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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雀——by雪落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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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关心的是大魏的江山。”
  这话听起来太无情。
  沈邵心里失落,口上却逗她:“朕那么多兄弟,死后还怕没人接班吗?”
  永嘉有些意外沈邵会说这种话,她回答了他的话,从他掌心抽回手,她微微垂眸:“你若真想后继有人,不如将心思放在自己的子嗣上。”
  沈邵此刻已经有些后悔,刚才执意追问永嘉的回答。
  他面上继续与她开玩笑:“阿姐这么说,莫不是吃醋。”
  永嘉闻言,淡淡看了眼沈邵,她无心与他开玩笑,或是开这种明知不可能的玩笑,她出口的话变得更加无情:“陛下知道我在说什么。”
  天空中有大片云朵遮住了太阳,窗外的日光渐渐褪去,云下的阴影有些冷,如同殿中的气氛。
  沈邵听着永嘉的话,他默默与她对望,许久,他负气也好,固执也好:“朕不知道。”
  “朕只知道,我们曾有个孩子,若他能生下来,朕现在也是后继有人。”
  殿中的气氛像是因为这一句话,彻底降至了冰点,沈邵甚至感觉到了冷,也许是因他重伤在身,刚刚苏醒便穿着单薄的中衣,迎着风一路赶来见她,着了寒凉,也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
  沈邵慢慢低下头:“抱歉……”
  他不该提及过往,他该拼命掩盖,让她忘却的过往,他一直藏在心底,念念不忘的岁月,于她来说,并不如他感觉到的一样美好。
  “永嘉…朕不知该怎么办…朕不知该怎么办才能让你原谅朕。”他看起来真的很虚弱,他的声音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
  永嘉忽而想起,沈邵满身是血的模样,想起刀光剑影中,他留给她的一道道背影。
  她难能心软一次,目光不再那么冷,她开口,像是在劝他:“行尧…我现在不想提这些事……你先回去吧。”
  “你身上的伤,要好好养着,待你伤好了,我们之间,也的确需要好好谈谈。”
  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你追我赶下去……
 
 
第116章 告发长公主
  沈邵从永嘉寝殿离开, 本就失了血色的面庞,更加苍白。
  王然看着情绪低沉,兀自走出来的沈邵, 连忙迎上前,姜尚宫低身行礼, 待看着王然扶着沈邵离开的背影走远, 连忙走入殿中去寻永嘉。
  沈邵走出侧殿, 庞崇正执剑护卫在外,他随在沈邵身后, 一同又回到正殿去。
  王然急命人去召太医。
  庞崇看着沈邵的面色, 有几分迟疑的开口问:“陛下…那些突厥刺客, 该如何处理?”
  沈邵坐在床榻上,他听到庞崇的问,一直低垂的头慢慢抬起,露出他眼底渐渐涌上的阴色。
  “剁了。”沈邵想着永嘉腿上受的伤:“一截一截剁了。”
  庞崇一愣,他观察到沈邵的神色, 脊背忽而生凉,他的迟疑引得沈邵视线看来,庞崇匆匆垂头, 连忙称是。
  ***
  沈邵身上的伤实在严重, 何院首听闻他醒后便衣衫单薄的迎风跑出去,更是惊诧不已, 连连不放心的叮嘱:“陛下切要爱惜您自己的身子,好好静养才是。”
  “长公主腿上的伤如何?”沈邵闻言却问。
  何院首一顿,他不曾想自己方才说了那么利害,沈邵开口第一句竟会问这事。
  “回陛下…殿下幸而没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伤的有些深, 只需静卧好好养着,不出两个月,应该下地自由行走。”
  沈邵点了点头,他继续问:“那刀伤可会留疤?她一个女孩子家……”
