱开背后的人,她双腿发虚,只能借着门,费力从地上爬起,一转身,瞧见摔坐在地上的,面红耳赤的人,脑海中‘嗡’的一震。
永嘉瞬间噤了声,她盯着白毓辰,终于明白何欢将她锁在这是为了什么。
何欢想让她失了清白,想让她身败名裂,何欢这是想逼死她,最不济也要逼她下嫁给白毓辰这个无赖。
永嘉看着白毓辰烫红的周身和他身上已扯乱的衣衫,体内的灼热感更甚,她知道他们都被下药了……永嘉想起最早在凉亭时,何欢逼着她喝酒,原是为了这个,她看着白毓辰的情状,显然是那时候便中了招。
永嘉想不起自己如何遭了算计,她抬手在鬓间抽掉支金钗,握住钗子,毫不犹豫的刺破掌心,血滴下来,脑海中的混热,似乎生了几分清晰。
永嘉扶着墙壁,踉踉跄跄朝屋中的窗子处去,她用力推,依旧被人上了锁。
永嘉心知自己不能大喊,她亦没力气去喊,若引了人来,正中何欢下怀,永嘉又撑着沉重的身子回到房门前,用仅存的力气撞门,拍门。
白毓辰显然早失了理智,他痴笑着望着永嘉,一点一点朝她爬过去,去拽她的裙摆,口水不止:“美人…美人……”
永嘉想踢开白毓辰,却被他一把拽住脚踝,他用力一扯,永嘉摔倒在地上,她头磕在房门上,眼前霎时一片黑。
陆翊在席间久不见永嘉回来,他见不远处,何欢一直拉着大王妃说笑,似乎无人关心永嘉,陆翊又等了等,见永嘉仍还未回来,陪她去的女侍也没一人回来,他亦不知怎得,心上莫名有些乱,他再坐不住,从席间起身,借更衣之由,往王府后院去。
陆翊在王府后院走了一周,没发觉什么不妥,不禁怀疑自己许是太过敏感,又顾及着自己外男的身份,这般走到后院已十分不合规矩,陆翊又在后院找了找,仍没见到永嘉,也没听到什么不对声音。
陆翊心道自己一定是多心了,这是在永嘉大哥的府邸,永嘉又怎会出事……陆翊打算回正厅,他一路往回走,一路摇头嗤笑自己。
身侧房内‘嘭’的一声响,似有一声细弱的闷哼。
陆翊脊背一僵,他停下脚步,去细听声音,方才那声音像极了,又不甚像是殿下。陆翊立在门外却再听不到声响,他试探的抬手敲了敲门,亦无人回应,他低头触到房门在外上的锁,一瞬察觉不对。
陆翊不确定房中究竟是何人,正纠结如何开门,忽听见内里传来的艰难的两声‘救命’,那声音很微弱,却听得陆翊心头发颤,他确定那是永嘉的声音,陆翊再无所顾忌,抬腿踹门,奋力踹了数十下,一侧房门破开。
陆翊冲进去,他撞见房中景象,脑中‘轰’的一声。
地上,白毓辰压着永嘉的双手,正疯一样的扯她的衣裳,永嘉掌心皆是血,眼角有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陆翊四肢发冷,他冲上前,一脚踢翻白毓辰,见他挣扎欲起身,忽然跨坐到他身上,一拳一拳砸在他脸上。
“畜生,畜生。”
陆翊冷静下来时,白毓辰已被打晕过去,陆翊丢开他,转身连忙去看地上的永嘉,他望着她,心上发疼,他一时透不上气,他想去抱她,可又不敢轻易触碰,鲜红的血布满她嫩白的掌心,刺得陆翊双目生疼。
永嘉的意识已不甚清晰,她隐约看到来人,像是陆翊,她看见他,心上莫名一松,眼泪却更甚,她细声呜咽着:“救我…带我走…”
陆翊红眼看着永嘉被扯乱的衣裳,抬头巡视四周,忽然走向一旁的床榻,他扯断榻上的床幔,将永嘉上上下下紧紧裹住,他从地上抱起她,隔着衣料,他亦能感觉她身子的滚烫,陆翊心上像被刺了锥子,他将永嘉的小脸埋在怀中,藏起来,紧护着她,他看着她的眼泪,不住的哄她:“臣带你走,这就走…”
陆翊抱着永嘉出了屋门,快步往王府后门处找去。
长公主在大王府失踪不见,国舅爷被贼人打晕在后宅,大王府上下,一时人心惶惶。
不知何人将此事传入皇宫,惊动了陛下和皇后娘娘。
大王府中宾客未散,大王爷带着一众人等跪在府门前恭候圣驾。
御驾停在王府门前,众人看见天子面色阴沉的走下来,忙磕头请安。
第44章 破局(一)
永嘉再醒时是在医馆, 头疼欲裂缓缓睁开眼,入目见是陌生的床顶,先是一怔, 接着明显慌乱起来。
陆翊一直守在床榻边,见永嘉醒了, 忙凑上前:“殿下…殿下醒了?”
