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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嫁大丫鬟求生日常——by太极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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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桂见她生的粉团一般的娇美相貌,却不是面团的性子,暗暗心想,能做的一等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人,自家大爷还只以为这位是全靠合二太太眼缘才一步登天的呢。
  香桂百般套近乎,杜云安或婉转或直接,一句都没接下,叫她僵着个笑脸走了。
  她才走,门口就有两个粗使小丫头探进脑袋来:“云安姊姊,我们听瑞云姐姐叫她进你屋子等你,又忘了打发人去前头,我俩就跑去要悄悄给你说,谁知咱们走岔了,白芨姊姊说你已经回来了。”
  “她是谁呀?方才我们跟她说话,她都不理人的,好大的架子……”
  云安塞点心给她们吃,又叫她们到自己床上歇午觉,两个小的玩心正重的年龄,最不耐烦午睡,抓着果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杜云安把那香桂拿来的提篮拎到眼前,一样样的打开来看——看那香桂的装扮,应是王仁的通房大丫头罢?她身上穿的蕉布比甲,是上用官用的料子,据说凉爽无比,连杜云安等人都没有这样的衣服。李夫人治家颇严,下人们的衣饰虽也华丽,却并不出格。
  这样的通房忽喇巴的贴上来,无端叫杜云安疑惑,心下不安,索性将之前王仁赏下的所有东西都翻出来,细细察看。
  除了吃食,那些物件儿都叫她胡乱收到矮柜里去了,这会儿倒容易。只是细看时,杜云安才发现不妥,王仁送别人的东西她也见过,怎么送自己似乎更好更多些?白芨姐姐那里收的尺头锞子,成色远不如桌上的这些。
  尤其这次的布料里还包着一只赤金衔珠小凤钗。
  云安心头一凛。
  ————
  这日晚间,香桂腻在王仁身上,喂他吃酒:“依我看,那个姓杜的丫头没戏,大爷要找帮手,不如换别人,叫瑞云的就有些谱儿。”
  王仁一把掀开她:“混账娘们,用得着你替爷们出主意!还不是你没用,搭进去多少东西连个好脸也没叫爷得着!”
  香桂委屈的跟什么似的:“奴一心为着您,您就说这戳心的话!爷若是厌了人家,打发我回去换大奶奶来伺候!”
  果然,一提起“大奶奶”王仁就更烦了。这王仁的正妻是金陵本地的大家闺秀,被养的有些板正,向来不得他喜欢,加上在王仁梦中,王家落败时丈人不能提供襄庇,妻子的私房嫁妆也不能帮助难关,是以更加厌弃十分——王仁打的好算盘,只待把云安纳为二房,就榨李家的油水,等李家和二婶子的诚意给足了,他就寻个法子治死了大婆,扶正云安。一来给李家和二婶子个交代,二来也好为日后占下李家打算。
  “行啦,别作夭!老子烦着呢!我可告诉你,若是月底前还不能叫那杜家丫头软和下来,我就把你提脚卖了!”
  香桂一惊,脸都白了,忙赔笑改口道:“您别急,且再给奴些时候……我今儿把她屋里翻了一遍,没什么好东西,显然家里贫薄的很,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爷对她大方阔绰,慢慢的没有个不动心的理儿。”
  “这丫头是早晚的事,只不过二太太的关却很不好过。”香桂窥着他的神色:“先前二太太跟前的白檀,就为着您夸过她两句,二太太就吃心了,这回咱们才来就把那糊涂东西打发出去嫁人,爷,你可得先想个主意。”
  王仁灌下一盅黄酒,冷笑:“怕什么,往年不过是我太客气了些,这回我管叫那丫头自己想法子去求,她的丫头要死要活的跟我,我那好二婶子还能如何!”少不得也要她尝一回打折胳膊往袖子里藏的滋味儿!