  “陛下放心,微臣已经在替长公主殿下研制祛疤的药膏,定尽力让殿下受伤处恢复如初。”
  “朕没什么大碍,你只全心照顾好长公主便好。”
  何院首闻言一时迟疑,他有些无措的看向王然。
  王然对上何院首的目光,忍不住在沈邵耳边劝:“陛下您还是要多当心自己的身子…不然…”王然说着一顿,他想了想又接着道:“不然殿下也会担心的。”

  沈邵闻言看了眼王然,片刻收回目光,兀自低笑一声,自言自语似的:“是么……”
  ***
  在三清行宫养伤的这阵子,沈邵每日都会去永嘉殿中,她腿上的伤,就似他心口的一道疤,她挡着不让他见,他心口的伤疤便难以愈合。
  沈邵几乎每日来见永嘉,都要因这事与她厮磨许久,时日长了,永嘉耐不住,便答应给他看看。
  她养伤的日子,疏懒装扮,每日里身上也只穿着最素净无华的寝衣,长发有时绾着有时散着,沈邵日日来看她,总觉她有千般模样,永远看不够。
  沈邵这日终于得了永嘉的应允,霎时间高兴笑起来,比得了糖吃的孩童还好哄得模样。
  他指尖小心翼翼的触到她的衣摆时,又不禁仰眸去看她的反应,他一抬眸自对上她透满紧张的目光。
  永嘉即便口上应了,但心里待沈邵的排斥,是积年累月留下的烙印,不受她所思所想所控制。
  永嘉没料到沈邵会抬眸看过来,视线直直对上的一瞬,她心底的紧张似有一根线牵引着,逐步蔓延扩散。
  永嘉一时撇开头,逃避似的。
  沈邵将永嘉的反应尽收眼底,指尖彻底在她衣摆处停住,他开口,似在与她解释:“永嘉……朕只是想看看你的伤,看过了,才能安心。”
  永嘉听到沈邵这番话,又是意外,她仍偏着头不看他,指尖却捏紧裙摆,又缓又慢的一点一点向上提,她微蜷着的玉足率先露出来,接着是纤细的脚踝,她肌肤雪白,莹莹中还透着些粉。
  沈邵的神色随着永嘉指尖的动作愈深。
  待那泛红的刀疤赫然出现在眼下时,沈邵的心紧跟着一疼,犹似旷世完美的瓷器上裂出的一道痕,那样的碍目刺眼。
  沈邵眼看着那道伤,目色渐冷,他恨不能将伤到永嘉的刺客,寻出来,挫骨扬灰。
  永嘉露出伤口,等着沈邵看过,匆匆便要撂下裙摆,遮起来。
  沈邵的动作却比她快上一步,他的大手一把握在她纤细的脚踝上,他感受到她肌肤的冰凉,他的掌心宽大,一半捏在她的脚踝,一半落在她白嫩柔软的脚背上。
  永嘉整个身子一颤,她不禁向后缩,却如何挣脱不开他的掌心。
  永嘉心底羞恼:“沈邵!”
  沈邵闻声抬眸,他眼下的红,引得永嘉一愣。
  沈邵好似刚刚回神似的,他缓缓松开紧握着永嘉的手,去寻一旁外敷的药。
  他指尖沾了药膏,有些执意的替她涂抹,他指尖落到她肌肤上时,分外的轻柔。
  有些疼伴着些痒从小腿上隐隐传来,永嘉下意识的咬住下唇,因为疼她仍是忍不住的躲闪,他察觉到,起先是追寻着她的躲闪,后来,他的掌心压在她雪白的脚背上,哄着她:“忍一忍,朕轻些,再轻些就好了。”
  自那日后,沈邵每每来看永嘉,总是要亲自替她上了药,才肯安心离去,他看着她腿上的伤愈渐好转,面色也如云散日霁。
  沈邵和永嘉在三清行宫修养了小半月,他虽伤的重,却也不怕一番路程颠簸,迟迟拖延着回宫,只是怕永嘉在路上吃苦。
  永嘉其实也心急着归京,她在三清行宫一拖便是半月之久,也不知桓儿在京里可寻到了陆翊,若是寻到了,她每蹉跎一日,陆翊便要多受苦一日。
  政务催着沈邵,永嘉也几番提及想要回京,沈邵终于在再三询问何院首,确认不会影响永嘉伤口的情况下,下令收整行李,启程归京。
  回到京城,三清行宫的日子就好似一场大梦,沈邵是梦醒之人。
  永嘉住回长公主府,何院首日日奉沈邵之命前去请脉,沈桓得知永嘉在三清山上受了伤后,也是担心不已,跑了不少地方,寻来不少涂涂抹抹疗伤的药来,拿给何院首看,问可否得用。
  何院首见了,直言安慰沈桓,请他安心,不必太过紧张,保证定会医好永嘉腿上的伤,不留疤痕。
  这日何院首走后,永嘉叫住沈桓:“陆将军可有消息了?”
  沈桓闻言却一时吞吞吐吐,他半晌只道:“阿姐还是先好好养伤,陆兄的事交给我就好。”
  永嘉听着沈桓这般答复,不禁心急:“我这点小伤不碍事,你究竟有没有寻到陆将军的消息?昨日问你,就被你搪塞过去了,你到底在瞒什么?”永嘉这般追问着,心底渐生不好,她更加着急起来:“是陆将军出事了?”