永嘉看着出现的陆翊, 慌乱的心一时有了几分着落, 她闭了闭眼,忍着脑海的疼, 努力回忆。
杂乱的记忆慢慢汇成一条清晰的脉络, 永嘉忆起, 又忍不住四肢发冷。
她终究是高看了何欢些,不曾想她疯到这等地步,敢在宴请群臣的大王府对她与白毓辰行此事,起初诱骗不成,最后竟强行绑架, 除了绑了她与小禾,还有大王妃身边的一等女侍。
何欢为了害她,倒是真的无所顾忌。
陆翊靠近永嘉, 见她满额的冷汗, 忙四处找寻帕子,他手执着帕子想给她擦冷汗, 举起手,半晌却不敢轻易落下。
永嘉望着陆翊不动,他手中的帕子轻轻贴过来时,她亦未躲,陆翊瞧着永嘉的反应, 紧绷的心头一缓,他细致温柔的擦拭掉永嘉额头的汗,又轻声询问:“殿下要用些水吗?”
陆翊将永嘉从床榻上扶起,寻了个软枕让她靠着,端起一旁备着的热水,时间久了,已有些温凉,陆翊请永嘉等等,他端着碗从房舍走出去,不一会碗中换了热水,随他一道进门的还有白胡子老医士。
医士替永嘉诊过脉,转头对陆翊道:“放心,夫人已经无碍了…手上的伤,回去后莫碰水,养上几日便能好。”
陆翊闻言面上一窘,张着口欲解释,却一时编不出个好借口,最后红着脸应下来。
医士走后,陆翊独自面对永嘉,更觉窘迫,他坐在床榻边喂她喝水,一勺一勺,小心仔细。
“殿下…臣不好暴露身份,方才就…就…”陆翊还是没忍住,红着脸开口解释。
“无妨,”永嘉摇了摇头:“今日还要多谢你…不然本宫…”永嘉不确定,若陆翊没有及时赶来,最后的最后,她会不会伤杀了白毓辰,或是被他所玷污。
永嘉思及,突然在身周搜寻翻找,陆翊见了,忙从怀中掏出一支金簪,递上前:“殿下在找这个吧。”
陆翊记得,这簪子一直被永嘉紧紧握在手里,到了医馆时她已经因药失了意识,仍紧攥着簪子不放,他是费了很大力,才从她手中抽出来。
永嘉见了,她盯着那簪子,却一时没有伸手去接,她看了半晌,缓缓垂眸:“这簪子…本宫不想要了…劳将军替本宫处理了吧。”
陆翊先是一愣,接着忙点头应好,又将簪子贴身收回怀中。
“今日之事,究竟是谁在害殿下?殿下可有想过?”陆翊最先怀疑的是白毓辰,可现在冷静下来,忆起他当时在房间的情状,只怕也是中了药。
永嘉一时沉默。
陆翊看着永嘉的反应,不由深叹一声:“事到如今…殿下还不肯告诉臣吗?臣别无他求,臣只是想帮您…”
“将军帮不了我的,”永嘉笑笑,想换个话题:“将军又救了我的命,我不知该拿什么来回报将军才好?”