  说罢往地上一掷酒杯,扯过香桂去,自是一夜被翻红浪,不肖细说。
  正院后罩楼里,杜云安正面无表情的一使力,挪开架子床露出一个小樟木箱子,打开箱子将王仁赏下的一把小银锞子丢里面。
  这日后,香桂果然往正房后院里来的更勤快,只不过这里是杜云安的地头儿,她在后院但凡动动脚都有小丫头子飞快的作耳报神,竟是一次也没抓住过杜云安。香桂又不敢去前头李夫人的正房现眼,杜云安的卧房还添了大铜将军锁门,闭门羹吃得死死的,气的她一嘴燎泡。
  香桂事无寸进,还想出无数的话瞒哄应付王仁,叫王仁只认为进展顺利,早晚到手。
  七月二十九日,王仁的心腹悄悄送来一封信给他。王仁看后,拍着桌子大笑。
  将人都赶出去,王仁只觉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杜仲呐杜仲,谁叫你碍了我的事呢,大爷少不得送你一程。”
  “你也多活了好几年了,也该去阎王殿里应名啦。”
  那信俨然是江南甄家的三房公子甄瑳送来的,告诉王仁说他所托之事俱已办妥——兴隆镖局的杜仲葬身水底,只剩尸身未寻着。
  这甄瑳还在信里讨情说这小镖头十分不好对付,为了王仁的事情他伤了几个好手,叫王仁回南时务必谢他。
  王仁一边摇着信纸哗啦啦响得意,一边轻蔑自语:“你们甄家也到头了,过几年连给爷爷提鞋都不配!如今不用白不用,爷儿们用你,是给你脸,讨个屁情!”王仁有些脑子,他知道不能叫人查出来是自己害死那杜仲,只他手里并无像样势力,便绞尽脑汁想出来个歪招——求他厮混过一阵的狐朋狗友甄瑳帮忙。那甄瑳是江南甄家家主甄应嘉的嫡亲侄儿,也是个纨绔膏粱,人颇讲义气,听说王仁求他料理个镖师对头,还特地派了亲随来问候。
  香桂在外间心底七上八下,乍着胆子上前敲门:“大爷……”
  “置桌酒席来!”王仁高声说,将那信引烛火烧成灰,“爷今日有喜事!”
  这晚,香桂自是使出浑身解数伺候,只是王仁兴致不高,还不小心将心里盘算说出声:“弄死了大的不算,也是时候把小的弄来了,省的夜长梦多,需得生米煮成熟饭才能安心。”
  香桂腿都软了,什么弄死大的,弄来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出现了!跳崖不死、落水不死的经典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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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林如海
  扬州瓜州古渡,一艘艘漂亮的画舫如星子遍布,衬地这千年古渡不似往日幽远静谧。众多画舫上灯火通明,或尾随或簇近拱围着当中最大的一艘三层楼船,那楼船上一色的水晶宫灯烛火辉煌,伴随乐声阵阵笑语声声,真个与天上明月争辉,也益发叫人感叹广寒孤寂,不比人间烟火。
  林如海趁楼船上众人恣意行乐,悄然脱身。
  “东翁。”小船才靠近林家的画舫,林如海的心腹幕僚陈子微就迎过来,伸手搀扶他登船:“怎么样?”
  林如海趔趄一下,歪歪斜斜的回首望向那楼船,嘴里低声道:“我装醉得出,劳子微扶我进内细商。”
  陈子微和几个长随簇拥着步履蹒跚的林如海,好容易把他扶进舱室,陈子微吩咐:“东翁醉了,备下醒酒汤,待东翁睡醒了用。”
  林家画舫悠悠然然的随水漂荡,其上的灯火渐次熄灭,只余船头和甲板上几盏高丽纸糊的气死风灯。附近用来运送人口物品的小船见状,知道这家主人已歇息了,无活计赏钱可讨,便棹桨掉头去追别家画舫了。
  四周水面渐空,林家的船不知不觉就掉到了最末,荡到一处芦苇附近。
  “东翁,可是出了什么变故?”陈子微在未点灯的船室中低声问。
  “中元节刚过,荷灯残骨犹存,甄家就这般兴师动众的大宴宾客,说什么寻幽探胜,看把这江淮第一雄镇的清静搅成了什么样儿了。”陈子微是个几会不第的举子,还存有二分书生气,分外看不上甄家这哗众取宠糟蹋名胜的举动。
  林如海叹一声,若非大事,这甄家如何会在鬼月行此集会,那楼船里盛下了江南泰半官员,有名号的盐商更是尽皆到此。
  “甄家这番动静是为……”林如海指指上面,又比划了个“六”,“甄应嘉此举,一为敛收钱财,二为笼络人心。“

  “甄家行事越发冒进,已势成骑虎,若是那位不能得愿,恐怕这赫赫扬扬的一族都得搭进去。”林如海说:“甄家有小辈此次在宴上开口借款,说是家境艰难,甄家长辈仿若未闻,甄应嘉还与旁人谈说早年接驾时亏空甚大……”
  陈子微大吃一惊:“去年江南盐政足有五十万两羡余收入,甄家的手伸进来,已然套走了大半,闹得盐政衙门上下不满。从盐官上下的口袋里掳去的这三十万两,有什么亏空堵不上!”