  沈桓一听,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阿姐受着伤,我不忍心再让你操心。”
  “陆将军待我恩重如山,我的这点小伤,与他受的那些苦比起,又算得了什么?”永嘉蹙眉催促:“快说!”
  “陆兄被关在刑部大牢里…”
  永嘉神色一变:“沈邵对他动刑了?”
  “不曾,”沈桓怕永嘉着急,连忙摇头,接着垂头叹了口气:“只是陆兄之前受了重伤,一直未能痊愈,刑部大牢那样的环境,如何是能养伤的地方?如今旧伤迟迟未愈,天也渐凉,陆兄在里面难免吃苦。”
  “为何不请医士?即便是判了罪大恶极的囚犯,也能请医士前去看病,陆翊何错之有?为何不给他看病?”
  沈桓一猜自己将此事说出,永嘉定是要急的,他先安慰永嘉莫急,接着解释:“陆兄又哪如那些寻常囚犯?他所处的牢房在刑部大牢的最内部,那里关押的人,事事都要经过沈邵批准。”
  如此说……
  那便是沈邵不肯给陆翊医治了…是啊,他口口声声说想要陆翊的命,又怎会派人给陆翊治病呢,他巴不得陆翊因着一身伤病死才好。
  “刑部里你可有能靠得住之人?”永嘉问沈桓。
  “我还在找,阿姐知道,我自入仕后,便一直在吏部,再加上刑部处处都通着沈邵,我不敢轻举妄动。”
  永嘉闻言点头,这事的确急不得,可是陆翊在牢中的处境,让她们身在外面的人,又如何能不心急?
  “那医士呢?”永嘉又问。
  “我这几日替阿姐买药,倒是在京中医馆见了不少艺术精湛的医士,只是我还在顾虑他们的身份…”
  沈桓话落,永嘉一时陷入沉默,她目光落向沈桓买来的那一堆各式各样的药瓶上,忽而想到什么,她猛地抬头,看向沈桓。
  “医士的人选,便交给我,你如今只管在刑部寻到可靠的人,能放我们悄悄放医士进去给陆大哥治病。”
  沈桓走后,姜尚宫将心间的疑惑问出来:“殿下可是有医士的人选了?”
  永嘉点头:“可他未必愿意答应。”
  “莫非是何院首?”姜尚宫心想着永嘉最近接触最多的便是何院首,可何院首虽医者仁心,但终究是忠于沈邵一人的,派何院首去,只怕是不妥。
  姜尚宫话音落下,果见永嘉摇头,只听她开口问:“尚宫,那盒玉雪乳可还在?”
  ***
  沈桓在刑部奔波了多日,终于寻到了靠谱的人,愿意冒险让医士入大牢给陆翊悄悄看病。
  “那人确定可靠?”永嘉再三询问。
  “阿姐放心,”沈桓点头:“这人并非是我的朋友,而是陆兄的朋友,当年他与陆兄一同是皇宫侍卫,陆兄后来做了将军,不忘曾经情谊,将这人举荐到刑部,任了个小官职,他心里一直感激着陆兄,正好借此报答。”
  永嘉听了这一层缘由,才算彻底放下心来,她也对沈桓道:“可靠的医士我也找到了,是太医院的张显。”
  “张显?”
  这人沈桓也认识,说起来,当年为了躲避何家人追杀,陆翊保护着张显在京郊的园子里住上了好一阵子,一直等到他带着证人归京,陆翊才将张显交到他手上,回自己家中去。
  “可是这人不是受了沈邵的提拔,在太医院吗?”沈桓虽相信永嘉选人的眼光,可张显现下的身份,又因着与沈邵的一层关系,难免让人不放心。
  “利害他是明白的,我也愿意相信他的真心,何况如今,短时间内我们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张显的医术自不必说,我们的事他也大多知晓,与其再让外人得知,不如还是让他这个知情的人再知道的多一些。”
  沈桓与永嘉各自约好两边的人,后日,将入夜,张显乔装进入刑部大牢。
  永嘉和沈桓将人送进去后,不过一刻钟,刑部便有消息直抵御门,告发长公主与桓王偷派医士入天牢,为陆翊看诊。
  深深夜色下,御门灯火通明闪烁,沈邵手执着刑部递来的密信,短短一行字迹,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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