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by钱子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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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名字,或是叫我诗意姐也行。”
“诗意姐,你回来S市也有几个月了吧,我妈这几年没少念着你。”楚南风没说假话,他母亲训他舅舅,时不时会拿沈诗意出来说。
沈诗意一直对慕可心存感激。
她固然想跟以前的生活彻底说再见,但也想过去找慕可。
可是,她没有慕可的联系方式,慕可也不是能让人随随便便见到的。
她问:“慕可姐彻底退休没?”
楚南风道:“我妈三年前彻底退休,不管事,如今专心在疗养院调理身体。”
慕可年轻过于拼命工作,年纪上来后,年轻没显露出来的问题,全部爆发出来,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
如若在以前,沈诗意会立即去疗养院探望,少了慕寒女朋友的身份,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去探望的权利。
她保持好笑容,“慕可姐什么时候出院?我能去看看吗?”
“出院还得一两年!你当然能去看她,疗养院的地址我发给你!”楚南风利索地要来沈诗意的联系方式,再保存好,“我妈见到你,肯定非常高兴。”
“见到她,我也非常高兴。”
“你跟我舅舅去,我妈更高兴。”
“……”
当年,慕可没少撮合慕寒跟她结婚,说男人不能惯着,叫她壮起胆子收拾慕寒,沈诗意没把慕可说的话当真,慕寒和慕可是亲姐弟,慕可又等同于慕寒第二个母亲的存在,保不准她收拾了慕寒,慕可就来收拾她。
她不是慕寒的女朋友了,听楚南风的意思,慕可仍旧想她和慕寒结婚,她心里滋味复杂。
眼睑微垂,她注视地面,“南风,我想一个人去探望。”
“我舅舅他……”楚南风一下子爱莫能助,他舅舅跟沈诗意不是普通情侣闹分手,复合难度堪比地狱级,“他有时也会去疗养院,一般是周末去的,你不想碰到他,挑个工作日去。”
沈诗意不由失笑:“我还以为你会帮他说话。”
楚南风嗤笑道:“他不值得我帮。”
“不说你舅舅了!你和你未婚妻什么时候结婚?”沈诗意依然和当年般,她费尽心思得不到的东西,想看别人不用费心思就能得到是什么样,大概是发自内心的幸福满足吧。
“明年。”
“真好!婚礼记得请我!”沈诗意认识的所有人中,楚南风是第一个让让她清晰感觉到,他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他未婚妻,坚定地选择他的未婚妻。
“我们这次没碰见,你不来找我,我也会给你送请柬。”楚南风并非客套话。
“羡慕你未婚妻,一直被你坚定地爱着,即便她跟你分手,你也没忘记她,不放弃找她。”沈诗意做过美梦,像楚南风未婚妻那样被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不管发生什么,爱也不会变。
“茫茫人海中,遇到相爱的人,本身就不易,要珍惜对方,才能白头到老。”楚南风从发现自己喜欢上对方的那一刻,就认定了对方。
“是啊,相爱太难,更多的是被爱或不爱。”沈诗意轻叹一口气,“可惜,我没能体会过相爱是什么感觉。”
楚南风错愕,眼眸中浮现疑惑,“诗意姐,你是不是说错了?”
“什么说错?”沈诗意不解。
“你说你没能体会相爱是什么感觉?”楚南风不怀疑自己幻听,是听错沈诗意说的话,而是对她的话十分疑惑和惊讶。
沈诗意是随口感叹。
她仅谈过一次恋爱,将自己弄得极其狼狈。
虽说暂时没力气投入下一场恋爱,但她还是想体会相爱是什么感觉,至少让她感受到被人爱着,不会患得患失,担心对方不要她,随时与她划清界限,将她驱逐出他的世界。
她点点头,“对啊,没有体会过。”
楚南风微拧剑眉,“诗意姐,你没在开玩笑?你跟我舅舅不是相爱的吗?”