  “局势难平了,京中要出事呀!”
  借着甲板灯火和月色湖光,林如海与陈子微相视,目中皆是沉重。
  半晌,陈子微沉声道:“我知东翁志向,是不肯同流合污的。那东翁这巡盐御史,已是甄家插手盐政、大肆敛财的唯一关扼,必成其眼中钉心腹患,东翁务必小心其疯狗跳墙之举!”
  “京中不稳,江南更多变。不管哪位贵人登极,这帝祚更迭都需得几年才能稳固局势——东翁不妨让太太带小姐回家探亲?听说那贾老太君已有了春秋,一来全太太孝心,二来可使东翁无后顾之忧。”
  陈子微说这话,盖因这江南甄家发达于妇人之手,宫中的甄太妃曾对当今有养育之恩,金陵甄家的老太君还曾是当今的乳母,甄家因这二位才得了浩荡皇恩,于是行事间也常带些内宅伎俩的痕迹,颇不忌荤素。拿人家小软肋的事情并非没有过。
  林如海沉默许久。陈子微知道林太太和小姐身子骨都不康健,此去千里恐怕出事,他便暂且掩下这话,预备看日后形势再劝。
  “什么东西?”
  “老爷!芦苇荡里有个人,抓着块木板……救不救?”
  “救上来再说,小心些,别闹出动静。”林如海吩咐。
  不一时,长随就来回禀:“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受了刀伤……好命大!全赖河灯的板底才没沉下去。”
  “刀伤?看出来是什么人了?可还能救活?”
  “怕是个镖师,他袖子上有‘兴隆镖’标记。只是看伤口不是水贼匪徒所为,他胸腹后背各有一处深创,应是匕首小剑之类的短刃所伤,其余的皮肉伤痕倒跟水贼寻常所用兵器相合。咱们随船的大夫正在救治,说大幸只差寸许未伤着要害,或能救活。”
  林如海闻言,微微眯眼,不管绿林□□还是权贵豢养,匕首之类的短兵多是刺客爱用,这是巧合吗?
  “一个年轻镖师?”陈子微疑惑:“最近没听到失镖的传言呐,且一个年轻人能接什么要紧的镖物,值得人去刺杀他?有蹊跷,先把人救活了再说。”
  林如海也点头:“把他藏进下面舱室里去救,派人扫清痕迹。不管能否救活,不能叫人查到这儿来。”
  陈子微对方才随从所说有些兴趣,遂起身道:“我随他们去看看,东翁先歇了罢。”
  绕进下面舱房,立刻灯火亮堂起来,陈子微问:“你方才说他全赖荷灯的板底才活下来?”
  那随从点头,引着陈子微去看,言语间不觉带了三分赞赏:“这小子是个机灵的,那话怎么说来着,哦,临危不乱!”
  陈子微从袖中取出折扇遮住鼻子,细看那块救人的木板——才发觉并非是一条长板,而是用布条连接短木板而成。
  “这是劫了人家整行祭灯罢。”本地习俗,荷灯的底座通常用杉木做底,上面用油纸做荷瓣,陈子微观这长板,怕是哪家富户所放的河灯罢,上好的杉板,尺寸也颇大。
  他靠近床榻又去看被救上来的少年,脚下踢到一只皂靴。
  长随伸手捡起那的臭靴,拎到桌上,陈子微捏着鼻子瞪大眼瞧他。
  长随憨笑:“那小子藏怀里的,伤成这样子都没丢了。”许是件要紧东西。
  死到临头,藏个男人的臭鞋?陈子微同扇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屏气去瞧:“咦?”
  “你,你拎起来我看看。”陈子微指长随。
  “先生看出什么来了?”那随从拿起鞋底就送到陈子微眼前,惹得幕僚先生连退两步。
  这种皮革包底、脚后跟有山牙暗绣的鞋履他似乎见过,江南一带连门下人都如此讲究的只有甄家罢?
  “尽力救活他!醒了立刻来告诉我!另外看好这里,别叫人发现了。”
  ————
  京中,王府。
  不知是不是才迎回老朋友的缘故,即便已经熬过了不方便的日子,杜云安仍觉得心慌难受,说不出的烦躁不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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