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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雀——by雪落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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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嘉抬眸看沈邵认真批阅的俊朗侧脸,她一定要查出真相,早日还母妃清白,逃离沈邵……
 
 
第72章 孩子很难生下来
  夏至已过, 天气一日日热起来,沈邵在夕佳楼外放了两张竹编摇椅,午后闲暇的时候便从宫里跑出来, 与永嘉并坐在廊下的摇椅晒太阳,京都地处偏北, 入夏不似江南闷热, 夏风徐徐, 干爽清凉。
  永嘉自有孕以来,身子愈发沉乏, 她月份尚不甚大, 遭的罪却比将要临盆的妇人还要严重, 姜尚宫看着心疼,何院首的药一碗接着一碗喝下去,也不见明显起色。
  永嘉不了解自己的身子究竟是何情况,问过何院首,也只与她说多多休养, 不必忧心,永嘉知道,只要有沈邵在, 太医院里没有人会与她说实话。
  她自己的身子, 她总要清楚,永嘉盘算了两日, 让姜尚宫在京都最大的医馆替她买了号,扮成管家夫人的模样,乘车出府去诊脉。
  “奴婢替殿下约的贺医士听说是京城有名的妇科圣手,专看女子怀胎的。”
  下车前,姜尚宫替永嘉整理好帷帽, 她先下车,摆好杌凳,接着小心翼翼的扶着永嘉下车,她转身打赏车夫:“去吃些酒,我看好病,便回府。”
  车夫手掂着的银子连连道谢,他心里知道姜尚宫就算资历深,也只是个奴婢,奴婢看病哪里需得殿下陪着,可一想赵管事的前车之鉴,那五十个板子下去,赵九如今还瘫在床上,深觉主子们的事,做奴才的还是装聋作哑的好。
  “尚宫您且看着病,小人就在这等着殿下和您。”
  姜尚宫闻言笑笑,扶着永嘉入了医馆,递上号牌,有药童引着,往二楼的雅间内去。
  永嘉与姜尚宫在雅间内坐等了不久,走近一位模样年轻的男子,瞧着不过二十余岁,年纪与永嘉不相上下。
  他提着药箱落座,引得姜尚宫一愣,不由开口问询:“先…先生贵姓,可是走错了屋子?”
  贺显闻言,从药箱里拿出脉枕放在桌案上:“在下姓贺,夫人昨日约了我的诊,不会错的。”
  姜尚宫没料到京中人人称赞的妇科圣手竟是个如此年轻的男子,她深觉方才所言唐突,连忙赔笑,又夸赞:“先生真是年轻有为。”
  贺显浅笑一瞬,他将脉枕推到永嘉手边,示意她搭腕,随后将丝绢覆在她的手腕上,他静心诊脉,待左右手都把脉后,神色一时凝重。
  姜尚宫见贺显的表情,不由心忧:“…先生,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好?”
  贺显先收了脉枕一类物件,随后开口:“恕在下直言,夫人如今的身子不适合生养,若在下猜得不错,夫人该是常年饮用避孕一类药物。”
  姜尚宫脸色略僵。
  “夫人的胎极为不稳,若想孩子平安,一定要千万注意,丝毫闪失都是行不得的,看夫人的脉象,已经在饮药极力调理了,想来胎怀三个月后,会平稳些,但若想养到十月平安生产,夫人最好少走动,多多卧榻为宜。”
  “先生的意思是,三月之前,即便我安神静养,孩子也未必一定留得住?”永嘉闻言反问。
  贺显沉默片刻,点头:“是。”
  “…那若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呢?”永嘉又问。
  姜尚宫站在一旁,心上一揪,她下意识去握永嘉的肩。
  贺显将姜尚宫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又望向永嘉:“夫人虽带着帷帽,但听夫人的声音,年岁应与在下相仿,若在下没猜错夫人这该是头胎?”
  “是。”
  “夫人如今的年纪,比寻常女子比,已年长数岁,依在下短见,其实这才是生养的好时候,但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夫人想要未必能如愿,可不想要又会伤及自身。”
  “这是什么意思。”姜尚宫心急。
  “若强行拿掉孩子,夫人身子会受伤,日后再想有,只怕难了,在下以为,夫人还是极力保胎,不要出闪失……”贺显说完提着药箱起身,欲告辞,姜尚宫见了,不禁问道:“先生不要开个方子吗?”
