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by钱子冉

　　如今回想，再看着现在的他，她能确定，他那样照顾她，并非只因为她是他孩子母亲。
　　思绪有点乱，她把王婕的检查单拿出来，塞到他手中，“你是看到这张检查单，才认为我怀孕吧？请你不要看一半留一半，仔细给我看清楚，怀孕的到底是谁！”
　　闻言，怒火消去一半，慕寒面色平静了点，一字不差地将检查单地看仔细。
　　片刻后，尴尬在四周蔓延。
　　慕寒彻底平静下来，面上浮现歉意，道：“对不起，我刚才没看清楚。”
　　听到道歉，沈诗意拿回检查单，“亏你想得出来，是我怀孕！我这辈子只生一个孩子，想都别想我生第二个。”
　　世人多数只会宣扬母爱的伟大，少部分人才会告诉你，关于生育，女性会面临什么。而许多人担心的身材走形，微不足道，比起生育带来的身体伤害，身材走形是最小的问题。
　　即便现在医学比以前发达，依然有不少的女性会因难产而丧失生命，不难产，正常地生孩子，也会产生一些些病痛，并且是终身伴随，不能完全恢复。
　　她怀上小汤圆时，对于生育是懵懵懂懂的，也没接受过生育会带来什么问题的教育，觉得自己和爱人有个孩子，是一件幸福快乐的事情，严重的孕期反应，让她意识到怀孕是痛苦多过于快乐。
　　如何安全顺利度过孕期是第一道难题，平安生下孩子是第二道难题，而教养孩子是第三道难题。克服前两道难题不算太难，第三道难题是最让人头疼的，运气不好，自己也没教好孩子，会让人头疼一辈子。
　　生一个孩子足够，她不会再用损害自己的身体健康为代价去生第二个孩子。
　　慕寒尴尬地移开视线，“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沈诗意抬眼正视他，“不过，你知道王婕怀孕，不要说出去。”
　　慕寒感到奇怪，“你怎么拿到她的检查单？”
　　“因为是我陪她去医院检查怀不怀孕。”
　　“她和古旭哲恋爱，不叫古旭哲陪？”
　　“他们不算恋爱，王婕没给古旭哲男朋友的名分。”沈诗意知道王婕为什么和古旭哲保持床上的关系，古旭哲当男朋友吧，王婕嫌弃他，但不当男朋友，古旭哲又有可取之处，王婕暂时没找到替代品，将就一下。
　　“有孩子了，他们怎么处理？”
　　“孩子生下来，王婕自己养。”沈诗意以前和王婕聊有关婚恋方面的东西，王婕明明白白地说，不管是谁想跟她结婚，她都不可能结的，婚姻对她来说是束缚。
　　“她要当单亲妈妈？”
　　“是的。”沈诗意坐回到沙发上，“不结婚，自己生个孩子，爸妈帮忙带，适合她。”
　　“古旭哲那边？”慕寒没太关注古旭哲和王婕恋爱谈得怎么样，古旭哲至今对他提起王婕，也是称呼王婕为女朋友。
　　“王婕说，通知古旭哲一声就可以了，她不会问古旭哲要孩子的抚养费，孩子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一切与古旭哲无关。”沈诗意认为王婕这种做法没问题。
　　单亲家庭成长的孩子，只要能让孩子健康幸福地长大，单不单亲不要紧。何况，王婕是家里的独生女，有父母精神和金钱的支持，孩子会延续王婕在家里受宠长大的命运。
　　自身经历的影响，她现在的观念与年纪小时差距极大，忽然想到当年自己怀孕，若是也像王婕这种做法，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情。
　　她应该早点认识王婕，多睁开眼看世界，人的一生，想要获得幸福，不是只有和爱人组建家庭这条路可以走。
　　她不由感叹：“像王婕这么做，挺好的！当年执着和你结婚干嘛？自找苦吃！”
　　慕寒面色微变，“对不起，当年……”
　　看见小汤圆从房间里跑出来，沈诗意瞥向慕寒，示意他不要说话。
　　***
　　万物生长的季节，又到了春游踏青的时候。
　　小汤圆学校组织学生春游，沈诗意不知道要给他准备些什么东西，全靠慕寒给他准备。
　　和慕寒一起送小汤圆到学校，即将上车回去时，在小汤圆去年开学时见过的宋雪慧，叫住他们。
　　“沈小姐，慕总，请留步！”
　　去年见面产生的那点不愉快，宋雪慧没忘干净，可人活着脸皮不厚点难以成大事，笑眯眯地走到沈诗意和慕寒的面前。
　　沈诗意不出声，想看宋雪慧做什么。
　　慕寒淡漠地扫向宋雪慧，“有事？”