何欢是何长钧的女儿,陆翊最早是何长钧的部下,虽是沈邵的任命,但何长钧对陆翊也有提携之恩,且如今,陆翊根基不稳,沈邵已经因为她对陆翊有所打压,陆翊即便真的想帮她,也没实力去与何长钧对抗。
“臣从未想过要求殿下的回报,臣为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臣心甘情愿的,臣只是单纯的希望殿下好……臣也自知人微言轻,或许改变不了什么,可无论什么事,臣愿意为了殿下努力…”陆翊说着缓缓低下头:“殿下如今遭人算计,臣心难安,就算今日殿下不与臣说,臣自己也会拼尽全力去查,所以殿下若知道什么…告诉臣好吗?”
陆翊话落,又抬眸望向永嘉,格外认真的开口:“殿下相信臣好吗?”
永嘉心弦一松,她盯着陆翊,与他对视良久,最后慢慢垂下眼眸,淡声开口:“是何欢。”
“何姑娘?”陆翊有些意外,又恍然想起之前在席上,就是她故意将酒洒在永嘉身上,引永嘉离席,陆翊虽相信,却仍有不解:“何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除了因为文思皇后,永嘉想不到哪里得罪过何欢。
“其实昨日在聚宾楼,我躲的人也是何欢和何铎,”永嘉看着陆翊,将她私下寻找文思皇后前宫人的事情大致说与他:“那件事虽被压下来了,但想必将军当时在宫中也一定有所耳闻。”
当年文思皇后突然急病崩逝,的确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众说纷纭之下,陆翊确听到不少流传的消息。
“可是文思皇后殿下不是病逝吗?最后太医皆有论断的,且如今陛下是相信殿下的,相信太妃娘娘的,何姑娘如何还要揪着此事不放?”
永嘉闻言默了默,她没有告诉陆翊,其实沈邵比起何家人更不相信她,比起何家人更恨她与母妃。
文思皇后的病逝本有蹊跷,何家人如此在意,这里面有多少是真的为文思皇后伤感,又有多少是心虚,还不得而知。
“何欢做的事不止今日一件,我怀疑不仅是她揪着此事不放,也许何家也未曾放下此事,所以在背后纵容何欢……我调查过,当年文思皇后的崩逝确有可疑之处,”永嘉说着突然看向陆翊:“陆将军,你愿意相信本宫和母妃是清白的吗?”
“臣自然相信殿下,相信娘娘,臣从未怀疑过。”陆翊直视永嘉看来的目光,说得郑重又诚恳。
永嘉心头一缓,又忽有几分酸涩,她垂头笑了笑:“父皇去后,除了将军,这世上没有人肯这般相信我们。”
沈邵不肯,何家人不肯,她的亲人们都不肯,王叔,大哥……
与其说他们不肯相信,不如说他们不敢相信,在权势和真相之间,他们只求一个明哲保身。
她与母妃落难时,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她,恨不能形同陌路,如今她重新搬回长公主府,请她赴宴的贴子倒是越来越多。
陆翊看着永嘉眉间的落寞,心上一疼,他放缓声音:“所以殿下去寻先皇后贴身的宫女,是想调查出当年的真相,还太妃娘娘一个清白?”
永嘉点头:“昨日在聚宾楼本是想去见商行的商人,听姜尚宫说,他们终年跑南闯北,会去许多地方…”永嘉说着一顿:“这件事我是瞒着陛下和何家的…所以请将军也能替我保密。”
“这是自然,臣绝不会说与第三人,”陆翊承诺,他看着永嘉想了想开口:“殿下若是信得过臣,可否也拟一份名单给臣,臣早年入宫前,也认识不少跑江湖的朋友,求他们帮忙找找,说不定能更快些。”
永嘉闻言一愣,接着摇头:“多谢将军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