沈诗意宛若听到笑话般,笑了起来。
楚南风竟然认为她和慕寒是相爱的,他们若相爱,怎么可能不结婚,孩子又怎么可能是私生子。从头到尾,她都是单相思,一厢情愿,慕寒没爱过她。
她笑容不变,“南风,你在跟我开玩笑!我跟你舅舅怎么会是相爱的呢?是我追的他,结婚是我提的,孩子也是我要生的,一直是我爱他,他不爱我。”
如果从前说这种事,她笑不出来。
事情过去后,不在那段无望的恋爱中挣扎,她释怀了,凡事不能强求,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不可能是。
楚南风眉心拧紧,整个人像雕塑地定住。
倘若,他和他舅舅不是一家人,没有接触过,单看沈诗意露出来的样子,听她刚才的话语,他会下意识地去相信她。
但他和他舅舅是一家人,他了解他舅舅,要是他舅舅不爱沈诗意,沈诗意连他舅舅的身边都靠不近,他还知道他舅舅在沈诗意走后,有多么疯狂地找她。
所以,沈诗意的话,令他大脑一时运转不动。
片刻后,他如是无事发生过,“诗意姐,我未婚妻在等我回家,我要先回去了。我们改天约个时间,一起喝红酒?”
“你都要跟你未婚妻明年结婚了,还跟我喝什么红酒,我现在也不爱喝酒。”沈诗意低头看手表,“你快回去吧,不早了。”
“改天见!”
“嗯。”
沈诗意对楚南风挥挥手,目送他坐上车。
而后,她又继续一个人慢悠悠地走路,却不知,楚南风吩咐司机先去他舅舅家。
***
慕家。
晚饭过后,慕寒惯例地去检查小汤圆的作业。
小汤圆无聊地咬着铅笔,坐等父亲检查完,自己可以去玩半小时。
静谧的空间,两人皆是全神贯注。
没一会,房门被打开,脚步声响起。
小汤圆看到进来的人是楚南风,欣喜地道:“哥哥!”
慕寒余光扫向门口,淡淡问:“你来我这,做什么?”
楚南风将他舅舅手中的作业本拿走,放回到小汤圆的书桌上,“小汤圆,哥哥有事要跟你爸爸说,你继续做作业。”
慕寒头也不抬,“有什么,直说吧。”
楚南风转身出去,“外面说。”
前段时间,正和楚南风的关系闹得僵硬,慕寒以为楚南风又是为了以前的事来这。离开小汤圆的房间,他比楚南风先开口:“你和宁悦……”
宁悦是楚南风的未婚妻,楚南风要跟他舅舅说的,不是他和他未婚妻的事,是沈诗意跟他说的东西。
楚南风打断他舅舅,“我去买礼物,偶遇沈诗意,跟她随便聊了聊,你猜她说了什么?”
十天没见沈诗意,慕寒已买好一辆适合她开的新车、办好车牌,在想要用什么办法,给她送过去,她会接受。
听见楚南风说起她,他没心思和楚南风你猜我问的游戏,“不要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楚南风不亚于当时听到的惊讶,“她说,她没能体会相爱是什么感觉,我顺下去问了几句,她还说,一直是她爱你,你不爱她!”
停顿一会,楚南风不敢置信地道:“舅舅,你和沈诗意在一起整整六年,她没体会过相爱是什么感觉,你们谈的什么恋爱?如果你不是我舅舅,我看她说话的神情和语气,我要相信她说的话!”
犹如遭遇晴天霹雳,慕寒脸色瞬变,“你有没有听错?”
楚南风一字一顿地道:“我、听、力、正、常!”
刹那间,力气被抽空,慕寒前所未有过的失败感。
不爱她?
他岂会不爱她?
是什么给了她这种错觉?
慕寒打开小汤圆房间的门,叮嘱:“爸爸要出门一趟,你不要玩超过半小时,准时洗漱睡觉。”
说完,他去拿车钥匙。
眨个眼的功夫,父亲就不见了,小汤圆只好问楚南风:“哥哥,我爸爸要去哪里?”
楚南风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去找你妈妈。”
沈诗意没搬离酒店,慕寒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酒店,有被她带去过她的房间,他这次想上去找她,做个登记即可。
来到她房间门前,他按下门铃,表面从容镇定,内心慌乱不安。
三分钟过去,里面没有反应,他又按了一次门铃。
同样的,这次也没反应。
是不愿意见他,不想开门吗?