　　“我儿子下周末生日，他想和朋友一起庆祝，我就给他办了个生日会。”宋雪慧掏出请柬，“在学校里，他经常跟小汤圆玩，我想，这不能漏了小汤圆。”
　　大人有大人的社交，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社交，不熟悉的情况下，沈诗意也能看出宋雪慧目的性非常强地和谁拉近关系，换作是小汤圆其他朋友的家长来邀请，她也许会答应，宋雪慧就不必了。
　　沈诗意一口回绝：“不好意思，下周末刚好没时间。”
　　说罢，她转身上车。
　　被拒绝，宋雪慧讪讪地笑了笑。
　　沈诗意已上车，慕寒不予理会宋雪慧，也回到车里。
　　站在原地，宋雪慧注视远去的车子，幽幽叹口气。
　　圈子里目前传的消息太杂，有的说慕寒和沈诗意复合，又住在一起，还拿了结婚证，成为法律上承认的夫妻，有的说沈诗意不愿意复合，不过是又和慕寒共同抚养孩子。
　　消息真真假假，宋雪慧无从分辨，想多得到利益的念头没变，有机会和这两人拉近关系，一定不能错过。
　　拿孩子生日会的名义来邀请他们，不到三秒，沈诗意就拒绝，宋雪慧郁闷地望了下蓝天白云，这次不行，等下次再找名义邀请。
　　今天不是工作日，送小汤圆来学校，沈诗意可以回家里，但她不想回，想买点东西去王婕家里。
　　王婕孕早期反应有点严重，一天要吐好多次，吃不下东西，她有过这种经历，知道孕妇这会能吃下点什么东西。
　　慕寒开着车，听到她要去超市，问：“买什么？”
　　“孕妇吃的东西。”沈诗意打开手机的备忘录，输入要购买的东西。
　　“你去看王婕？”慕寒近几天被古旭哲找上门抱怨，王婕怀孕，不但没让他负责，还冷漠无情地让他滚远一点。
　　“嗯。”
　　“没人照顾她吗？”
　　“她父母来看过她，请了住家阿姨给她后，回去工作了，等她月份大点再过来照顾。”沈诗意上次去王婕家，碰见王婕父母，两位老人家对于女儿怀孕这件事，高兴得合不上嘴巴。
　　王婕父母是她见过最开明的长辈，女儿结不结婚随意，生个孩子，不要孩子父亲，他们一句反对的话也没有，甚至不搭理古旭哲，跟女儿一个态度，不用古旭哲所谓的负责。
　　确定好要买的东西，沈诗意记起宋雪慧想给的请柬，斜扫一眼慕寒，“我不知道你那个圈子的人，从哪里知道我们住在一个小区，到处传我们复合，一些人拿了请柬来给我，邀请我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宴席。”
　　古旭哲有几个朋友也住在那个小区，她带小汤圆下楼玩时，碰到过他们几次，她怀疑是他们传的消息。
　　她还在慕寒圈子活动时，由于是慕寒的女朋友，经常收到请柬，她很明白，是因为什么而被邀请的。她不被慕寒带出去，一张请柬也没收到过，那些人自动消失了。
　　如今，又来邀请她，不过是拿她来当和慕寒拉近距离的跳板。
　　从言语中，听出她有些不喜，慕寒道：“不想参加，别勉强自己去参加。”
　　沈诗意嘲讽地勾起红唇，“他们哪是想我去参加，是想你去参加，拉近和你的距离，拿点好处而已。”
　　以前能看明白的东西，如今她依然能看明白。
　　不同的是，她以前想融入那个圈子，如今深知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无需浪费力气和时间，而且，她跟慕寒没复合、没结婚，靠着他的名义融入，徒增笑话罢了。
　　慕寒也明白那些人为什么邀请沈诗意。
　　曾经的她会选择性地挑选一些场合参加，他会陪着她一起，每当他向旁人介绍她是他女朋友，她会一脸笑容。现在她收到请柬，根据她的语气，他可以判断出来，她全部扔垃圾桶里，不屑于进入他的圈子。
　　细细想来，她当年未见得有多想进入他的圈子，大概是和他在一起，不得不勉强自己。可惜他那时被介怀蒙蔽双眼，不再带她在他的圈子出入，错上加错。
　　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慕寒面上挂满歉意，“有利可图，会让一部分人打扰到你，对不起。”
　　“图得也太明显了，装都不装一下，以为我是傻子。”沈诗意不是生在那个圈子的，刚进入时，一部分人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她都不用有火眼金睛这个本领，一眼扫去就能看穿。