  “夫人喝的方子,在下大概能猜得出来,若要在下来开,也不会再有高明之处,在下若没猜错,夫人饮的该是大内的方子。”
  永嘉闻言,隔着帷帽,不由仔细盯看贺显片刻,她站起身,对姜尚宫道:“嬷嬷,多谢贺先生。”
  姜尚宫一愣,接着从衣袖间掏出足足一锭银子递给贺显,贺显也未推脱,接过银子,道谢,接着转身离开。
  回府的马车上,姜尚宫心怀疑惑,不禁问永嘉:“殿下方才为何要露身份?”
  “他也未必知我是谁,宫里头不是有位昭仪有身孕了,满京城都知道了,他也能猜到。”
  姜尚宫松了口气,永嘉如今尚未婚配,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一旦有孕的消息泄露,最先受损的都是永嘉的名节。
  “殿下,那贺医士看起来不简单,竟连大内的方子才也猜得出来?”
  “你看他,不觉得像谁吗?”永嘉看着姜尚宫问。
  姜尚宫闻言思索,接着摇头:“恕奴婢眼拙…”
  “前太医院院首张景钟,当年为文思皇后诊脉,后被何家人所杀。”
  姜尚宫听了提醒,不禁眼前一亮,但仍疑惑:“那他是…”
  “张景钟丧仪时,宋哥哥曾去张家祭拜过,回来与我说,张院首有个孙子,与我们年级相仿,很是不凡。”
  “可他姓贺啊……”
  “张景钟是因救护皇后不利,被何家亲眷迁怒,冲动杀之,父皇安抚了张家,也斩了何家那个亲眷,虽如此也免不了两家结仇,但是如今何家在京权势煊赫,张家自张院首病逝后,一落千丈,有何家人在,张家人在京讨生活,难免要低调些,”永嘉回忆着:“且我记得,张院首的儿子娶的似乎是史官贺家之女,为了避祸,暂用母姓也未尝不能。”
  姜尚宫赞成点头:“难怪,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事。”
  “何家人跋扈惯了,当时怒杀个太医,满朝大臣都是惊怒,只又恨又忌惮何家无法无天,都无人深想,当庭刺杀太医是不是有意为之,为了隐瞒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
  “先着人看住这个贺医士,他故意开口试探我,想来也是心底藏着什么,他猜我是宫嫔,可以直接见到天子,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想要直达上庭,却碍于如今的身份,无能为力。”
  “贺家不是为官,他若真有事,为何不请母家帮忙?”
  “贺家小小史官,最是无权无势的官职,若无十拿九稳,怕是不敢轻易开罪何家,这也只是我的猜得,如今还是先要敲定贺医士的身份为好。”
  “奴婢记下了,会派人仔细盯着。”
  永嘉和姜尚宫回长公主府时,沈桓正在夕佳楼外的摇椅上等着,见永嘉回来,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几步跑下台阶,直奔到永嘉身边:“姐姐,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
  “太闲了,在京里逛逛的,没想到你来,早知便不出门,在家里等着你。”
  沈桓嘿嘿笑两声:“吏部的事情忙完了,我今一整日都有空陪着姐姐,只是不知姐姐府上可有客房,许我留宿一晚?”
  姜尚宫在旁闻言,不由担心的暗看了一眼永嘉,接着开口:“惠王殿下年纪不小了,如今又入了仕,还是要避嫌些为好…以免那些御史们,又捕风捉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桓听着姜尚宫的话抿了抿嘴,正欲开口,又听永嘉道:“用过晚膳再走,多陪姐姐一会。”
  沈桓深叹了口气:“好好好,我走便是了,我走了自有旁人来。”
  “桓儿,”永嘉停下脚步:“你与陛下终究是不同的,我与陛下本是没有那层亲缘关系……”
  “但是那十数年的情分呢,抵不过那一身无影无踪的血脉吗?沈邵是何居心,他的用心,我只怕,非今朝,他早就…”
  “桓儿,”永嘉声音微冷,她打断沈桓:“你若再说下去,便不必留下用膳了。”
  沈桓瞬间噤了声,他扶着永嘉的手臂,低着头朝夕佳楼内走。
  永嘉见沈桓默默不语的模样,忍不住心疼,待入了殿内,她让姜尚宫多上了些沈桓爱吃的茶点,也算暗暗安慰。
  沈桓闷头吃了两盘茶点,他将自己喂饱了,也不见永嘉与自己说话,只好又先开口:“阿姐,别生我的气了,我还不是心疼你…”
  永嘉心上微疼,她面上故作镇定:“我与陛下的事,你莫要参与,更不许再提。”
  “是,”沈桓大力点头应着。
  瞧他如此,永嘉面上才松动几分,她露出些笑来,见他的茶盏空了,将自己的推过去:“喝点水,吃了那么糕,晚上还吃不吃饭了?”