他急忙拿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
与此同时,沈诗意刚回到酒店,在坐电梯上去。
有新来电,她本想下意识地接听,看见来电人是慕寒,想也不想地把电话挂了。
楼层到达,迈出电梯,她猛地发现慕寒站在前方,面色紧绷,握着手机,而且,他站的位置,是在她房间的门前。
电话可以不接,人在眼前,难以做到视而不见。
她皱了皱眉,“慕寒,你在这干嘛?”
第一次电话明显是被挂断的,慕寒刚拨打第二次电话,猝不及防地听到她的声音,看见她就在自己的面前,不是在房间里面,当即向她走去。
沈诗意等着慕寒的回答。
结果,下一刻,她被快步走来的慕寒搂入怀中。
怀里的她,是真实的她,温暖柔软,能使人安心,不是梦里、照片里、幻觉中的她,触碰不到,慕寒在四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就想这样紧紧搂着她。
嗅着熟悉的清新香气,他低下头,轻声在她耳畔道:“诗意,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要跟她说,他不爱她,是她的错觉。
突如其来的拥抱,沈诗意微怔。
耳朵上拂过急促滚烫的气息,她不由一把推开慕寒,“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楚南风今晚找过我,告诉我你跟他聊了什么。”慕寒克制住再次想将她搂入怀里的冲动。
“……”沈诗意费解。
她跟楚南风聊什么,楚南风有什么必要告诉慕寒?
慕寒还特地跑到这来,告诉她,这两人是闲着没事做吗?
差几步走到自己的房间,她绕过慕寒,一边拿房卡开门,一边说:“我们聊的不是一句两句,他都告诉你什么?”
跟着她进去,慕寒忽地有些难以启齿,“他……告诉我,你没能体会过相爱是什么感觉,我不爱你。”
“……”沈诗意表情凝结。
她跟楚南风说这些,是因为事情过去,她也放下了。
而慕寒将她的话重复,莫名像在嘲讽她,一如当年,她说她爱他,问他想和爱的人结婚有错吗,他开口就是说她的爱太廉价,他不稀罕,她在做梦。
包包挂好,换下高跟鞋,她转身注视他,压住升起的怒火,平静道:“我跟谁聊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楚南风把我说的话,告诉你,就告诉你,你还跑过来跟我说!你想说什么,像以前那样嘲讽我,说我做梦?”
说到最后,她压不住怒火,“慕寒!我爱你的时候,你怎么嘲讽我,我都无所谓,我都可以忍!现在我不爱你,你用不着来我面前,重复我的话!我知道我以前在做梦,梦醒了,我也清醒了!”
第41章 爱她 今日一更
站在入口处, 两面是墙,空间狭小。
四周充斥沈诗意刚才落下的话音,彷如一阵极强的冷风刮过, 慕寒体温一点一点降低,直至身体僵硬在原地。
人类记忆储存, 总会优先选择重要、开心或是痛苦的东西,其他东西多数会在不经意地被遗忘。
他大脑中掠过往事,画面最终定格在四年前的某天。
唯一一次说过她做梦, 是他姐生病住院的那次,他在外面出差, 她自己去探望他姐,他自负地认为她是去讨好他姐,通过他姐来施压,想让他跟她结婚。
他不喜欢被别人逼迫做任何事,怒气的影响下, 对她口不择言。
释放了自己的怒气,带来一时的痛快,给她造成伤痕。
岂止别人用言语在伤害她,他也一直在用言语伤害她。
他唇色泛白, 含有歉意地道:“诗意, 对不起, 我以前说话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 只顾着自己痛快。”
四年后的道歉,沈诗意怎么听都觉得可笑,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说的话又没错,一个孤儿想当你的太太, 不就是在做梦吗。”
“你没有做梦。”
“行了,我不想跟你掰扯陈年旧事!”沈诗意扫向门口,“楚南风跟你说了什么,那是你们的事情,你不要跑到这我这里来,现在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