　　对于那些想直接从他身上得到利益的人，她是看不起的，不想与那群人为伍，此刻，慕寒无比懊恼自己的的所作所为，当初为什么要认定她是冲着他的钱来的。
　　没开车出门，是坐慕寒的车，沈诗意逛超市买东西，想叫慕寒回去，剩下的路程，她自己打车去王婕家里。
　　慕寒没回去，坚持要送她，还帮她推购物车、拎东西。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她随便他。

　　东西一不小心买太多，王婕卧床休息，不能出来小区门口接她，沈诗意拎不动东西，唯有让慕寒帮忙，一起进去。
　　按门铃后，她等王婕开门。
　　不料，开门的人不是王婕，是文景帆。
　　自己母亲和王婕母亲是表姐妹，从小玩到大，结婚后，两人不在一个城市，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感情基础还是在的，王婕怀孕不舒服，没有父母照顾，母亲叫他多照顾王婕，他今天来给她送东西。
　　看见沈诗意和慕寒一同前来，文景帆微微惊讶。
　　文景帆的存在再次提醒他，沈诗意有男朋友，她不属于他，慕寒脸色不可控制地变了变，眸光微冷地扫视文景帆。
　　正要开口向眼前的两人打招呼，一股冷意扑面而来，与此伴随的还有敌意，文景帆第一反应是自己感觉出错。
　　而脸色阴沉的慕寒，使他肯定自己感觉没有出错。
　　慕寒从哪对他来的敌意？
　　他们总共没见几次，也没正面接触过。
　　万万没料到，文景帆居然在王婕家里，沈诗意不由看了看慕寒的脸色。
　　很好，又生气了！
　　当着文景帆的面，沈诗意如是没有误导过慕寒那般，朝文景帆笑道：“我拿了东西来给王婕，她还在床上躺着吗？”
　　她正常又惯性的笑容，此时此刻，落在慕寒的眼中，灿烂又甜美，仿若以前和他恋爱时会出现的笑容。
　　心底止不住的妒忌，他竭力忍耐着。
　　虽不明白慕寒为什么对自己有敌意，文景帆保持笑容，“我表姐她吐得厉害，现在在洗手间，你们进来坐。”
　　迈进王婕家里，沈诗意将手上的东西交给文景帆，也示意慕寒这么做。
　　文景帆放好东西，随即倒了两杯热水，摆在他们面前。
　　目光不慎与慕寒对上，袭来的冷意和敌意比刚刚在门口那里要强烈，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由望向沈诗意。
　　迎来文景帆疑惑不解的目光，沈诗意内心略微尴尬，浅笑道：“王婕在洗手间里是吗，我进去看看她。”
　　沈诗意要进王婕房间，文景帆跟着进去。
　　下一秒，慕寒也跟了过来。
　　沈诗意不禁扭头注视慕寒，对他说：“你坐客厅，不要进来。”
　　她说这句话，主要是王婕和慕寒不熟，没经过王婕的同意，进人家房间，不太礼貌。
　　殊不知，这句话被慕寒理解为，有男朋友在，她不想他靠近她半步。
　　有那么一瞬间，他极想文景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第54章 尴尬   今日一更
　　反胃恶心、呕吐是无数人孕期要迈过的第一个关卡, 王婕吐得死去活来，几乎是要将胆汁吐出来，全身没有一丝力气, 软趴趴地靠在洗手台休息。
　　迈进洗手间，沈诗意看见神情呆滞、眼神空洞的王婕。
　　嘴角边残留刚才漱口的水渍, 王婕抬头擦了擦，“诗意，你来了！”
　　怀孕会诞生身体各种不适, 对比没怀孕前，王婕有几分憔悴, 即使展现笑容，也遮掩不掉，沈诗意走近她，“我买了点你应该有胃口吃下去的东西。”
　　王婕有气无力地哀叹：“当孩子母亲，太遭罪了吧。”
　　检查出怀孕的那天起, 王婕孕期反应日渐严重，影响到她的工作和生活，由此生出不想要孩子的念头，但只能想一想, 怀孕遭罪, 打掉孩子也遭罪, 倒不如熬一熬, 生孩子出来，算是对孩子负责, 也对父母有交代。
　　作为过来人，沈诗意深以为然，点头道：“怀孕遭的这点罪, 顶多是生理上难受，等孩子生下来，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难受。如果你要给孩子母乳，刚出生的孩子，平均两三个小时喂一次奶，睡整觉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