  “我这不是怕阿姐不留我吃饭吗…只能借着机会,多吃些阿姐府上的点心,总不能空着肚子走……”
  永嘉被沈桓逗笑了,她问了些他在吏部的事,又忍不住提醒他:“何长钧马上要回京,你切莫要与何家人起冲突,尤其是何铎,他的心思谋算远在他父亲之上。”
  “我与他同在吏部,也瞧得出来几分,阿姐放心,为了你,我会忍让的。”
  “也不许旁人欺负你。”
  沈桓笑起来:“就算天子瞧我不顺眼,我好歹也是个王爷不是?谁还能明着面欺负我?多是背后下刀子罢了。”
  “对了阿姐,”沈桓想起来:“你让我问陆将军的事,他回我说,何长钧身边的长随小厮不少,但是没听说哪个是带着母亲的,也没在军营里听过姓籍的老妇,陆大哥说,最好能有画像,一认便知。”
  若是想要画像,也只能是让那女侍口述,临摹出来试试,看看能有几分像。
  永嘉思及抬头:“备车,我们再出去一趟。”
  姜尚宫闻言一时犹疑,她记挂着贺显的叮嘱:“殿下今日出门久了,还是歇歇吧,不急着一日。”
  永嘉知道姜尚宫担心什么,可形式瞬息万变,还是谨慎小心,凡事越快越好。
  “无妨,你去备车吧,正巧桓儿在,我们一路去。”
  “去哪?”
  “去见陆将军替我们寻回来的文思皇后前女侍。”
  前去的京郊的车上,永嘉又问起陆翊的情况,为何在西郊巡营迟迟不归。
  沈桓答说,西郊大营里闹了贼,领事们抓不到,正巧陆翊去了,便请他帮忙一起捉贼,才给耽搁了,陆翊回信说,再没几日,他就能从营中回来。
  永嘉闻言,不由和姜尚宫暗暗对视一眼。
  “那贼可捉到了?”
  “抓到了,几个小毛贼,陆兄亲自出马,怎还能抓不到?”沈桓回答,他又感慨:“怎这近来总闹贼,宫里有,军营里有,前阵子还连累了姜尚宫。”
  姜尚宫闻言惭愧一笑,什么都未说。
  永嘉亦是沉默冷笑,有沈邵在上头贼喊捉贼,下头自然少不了各路小贼层出不穷。
  永嘉和沈桓在园子里见了女侍,让她仔细回忆着,那籍尚宫儿子的模样。
  籍尚宫是宫里的老人,永嘉和沈桓都是见过的,永嘉便负责画籍尚宫,沈桓自幼绘得一笔好丹青,他便听着那女侍的描述,努力将籍尚宫的儿子画出来。
  前后画了七八章,终于画的有九分像了。

  女侍连连点头:“就是他,就是他,日子虽远了,但奴婢忘不了他这可恶模样。”
  沈桓打量打量画,取笑道:“的确其貌不扬,怎得,你与他有仇?”
  女侍听着问,一时沉默。
  永嘉见了,便将沈桓叫到身边来:“你看我画的可像?”
  沈桓贫嘴:“阿姐画的传神,瞧着这画像,一想她污蔑咱们全家,我恨不得现在那剑捅了这张纸。”
  永嘉无奈摇头,她将画纸折好:“这画你先收着,别往西营递了,以免出差错,反正何长钧归京还有些时日,也不急这两日。”
  沈桓收好画,无有不依:“好,我知道了阿姐。”
  女侍见永嘉和沈桓欲走,不禁追上来:“殿下,您何时才能放奴婢走,奴婢在老家还有亲人…”
  永嘉亲自低身将女侍扶起来:“你放心,待我们捉住了籍尚宫的儿子,自会重金谢你,安全护送你归乡。”
  永嘉和沈桓从京郊往城中返,到长公主府时已是日落,沈桓本要留下吃饭,结果被吏部的人寻上门,说有公事出了差错,急召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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